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明
人是一种好名的生物,名誉、名气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吃、不能喝,却代表着一个人在社会序列中的某种位置。我们从事文学创作,固然可能有与他人交流思想、情感的因素,但与内心深处的好名欲未尝没有关系;我们掷尽千金做慈善,当然主要是源于我们出自本能的爱心,却也跟我们想在社会上求个好名声的心理紧紧相连……适当地求名,将自己做大做强无可厚非。
历史上有许多名人让我们心生敬重。汤显祖,今天的人普遍只知道他是个戏剧家,写了《牡丹亭》这样的名作,但在当时,他是个非常著名的县官。他任浙江遂昌知县时,大力整顿官场秩序,关心弱势群体,使当地的农业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局面;他也很人性化,放监狱中的囚犯回家过年,元宵节让他们上街观灯。苏东坡第二次遭贬时,丞相章淳起了很坏的作用,他明知苏轼与其前姐夫程之才关系不好,却偏要劝说皇帝将苏轼贬到程之才为官的惠州。后来章淳遭贬,苏轼却仇将恩报,托章淳的儿子将自己的养生药方带给他……汤显祖、苏轼在政坛上大名鼎鼎,一个是源于善良,一个是源于宽恕。
也有的人求名走的是另一种路子。我认识一个“书法家”,这个人最初没有什么名气,后来在省城办了书展,请熟人做托,花六十万元买了一幅自己的作品,然后联系各种媒体炒作此事。这个人的知名度是提升了,但是圈内的人一提起他,总要做一副呕吐的模样。某地有个贪官贪污受贿,四处找情人,还将自己的两百多名亲戚朋友安插到了各级机关,可此君偏偏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断地向上级告这个那个,一时之间,被一些人吹捧为“反以权代法”的英雄。这些人名是有了,但这名是个什么货色,大家一望即知。
说到不当求名,还有一个极端的例子。最近,有网友发现,在国家5A景区岳麓山的山岩上有人用刻刀刻下了“爱一生一世”的字样,下边写着自己的名字,落款是“公元2011”。这些字刻印在一块巨大的天然岩石上,“爱”字有二十多厘米长,看上去应是专业刻字工具所为,同时上面还涂了一层金色的油漆。这种留名症在风景区比比皆是,最典型的写法是“某某某到此一游”,岳麓山的刻字事件不过是景区留名症的一种辐射。
仔细想来,一个人的名要被人认可,至少需要经历两座桥梁。第一,你的名是下了功夫的,决非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只有这样,名才经得起风吹雨打。第二,你的名是有道德的,对他人与社会有益。假若一个人的名只给他自己带来好处,不能给社会带来任何意义上的正能量,这样的名就是歪名、坏名。
名利、名利,某些人想出名,就是为了求利,但真正的名却与利关系不大,反而常常与义相连。
【原载2015年6月12日《讽刺与幽默·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