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蓉(重庆工业职业技术学院401120)
浅谈《红楼梦》悲剧的美学价值
杜启蓉(重庆工业职业技术学院401120)
《红楼梦》以当时具有代表性的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为纬线,以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之间的爱情和婚姻悲剧为经线,揭露了封建社会后期的种种黑暗与罪恶,暴露了封建制度的落后性与腐朽性,预示着封建社会没落与覆灭的必然性。
作为家族小说,它切中了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展示了中国人的生存状态。中国人家的观念是以血缘为纽带而自然形成的,家族观念非常浓厚。对君而言,“国”即是“家”;对臣而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即是“父”、“家”即是“国”,国与家难分难解。士大夫历来信奉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兴国旺、家破人亡。因此,家是国人安身立命之本。而《红楼梦》向我们展示的家,正是这样一个四世同堂的贵族之家。作者怀着对家族繁华的留恋和缅怀,怀着真诚的愿望探讨了家族衰败的原因极其必然性,为家族的衰败吟唱了一曲无尽的挽歌。
《红楼梦》可称之为古代爱情悲剧的千古绝唱。爱情本是男女间的自然关系,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对象和精神情感,而婚姻是爱情的社会形式,是爱情的升华和归宿,是家庭诞生的依据。但在当时虚伪的伦理道德范畴内,爱情是不见于社会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是婚姻的一道界碑。儒道作为当时的正统之道,规定了“男女授受不亲”,程朱理学更是扼杀了人性,“失节事大,饿死事小。”一座座贞节牌坊,就是一部部中国妇女的血泪史。在这样的道德规范之下,遵循个性,追求恋爱自由的宝黛悲剧则是历史的必然。而作为封建社会缩影的贾府及其卫道士们对婚姻的要求:一是传宗接代。病如西子的黛玉,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二是门当户对。当时的婚姻,实际上是社会地位和政治利益的联姻,而寄人篱下的黛玉,已无任何社会背景和利用价值;第三,以“三纲五章”“三从四德”的道德来衡量,男女之间的私相爱悦属大逆不道,作为追求爱情的林黛玉,是社会的叛逆者,必定为贾家所不容;第四,人们的思想观念不容于爱情。程朱理学只承认婚姻,无爱情的立身之地。作者怀着极大的同情,向我们展示了美好爱情是如何毁灭的。
同为婚姻牺牲品的薛宝钗,出生于“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家庭,表面“安分随和,罕言寡语”,实则里熟谙世故,把自己的真情实感掩藏得很深。在婚姻问题上,明知不幸,但恪守妇道,遵从父母之命,结果落得独守空房。她的言行符合封建礼教的要求,但最终仍以悲剧结局。凡是有悖人性的所作所为,结局只能如此。
作者通过对婚姻爱情悲剧的描述,表达了作者对人性的颂扬,对爱情理想的呼唤。
《红楼梦》高度赞扬了女性的聪明才智。巾帼不让须眉,是为闺阁裙钗立传的小说。在作者眼里,“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清灵、剔透。但在男权社会里,女性仅仅是附属品,因此,一部封建社会的爱情悲剧史,就是女性不断抗争、不断追求自由和幸福的血泪史。掀开这血淋淋的抗争史,我们看见了封建社会是如何摧残人性,以及在历史的重负下女性的抗争、屈从、无奈和麻木。
元春贵为皇妃,但却只是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员。即被人称颂的雨露承思处,也只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她的青春埋葬于宫墙之内,“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销耗”。
黛玉更是一个集种种美质和不幸于一身的绝代佳人的悲剧典型。她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有热烈的情感追求,聪慧过人,言辞锋利,感觉敏锐,命运悲苦,体弱多病,内心抑郁。对封建礼教的压迫和悲剧命运的抗争是用多愁善感来表现的,面对人格平等的要求和自我价值的维护常以小心眼来表现。她渴求幸福,追求恋爱自由,但她的爱情最终被封建家长活活扼杀了。她的悲剧即是封建礼教所不容的爱情悲剧,也是封建制度所不容的判逆者悲剧。
宝钗的悲剧是婚姻的悲剧。她是封建主义的奉守者,又是封建主义的牺牲品。是一位深受封建道德熏陶的十全十美的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端庄贤淑”的典范。“会做人”,是她性格中的最大特点。所以,在黛玉感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环境中,她却能博得上下左右的欢心。她是封建主义虔诚的信奉者,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她竭力维护封建伦理道德。她被选为宝二奶奶,是封建社会的自然选择。她所极力维护的封建礼教,正是扼杀她幸福的“刽子手”。
王熙凤是作者又一个着力刻画的悲剧女性。她是脂粉堆里的英豪,有胆识、有魄力,负责近六千人的衣食住行,操心各家人的喜怒哀乐,盘算着每笔花销的出入,应酬着各种关系,她极有口才,为人精明,说话得体,识字不多但语言丰富,极讨贾母的欢心。她知道怎样处理极为复杂的人际关系,照顾到各色人,如对王、邢二夫人的关系处理,对众小姑的态度,可谓恰到好处。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在对待尤二姐问题上,狠毒尽显,但最终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悲惨结局。在当时的男权社会里,不管凤姐如何精明,也逃脱不了从属的地位。凤姐既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又是制造悲剧的罪魁祸首;既是封建礼教的维护者又是一个破坏者;既是女性统治者又是男权社会的殉葬品。她的悲剧,是女性自强自胜,渴望体现自身价值,获得自我实现而又无力自胜的历史悲剧。
一部浩大的《红楼梦》,向后人展示了一个至纯至美的女儿世界,病若西子、婀娜风流的林妹妹,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钗,“才自清明志自高”的探春,“风流灵巧遭人怨”的晴雯……她们是生命之美的集大成者。作者在高度赞扬女性的同时,借宝玉之口,对男权社会进行否定,体现了作者对女性的尊重。
《红楼梦》悲剧的美学价值在于揭示了家族悲剧和婚姻爱情悲剧的二重性。家族悲剧是腐朽事物的必然灭亡;女儿悲剧是理想事物的毁灭。年轻女子是《红楼梦》的主体,家族盛衰是《红楼梦》的环境。主体的存在与发展由环境决定。
《红楼梦》于平淡中见悲凉,在描写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悲剧色彩,在人们习以为常的琐事中写出了悲剧性,展示了合理的理想却无法取得合理性的地位,这正是悲剧时代的悲剧人生。
(责编张景贤)
杜启蓉(1963—),女,重庆,重庆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学士学位,研究方向:文化教育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