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奇与姜茂生交往轶事

王祖远

1941年1月，新四军军直机关全体大会召开，宣布刘少奇任新四军政委，陈毅任代军长。解放后出任广西军区副司令员的姜茂生，此时担任新四军第一师兼苏中军区第三军分区特务团团长。在此时期，刘少奇与姜茂生之间，留下许多佳话。

“将相和”

新四军时期，刘少奇十分重视军政领导干部之间的团结与配合。他常说，军政一把手如果思想不合拍，步调不一致，就难以打胜仗，难以做好工作，并常以“将相和”的故事启发和教育大家。

一次，特务团党委开会研究干部问题，姜茂生和政委邱相田为了一个连长的提拔问题产生了意见。邱相田认为，这个连长有三大优点：一是年纪轻，有朝气，虽然只有2l岁，但考虑问题稳重老练，打起仗来英勇顽强，指挥果断；二是有较好的民主作风，遇事总是先请班、排长谈看法，或召开“诸葛亮”会，广泛听取群众的意见；三是善于总结经验，无论是进行一次战斗，还是完成一件较大的工作，他都要总结经验或教训，提出今后的改进意见和措施。总之，像这样的干部应该大胆使用。因此，邱政委建议将这个连长提升为营长。姜茂生却不同意，理由是，这个连长虽然作战勇敢，工作有独创性，但动不动就给领导提意见，而且不看场合，不讲分寸，有骄傲自满情绪。姜茂生和邱相田的看法不一致，使这次党委会不欢而散，他俩也为这件事一度有了隔阂，关系不够融洽。

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刘少奇那里。一天晚饭后，他的秘书通知姜茂生和邱相田，说少奇同志当晚有事要找他们。二人一口气赶到刘少奇的住处，看见院内的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盘月饼，一把水壶和几个茶杯。二人正在纳闷时，少奇同志健步从屋内走出来，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你们可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少奇同志首先打破了瞬间的沉默。“不知道。”姜茂生和邱相田不约而同地相互望了一眼。“这是什么？”少奇同志指了指桌上的月饼问。“月饼！”二人同声答道。这时，姜茂生突然醒悟，啊！今天不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吗。

少奇同志笑了笑说：“你们看，今晚皓月当空，群星灿烂，秋风送爽，多么迷人的月色啊！还发什么呆？来，快吃月饼！”为了消除二人的紧张心情，少奇同志给二人讲起了八月十五吃月饼的趣闻来：“八月十五吃月饼的习俗，是中秋佳节的特色。据文献记载，月饼起始于唐代，发展于宋代，兴旺于清代。据说，有一年，清代乾隆皇帝下江南巡视，游到杭州时正值中秋，一些学士奉献甜饼给乾隆品尝，乾隆一边赏月、吃饼，一边连声说：‘好月，好饼，中秋良宵也。从那以后，吃月饼的习惯便在全国兴盛起来了。”

刘少奇不仅懂政治，懂打仗，深谋远虑，而且通晓古今历史、世俗人情，姜、邱二人深深为之折服。

这时，少奇同志把话题一转，风趣地说：“今夜良宵美景，不知你们二位有何感想？”这可把二人问住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从何说起呢？还是邱相田脑子灵，他说：“首长，您今天找我们来一定有重要指示吧？”“没有指示，想找你们谈谈心。”少奇同志望着二人说，“听说你俩最近闹矛盾了？”

这时，姜茂生才知道，少奇同志今晚的精心安排，是专门为了解决他和政委之间的团结问题的。姜茂生不禁心头一热，说：“首长，为了这点小事，您还费那么大的心！”“团长、政委不团结还是小事？”刘少奇严肃地说，“团里的同志对你们俩可有反映哟！”

姜茂生和邱相田都自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说说，是什么事使你们动这样大的感情？”

见首长发问，二人只好把各自对这个连长的看法重述了一遍。

刘少奇听后站了起来，倒背着手，走了几步，然后又回过头来，语气恳切地说：“邱相田同志的看法是对的，评价和分析一个干部就应该这样，这个连长的三条优点很可贵，很值得赞赏，应该大胆使用。”

说到这里，少奇同志又坐回原处，接着说：“对一个干部，不要求全责备，不要太苛求。况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茂生同志，你说是不是？”“首长，可这个连长太骄傲。”姜茂生还想强词夺理。 “什么是骄傲？爱给领导提意见就是骄傲？敢发表不同意见就是骄傲？同志，这样的看法不对呀！我们应该懂得，下属给上级提意见，这是相信上级、是对革命事业负责的表现。一个明智的领导，对批评意见的正确态度应该是，一欢迎，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依我看，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干部不见得是好干部。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个道理我们切切不可忘记呀！”

稍停，刘少奇又说：“当然喽！由于每个人的思想水平和识别能力不一样，对问题的看法也会不一样，这是正常的，也是允许的。问题在于，我们应该如何消除分歧，达到统一，特别是不能把工作上的意见变成个人之间的成见，这样就会影响团结喽！我看你俩出现思想隔阂，根子就在这里。”

沉思一会儿，刘少奇突然又问：“你们知不知道《将相和》这个故事？”“不知道！”二人摇摇头说。“这个故事对你俩可有帮助教育作用哟！”少奇同志笑了笑说。接着，刘少奇兴致勃勃地给二人讲起了廉颇、蔺相如“将相和”的故事。

讲完故事，刘少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古人尚能做到先公后私，顾全大局，坦率直爽，知过善改，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为什么就不能有这样的胸怀呢？我们要学习‘将相和才是啊！”

刘少奇讲的这个故事，既通俗又有针对性，姜、邱二人听了强烈地感到，在日军重兵压境，国民党顽固派妥协投降，中华民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危难时刻，军民团结、军内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姜茂生和邱相田当即向少奇同志表示，一定要以抗日的大局为重，团结战斗，把抗日进行到底。

刘少奇满意地点点头。

“父母官”

在新四军里，广大干部、战士都赞誉刘少奇政委是“父母官”。这话一点儿不差。姜茂生与朱士华结成百年之好，刘少奇就倾注了不少心血。

1941年年底的一天，刘少奇来到特务团视察，待姜茂生汇报完工作后，他笑着问姜茂生：“茂生同志，今年多大了？”“30出头了。”姜茂生茫然答道。“嗯！该解决了。”少奇同志一边点头一边说，“听说你现在还没有找到目标？”“什么目标？”姜茂生有些不解。“恋爱的目标呀！”少奇同志诙谐地说：“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姜茂生一个30岁的汉子，何尝不想找一个如意的伴侣呢？于是，姜茂生回答说：“谁想打一辈子光棍？我又不想当和尚！”少奇同志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就抓紧找一个呀！”“咳！难呀。”姜茂生面带愁容地说，“像我这样的人，一无文化，二无相貌，哪个姑娘会爱？”“不要太自卑嘛！”刘少奇风趣地说，“一个堂堂的团长还愁找不到对象？”“首长，有您的关心和支持，那我就试试看吧！”姜茂生心里很高兴。

接着，少奇同志给姜茂生讲起恋爱观来。他说：“恋爱观有两种：一种是资产阶级的恋爱观，抱有这种恋爱观的人，讲究名利、地位、金钱，苛求人的外表，这不是真正的爱情，这种爱情也不会幸福的；另一种是革命恋爱观，持有这种恋爱观的人，注意人的心灵，追求志同道合，讲究革命理想和革命情操，这样的爱情才具有真正的价值，才能经得起考验。我们有些年轻人在爱情问题上跌了跤子，我看很大一部分就是没有很好地树立起革命的恋爱观。你说是不是？”

“是！是！”姜茂生连声点头回答。

刘少奇点燃一支烟，接着说：“当然喽！有了正确的恋爱观，还要注意方式方法。比如，时机就很重要，美好爱情的撮合，往往在于随时随地把握时机，所谓‘弱者坐待良机，强者制造良机是有一定道理的。有的时候，失去良机，尤如‘出口之言，发出之箭，是追不回来的哟！”说到这里，刘少奇伸出右手的3个手指头：“恋爱要注意‘三戒：急躁、草率、沉醉；要遵循‘三诀：严肃、谨慎、忠实。这样，你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喽！你看还有什么问题？”

姜茂生连声回答：“没有了，没有了。我一定积极行动，争取成功，向您报捷。”

刘少奇点点头，笑了。

真巧，没过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姜茂生与抗大九分校的朱士华相识了。朱士华姜茂生仅有两次接触，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当时只有18岁，举止文雅，为人忠厚，品貌端庄，谈吐得体。姜茂生比她大十几岁，她却一点儿也不嫌弃。姜茂生暗暗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理想的伴侣。他们虽然没有山盟海誓，但两人相爱了。

事隔3天，姜茂生去总部开会，一见到刘少奇，姜茂生就兴冲冲地说：“首长，有眉目了！”“什么眉目？”少奇同志明知故问。“就是……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吞吞吐吐！”刘少奇把话挑明了，“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嗯！”姜茂生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好哇！你姜茂生，不行动则已，行动起来就像闪电一样神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抓住战机，紧追不舍，这是您教的嘛！”“嗬！你倒有根据啦！”刘少奇笑了笑说，“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朱士华。”“在哪里工作？”“抗大九分校。”“抗日女战士。好！好！”刘少奇连声称赞，“谁的红娘？”“没有，是我俩自己认识的。”姜茂生回答说，“不过，我俩刚认识几天，还不知今后发展如何呢！”“那就要看你们的努力喽！”刘少奇风趣地说，“谈恋爱和打仗也有相似的地方，一是要有必胜的信心，二是要主动进攻，三是要沉着大胆。我想，只要双方抱有诚意，情投意合，互相谅解，会成功的。当然，也不能操之过急哟！”

刘少奇的一席话，更使姜茂生增强了信心和勇气。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姜茂生与朱士华的关系很快就确定下来了。一天，刘少奇见到姜茂生，劈头就问：“怎么样？看你满面春风，一猜就知道，你与小朱的事准大功告成了吧！”“首长，有您明着给我帮忙，暗着给我使劲，哪有不成功的！”“祝贺你们的成功。”刘少奇又问：“喜事什么时候办？”“还没有和小朱商量。”姜茂生回答说。刘少奇沉思片刻，又说：“结婚以后，要注意和小朱搞好团结。别看你是团长，但夫妻之间是平等关系，尊重妻子，体贴妻子，这应该成为做丈夫的美德。在家庭问题上，要‘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丈夫遇事让三分。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容易的，需要加强思想修养，注意克制和不断努力才行。”

语意深刻，教诲亲切，姜茂生后来果然按着首长的话去做，与小朱结为夫妇，他俩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做了一对革命夫妻，没有辜负刘少奇的亲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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