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我们和鬼子又打了一仗

2015-07-06 01:30李占恒
华声 2015年12期
关键词:国民党日本

李占恒

有山城之称的通化,美景多多,用三个词形容:古朴、多姿、巧妙铺陈。

古朴,说的是通化悠久的历史与朴实的风习;多姿,是说那些建筑,有古的、今的、中的、洋的(国人称日本为“东洋”),各领风骚,相互作用;巧妙铺陈,则是说在布局上,山与水、岗与洼、枝与蔓,都铺陈得巧妙悦目。

1946年2月3日凌晨4时,已经投降的日本军人与国民党反动分子,在通化联手制造了武装暴乱,史称“二·三事件”。掐指头算算,这一天距离1945年8月15日本投降日,只有168天!

参加暴动的日本旧军人及日本平民3000余人;国民党反动分子与伪满官吏及走卒数百人。敌方除动用了手枪、步枪、机关枪、手榴弹和火炮,还有人拿棍棒、刀斧。

敌人进攻的重点目标是通化的最高行政权力机关——通化专员公署;最高军事指挥机关——东北民主联军通化支队司令部;最高治安机关——公安局。以及电话局、变电所、医院、看守所等一批通化重要目标,这些目标正是我上面提到的,那片美丽街区的美丽建筑。

谁之罪?

前台是两个人:前日本关东军125师团参谋长藤田实彦、通化国民党书记长孙耕尧。后面指使的亦是两个人:日本关东军特务近藤晴雄、辽宁国民党党部书记长李光忱。

再往上是,国民党东北南部先遣军司令莫德惠与原日本关东军特务头子池田纯久。

早在1945年11月20日,莫德惠就与池田纯久相勾结,委任潜伏在老岭山区的藤田实彦为通化前进司令官,命令他搜罗通化地区溃散的日军对抗共产军,以迎接国民党中央军接收东北。

暴动头子李光忱则派日籍国民党特务赴通化,联络孙耕尧与藤田实彦,策划暴动。

假如罪缘还应上溯,那就追到中华民国总统蒋介石,美国总统杜鲁门了。蒋介石发动内战启用了侵华日军司令官、战犯冈村宁次做他的军事顾问,地方官员亦效仿之,如山西的阎锡山启用日本军政人员作官员(这批官员被我人民政权逮捕后,定为两次犯罪,获刑,关押在抚顺战犯监狱)。

杜鲁门是什么责任?见《杜鲁门回忆录》第二卷文字:假如我们让日本人立即放下他们的武器,并且向海边开去,那么整个中国就会被共产党拿过去。因此我们必须采取异乎寻常的步骤,利用敌人来做守备队,直到我们能将国民党的军队空运到华南,并将海军调去保卫海港为止。因此,我们便命令日本人守着他们的岗位和维持秩序,等到蒋介石的军队一到,日本军队便向他们投降,并开进海港,我们便将他们送回日本。这种利用日本军队阻止共产党人的办法是国防部和国务院的联合决定而经我批准的。

日本这次暴乱组织者之一、日籍国民党特务阿布元此后供辞:关东军指令在铁路干线上的部队解除武装,而在偏僻地区山岳地带的部队,则尽可能地避免解除武装,以保存力量。

看来发生在日本投降不久的“二·三”暴动,是有历史大背景、国际大背景的。

敌我双方态势

接着我们探讨,为什么如此大规模的暴乱发生在通化,而不是其他地区?

通化地区是日本——伪满洲国的大后方,前可出击(山区可屯兵),后可退缩(朝鲜是日本的殖民地)。

所以当伪满洲国行将垮台时,关东军挟伪满洲国皇帝、诸大臣,由长春退缩通化及辖下的临江,在临江大栗子沟溥仪宣读退位昭书后,做鸟兽散,日本人带溥仪与溥仪的7个男姓亲信返通化,坐飞机出逃(经沈阳被苏联红军俘获),而扔下了皇后婉容、溥仪胞弟溥杰的日本女人嵯峨浩等一干女眷、官吏、走卒于通化。

败退到通化来的数万关东军,则改头换面,化整为零,藏匿于长白山的沟沟岔岔。

暴动头子藤田实彦,化装矿工,藏身于远离通化的石人沟。数以万计的日本散兵游勇、开拓民、侨民及他们的家属,为生存计,放下身段,在通化市里做工、经商。生活相当窘迫,我人民政府对这些日本人进行了救济,仅1946年1月便救济日本贫困群众粮食4.6万斤。

简言之,此时的通化,国民党的势力尚未浸入,苏军的势力相当弱小,日伪势力相对“强大”。

在长白山这条沟里,日本人营造了自以为得意的气场,这气场,反映在以藤田实彦为首的日本暴乱头目与国民党代表在暴乱前,即1946年1月21日达成的政治协议:

协议共有四条——

一,保证在通化的日本人不回国;二,保证在通化的日本人不失业;三,在通化的日本人加入台湾籍;四,暴动成功后,在通化成立“中日联合政府”,悬挂中华民国国旗与日本国旗。

分工由孙耕尧掌握政务,藤田实彦掌管军事。

虽然共产党挂牌宣示接收了通化的行政大权,但处于百废待兴阶段,事情太多,排在前面的是剿匪、民生与治安。

部队都进山剿匪去了,市区只有三个有战斗力的连队,及零散非作战部队,如炮校、航空总队,总兵力不到500。但是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党政军领导,机关工作人员,大多数有战争经历,是一批有胆略、有智慧、有气魄的共产党人。

通化设中共辽东省分省委,吴溉之任书记。时年48岁的吴溉之,1924年入党,黄埔四期,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解放后出任最高法院副院长、中共中央监察委员会常委。

东北民主联军通化支队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刘东元,长征干部,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将军衔,后任总政治部副主任。

激烈的战斗

暴动时间是2月3日,但2日,即大年初一,敌我就交手了。日伪在我队伍里面发展了数个内应分子,这些内应分子中不少人,又屬于“双面内应”,回头又“内应”了我们。于是,吴溉之汇拢多方情报,决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从情报得知,暴动的时间是2月3日早上4时,吴溉之召开的各方首长会议的时间是2月2日,大年初一晚饭之后。

吴溉之做了紧急布置:一,调集援兵;二,全体党政军机关领导与工作人员全部拿起武器;三,迅速清理各自单位的内应分子……

一边开会,一边行动。

通化支队参谋长茹夫一带小分队,在“双料内应”沈殿铠的引导下,直奔隐藏的暴动分子的指挥部,活捉了暴动国民党方面的一号组织者孙耕尧及其手下的“八大金钢”。接着,沈殿铠又大义灭亲,敲开姑姑家的房门,逮捕了作为帮凶的姑父刘敬儒,遗憾的是捉藤田实彦没有成功——这也形成“二·三暴动”的指挥者全部为以藤田实彦为首的日本旧军人。

即刻提审孙耕尧。这是共产党的书记与国民党的书记第二次较量,第一次是吴溉之抢先挂了人民政权的牌子,孙耕尧想挂国民党的牌子,吴溉之坚决不答应,斥退了孙耕尧。审问直到凌晨4时,孙耕尧始终一脸冷笑,但他换回来的是吴溉之的铁青面孔——孙耕尧听到四个令他瘫软的字:“马上枪毙!”

茹夫一与沈殿铠把孙耕尧等7个头目,拉到院里的时候,暴动的枪声、呐喊声已经迫近了,于是就地对7名罪犯执行处决,沈殿铠还亲手枪毙了他的姑父。

下面让我们看看这场暴动与平息暴动的战斗吧。

其一,通化地区专员公署“飞机楼”。

我军只有一个排另两个班的兵力。带领150日本军人冲锋的是通缉中的暗杀团的佐藤弥太郎少尉,此人在此前——1月10日我军逮捕日本战犯时漏网。

日军很快冲进了专署一楼。大楼里,专员蒋亚泉在四楼调兵遣将,专署秘书长夏峻青在二楼指挥战斗,连长赵明带队坚守二楼,卡住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

夏峻青传达蒋亚泉的命令,不得退后一步楼阶,等待援兵!

就在专署“飞机楼”战斗正酣时,专署门前不远处的留置场(看守所)吃紧,这里关着1月10日搜捕来的与暗杀团相关的120名排级以上日本罪犯,逼近的枪声令罪犯狂妄起来,专署司法科朱科长下令,处决这些在押罪犯,于是看守班的战士,在拼死防御的同时,处决了在押的日本罪犯。

“飞机楼”告急!就在相持中,终于,通化支队与朝鲜义勇军支队(我东北民主联军所属部队)的援兵到了!

如果日本人的进攻再猛烈一些,如果我军增援部队再晚来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其二,通化支队司令部。

支队司令部在山脚下,山上是日本人住宅,日本暴动分子居高临下,向支队司令部进攻。

坡陡,路滑,日本暴乱分子干脆坐“滑梯”向支队房楼冲锋!我守军则把全部窗口打开,机枪向着滑道扫射——冲锋者大都拿着原始武器,大刀、棍棒、铁钩、斧头,很少几人挥舞手枪、步枪,无炮火掩护,然而呐喊声压不住机枪的吼叫——进攻的疯狂了,守卫的拼命了!

其三,红十字医院。

日军在这里得手。

这里住着从沈阳和锦州前线下来的200多名我军伤病员。

医护人员大部分则是日本留用人员。他们接到日暴乱指挥部的命令,清除民主联军伤病员,准备接受日本关东军的伤病员,当时守卫红十字医院的,是朝鲜义勇军的一个排,暴乱分子摸了哨之后,冲进医院,将150余名伤病员杀害——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行凶者中有 100余名留用的日本医护人员!他们明白用什么东西,打击人的什么部位可以致命,这些代用武器,有手术刀、有截锯、有听诊器的胶管、还有手——这双手知道掐人的什么部位,可以令人致息!

其四,公安局。

我仅有的两个排的兵力一分为三,只1排的2、3班守卫公安局。

这里关着皇室成员与家眷,皇后婉容和贵人李玉琴,及嫁给溥仪的弟弟溥杰为妻的日本女人嵯峨浩——她不是普通日本女人,她是日本皇族成员。暴动指挥部将解救这伙人定为重要行动目标,对于这条,参与营救者与被营救者事后都有交待:

(他们)告诉我们:“今天夜里,预定由宪兵工藤前来营救你们,在两三所房子前面的那所房子,有两个侍女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请等候……

——引自嵯峨浩《流浪的王妃》

敌众我寡,公安局一度被日军占領,形势岌岌可危!

终于,从集安头道崴子赶回的我增援部队到了!

经过10余小时的激战,当日下午平息暴乱,取得了歼敌500余人,俘虏3000余人,缴获机枪5挺,步枪500余支,手枪100余支的辉煌战果。

几十年来,中日两国的许多人还念念不忘这段历史,双方的一些亲历者、专家学者撰写了大量的回忆录、纪念文章和学术论文,仅日本人出版的专著,就有五、六十本之多。

他们中的多数人是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但是也有少数人,尤其是日本右翼势力一直在利用此事反华。他们篡改历史,掩盖真相,诬蔑我党、我军违反国际公约,屠杀已经缴械投降的日本关东军战俘。

他们歪曲说,日本士兵“被一批批押上通化城头,跪下后被用刺刀刺死,尸体踹下城头,下面老百姓用爬犁运到浑江,从冰窟窿塞下去……第二年,浑江鱼肥”。

为澄清事实,通化党史研究室与沈阳“九一八”战争研究会和上海“九一八”网站合作,撰写通化“二·三事件”有关资料文章,在媒体上发表,共同对日本右翼势力进行反击。

通化党史研究室还向通化籍作家吕明辉提供了所藏“二·三事件”的全部史料,出资为他翻译了部分日文资料,提出了《通化“二·三”事件》一书的编写思路,支持他完成了该书的创作,有力反击了日本右翼势力。

摘自微信号 dajunmao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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