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东
自驾路线
自驾路线:乌鲁木齐—将军庙—魔鬼城—恐龙沟—石树沟—石钱滩—将军庙—吉木萨尔大有乡—乌鲁木齐
自然景观
在一望无际的土黄色大戈壁上,大漠孤烟,戈壁残阳,是边塞影迷永不枯竭的主题。将军戈壁,集中了荒原文化中的多种精华,荒原中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绿洲,可见盘羊等蹄类野生动物的痕迹。魔鬼城里斑斓的彩色纹理的雅丹地貌,硅化园里古老而神奇的硅化木,都是这一行程的特色看点。
那一年的5月,我和朋友从乌鲁木齐集结而行。“吐—乌—大”高速公路正好环博格达而行,让我们从不同侧面观察着这座峻拔的大山。几年来,虽曾数度进出,它却仍然是心中释解不完的迷。两辆车沿216国道向东飞驰。到达大黄山后,没有经幸福路口进入新国道,而是直奔奇台,然后转北,随即就进入了浩茫的将军戈壁。
错失将军庙
这里是大戈壁的东南部,集中了荒原文化中的多种精华,因而成为这次荒原之旅的主要目标。意外的是,离开绿洲进入大戈壁,本当遭遇惯有的酷热、干旱和沙尘,实际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种少有的清新。进入将军戈壁,路面和道旁的洼地里甚至存有前日的积水,闲散的骆驼聚集在水坑边,或立或卧,流连忘返。被雨水滋润的大地迅速复苏,红柳梢头绽开粉红的花串,梭梭枝杈萌出点点的嫩绿;沙棘、麻黄、假木贼、骆驼刺,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草都急切地拱出沙土,这里一丛,那里一株。一眼望去,虽够不上繁茂,却也欣欣向荣。潜意识中,总认定大戈壁了无生趣,但当突然看到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也有着众多生命的萌动,你就无法不为它嗟叹。
这里是卡拉麦里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的地界,著名的普尔热瓦尔斯基野马的放生地。车轮碾过戈壁,沙沙作响。一车人引颈瞭望,渴盼能见到那些矫健的野生动物绝尘而去的壮景。遗憾的是,我们只能见到它们留下的粪便。遥望东北方向,隐约分辨出灰蓝的天幕下浮出的一线低低的北塔山雪顶。从那里开始,莽原一泻而下,冲刷出两万平方公里的博大。或许,在这个相对繁荣的春夏季节,动物群落已经北迁到了荒原的深处,以尽量避开人类那种无处不在的骚扰。
就在一种无望的麻痹状态中,蹄声猝响,两只矫健的盘羊突然从右后方跃出,弹丸般的从一道浅谷中横向掠过,留下几朵烟尘,引起一片惊呼。几秒钟内,它们敏捷地冲上山冈,高傲地回头一望,晃晃粗壮的犄角,慢吞吞消失在山冈后面,留给我们一路遗憾。
大漠深远,戈壁坦阔,被阳光蒸腾的水汽飘摇幻化,营造着多变的海市蜃楼,使人产生无穷遐想。早起赶路,除司机外,车上众人皆昏昏然。随着车体的摇摆,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
在路旁胡乱散布着的一堆白石块附近,汽车戛然而停。在一望无际的土黄色大戈壁上,整齐划一的大块石英石,显然不是出自当地。石堆东侧,有一道高约两米、被严重风蚀了的框形残墙,它们孤寂地端立在荒原上,意味着这里曾经有人类活动。或许,这里有水源?或许,这里曾是盘根错节的古丝绸商道的一脉?翻阅资料,关于将军庙的历史渊源,从盛唐演绎到晚清,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但却总是包含着一位爱兵如子的将军与士兵们共饮涓滴、直至全军覆没的动人故事。眼前景象,让我联想起了东天山南侧那座伫立在苍茫大地上的塞克散土墩,以及所有那些坍塌在历史长河中的烽火台,它们都是建在这样一些荒蛮的要冲地带,难免不让人联想到当年那些戍边将士经历的艰辛。
旅行结束几天以后,阅读一份将军庙的资料时,却大跌眼镜。那堆白石和残墙均为好事者所为,一说是电影外景地,一说是旅游点标志。而真正的将军庙遗址,还在两公里之外,也仅剩下一道被沙土掩没的石质墙基。我们就这样与真正的将军庙遗址擦肩而过。
进入魔鬼城
从将军庙向北,我们沿一条长满梭梭的干河床蛇行,当残阳即将沉落之前,两辆车终于卷起两股浓重的尘土冲进了魔鬼城。大漠孤烟,戈壁残阳,这是边塞影迷永不枯竭的主题。为赶上那美丽的一瞬,两位车手被他的乘客频频催促着,在疏落的梭梭林中东奔西闯,几度走入死境。当汽车戛然而停时,正值夕阳将落,晚霞将千奇百怪的雅丹顶部染上一抹通红。几位摄影爱好者各自操起相机,飞身下车,兔子般敏捷地冲进了雅丹群。
雅丹群被梳状分布的干河床所切割,人在河床底,看不出范围和走向。我逆着晚霞奔向西南,去寻找来路左侧印象颇深的一组雅丹造型。那是两座高耸在土垠之上的塔状风蚀体。远远看去,一尊壮硕,一尊细长,一若长袍垂地,一若罗裙飘逸。二者对偶而立,如泣如诉,我脑子里闪过梁祝阿诗玛望夫石一类的爱情故事。
等迈着踉跄的步子找回到汽车旁,夜幕已经迅速笼罩了魔鬼城,我们甚至来不及熟悉自己今晚的营地。鬼使神差的是,黑暗如同一条无声的命令,让魔鬼城内千沟万壑中静止的空气全都流动了起来。它们游蛇般地沿每一条衣缝贴近你的脊梁和肚腹,抽走你身上的热气。不久后,它们终于汇合成强劲的刮地风,迫使我们各自扑向自己的背包,胡乱抓起衣物套在身上,又在刮地风讨嫌的撕扯中抢搭帐篷。
这是我们逃离城市以后,建立的第一个露营点。橘红的篝火燃起来了。人们沉浸在篝火、夜色、帐篷和闪亮的星宿共同交织出的浪漫氛围中。
第二天拂晓,浑圆的雅丹顶部早已有人支起了三脚架,耐心地等待日出。 爬上松软的雅丹顶部,得以尽览这座诺敏风城的全貌。在北高南低的一片浩茫的川地里,大气磅礴地展开了一片光色与形貌皆佳的南北走向的雅丹群落。一条土白色的宽阔的干河床从遥远的北方流泻而下,经过脚下时,已经被分割成几条梳状的河道,又在南侧数公里之外汇合起来,一直向南而去。诺敏风城就坐落在这块巨大的枣核状区域内。连绵的锥台地貌在这片枣核状地带分布开来,形成一个极其斑斓而怪异的世界。这大概是经年岁月中,洪水与风共同侵蚀的结果。登高鸟瞰,以赭红为主调的雅丹鳞次栉比,正如涌动的群牛奔过大荒原。由于岩土构造的差异,以及风动、水蚀和光化学的共同作用,雅丹表面分布着赭红、奶白、淡黄、军绿、姹紫等不同颜色的水平的色带,又被垂直分布的千百条粗砺的水蚀纹所切割,使雅丹表面形成斑斓的彩色纹缕。在新疆,分布有1500平方公里雅丹地貌,而尤以诺敏风城以色彩见长。
寻找火山口
太阳轰轰烈烈地升起,不久就驱走了清晨的凉爽,将热气洒向大地。我们快速清理营地,立即驱车向北,去寻找那个神秘的火山口。
暑气终于赶在我们前面,迅速覆盖了大戈壁,身体开始感到躁热。不仅如此,过度明净的大气层缺少滤过能力,使阳光射在皮肤上有种灼痛感。穿过一些冈峦,进入黑戈壁不久,司机一个急刹车,随即跳下车去,兴高采烈地捧回一块灰头土脑的石头。但等到那块石头疙瘩用水一冲洗,一块暗红色、半透明而且成型很好的玛瑙石呈现在眼前,令众人唏嘘不已。
众人的眼光不再飘忽,个个像鹅一样伸长脖子注视着车窗外,从遍地的石子儿中辨识着与众不同的那一颗。大家各自走向戈壁深处,顶着骄阳的炙烤,开始了一场本不在计划中的寻宝活动。
第三天,我们露宿在一个冈峦间的背风处。按照资料中的坐标,火山口应该就在附近,可是它渺无踪影。我们曾一度用望远镜在地平线上发现一些突出的锥体,而结果却都令人失望,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土丘而已。
在旷野环境中,GPS定位误差小于10米,它从未出卖过我们,何至于找不到一座偌大的火山口?
那天,我们还是碾压着尖利的碎石迂回在密布的冈峦之间,坚持向东北方向穿行了数公里,以期找到那个火山口的一点线索。最后,帕杰罗像坦克一样艰难地拱上一个高岗,终于发现再也无路可走。而那只可恶的油表,也趁火打劫地迅速指向那条红色警示线,逼迫我们作出放弃的抉择。
沉重的硅化木
当我们沿着一条落差很大的干河床撤离将军戈壁时,突然与一棵茁壮的大芸相遇了。那时,汽车正从它侧面驶过。但就在视线掠过的一霎那,它的与众不同已经映入眼帘。几天来,大戈壁仪态万千,却还未曾出现过如此一团嫣红。
这是一棵茁壮的大芸花株,粉红色,酒瓶般高,密集的喇叭状卷筒层层叠叠地围成一个塔状株体,光彩耀人地伫立在正午的炎日下。
大芸的种子只能寄生在红柳的根系上才能生存,所以繁殖率特别低。这些年,在西北大漠遭受劫难的沙生植物中,大芸首当其冲。个中原因,在于大芸那种被宣扬得神乎其神的起阳效能。即使在生死之地的罗布荒漠,铤而走险的采挖者的足迹也能纵深延展几十公里。
这株大芸生在路旁,八成要遭遇劫难,近处一丛红柳延展出的根维系着它艳丽的生命。但我们无能为力。当离开它之前,所有的相机都对准它,为它留下一份短暂的美丽。
不久以后,一种沉重感压上心头,那是我们进红土带以后。红土带是天山以北侏罗纪地质露头的典型标志。
进入石树沟以北地区,我们就逐渐看到了那种景观上的不协调。胴体般柔和的地表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疮痍。浑圆的冈峦上堆起了散乱的土堆,平整的山坡被挖掘出纵横的沟槽,玛瑙色、琥珀色、铁灰色或豹皮纹的木石残块四处散落,幽暗的盗洞一直延伸到地表以下几米深处。尚无能力盗走的树体躲在盗洞的深处,发出金属的光泽。
将军戈壁的一绝,就是世界上罕见的硅化木。恰因其绝,从而导致劫难。
在侏罗纪至白垩纪地质年代,由于地壳的下沉或火山喷发等原因,将松柏、苏铁、银杏等树木迅速埋藏并隔绝空气。历经一亿多年的地质变迁,树木有机质与外界硅化物发生置换而形成硅化木。这种远古瑰宝,一直是亿万年地质变迁和物种衍化的历史见证,在地球物理、古气候、古生物、生命起源和生命变异的研究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鉴于这种遗存在世界上并不多见,已经成为猎宝者大肆盗挖的目标。史料称,过去,这里曾有过近千株直立在地面之上的硅化木,号称石树林,因而此地被叫做石树沟。而现在极目望去,不见一棵。大量的地表硅化木被掳掠以后,贪婪者的目光又转入地下,像开掘露天矿一样,深挖狂掘,留下满目创痍。
直到前行几十公里,才终于看到了两株人工榫接的硅化木矗立在公路两边。那是硅化木展览园作为实体广告而移植的,如同电影道具。一种稀世罕见的远古奇观,就这样惨遭毁灭。发人深省的是,这种疯狂的盗挖持续了十多年,竟然未能有效制止,以至于这种稀有资源消失殆尽。
红土恐龙沟
从硅化木园出来,我们又离开公路,向东去寻找恐龙沟。汽车经过一阵眼花缭乱的迂回,驶进一条红土沟。本想,埋藏恐龙化石的绝地,应该是需要千辛万苦才能到达的。没想到,我们立马就站在了这块墟地上。
读过斯文·赫定《亚洲腹地八年探险》的人,应该记得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中的袁复礼教授。天山以北恐龙化石的发现,就系于这位中国知识分子孜孜以求的探索。
泥土是那种浓重的猪肝红,彻底得不夹杂石质。山丘半坡上被整齐地切出一块台地,大约十来米长,五六米宽。遍地皆是干透了的拳头大小的红泥团,大约是当年挖掘的产物。近处,还裸露着另一处发掘地。我们固执而徒劳地在墟地上搜寻着,企图在这片被古生物学家们过了筛子的土地上看到点价值尚存的东西。除了残破的石膏坯,什么都没有发现。
但我却惊异于袁教授的辛勤。天山以北,那是个绵延千余公里的地理范畴。恐龙虽大,与这个地理范畴相比,无异于山中一蚁,更何况还有颇为权威的岗瓦纳学说关于这一带不可能有恐龙的定论。考察队在从1927年开始的数年间,游荡在偌大一个地理范畴内,终于以一条发育良好的红土带为地质线索,发现了第一块恐龙趾骨化石。此后,随着二齿兽、水龙兽、阔齿龙、三台龙等大量古爬行脊椎动物化石的出土,一项“此其重要,饴不在中国猿人之发现以下”的成就终于震惊了学术界,袁氏因此而获得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北极星勋章。由于他的奠基,在此后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内,古生物学界在此地的发掘收获颇丰。
看着脚下这片被学者们发掘过的红土坡,想想昨日见到的那些硅化木盗沟,千年以后,它们都将被岁月湮没。曾经镂刻在这片大地上的是是非非,还有人来评说吗?
第五日,我们告别荒原,穿越芨芨湖以南那片连绵的沙丘和碱地,然后取道向西驰往奇台垦区。远处已经出现了朦胧的树影和建筑物低矮的轮廓。回首遥望,辽阔的将军戈壁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之后,只留下北塔山虚幻的雪顶半隐在云雾中。五天以来,或寂寥,或恢弘,或落寞,或灿烂,或低悬,或高远,戈壁苍穹以变幻无穷的美,给人以非凡的感受。
路线攻略
D1乌鲁木齐—将军庙—诺敏魔鬼城
乌鲁木齐经吐乌大高速公路至奇台县,路程210公里,在县城午餐后经三个庄转228省道至将军庙,转便道至诺敏魔鬼城,路程185公里。当日在魔鬼城安排露营和自助晚餐。
D2魔鬼城猎影
以魔鬼城为大本营,在三公里半径内徒步考察诺敏魔鬼城全境,并利用早日出、晚日落两个黄金时段进行拍摄。
D3魔鬼城—石树沟—恐龙沟
早拍摄后,以魔鬼城为大本营,前往东南方向考察石树沟及恐龙沟,当晚返回魔鬼城露营。
D4魔鬼城—石钱滩—将军庙
早餐后撤营,前往考察石钱滩,并寻找古海洋生物化石遗存。下午4点以后转往将军庙,当晚露营将军庙。
D5将军庙—大有乡—乌鲁木齐
经芨芨湖转三个庄街头吃早餐,然后经303省道至吉木萨尔萨尔县大有乡游览天山深部风光,出山后在县城吃午餐。下午4时后经吐乌大公路返回乌鲁木齐。
注意:将军戈壁周边补水困难。D2、D3、D4三天为全自助活动,应备足食品、饮水、燃料和露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