李连海
一
晚上七点钟,赵正清慵懒地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慢吞吞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香烟,在悠闲惬意的休整中消释着整天紧张工作造成的身心疲惫。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晚饭后都要先看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接着再看本县电视台的新闻。
看完本县的新闻节目后,电视里开始公示本县即将提拔的一批干部人选。此次拟提拔的共有二十六名干部,其中正科级六名,副科级二十名。虽说赵正清已经得了多年的“副科病”,一直停留在副科的职位上没有一点进步,他对白己的职务升迁已不抱有多大希望,仿佛组织上的干部提拔早已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每次干部任前公示多少还是激起了他的一点点兴趣,他总是怀着些许侥幸心理希望有朝一日公示中能出现白己的名字,可是这样的希望总是屡屡幻灭。此次公示也不例外,赵正清又一次遭受了失望。
妻子忙完家务后,也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电视。她方才听到公示,便非常热切而关心地问:“嗳,刚才电视里的公示有没有你呀?”
赵正清苦笑一声,颓然地摇了摇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怎么会有我呢?没有。”
妻子脸上兴奋激动的神色瞬间一扫而光,她那颗充满期望的热情洋溢的心,就像一枚烧得滚烫的卵石忽然掉进了深冬的河里,一下子冷却到了冰点。好一阵沉默后,她才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按理也该轮到你了呀。再说你们局的范局长年龄到限要退下了,从各方面条件来说你是最合适的接替人选啊。”语气中,隐含着许多同情和不平。
赵正清说:“公示中有张岗的名字,十有八九他就是接替的人选。”
“什么,你说张岗会当局长?”妻子更加疑惑不解,好像有点不敢相信白己耳朵似地说:“不论水平能力还是为人的品质,他都远远不能与你相比,再说你还比他大七八岁呢,你都上不了,他那种德行的人还有可能上吗?”
赵正清有点不耐烦地说:“哎呀,你懂什么,官场上的事有很多奥妙呢,哪能简单地说清楚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
妻子又说了几句什么话,但赵正清已不再理会她,他似乎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张岗的被提拔,其实并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这个问题妻子纯粹是个局外人,不了解个中原委和深层次的原因,只有他才是斑鸠吃萤火虫——明白于心
赵正清是县国土局的副局长。他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从省内某高校毕业的大学生,二十二岁毕业后被分到乡镇锻炼了几年.后来调到县国土局工作。他业务素质优良,工作能力强,在国土局是个出类拔萃的骨干,不论原先任办公室主任还是后来当了副局长,都是单位里的顶梁柱和局长的左膀右臂之一。然而由于他生性耿直率真,说话做事十分实在,不愿违心屈意地奉迎领导和刻意结交领导,而且说话喜欢直抒己见,坦诚谏言,因此局长范光不太喜欢他,不太认可和器重他。加上他平常不积极主动地与县里最高领导层的人们交流往来,他的水平和能力很大程度上只是“墙内开花墙内香”,鲜为掌握用人权的领导们所知晓。而张岗却不同,他与赵正清相比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人。张岗的文化层次比赵正清低得多,他初中毕业后当了村干部,十年后考取了公务员,安排到乡土地所工作。尽管他起点极低,水平和能力较差,是个工作上靠蒙混应付的人,但他八面玲珑,深谙投机钻营之道,因而在事业上能够一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在土地所几年后便调到了局里,在局里几年后又当上了副局长。赵正清知道,这次提拔有张岗的份是绝非偶然的。张岗平常就跟县里的一些重要领导有私下交往,关系不错,与范光的关系也十分亲近。范光父亲住院时,张岗就主动承担了帮忙护理的任务,有时摞下工作跑来跑去、忙前忙后地去照顾病人,殷勤体贴得胜过亲儿子,而他乡下的父母生了病,他都很少回去看望。就在四年前,张岗还贷了款主动出高价跟范光买了一苗五万元的兰花,即便事后花价一落千丈,他也在所不惜。张岗平素所用的心计和手腕姑且不论,仅仅这两个例子便能说明许多问题。有了这些“铺路”的过程,张岗的升迁便不难想象了。
二
第二天上午,赵正清去上班的时候看见单位里的一些职工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好像在议论着什么,看见他又都迅速地各自走开,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他,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走进办公室,刚泡了杯茶,单位里的小刘便进来跟他小坐。小刘问他:“赵副,昨晚电视里的公示你看了吧?”
赵正清说:“看了。”
小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哎,不知是咋搞的,原来组织上来考察时我们有几个人是推荐了你的,想不到公示中没有你!前久就听有些人私下议论,说张岗可能会接替老范的位子,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了,刚才你进来前有人就这么议论啊!”
听小刘这么一说,赵正清才霎时明白过来,知道刚才进单位时那异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哦,原来是这样!”
小刘又说:“赵副,我们是为你抱不平啊,张岗是什么角色,究竟何德何能啊?他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当了头,以后会把单位风气搞得更坏的。”
小刘是赵正清的知心朋友,赵正清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便说:“谢谢你的理解和信任,不过常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早无所谓了!”
小刘的话,让赵正清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次干部任前考察。组织部门来单位考察前,局长老范便逐个地找全局干部职工秘密谈话,除了张岗和他本人外,其他人都找了,而且找人谈话时搞得神秘兮兮的,当时他就觉得有些蹊跷。那次推荐,国土局是推荐一名正科干部,到推荐人选时,他只得了五票,而张岗得了二十三票。这个得票结果确实让赵正清感到意外,但想到范光事先找人谈话的事情,他就什么都清楚了。很显然,没有范光的左右,张岗不会有那么高的票数,没有范光的极力举荐,张岗也许还轮不到提拔。
张岗显得精神爽朗,心情特别舒畅,他满脸堆着欣慰的笑容,见着人就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与以往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赵正清与张岗虽然同为副局长,但两人各在一个办公室,加上两人性格和为人行事的风格迥然相异,因而彼此不太投缘,平常除了必要的交道外很少相互交流沟通。有时双方相遇照面,也很少互相搭理。而今早却日出西方,张岗主动跟他打了招呼,而且特别热情,对他的称呼也由原来的直呼其名改为了“赵副”。张岗突然对大家热情起来,委实有些别扭和生硬,那热情和客气之中分明有一丝丝的白得、张扬和做作的谦逊。
八字才刚刚有了一撇,张岗就仿佛真的当了局长,表现出另一番姿态。他一反常态,主动到各股室去走访聊谈,对干部职工们问这问那,关心过问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跟他们进行交流沟通,大套近乎。不用说,绝大多数干部职T已经从近期的动态中嗅到了一点新的政治气息,知道单位就要换头头了。在一个股室里,张岗身边顿时众星捧月地围了好几个人,大家有说有笑,谈笑风生,气氛煞是活跃,俨然张岗就是掀起热闹气氛的发热源。
一些一贯扮演着墙头草角色的可怜的马屁精们,在尽力施展着吹拍的才华,争相给张岗灌着热呼呼的“迷魂汤”。“张副,往后要多靠你了,有好处多照顾弟兄们啊!”“我就说,以张副的能力,当个头头只是迟早的事嘛。”“你们懂个毬,张副这叫少壮派,他上去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现在年轻轻的就要当正科,前途无量啊!”……张岗表面上有几分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其实被抬举得像只打足了气的气球,已经飘飘然了。
赵正清独白在办公室里忙着工作,这些话却一股脑儿地飘进了他的耳朵。如果说张岗被提拔后面的那些所作所为让他鄙夷和不齿的话,那么刚才那些人肉麻的奉承,就让他比吞了十只苍蝇还要反胃和恶心。尽管他有些失落,但他决不白卑白贱,仕途上的失意并不说明他是一个无能的人,他始终坚信这一点。“宠辱不惊,闲看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人到中年,他对许多事情已经看得很轻很淡,因此他的心态是坦然淡定的。
三
县里已经发出任免干部的通知,范光因年龄到限被免去职务,张岗果然接替老范当了局长。县里还任命一名年轻的副局长,从其它单位调到国土局。
张岗成为局里的一把手后,单位里那些有些势利而又习惯靠吹牛拍马捞取好处的人们对张岗敬畏有加,而对赵正清的态度却有了很大的改变,明显地轻视和冷落他。赵正清想,这也不能怪人家,因为他比张岗大好多岁,在国土局的时间也比张岗长,张岗都当了单位的头,白己却外甥点灯——照舅(旧)。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局长和副局长走马灯似地前后换了三四个,而他却原地不动,如同用了多年的磨轴一样老是在原位上转着,在单位里就像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老疙瘩。自己也感到有些惭愧和不自在,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张岗上任后,很快召开了新班子会议。他踌躇满志,信誓旦旦,提出新班子要有新气象,大家要在他的带领下精减团结,开拓进取,共同把工作干好。会议结束后,张岗傲慢地拍了拍赵正清的肩膀,犹如大人拍着小孩一般,然后用略带官腔而又有些嘲讽意味的口吻说:“老赵啊,你在国土局里的时间比我长,算是国土战线的元老了,按地方俗语讲已经是吃黄了牙齿的人,以后你要多支持我的工作哦!”赵正清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特别反感,可是嘴里却只好说:“那是当然!你放心吧。”
在后来的工作中,赵正清一如既往地勇挑重担,真心诚意地支持张岗的T作。然而张岗却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时常或委婉或直接地对赵正清强调要支持他的工作。每每这时,赵正清便连讽带刺地对他说:“你放心,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其实,张岗对赵正清总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理,因为他白知自己的资历和能力都不如赵正清,加上他被重用捉携而赵被“冷”了起来,担心赵会有情绪而与他作梗,会不把他放在眼里,因此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戒备。除此之外,还有对赵正清的水平和能力的一种嫉妒。
在单位内,张岗把许多好机会、好事情都让给了白己和新来的王副局长,照顾给经常围着白己转的那伙“弟兄们”,对待赵正清则像对待一匹只会拉车而无需饲喂草料的马,把最重的任务最麻烦的事情都推给了他,涉及到利益却没有他的份。班子内部分工时,张岗就把许多分管项目摊给了赵正清,其中包括最棘手的土地执法工作。
这天,张岗到赵正清的办公室,给他安排了一项土地执法任务,就是清理拆除一院在农村违法侵占集体土地而建的房屋。这是一件遗留多年的硬骨头案件,执法对象是城郊农村的一家农民,是一户赖皮户钉子户,他家的一个亲戚在省城某大公司当经理。这个经理曾在县里援建过一所希望小学,给县里的某项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捐献过资金,与县里的一些头头们也有较多交往。正因为如此,以前的局领导都认为这是个不能捅的“马蜂窝”,一提起这件事就感到头痛,就皱眉头,于是一直回避着拖延了下来。如此复杂的问题,别人都采取绕道走的态度,张岗却要白己去碰这颗钉子,赵正清确实想不通。当下,他就跟张岗说,此事非同一般,难度太大,他实在无能为力,要求再作慎重考虑。没想到张岗却强硬而武断地说,这是安排任务,不是跟他商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赵正清满腹怨气,想当场申辩两句但又忍住了。
不得已,赵正清便硬着头皮承担了任务。他跟本局的分管领导、省里下派挂职的梁副县长汇报后,梁副表示支持他们的工作。随后,由赵正清组织局里的人员,在梁副调动的公安、法院、检院等政法部门的配合下,依法拆除了那院房屋。可是,事后张岗却碍于某些微妙的关系回避了矛盾,推卸了责任,把“功劳”全归到赵正清身上,在别人面前说这桩土地案件是赵正清极力主张要处理的!赵正清知道后,只是在心里暗笑,并没作计较。
后来有一次,张岗又召开局长办公会议研究工作。在会上,赵正清对其中的一个问题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跟张岗摩擦了几句,结果彼此搞得很不愉快。随后,赵正清便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张岗在外界某些场合说他不配合工作,在闹个人情绪,不注意班子团结。既然对方没有当面说,他也就没有加以理会。因为他知道白己向来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他不是那种思想境界极低的人,虽然白己有些失意,但他还是真心减意支持张岗工作的,愿意当好张岗的助手,决不存在不支持、不团结的问题。直到有一天,分管国土局的梁副找他谈了话,告诉他要注意班子团结,支持好一把手的工作,他才知道张岗已把黑状告到了上层。他找到张岗,想知道白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对,然后再作必要的解释,以消除误会和隔阂,不料张岗情绪十分冲动,赵正清在难以白制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了冲突。
四
此次冲突后,赵正清想消除误解的愿望没有得到实现,事情开始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张岗从对他的不信任,逐步发展成为对他的排挤。班子内部的事很少与他商量和通气,彻底把他“晾”在了一边,他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
这年,恰逢全县开展林业改革工作。知道县里在抽调林改工作组,张岗便让县里抽调赵正清为工作组长,派他下基层抓林改工作。
赵正清去的是一个边远的山区村委会,离县城有一百多公里路程。从县里到乡里有客车,但乡到村便很少有车。赵正清多数时候蹲在下面,扎根于林改第一线,但有时需要回到县里、单位里办事,往返于县里和下村地之间不得不用公车。局里有辆破烂不堪的吉普车基本不能使用,另一辆较好的三菱车则经常被张岗像个人私车一样把持着,除了公务活动外还频频用于私事,而且隔三差五地带着单位里那伙小圈子内的人,以交流工作为名到外地的本系统单位走往,通常都免不了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而赵正清正常的下乡用车却难以得到保障。赵正清大小也是个副局长,多数时间下村只能乘坐客车外加一段步行,这在面子上多少是有点不好看的,下面的干部群众也难免会有些看法,因而他的心里是有些委屈的。
赵正清搞林改已经一年。在一年里,他在下村工作的同时,还抓局里的一些工作,并没有完全脱钩,可以说他付出的精力比任何人都大,然而到了年底,不论党员目标管理考核还是公务员考核,他一样也没有沾上“优秀”的边,评为优秀的都是张岗和与张岗关系亲近的人,看得出这评优秀不是凭工作而是凭关系投票的。赵正清知道,这种风气的形成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范光在任时局里就已出现团团伙伙的现象。本来单位里没评他优秀也没什么,但很能说明问题的一点是不管他再苦再累,同样得不到肯定。
第二年,赵正清继续任工作组组长,留在村委会搞林改。由于全县的森改工作面广量大,人员投入又多,县里补助的工作经费捉襟见肘,难以维持工作的正常运转。赵正清多次向张岗反映,提出从单位的经费中补助给村委会四千元作为林改工作经费,可每次张岗都说局里没钱,还责备他为何随意开口给钱。最后好说歹说,才答应给予补助。其实局里也并非真的给不出这点钱,说穿了是不愿支持他的工作。这样的做法,不仅让赵正清的脸上少了些光彩,也使局里失了些面子。
林改工作一干就是两年多,林改结束后,赵正清又接着被抽调为新农村建设工作组组长,留下了一年多的时间。按理他已该回单位,可是县里又在抽调村级换届工作组,张岗仍然让县里抽调他当工作组组长。这回赵正清的意见就大了,他提出要抽就换个人去,每次抽调他是不妥的,也是不合理的,但张岗坚决要求他去,他只好又下了村。
在赵正清下村抓换届工作的三个月时间里,张岗仍然不太支持他的工作,很多时候他只是凭着私人关系借用其它单位的车,或跟别人搭便车。村里投票选举的时间已经临近,换届工作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在选举的头一天,赵正清因回县里办事要返回村委会,便向单位要车。张岗说当天要接待外地客人,车子需要留着以备接待使用,叫他白己解决交通问题。本来,赵正清白己去找车搭也未尝不可,但想到这些年张岗对他的种种做法,对他的不支持甚至刁难苛刻,便心里愤愤不平,于是赌气不去,打电话给乡里,称白己因特殊情况不能回村,让乡里的一名工作组成员主持当天选举。选举后第二天,一个意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正清那里,工作组人员打电话说选举时发生了部分村民抢票破坏选举的事件,选举出了大乱子!接到电话后,赵正清什么都来不及想,迅速找车赶到了村委会。几乎在他赶到村委会的同时,乡里和县里的有关领导也已经到场。经研究,处理了闹事的村民,选举重新进行。
重新选举后新一届村“两委”班子产生了,但作为换届工作组组长,白己负责的村里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赵正清是脱不了干系的。半年后,县里调整干部,赵正清被免去了副局长职务,调到县地震局当了一名职工。
五
地震局是个清闲的小单位,局里原有一名局长和一名职工,一官带一兵,仅仅就是开个门户而已。单位里缺少经费,办公条件较差,开展工作上分困难,想做事也做不了。
免了职也罢了,又调到这样的小部门,这只差没有直接开除公职。这样的处理,对赵正清来说打击无疑是太大了。他想不明白,白己一向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工作,却一直没有得到好的结局。在国土局时,一直受范光的冷遇,张岗的责难和排挤,多年的痛苦和委屈都已忍受了,漫长的折磨和煎熬都已挺过来了,想不到一次与张岗的较劲,让他摔了这么大的跟头。到新单位后,有来白好友们的真切关心和问候,也有来白各方面的冷言和讥讽,他感到前途一片昏暗,他的人生仿佛一下子跌到了最低谷。
到了地震局,经过很长时间的适应过程后,赵正清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开始振作起精神。他意识到,虽然清闲的小部门难免会被人轻视,但重要的是白尊白爱。事在人为,有为有位,只有积极做事,把冷凳子坐暖和,部门才会有地位,个人才会有出路。于是,他积极协助局长出主意想办法,努力争取县里、市里乃至省里的支持,在全县建立了几个地震监测点,开展了地震监测工作,部门的工作运转得更加正常起来。
由于赵正清良好的工作表现,他在地震局待了三年后,被县里重新任命为副科干部,调到县人大某工作委员会任了副主任。到了人大机关后,赵正清就有了一种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感觉,他已心如止水,想着个人的前途已经到此止步,对自己职位上的进退升降已毫不在乎。
到人大机关工作后的第二年,赵正清突然接到一纸市里发来的调动通知,他被调到市国土局工作!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赵正清有一丝意外的惊喜,但这丝惊喜很快就被一种沉甸甸的心事所取代,他的心里像打破了一只五味瓶,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涩还是辣。想想过去那几年在县国土局时那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想想范光、张岗等人的德行和嘴脸,想想过去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到原系统,不想再去遭那份罪。这几年,虽说他有许多失意和失落,然而还是暗自庆幸离开了原来的系统。志不同不足与谋,他与张岗等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他不愿再与他们在同一条战线上交流共事,想不到离开原系统已多年,现在又山不转水转,与他们转到了一起。赵正清犹豫了,犯难了,甚至想到如果可以放弃的话就放弃不去。最后思前想后考虑了许多,又有朋友的好心劝导,才搞通了思想。
赵正清到市国土局上班了。到市局后,局长黄秉奎跟他作了一次促膝长谈。原来,他调到市局,是多亏了黄局长的帮助,是黄局长多方面协调和争取的结果。黄秉奎在当市国土局副局长时,就比较了解赵正清,也很赏识他的为人和才干。在过去的多年里,黄秉奎一直在关心过问赵正清的情况,了解了他坎坷曲折的经历,觉得他被闲置荒废实在太可惜,于是想方设法把他调了上去。赵正清听后,不禁思绪万千,心潮起伏,感动得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赵正清到市局后,感觉到新单位风清气正的环境,正适合他努力工作,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才干。不久,他被提拔为局办公室主任。两年后,他又当上了副局长。已年届四十五岁的赵正清,迎来了事业上的又一个春天!
赵正清当上副局长后,张岗很快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特别殷勤,经常主动地跟他套近乎、拉关系,仿佛全然忘却了以前的一切。然而,在多年的实际接触中,赵正清已完全清楚张岗的为人,对他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和彻底变换的嘴脸,赵正清除了反感和厌恶已没有任何兴趣。
人生真是奇妙莫测,一个人命运的沉浮起落往往会超乎人们的意料,这正是应了那句古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在赵正清上任后不到半年,张岗因违规驾驶公车撞伤别人而受到处理,被免去局长职务,降为一般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