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夏梅
云南大学
卡瓦格博雪山遇难地方性知识解读
杨夏梅
云南大学
对于卡瓦格博雪山遇难事件,土著和官方解释大相径庭,这不表明前者愚昧无知,而是其运用自身所熟知的知识记忆和解释这一事件的反映。雪山遇难事件当地人视角的解读与卡瓦格博雪山相关的神话传说及当地藏民拥有的信仰体系密切相关,是藏民约束自身和维持社会秩序的地方性知识的运用和强化。对这一地方性知识的解读及藏民信仰的分析于当地社会和民众的发展极富意义。
雪山遇难;人类学;地方性知识
1989年至1996年,中外登山人员在卡瓦格博先后进行了三次登山。1989年9月4日至11月30日,中日协同梅里雪山学术登山队第一次攀登卡瓦格博,因天气恶劣和冰川危险而撤退;1990年12月1日,“日中合同梅里雪山第二次学术登山队”开始登山。1月3日夜晚在梅里雪山3号营地失踪17名登山队且全部遇难;1996年第三次登山因村民的拒绝和阻挠作罢。对于登山史上最惨重的雪山遇难记录,媒体报道作出了科学的解释。同时,卡瓦格博周边的村落如斯农、明永等地则流传着与科学毫无联系的说法。本文强调卡瓦格博脚下藏民的“文化”,运用地方性知识的视角和理论对当地村民记忆和解释这一事件做人类学的分析,以期探讨藏民此种雪山遇难事件记忆方式的缘由和意义。
雪山遇难——不可侵犯的神力与信仰
有关梅里雪山遇难事件的解说,大多来自登山参与者和耳闻者的回忆。而在卡瓦格博周围的村寨,神山则是不可侵犯的信仰。相传,世界上的神山每年有一个聚会,外人来登山的那几天,卡瓦格博到印度开会去了。因此,登山队进山的时候,卡瓦格博不在家。等卡瓦格博骑马从印度回来,见身上爬着几个小黑点,他抖了抖肩膀,登山营地就在他肩膀上,登山者就被抖下去了。[1]村民还传在遇难之后,他们的尸骨在遇难后的第二年在背面的山脚下找到,且17个人的衣物都各自分好堆在一起。
这是卡瓦格博周边的藏族村民对雪山遇难事件的解释及记忆方式。生活在此地的藏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自然环境,且拥有自己的信仰体系,用自我认知知识体系解释了外来的突发事件。卡瓦格博神山崇拜及佛教信仰对当地地方性知识极具意义。在田野调查过程中,藏民表明他们极其厌恶登山活动,登山活动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也是罪有应得。在当地藏民的心中,神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村民自己连药材也不能挖,更不用说让外人来攀登。卡瓦格博周边的藏族村落,自然环境恶劣,生态系统较为脆弱,藏民用神山崇拜和佛教信仰等当地人熟识的“文化”[2]或地方性知识实现生态保护和社会和谐。这套地方性知识的规约作用与当地的自然地理状况密切相关,“任何地方性知识都是针对特有自然地理环境和生态资源,建立和完善起来的专属性认知与应用体系,离开了这些特定的自然环境条件,地方性知识就会失去原有的效用”。[3]藏民对打猎活动的制止,山上的树、动物都是有生命的,都有可能是具有神性的,只有在一定的时期内才能开山打猎。而自然灾害的频发,验证了神山的“神圣性”,进一步强化了地方性知识。特别随着藏区自然灾害的频发,卡瓦格博的信徒日益增多。藏民越来越把消除人世间的天灾人祸和求得幸福安康寄托于神山。传说,在青海玉树地震时,曾转过卡瓦格博神山的人都安然无恙,所以进两年转山的人中有很多是远从青海玉树来的。而2015年为羊年,是卡瓦格博的本命年,转山朝拜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神山崇拜观影响着藏区人民的现实生活,祭祀神山、喂桑、挂经幡、堆尼玛石……神山崇拜观在藏民的日常生活中的体现是细微具体的。这一具体细微的日常活动慢慢转为为一种内省的方式或外显的社会公约,得到地方性知识的认可,形成甚至强化地方性知识。地方性知识得之于当地自然环境及社会文化,同时,自然环境的保护和社会文化的建构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地方性知识。随着中央政权对边陲地带的控制力的加强,政治力量越来越干预这些地带,地方性知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特别是采用不适应于当地的资源利用方式,使得资源利用与生态环境相冲突,导致当地生态环境的恶化及灾变。而利用地方性知识可以正确的选择生态利用和维护的方法。
卡瓦格博雪山遇难土著的解释将卡瓦格博相关神话传说及由之产生的神圣与禁忌结合起来,对此事件进行地方性的解读,重新建构了这一段十多年前的历史。卡瓦格博雪山遇难事件的官方报道和藏民的解释各有其依据,生活在卡瓦格博脚下的藏民按照其社会群体所熟知的地方性知识对其解释和记忆。这与当地藏民的佛教信仰和神山的崇拜及密切相关。藏民的宗教信仰调整其行动使之符合于社会秩序,社会秩序则投射到经验层面,作为经验证据来支持信仰的真实性。此外,与卡瓦格博神话传说相关的禁忌在藏民的日常生活中起到了规训的作用,对保护当地生态环境和民族文化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土著对此事件的解释应该至少放在与官方解释平等的地位,应予以重视。
[1]尕藏加.论迪庆藏区的神山崇拜与生态环境[J].中国藏学, 2005,(4).
[2]克利福德.格尔茨著,王海龙,张家瑄译.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
[3]仁钦多吉,祁继先.雪山圣地卡瓦格博[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
[4]E.杜尔干著,林宗锦,彭守义译.宗教生活的初级形式[M].北京:中央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5]阿里姆:《卡瓦格博神山传说的文化象征意义》[D].云南师范大学,2012年。
[6]杨庭硕:《地方性知识的扭曲、缺失和复原》.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2005(65).
杨夏梅(1989-),女,纳西族,云南迪庆人,硕士,云南大学,西南少数民族语言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