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英豪赵崇德

祝辉

1937年10月19日夜，山西阳明堡日军机场。白天对忻口、太原的中国军队阵地轰炸了一天的日军飞机，疲惫地停歇在宽阔的停机坪上。探照灯炽烈的光线时不时地从一架架机身上扫过，反射出银色的光芒。突然间，机场上滚过一阵慑人心魄的喊杀声。随即，手榴弹的爆炸声、各种枪械的射击声便撕碎了黑夜的宁静。24架日军飞机顷刻间成了一堆废铁。

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抗倭杀敌首战告捷，一举摧毁了阳明堡机场的全部日军飞机，极大地支援了友军正与日军进行的忻口会战。但在这次战斗中，担任突袭机场部队指挥员的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七六九团三营营长赵崇德，却在即将撤出战斗时不幸中弹，以身殉国。

赵崇德，1910年4月17日出生在河南商城一个名叫新塘湾的偏僻山村里。1929年5月6日，商城起义成功。8月，他的家乡成立了苏维埃政府。如火如荼的革命形势深深地感染了赵崇德，19岁的他毅然告别父母，报名参加了区少年先锋队，并担任了分队长。

1930年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在赤城三区苏维埃政府召开的扩红大会上，赵崇德第一批报名参加了红军，编在红四军二十八团当战士。随后，便跟随红四军主力南征北战，在大别山中纵横驰骋。不久，因其作战勇敢，机智灵活，被调到红十二师特务队任班长。

1932年秋，由于张国焘错误路线的领导，鄂豫皖红军第四次反“围剿”失利，被迫实行战略转移，西进川陕，建立了川陕革命根据地。1933年，赵崇德在随军转战途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此后的长征途中，赵崇德先后担任排长、指导员、营长。无论是从事军事工作，还是政治工作，他都严于律己，对战士们关怀备至。作战中，他又总是身先士卒，战士们称他是“打仗如虎，爱兵如母”的好营长。在他的带领下，部队无论在怎样的恶劣环境和残酷战斗中，始终士气高昂，往往能以微小的代价夺取大的胜利。为此，上级曾给他们营颁发了“以一胜百”的锦旗。

抗战全面爆发后，赵崇德任八路军一二九师七六九团三营少校营长。1937年10月初，一二九师奉命东渡黄河，奔赴华北抗日前线。赵崇德所在的七六九团作为全师的先遣队，途经太原北上，在滹沱河东岸代县苏邙口村一带开展游击战争、配合国民党部队进行忻口会战。

苏邙口村距忻口只有约100华里，日军的飞机每天都从村子的上空掠过，去轰炸忻口和太原的友军阵地，配合日军的地面作战。团首长根据敌机的活动规律判断，日军的飞机场可能就在苏邙口村附近，他们仔细询问了附近的老乡，得知隔河十来里远的阳明堡镇果然有个日军机场。

为了掌握更为详尽的情况，团长陈锡联决定带领几位营长到机场附近侦察一番。

几个人顺着一条狭窄的山沟来到了宽阔的滹沱河边，登上河边峭拔的山峰，极目望去，二营长喊道：“看，飞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阳明堡东南有一列飞机整齐地排在空地上。

四人正仔细观察机场内外的地形。忽见一个人从河边走来。待那人走近后，他们才得知，这位老乡是被日军抓进机场的苦工。当他知道面前的几个人是八路军时，愤慨地说：“去收拾他们吧，我给你们带路！”

赵崇德握着老乡的手，恳切地说：“老乡，我们一定给你报仇，给所有受难的乡亲报仇！”这位老乡还告诉他们，阳明堡机场内共有24架飞机，它们白天轮番去轰炸太原、忻口，晚上都停在机场。敌香月师团的一个联队大都驻在阳明堡街里，机场只有一支约200人的守卫部队，且大都集结在机场北端，仅有一些简陋的掩体和战壕。这正是歼敌的好时机，团首长当即决定以夜袭阳明堡机场。

经过周密而慎重的研究。团首长决定将袭击机场的任务交给三营，另两个营负责破坏崞县至阳明堡间的公路和桥梁，阻击可能来自崞县、阳明堡的援敌。

从团首长那里接受任务后，赵崇德立即赶回驻地，向全营指战员传达了作战任务。他神情严肃地对战士们说：“这是我师出征以来打的第一次大仗。意义、影响都是非同小可的。困难再大我们也要打好这一仗！”

战士们举起钢枪，齐声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坚决将日本侵略军赶出中国！”表达了战胜敌人的坚强信心。

紧接着，赵崇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仅有的3元钱，连同党证一起郑重地交到营支部书记手中，说：“即使我阵亡了，这些东西也绝不能让鬼子得去。”战士们被营长誓死杀敌的精神感动了，他们群情激昂，纷纷表示坚决炸毁敌人的飞机，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10月19日夜，赵崇德率三营悄悄来到滹沱河边，过河后，他率部迅速向机场逼近。出发前，战士们已减轻了装备，棉衣、背包等笨重的东西都放下了。刺刀、铁铲、手榴弹等容易发出声响的装具，也都一律绑得紧紧的。这支愤怒而沉默的队伍恰如那静静流泻的滹沱河一般，挟带着一股不可遏止的强大力量，向着阳明堡机场奔涌而去。

来到机场外围后，赵崇德命令十二连进至小寨村西北集结待命，准备阻击可能来自崞县的敌人。然后，他率领十、十一连越过铁丝网，进入机场。按照预定方案，赵崇德带领十连消灭机场西北角的日军守卫部队，十一连则直扑日军飞机。

就在十一连的战土们正要接近敌机的时候，十连与鬼子哨兵遭遇了，骤然间，浓密的枪声击碎了阳明堡秋夜的宁静。

“同志们，跟我来！”赵崇德果断地大喊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与此同时，十连和十一连立即在两个方向发起了强攻。在机群周围巡逻的日军慌忙赶来，和八路军展开了激战。在机舱里值勤的日军驾驶员从睡梦中惊醒后，盲目地射击起来，甚至后边飞机射出的子弹打中了前面的飞机。战士们一边向敌人的飞机冲锋，一边大喊：“这一架算我的！”“这一架我包了！”纷纷将手榴弹扔向机舱里。

正在这时，敌人的守卫部队嚎叫着向机场扑来。赵崇德大声命令道：“快，快把手榴弹往机肚里扔！”接着，他一面指挥战士们和冲上来的日军展开白刃格斗，一面指挥战士们炸毁最后的几架飞机。

飞机在爆炸，在燃烧。巨大的火舌吞噬着浩渺无垠的夜空，拔地而起的滚滚浓烟翻卷着冲入云霄，阳明堡机场仿佛一只被扔进烈焰腾腾的干柴堆上的困兽。咆哮着，又不甘屈服地挣扎着。

鬼子守卫部队的反扑被打退了，24架日军飞机也全部被毁。正当赵崇德准备率领战士们撤出战斗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他趔趄了一下，努力支撑自己的躯体，使自己仍能勉强地站立着。 通讯员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背起他就撤，刚走几步，又一梭子子弹打来，二人一起倒下了，殷红的鲜血马上便渗透了他们身下冰冷的土地……

赵崇德牺牲了，但他那不朽的名字却伴随着阳明堡大捷的喜讯传遍了华夏大地。

刘伯承师长在《一二九师抗战一周年的战术报告》中称，夜袭阳明堡飞机场的战斗“运动秘密而迅速，动作突然而坚决，为我八路军的抗日作战提供了很好的经验。”

1940年7月1日，一二九师政治部编印了我党诞生19周年暨抗日3周年纪念丛刊《烈士传》。赵崇德被收入了《烈土传》。刘伯承、邓小平分别为这本书写了序言和文章。刘伯承饱蘸激情地写道：“赵祟德同志是共产党人。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牺牲了自己的一切。这种精神只有伟大的革命者才有，有了它可以战胜一切。” 邓小平政委写道：“（赵崇德）他们虽然牺牲了，他们的英名，他们的光荣功业、气节德行，是与中华民族解放的史迹不可分离的，是与河山千古光辉永存的！”

（责编 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