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璇 (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473000)
浅谈《查密莉雅》中的爱情误读
张 璇 (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473000)
艾特玛托夫的作品《查密莉雅》叙述的是普通的婚外恋故事,情节比较老套,但法国作家阿拉贡却认为它是一部描写爱情的空前杰作。现试通过对文本的分析,从内部视角出发,认为小叔子“我”在叙述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故事的同时,更详细地讲述了“我”的爱情故事。阿拉贡所认为的“描写爱情的空前杰作”,也许是指我“初次的,依然是孩子的爱情”。
《查密莉雅》;误读;初恋
爱情,简单的两个字,引出人世多少悲欢离合、恩恩怨怨,“爱情”也成为文人笔下永恒的主题。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歌颂爱情的圣洁和美好,关于爱情的名篇佳作比比皆是。《查密莉雅》是一部以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社会生活为背景的小说,讲述了普通人的婚外恋故事:在吉尔吉斯草原上,与军人丈夫没有真正爱情的查密莉雅,爱上了受伤的退伍军人丹尼亚尔,两人选择私奔,最后远走他乡。作品缺乏外在的戏剧冲突 ,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的爱情故事显得平淡无奇,但是法国作家阿拉贡却认为它是“一部描写爱情的空前杰作”。这个普通的爱情故事何以能够受到不同国家不同时期读者的青睐呢?本文试通过对文本的分析,从内部视角出发,认为小叔子“我”在叙述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故事的同时,更详细地讲述了“我”的爱情故事,“我”的初恋显得尤为突出。
文本阅读是一种突破时间、空间限制的特殊交流方式,读者要充分调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通过对作品符号进行解译,加入自己的生命体验,重新创造出具有特色的艺术形象,就是误读。乐黛云先生认为:“所谓的误读就是按照自己的文化传统、思维方式、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解读另一种文化。一般来说,人们只能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去认识这个世界。他原有的‘视域’决定了他的‘不见’和‘洞见’,决定了他将对另一种文化如何选择,如何切割,然后又决定了他如何对其认知和解释。”乐黛云在这里强调的是来自异域文化之间的“误读”,同样强调了读者的创造性阅读对于文本意义生成的决定性作用。在姚斯看来,“一部文学作品,并不是一个自身独立、向每一个时代的每一个读者均提供同样观点的客体。它更多地像一部管弦乐谱,在其演奏中不断获得新的反响,使文本从词的物质形态中解放出来,成为一种当代的存在。”
《查密莉雅》全篇以“我”——小叔子谢依特作为故事的叙述者来讲述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爱情故事。小说开始交待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和家庭面临的具体情况:“我”的嫂子查密莉雅,在别人看来她善良、能干、肯操劳、心灵手巧,可是除了这些,我认为“查密莉雅长得很美,身材匀称、苗条,头发又密又长,她很会结她的白头巾,让它稍稍偏些垂到额头上,这对她十分配称,把她那端正的脸上的黛色皮肤衬托得很美”,“我们的关系很好,我和她是最知心的朋友,有什么事情从不彼此隐瞒”。“我很喜欢查密莉雅,她也很爱我,”但在日常生活中,我必须叫她嫂子,她要叫我小兄弟或小叔子。“我们在一块儿非常快活,我们可以毫无缘由地哈哈大笑,可以在院子里相互追着玩儿”。“对我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查密莉雅再好了”。
当我发现“那些返乡的战士们,老是爱用眼睛盯着查密莉雅看”,作为我哥哥的妻子,遵照妈妈的教导,我有责任要保护她;作为我喜欢的人,由于自己爱的自私,我不希望别人过多地分享查密莉雅的美丽与快乐。“我因为爱查密莉雅而嫉妒;因为她的美,她那洒脱的、自由自在的性格而感到骄傲”,凭着这份责任与嫉妒,“我常常很恼火,我爱她而嫉妒别人,就象弟弟爱大姐因而嫉妒别人一样”。作为护家的男子汉,我却让别人欺负了查密莉雅,自己既自责又痛苦。当确认丹尼亚尔对查密莉雅的隐情之后,我“整个儿恼透了”,“于是我那尚未摆脱掉孩子气的自私心,又燃烧起炽热的妒火”。我爱查密莉雅,希望她能幸福,可是不希望她被情感折磨。我知道,只有丹尼亚尔才真正理解查密莉雅,也只有丹尼亚尔才是查密莉雅真心爱恋的人,我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
作品末尾,在爱情与责任中苦苦挣扎的查密莉雅,终于同丹尼亚尔双双走上了追求爱情的道路。谢依特使足所有气力地呼喊查密莉雅,他知道自己要和最爱的人告别了,只是这时的他才真正理解到“我在爱查密莉雅,这是我初次的,依然是孩子的爱情”。通过对文本详细地分析与寻找,我们可以发现,面对“我”这种初有的爱的困惑,或许“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少年时代的这次孩子的爱情成了我美好的记忆与憧憬。
在处理同一故事、素材时如果人们从不同的侧面,采用不同的编排方式,或运用不同的语气,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故事的面貌,乃至呈现风格迥异的故事。在叙述中,由于讲述者的立足点不同,叙述视角的差异,同一事件也会变得大相径庭,各有千秋。叙述角度的选择能够左右作品情感力度的产生,直接影响读者对故事的感受和评价。
在《查密莉雅》中,艾特玛托夫采用的是小叔子“我”作为第一人称的内部叙述视角。法国叙述学家热奈特曾指出:在叙述中,“叙述视角恰好与某个人物的视角重合,这一人物也就成为所有感知活动虚构的主体,也包括自身被感知的情况。这种情况下的叙事能告诉我们这一人物感知的一切及其所想的一切”。这种聚焦模式必须严格按照叙述人物的感受和意识来呈现事件,因此读者只能随“我”的感官去听、去看、去想,在“我”的感官思维引领下,深入“我”的内心世界。这样就必然拉近了读者与“我”的距离,使作品的真实感大大加强;也由于“我”袒露了太多细微的真实感受,使读者更容易理解这次孩子的初次的爱情。与其说谢依特是在叙述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故事,不如说他是在讲述我自己的故事。
“我”在小说中具有特殊的作用。整个作品叙述以“我”——画家谢依特在返乡回家的前夕,又一次欣赏自己的作品,重新唤起对画中人物的深切怀念,唤起对少年时代温馨时光的回忆。正是“我”的回忆,使得整个故事晕染上梦一般轻柔的暖色,使作品贯穿了亲切而质朴的格调,具有浓厚的人情意味。阅读作品时,读者会在不知不觉中以“我”的眼光为眼光,以“我”的心胸为心胸,像“我”一样去观察和感受一切。但“我”又不单纯是故事的叙述者,“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具有个性的人物,是个敏感的、热爱艺术的、刚刚跨入青春门槛的少年。“我”以少年特有的眼光去观察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情感变化与发展,同时也对查密莉雅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这种朦胧的感情,不只是一种浓厚的亲情,更是一种潜意识的爱情。
“内聚焦是一种具有严格视野限制的视角类型。它必须固定在人物的视野之内,不能介绍自身的外貌,也无法深入地剖析他人的思想”,“只转述这个人物从外部接受的信息和可能产生的内心活动,而对其他人物则像旁观者那样,仅凭接触去猜度、臆测其思想感情”。因此叙述从始至终执着于“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所以作品中只能通过“我”的视角察觉到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变化。从以前的大大咧咧、狂笑、恶搞转变为现在的沉默、偷笑、苦闷不安,从具体的日常生活来表现他们之间关系的潜移默化的改变。全篇小说几乎没有描写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爱情纠葛、挣扎和抉择,没有描写查密莉雅与村里人的伦理道德冲突,只在作品末尾部分安排“我”睡在麦秸垛中,在睡意朦胧的状态下听到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和缠绵。
艾特玛托夫选择“我”作为叙述视角,造成了“我”对于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爱情的叙述空白,有利于营造他们之间感情发展的神秘性,给读者留下广阔的想象空间。但这是否也说明了作者有意忽略查密莉雅与丹尼亚尔之间的爱情细节,更加注重讲述我“初次的爱情”。初恋之所以美好,在于它的纯真,在于它的青春,它总是能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对爱的美好回忆与憧憬。从叙述视的角度看,也许阿拉贡所认为的“描写爱情的空前杰作”,正是小叔子“我”初次的,依然是孩子的爱情。
经典的文学作品之所以不朽,是因为它具有无限的阐释空间,允许读者超越时空的限制,进行创造性的解读。正如美国学者乌尔利弗·韦斯坦因所宣称的:“一本书,只要还被人误读着,就具有生命力。”通过对文本的具体分析,并结合叙述视角的理论,对《查密莉雅》进行一次创造性的“误读”,可以揭示阿拉贡赋予它“描写爱情的空前杰作”的原因所在。
[1]乐黛云.独角兽与龙——在寻找中西文化普遍性中的误读[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2]H.R .姚斯,霍拉勃 .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3]钦吉斯·艾特玛托夫.查密莉雅[A],陈士林.外国中篇小说(俄国卷)[C].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
[4]热拉尔奈特.叙事话语的重新审视[M].康奈尔大学出版社,1988.
[5]胡亚敏.叙述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6]乌尔利弗·韦斯坦因.比较文学与文学理论[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