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比较研究

2015-07-10 16:06蒲云萍
山花 2015年8期
关键词:民族志文学批评英美

20世纪60年代,女性主义再度兴起,激起学术界各个领域对女性话题的关注。女性学与人类学相结合的产物——女性人类学在此大背景下应运而生。什么是女性人类学呢?简而言之,是以人类学的视角来研究女性主义的一种理论与方法视角,又可理解为女性主义和人类学相结合的一个边缘学科或理论。二者相辅相成,以人类学特有的视角来研究女性,研究女性的同时又带给人类学方法论的反思,它是重新塑造女性主体的研究。

女性人类学概述

20世纪70年代,一门女性学与人类学的交叉学科——女性人类学悄然兴起。人类学是以“人”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和理论,女性人类学则以女性为主体研究对象,研究不同文化视角与视阈下的两性文化差异与文化多样性。女性人类学沿袭人类学的文化视角,强调差异、民族志的写作方式的传统,主张社会性别的文化塑造、男女相异相依的存在以及倡导撰写“女性主义民族志”。也就是说,女性人类学不完全是以女性为研究对象,它还关注男女两者的相互关系,把女性作为整个人类的一部分综合研究,试图描述“完整的女性”形象和呈现“完整的人类”全貌,而非仅仅局限于“女性”这一狭隘视阈。女性人类学以女性为主体,强调女性的主体地位,这是其区别于其他女性研究的精髓所在。

女性人类学从产生至今经历了三个阶段,由于受到不同时期人类学主流理论观点的影响,每个阶段的研究内容、侧重点都有所不同。第一阶段,20世纪六七十年代,人类学家们开始将女性带入民族志的撰写中,以女性为主线分析民族志;第二阶段,20世纪80年代初至80年代中期,侧重于社会性别研究、对男女性别不平等的“二元”分析模式及女性性别差异成因的文化决定论与生物决定论;第三阶段,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今,女性人类学受后现代理论的冲击,开始自我反思,而此阶段对女性主义民族志的写作方法和田野调查方法进行了反思,形成新的女性主义民族志研究。在当代,女性人类学将研究主题触及多维度视角下的女性地位与权利研究、“女性身体”研究、“当代传媒中的性别文化探讨”及女性话语权的研究等方面。

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建构与解构

随着20世纪的女权主义的不断高涨,女性思潮向各个学科的不断拓展,文学层面的女性主义批评也于式微中不断发展。它是诞生于20世纪60至70年代间的一种文学理论思潮。女权主义文学即是弘扬女性文化和主体地位,抨击男权主体思想,从而挖掘和发扬女性文本,在不同的视阈下重新审视和弘扬女性视角,并进行文学创作的一种文化话语空间。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是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重要流派之一,它是注重历史批评的一种解构、重构女性文本的思潮。在不同的历史发展脉络中,呈现出不同的女性文本,我们如何去理解解构当时文化环境下的女性话语权,进而重构英美文学场域下的女性文学,这就推动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发展。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两个阶段:第一,女性从读者的角度对男性文本的解构;第二,女性从作者的角度对女性文学的重构。

1.从女性读者角度的解构

英美的女性主义区别于其他文化视阈下的女性主义,其显著的特点之一即是该理论是始于女性读者们试着从女性的角度去解构与剖析各种文本中的男权主义和男权的虚伪场域下的一种女性形象。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通过以男性文本为主要焦点,从女性阅读视角出发,对其进行深入剖析,清算其中的男权中心思想和性别歧视、解构虚假女性形象,以改变传统的文本阅读视角,提升女性意识,增强女性自觉,实现男女权力的对等。

第一,对男性文本中男权思想和性别歧视的批评。凯特·米勒特是早期的女权主义家,她首次引入不同于以往无论男人女人都以男人的视阈来理解女性视阈的理解。在她的《性政治》标志着一种新的批评方式的出现,她将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完美结合起来,试图创造出一种崭新的代表女性声音的批评话语。书中她首先论述了两性之间权力关系的性质,揭露出在两性关系中,男人奋力维护父权制,极力控制与支配女性。并通过对D.H.劳伦斯、享利·米勒、诺曼·梅勒和让·热奈四位男性作家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大男子主义性暴力和女性受迫害等现象加以证明。她认为这四位男性作家所塑造的女性形象皆建立在两性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基础之上,小说中描写的各种场景都是从男主角的角度出发,男人掌握着主动权,女人始终处于被动地位,在男性父权制社会笼罩下的男性书写的文本中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

第二,解构男性文本中塑造的虚假女性形象。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在不同的男性文本中发现,这些文本中把女性比作妖妇,把男性比作天使,进而女性主义者把这虚假的男权产物进行解构与剖析。在一部重要的著作——《女性的奥秘》(贝蒂·弗里丹)中首次对男性文本中的贤妻良母形象进行了批评。《阁楼上的疯女人》一书中对19世纪男性视野下的女性是妖魔的化身,而男性则是纯洁阳刚的天使,这无疑展现了当地文化对女性的歪曲和压抑,男人们希望通过自己的描述去塑造他们心中的理想形象,他们通过对天使形象的塑造去潜移默化影响女性读者,通过塑造恶魔形象来表达他们心中的反叛形象的模样,期望社会女性大众能以此为戒。

2.从女性作者角度的重构

对男性文本的解构不是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最终诉求,随着文学批评的逐渐深入,她们认为仅仅对男性文本的解构这种“对抗性”的阅读视角并不足以摧毁男性父权制下的性别歧视,不足以把“根植于心中的男性意识剔除掉”,而要将批评范围与领域扩大,将批评的焦点扩展到女性作品之上。她们发掘女性文本中的女性意识,重新挖掘和整理那些看似无名却重要的女性意识文本,无论是散文、诗歌还是历史,在梳理和重构中不断地对女性意识进行探索。

首先,发掘女性文本中的女性意识。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们除了上述对男性父权制对女性压迫的批评和解构男性文本中发生迁移的女性形象外,在这些文本中不断地发掘和发现新的女性意识文本。认为女性意识是女性文本能不断创作的源泉,简单地说,女性意识在不同的层面加以解读和重构,不断地让其恢复和塑造女性的主体地位,在不同的文本中挖掘女性文本,以展现当代女性的强大与坚强为目的。

其次,挖掘被排除在男性批评标准之外的女作家及作品。19世纪中叶,美国女作家作品在数量与销量方面都取得了一定成绩,然而,在美国文学史上她们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因为她们的作品被排除于以男性中心主义文学批评标准之外,在男性书写的文学史上,她们的名字简直不屑被人提及。不可否认,美国女性主义文学是在男性中心主义文学之下女性作家不公平待遇的真实写照。由此,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们极力挖掘女作家及其作品。弗吉尼亚·伍尔夫首先肯定女性文学在题材、风格、语言等方面皆不同于男性文学,因此有必要寻觅区别于男性文学的自我文学传统。

最后,重新整理和书写女性文学,从而构建自我的女性诗学。女性主义文学作品在不断重构女性主义中,也会进行个人情感的升华,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文本的视野和层次上的主题,即如何把握好“主位”和“客位”的度,这也是当代女性人类学所需解决的学术伦理上的难题,在进行作品重构与创作中,正因为女性作家面对着如此多的窘境和方法论的先天不足,反而更加激起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们的斗志。她们要求重构女性主义诗学,重新书写文学史。

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比较

首先,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皆始于对男性文本的关注。女性人类学起初是对民族志中的男权意识偏见进行反思,尽管人类学或民族学中也有着著名的女性人类学家或女性研究者,但是在西方学者对他者文化的调查时大多数都以男性视角进行,并且亦认为他者的文化同研究者的文化一样都是男性占主导地位。因此,他们的研究成果便是男性话语代表了其研究地的整个文化,而对与女人相关的人或事则置之不理,其真实再现的当地文化亦仅仅是“男人的王国”。而造成这些尴尬境遇则是由于调查地人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比女人地位高,或是探究西方传统文化中的男女性别歧视与偏见作为首要任务。与此相仿,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们首先亦是注意到男性文学作品中表现出的男权中心思想,并对其进行深入考察、剖析以解构男性文本中隐藏的性别歧视和男性文本中塑造的不真实的女性形象。无论女性人类学家抑或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家,皆以敏锐的视角触及男性文本深层所反映出的性别文化问题。

其次,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与女性人类学的研究对象虽有一定的区别,但都是逃不过文化层面的解构与建构。女性人类学认为对男性民族志文本进行解构是不够的,其宗旨就是要建立女性视角与男性视角相互交错共生共存的整体文化视野,通过对包括男女两性的文化描述,重新解释人类文化。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亦赞同解构是为了重构,应该发掘女性传统、重构女性文学史,探索女性新的文学创作实践,以确保女性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再次,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都要求超越父权制的话语。社会性别和性别差异在各个社会中常常被认为是自然而然,生活于几千年男性父权制社会影响之下的人们,无论是男人或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男尊女卑、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实。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就是要打破这种男性主导的传统樊篱,将备受世界冷落与歧视的女人引入人们视野,理性思考女性在社会中的权利、地位,发掘并唤醒女性意识,让女人不再认为一切的“男性主导”是自然现象。女性人类学认为社会性别是由文化建构的,并非由先天生理所决定。在对女性文化进行研究时应避免将社会性别自然化,从而超越传统父权制的话语力量。

最后,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都强调应让女性发出声音。让女性发出自己的声音是女性人类学与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所共同追求的目标。女性人类学倡导撰写女性主义民族志,以文本的方式将不同文化中女性的声音展示出来。丽拉·艾布——庐古德认为,女性主义民族志所描述的应是以为女性民族志田野调查者所倾听和记录的各种女性的原生态声音,未增加任何不同的文化压力与个人情感,应以一种主动与主位的研究视角来描写女性群体的日常生活的理解和理解日常生活的理解,注重个体,采取参与观察的一种主导式田野调查方法,以“主位”视角来描写多声道女性民族志,从而展现一种人类学视阈下的女性研究。英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进行的女性文本重构,其目的也是呈现各种女性声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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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蒲云萍(1979— ),女,重庆万州人,硕士,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及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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