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部队里的“哑巴”军官

2015-07-24 03:28谢太平
党史文汇 2015年7期
关键词:张思德哑巴朱德

编前话: 2015年春天,我们有幸结识了中国红色文化国际交流促进会副会长谢太平先生,并读到了他的专著《万马军中一哑兵》。我们立刻被书中的“哑兵”所吸引。由于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哑巴”就成了他的名字。这位“哑巴”战士,从误入红军队伍,到革命战争年代坚定不移地跟党走,再到为新中国建设事业奉献了一生。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国革命军队对他的培养和影响,也看到了他作为一名军人对党和人民的忠诚。于是,我们特约谢太平先生选取“哑巴”一生中的若干闪光点,写成此文,以飨读者。

中国有八千万残障人士,可是具有红军身份和传奇革命经历的聋哑人只有一位。中国有几百万正规军,可是有编制、有资历、有军衔的“哑巴”军官亦只有一位。

他就是中央警卫部队里一位从红军时期入伍,历经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残疾军人——“哑巴”。从他特殊的经历和故事来认识中国共产党以及人民军队为国家为民族浴血奋斗的革命事业,观之令人涤荡襟怀,振奋精神。

“误入”红军队伍

1935年6月,中央红军在四川安顺场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之后,已然甩掉紧追于后的国民党几十万大军,打碎了蒋介石围剿红军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中央红军在驻地休整,为翻越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做各种充分的准备。

当地老百姓因为战乱已跑得无影无踪,全部躲了起来。侦察员四处寻找带路的向导时,发现了一个壮年汉子。因他不会说话,最初红军误认为他是假装聋哑的为敌人刺探军情的奸细,考虑到中央领导和部队的安全,就将他控制起来,强行让他随部队行动。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考验,发现他确实是一个的哑巴。

当部队首长决定,让他离开部队,返回家乡时,这个哑巴却坚决不离开,死活要跟着红军,并且主动帮助部队干最重最累的活。同志们发现,他虽是个哑巴,但懂得善恶,特别是他勤劳能干,不怕苦,具备了干革命的基本觉悟和条件。中央红军在艰苦的长征途中行军打仗,战损严重,需要人员的补充。经领导批准,这位哑巴光荣地成为了一名中央红军警卫部队里的特殊战士。这也成为我军历史上聋哑人参军的唯一特例。

由于他天生聋哑,又没文化,无法表述自己的身世,所有人都不知道哑巴的来历和家庭情况,战事紧迫也无从调查,于是,在我党我军的历史上出现了一份奇特的、极为简短的档案材料:

姓名:哑巴

年龄:30岁左右

籍贯:四川大渡河一带

入伍时间:1935年6月

部队职别:政治保卫大队炊事员

长征途中救战友

哑巴入伍后,很快就适应了红军这种动荡的军事生活。他的积极表现赢得了全体干部战士的喜爱和称赞。他还非常关心战友,几次为保护战友挺身排险救援。

过草地时,有一天,保卫大队按照行军序列小心翼翼地探寻前行的路线。哑巴走在前头,不时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做着指示标记。他向后面的同志比划着说:中间是可以走的道路,两侧是沼泽和泥潭。忽然,队伍里传来呼救声,原来是班长马堂贵不慎掉进了泥潭。同志们都慌了神,喊叫着,七手八脚试图往外拽他,马班长急忙制止大家说:“不要过来。”他担心大家一旦走进去救他,也会陷进去。马堂贵此时拼命挣扎,可越挣扎身体越往下陷,水草很快就淹没到了他的胸部。大家一时想不出办法,马班长似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时,哑巴背着行军锅大步跑过来,嘴里嗷嗷叫着,就像发出警报。他朝围在四周的同志摆摆手,示意大家往后站,然后卸下行军锅,放到泥潭里,又跨腿站进锅里。把绳子一头系在行军锅上,一头交给岸上的战友们。大家用步枪和树棍把行军锅推到了马堂贵身边,哑巴伸出强壮有力的手拽住他的胳膊。大家一起慢慢用力,终于把马堂贵拖了出来。马堂贵得救上岸后,激动得抱着哑巴大哭起来。同志们都向哑巴伸出大拇指夸赞着,紧紧地拥抱着哑巴表示敬意。只见哑巴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意思是这不值得一提。接着又背起行军锅,继续赶路。

1935年8月,历尽草地千辛万苦的中央红军经由黑水芦花一线向包座进军。这里是攻打松潘和北出甘南的必经之地。部队行军快接近包座时,突然与一股国民党搜索部队遭遇。敌人有30多个,稀稀拉拉走成一线。尖刀班发现敌人后立即开火,突遭痛击的敌人乱作一团四散逃窜。有两个敌兵正好跑到了炊事班跟前,老班长王振尚大喝一声:“站住,缴枪不杀!”其中一个敌兵举起枪就要朝王班长射击,这时,哑巴飞快地冲上去,抡起斧头使劲向敌兵砍去,吓得那小子赶忙用步枪横着一挡,只听咔擦一声,敌兵手中的步枪断成两截,敌兵顺势跪倒在地上,举手投降。哑巴抽出腰间的绳子,像包粽子一样把敌兵捆了个结实。

王振尚跑到哑巴跟前,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比划着说:“好样的!今天要不是你动作快,我这100多斤就躺在这里了。”

得到朱德总司令的关怀

在延安时,有一次哑巴在挑水时,脚上穿的草鞋的横向带子扯断了,走起路来鞋不跟脚,一甩一甩的,哑巴嫌他碍事,就索性脱下草鞋,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哑巴可能以前经常打赤脚,不穿鞋反而走路更利索轻快。他光着脚挑水经过一条公路时,突然一辆黑色小轿车在他身边停下,车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哑巴定睛一看,是朱德总司令。哑巴不知道朱德的姓名,但他知道这是八路军的大首长。哑巴把水桶一放,跑了过去。朱德看到哑巴后,紧握他的双手,一面说:“你辛苦了!”一面朝他竖起大拇指。但朱总司令又马上盯住哑巴那双没穿鞋子的光脚,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向警卫吼道:“把你们的营长叫来!”

营长伍德安和教导员淳杰气喘吁吁地跑到朱德面前,用标准的军姿敬礼:“首长好,有什么指示?”朱德严肃地责问:“你这营长干什么吃的?”伍德安看着朱德满脸阴云密布,感到气氛不对,当看到哑巴也在旁边站着,以为哑巴闯了祸,就报告说:“这是我们营的哑巴,不懂规矩,做错了什么事,请首长批评指示!”不料,朱德却愤怒地训斥道:“你才不懂规矩呢,你这个营长到底是怎么当的?你就是这么爱护战士的吗?”伍德安一时弄不清状况,只好立正站在那儿,等着朱德训斥。这时,朱德的卫士长齐名臣在一边使了个眼色,朝哑巴的脚上努了努嘴,伍德安恍然大悟,迅即对朱德说:“首长,我们马上给哑巴发新鞋。”朱德脸色这才好转:“早干啥子去了嘛,赶紧去。要是下次我再看见哑巴光着脚担水,你这个营长就不要当了!”“是!”伍德安麻利地敬了个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跑了。

哑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是一个劲地傻笑,这时,朱德从哑巴脖子上拿过那条又黑又破的毛巾,给哑巴擦额头上的汗。这一举动,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上车之前,朱德又拍了拍哑巴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表示称赞。哑巴也亲热地拍了拍朱德的肩膀,回伸出大拇指。

与张思德的“兄弟情”

1940年,张思德从所在的云阳“荣校”(今陕西省荣军院)警卫连调防甘泉下寺湾,后又调入延安中央军委警卫营通信班任班长,从此,与哑巴结下了长达5年之久的友谊。张思德对哑巴很尊重,生活上也特别关照。只要有空,就帮他挑水、干活。

12月初,突来的一场寒流使天气骤然冷起来。一天清晨,张思德起床推开窑门,恰巧看见哑巴正往营部驻地的山上挑水。由于晚上下了一场雨,路上泥泞陡滑,山路就更难走了。见哑巴费力地挪着步子,张思德连忙赶了过去,硬是从哑巴的肩上夺过担子,帮他挑回营部。张思德发现哑巴的腿脚有点不灵便,就让他坐下后弯腰帮他脱掉鞋子,发现他的脚裂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都在渗着血。张思德指了指哑巴的脚,脸部作出疼的样子问哑巴,哑巴摇摇头,意思是不疼,不要紧。

张思德叫王振尚端来一盆热水,向哑巴打着手势说:“我给你洗脚,再抹一点药?”哑巴摆摆手,意思是使不得。张思德也向他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说罢,他抓住哑巴的双脚,硬是按到水盆里,搓揉几遍,用盐水冲洗干净,再用毛巾擦干,朝哑巴使使眼色,意思是还疼吗?哑巴笑着摇摇头,心里充满感激之情。这是哑巴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洗脚,他眼含泪水,向张思德伸出大拇指。然后,哑巴又用表情和手势对张思德表述:“我也是受过苦的人,红军让我当了兵,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十分感谢。生活再苦,干活再累,心里也高兴。”张思德也对他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和你就像亲兄弟,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哑巴伸出大拇指,指指自己,又换成小拇指,指指张思德,意思是:你真像我的弟弟,张思德也伸出大拇指朝他晃晃说:“你是我的大哥。”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后来,张思德向老乡打听到一个治疗脚裂的偏方:把土豆捣成糊糊,涂在裂口的部位上。张思德回到部队马上就用土豆糊糊给哑巴抹脚。接连抹了几个晚上,哑巴脚上的裂口果然好了许多。张思德还从老乡家里找来零碎的羊皮边角料,一针一线地为哑巴缝制了一双外皮内毛的羊皮袜子。脚暖心热,这让哑巴感动得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张思德后来在执行烧炭任务中不幸牺牲。哑巴痛苦不堪,很长时间陷入深深的思念和痛苦中。哑巴从始至终参加了张思德的追悼会和安葬仪式,还在墓碑两侧为老战友栽种了花草树木,并且经常去张思德的墓前陪坐,默默地说说心里话,直到撤离延安。

智过哨卡

在战争年代,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不能听声,也不能上战场,但他为部队建设、为革命事业做了大量工作,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为战争做着贡献。

1947年3月18日,蒋介石派胡宗南统领23万大军,从3个方向向延安逼进,叫嚣3天之内占领延安。

敌军兵临城下,形势十分紧迫危急。毛泽东主席与党中央决定避敌锋芒,暂时放弃延安,利用黄土高原的山川地形,依靠老区人民的支持与敌军周旋,在陕北坚持斗争,开展游击战。“中央委员加电台就是党中央”,只要毛主席的指挥中枢在陕北,就意味着蒋介石、胡宗南在战略上已经失败。

撤离延安不久,毛主席率领的前委机关转移至靖边县东部的王家湾。国民党刘戡部5个旅由镰刀湾经卧牛城,沈家园子一带窜到天赐湾东南,王家湾距刘戡的搜索部队只隔一个山头。连敌人叫喊的声音都能听到。时任中央警备团副官处第一副官的谢兴凯带着哑巴和两名便衣侦察员一面抵近监视敌军动向,一面将写有敌军方位情况的纸条交给哑巴,令其火速送到团部。哑巴把纸条捻成细长条,小心地拧编在粗麻绳中间,然后把绳子缠在腰上,拍了几下,表示万无一失。又拿起斧头,抱上一小捆柴出发了。就这样,哑巴顺利地将这份情报送回团部。张廷祯政委使劲拍了拍哑巴的肩膀,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陕甘宁边区日益壮大的影响,引起国民党顽固派惶惶不安和深入骨髓的嫉恨,他们表面上承认共产党的合法地位,暗地里仍然杀气腾腾地准备“安内”。蒋介石为了扼杀共产党,不断向陕甘宁边区周围增派兵力,加强对延安的经济控制和军事封锁。延安军民的生活一度陷入极为困难的境地。

为了打破这种封锁,中央警卫团干部谢兴凯经常带着哑巴化装进入敌占区,为党中央领导和部队筹集物资。

有一次,谢兴凯带着哑巴去洛川,出了边区地界——陕甘宁边区的南大门茶坊后就是国民党二十九军的驻防地,就是另一个天地了。

只见哑巴一身樵夫装束,腰间缠着绳子,后背别着斧头,破衣短裤,光着脚板,秃头上还特意抹了点猪屎,看上去又脏又臭,令人作呕。返回时路过国民党哨卡,国民党军队对进入延安的人盘查很仔细,像模像样的人都要脱掉衣服搜身。谢兴凯把换来的几小瓶西药“盘尼西林”用绳子拴好吊在哑巴的裤裆里。走近哨卡时,一个国民党兵凶狠地横枪拦住。刚要搜身,哑巴把头一低,凑近哨兵,顿时一股恶臭熏得国民党兵倒退几步,仔细一看是个又黑又瘦,又脏又臭的砍柴老头,厌恶地连连挥手,嘴里骂道:“哪儿来的臭叫花子,赶紧滚,赶紧滚!”就这样,哑巴顺利地带回了这几瓶救命药。

哑巴利用他的特殊条件多次完成了传递情报、捎送物资的任务,这也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保护我军的通信线

1947年11月12日,河北石家庄解放,成为全国第一个获得解放的大城市。为了让部队学习实践城市警卫工作,除中央机关和毛主席身边留下少量部队担负警卫工作外,警备团大部兵力进入石家庄执行卫戍警卫任务,实地接受考验和锻练,积累卫戍城市的经验。

1948年6月,哑巴背着行军锅跟随部队从西柏坡开进石家庄。石家庄刚解放,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很多,部队面临着复杂的考验。

一天傍晚,哑巴担着最后一担水赶回营区吃饭,走到临近团部那条街道的拐弯处时,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刀子,另一人胳膊下夹着一捆东西。哑巴心生疑团,放下水桶只拿着扁担悄悄走近。那两个人猛然发现有个解放军站在面前,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手中的东西撒腿就跑。哑巴朝地上一看,原来是一捆被割断的电话线。他立刻明白,这是敌人在破坏我军的通讯线路,满腔怒火嗷嗷叫着拔腿就追。这两个人在街口向不同的方向分别逃跑,哑巴就盯住一个紧追不放。就在距那人两三米的距离时,哑巴抡起扁担甩过去,挑水的铁钩子正好钩住那人衣服的脖领子,哑巴用力一拉,那人身子向后一仰,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

哑巴上前用膝盖正好顶住那人后背,抽出缠在腰间的绳子将他牢牢捆住。一路用扁担敲着那人的脑袋,将他押回团部驻地。听着哑巴连比划带叫唤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后,通讯排的干部战士都围着哑巴,朝他伸出大拇指,夸奖哑巴机警、勇猛!部队进入石家庄后,经常发现电话通讯中断,电线被人割断,或大段电线被盗走,就是一直没抓到人,没成想这次被哑巴碰上,逮个正着。

鞭子打出女特务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但这座城市并不太平。当时最大的问题是社会治安,打冷枪、放信号弹、袭击部队和领导人车队,乃至抢劫、盗窃等案件经常发生,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特务的暗算。北平这座刚从敌人手中接管的城市所面临的形势和社会状况,给保卫党中央、保卫首都增加了复杂性和艰巨性。因此,周恩来副主席对中央警备团反复叮嘱:“一定要保卫好香山,一定要保卫好毛主席。”

哑巴出人意料地又立了一功。

1949年7月,北京的太阳很“毒”,气温高达38度。一天傍晚,哑巴赶着毛驴到香山脚下北辛村镇的一口水井取水。天气炎热,在那炙人欲焦的烈日下,人们穿的少之又少。但哑巴还是系好风纪扣,军容严整。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抽着响,穿过人群,沿着山坡路,朝水井处走去。

来到水井处,哑巴刚把驴车停稳,一个年轻女子看是解放军来取水,就扭着屁股走过来。那年轻女子穿着暴露的旗袍,抹着浓艳的口红,手里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提包,走近哑巴,说:“大哥,打水呢?”哑巴听不到声音,根本就不知道身后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以为哑巴没听见,继续说:“大哥,你看我长得漂亮吗?”哑巴还是没有反应。那女人采取了进一步的措施,她一边说:“大哥长得可真好啊!”一边从后面把手搭在哑巴的肩膀上。这下哑巴有了感觉,身体一激灵,回头一看,吓得他嗷嗷叫了两声。哑巴向后退了几步,朝那女人瞪着眼挥挥手,示意叫她后退。那女人妩媚地笑了笑说:“大哥,你别假清高了,咱们去玩玩吧!”

哑巴瞪着双眼,举起了手中的鞭子,那女人还不识趣,继续说:“交个朋友嘛!”说着竟朝哑巴扑过来。这次哑巴真急了,将举起的鞭子打在那女人身上。“哎呦”,那女人疼得一声惊叫,倒退了几步。周围的老百姓听见叫声,都围了上来。那女人趁机大喊:“来人哪,解放军打人啦!”那女人喊得越凶,哑巴的鞭子抽得越厉害。幸亏周围老百姓把哑巴拉住了。那女人不依不饶,抓住哑巴,一边撕扯他的军装,一边撒泼打滚,又哭又闹。

这时,有人叫来了两个警察。警察上来就问哑巴:“怎么回事?”哑巴只能嗷嗷叫着比划。那女人哭泣着,掀起旗袍对警察说:“当兵的用鞭子抽我,警察大哥你看,我身上都被抽红了。”警察看了那女人一眼,心里怀疑是否是解放军对她非礼?就又问哑巴:“你是解放军吗?哪个部队的?你为什么打她?”哑巴朝女人伸出小拇指表示她是坏人,连续“嗷嗷”叫着。警察心想:难道是个哑巴?这不可能啊,解放军里头怎么会有哑巴呢?会不会是冒充的?面对这种情况,警察想起香山附近住着中央警备团,干脆把他们带到警备团去调查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可那女人一听说要去中央警备团,非常紧张,借口说有事想溜走,但被警察控制住了。

来到了警备团,由谢兴凯接待处理这件事。谢兴凯对警察说:“哑巴不会有问题,我可以打保票。他真是聋哑人,还是经历过战争考验的老红军呢。我看那个女人倒是有点问题。”结果警察从女人小包里搜出了一把小手枪,从而揪住她的狐狸尾巴。在事实面前,那女人只得老老实实交代,原来她是国民党国防二厅军情局安插在北平的潜伏特务。自从解放军接管北平后,她就想尽各种办法接近解放军,企图从被拖下水的解放军口中得到一些情报,伺机进行破坏活动,没想到这次却栽在哑巴手里。

警察有点惭愧地说:“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原来是个特务,我还有点误会咱们红军老同志了。”谢兴凯说:“北平刚解放,这种特务惯用的手段很常见。只要我们立场坚定,敌人就达不到目的。”谢兴凯事后向警备团刘辉山团长报告说:“哑巴真行,去运水,还捎带抓了条美人鱼。”

哑巴的全部家当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了。全国开始从战争状态逐步向和平建设、经济发展过渡转型。部队进入北京后,生活水平和工作形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1955年11月哑巴被授予公安警卫师少尉军衔。与此同时,解放军总政治部又授予他三级八一勋章和八一奖章。哑巴虽是授衔时军衔最低的老红军,但在警卫师里却受到了大家最充分的尊重。每当大家见到哑巴,都会主动停步,首先向他敬礼。随着年龄的增大,哑巴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组织上照顾他,让他休息,但他仍然自觉坚持为部队发展建设做着各种小事情。后来领导决定让他看果园,哑巴一干就是16年。他把自己的一生全部献给了党的革命事业,献给了养育他的人民军队。

1983年6月14日,哑巴终因各种疾病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哺育、培养他成长的家一样温暖的部队。哑巴走了,留下了不死的精神和48年脚踏实地的足迹,永远镌刻在共和国警卫风云的历史之中。

哑巴病逝后,《解放军报》专门刊登了他的讣告,他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隆重举行,他的骨灰盒上覆盖了“八一”军旗。这些都给予了哑巴军旅生涯中超越一般人的最高荣誉。

当战友们打开哑巴的箱子,整理他的遗物时,一种巨大的震撼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顶红军长征时的旧八角帽,一对发黄的红军长征时佩戴的红领章,一副褪了色的灰粗布裹腿,一个红军时期的灰布挎包,两条印着“大生产”字样的白毛巾,一块在西柏坡时发的粗布床单,六枚勋章和奖章,一双1955年授衔时发的黑皮鞋,四套新军装,三双新胶鞋,几张已作废的旧版人民币。

这就是一个享受副师职待遇的老红军在80年代所拥有的全部财产。

(责编 王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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