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柔软，愈坚硬

小宁

初见她，是夏初的午后，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卡座。

她比约定时间早到几分钟。30岁许的女子，留清爽短发，着棉质白衬衫，衬衫宽宽大大，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左手腕上，那串紫水晶的手串。确切说，那该是一条紫水晶项链，由圆润小巧的水晶粒子密密匝匝串起来，因为链子长，需在腕上绕上几圈，依旧松散着，随意而悠然。

水晶质地上乘，在午后阳光下闪烁蓝紫色荧光，衬着衬衫的白，极美。

一下就喜欢上了她。已经步入中年，却还有那般素净的面容，也懂得已到了需要首饰来陪衬的年纪，却不选金银、钻石或其他，只选一条紫水晶的链子，环成长手串，随意绕在手腕上，灵动着光阴。

那么好。

不知怎么，一直对手串有偏爱，而非看上去更为华贵的手镯。或许因为手镯给人的感觉虽华贵，却过于坚硬，又因坚硬而自带几分冰冷。而且，手镯太循规蹈矩、太自命不凡，是需要刻意陪衬的，它会挑剔主人的衣着和气质，甚至性格。性子太过随意的女子，是不适佩戴手镯的，尤其翡翠手镯，怕是一不留神，那精脆脆的镯子，便会被随意的性子毁坏了。因而要小心翼翼，要有所顾忌，要为了和它相配，将性子里的慵懒、散漫和自由自在一并收敛，将自己禁锢成手镯的质地。

真的不喜欢。

手串则不同，它简直是为我这种性格的女子而生，无论水晶、珊瑚、珍珠、碧玺、翡翠、玛瑙……即便再坚硬易碎的质地，做成圆润的珠子串起后，它们也都变得柔软起来。串起它们的特质的绳线令它们柔软，一颗一颗，紧紧并列或有些微间隔，都不打紧，都由着主人自由佩戴，可戴着洗衣、做饭、跑步、挤地铁……亦可戴着赴任何一场或华丽或高端的约会。都好！都好！哪怕在自由挥洒中，手串的珠子们彼此碰撞叮咚作响，亦不会轻易碎裂。手串珠子的存在方式决定了它们彼此之间，懂得如何和平相处，或亲密无间或保持距离，都会互不伤害。它们每一颗都那么坚硬，簇成一团却变得谦和柔软，充满灵性，更充满另一种坚硬，一种不易碎的坚硬。

这便是手串的好，只要你喜欢，甚至可同时戴上数串，聆听它们彼此碰撞的美妙声响，亦可如那日我约见的女子，将长长链子绕上数圈，绕出别致的风情。

还有类似沉香、檀木、楠木这些原本坚硬的材质，少见制作为手镯，唯有手串，才能将那些原本呆板、僵硬的物质，变得柔软美妙，充满韵味和情调。

年轻的女孩也好，或是年纪渐长的妇人，我喜欢她们或年轻或苍老的手腕间，有一只或珍珠或翡翠或珊瑚的手串，柔软着坚硬，也柔软着光阴。编辑/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