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我国电子书格式标准化

阮玉顺

近年来，随着数字出版技术的不断进步，用户阅读模式的改变，使我国电子书行业进入高速发展时期。但随着电子书的快速发展，相关问题也在慢慢浮现出来，比如电子书的标准问题，尤其是电子书格式标准。电子书标准是针对电子书的创作、加工、生产、分发、流通、销售、管理和使用环节，及电子书产品和电子书市场领域规定的共同和重复使用的规则。电子书标准自从电子书产品诞生以来，迄今已经形成多种电子书标准，其中电子书格式标准是重要的标准之一，电子书格式标准问题由于涉及数据录入、渠道商转码、销售商输出等一系列环节，产生的影响最大，受到的关注也最多。

一、现阶段国内电子书格式现状

一个市场数十种格式，这是目前对国内电子书市场最贴切的描述。在我国，几乎大的电子书平台服务商都开发了自己的电子书格式，如方正阿帕比的CEB格式、清华同方公司的CAJ格式、书生公司的SEP格式、超星公司的PDG格式、华康公司的WDL格式、国家图书馆的NLC格式等。各个不同的渠道分销商对电子书格式也有特定的要求，如亚马逊的Mobi、KF8T格式，当当、京东等电商的ePub格式，苹果的PDF格式等。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三大运营商也有自己的OCF格式，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电子书的格式有近30种。

一个电子书市场有将近30种不同而且互不兼容的格式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其中有两个问题尤其严重。一是用户使用的不便利性及阅读成本的增加。用户购买哪家企业生产的电子书，那么就只能用这家企业开发的阅读软件阅读，比如读者从网上购买了方正阿帕比公司CEB格式的电子书，就只能下载并安装阿帕比公司的软件才能阅读，从用户使用的角度看，这显然具有极强的不便利性。同时，如果下载了某家企业的阅读软件，付费购买了相应的电子书，而这家企业的电子书无法满足用户阅读、学习、研究的需求，只能再次购买另外的电子书及相应的阅读软件，从而增加了用户的阅读成本。二是造成资源的浪费，增加电子书成本。格式不统一，使得电子书生产商每年都要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其电子书格式的维护，作为内容资源提供商的出版企业同样要按照各个电子书生产商的电子书格式提供不同格式的电子书源数据，造成不断地重复劳动，这都提高了生产成本。

除了上述两个比较严重的弊端，电子书格式不统一还带来其他连锁带负面效应，如信息的传播受阻，电子书格式的不兼容，制约了其内容的广泛共享；版权管理的弱化，由于没有统一的格式标准，使得对电子书版权的监管形同虚设，这也是当前电子书存在严重侵权问题的原因之一；不利于共赢发展，由于各个电子书生产商都坚持自己的电子书格式，使得各自的市场规模都难以得到拓展，任何一家企业的格式如果想要发展成为行业标准格式，都会受到其他企业的排挤和打压，比如亚马逊公司试图将Kindle的专有格式AZM打造成行业标准，但是却在很大程度上受到ePub格式的挤压。

这些问题和弊端无疑是电子书发展道路上的巨大桎梏，即使政府部门及行业协会一直在发布电子书格式标准，力图推动我国电子书行业格式标准走向统一，但却始终无法取得良好的效果，这其中有深层次的原因。

二、造成如今局面的根源

1.电子书平台商差异化经营需要

目前阶段，我国电子书产业链主要是由内容提供商、平台服务商、终端生产商三个环节组成，终端生产商作为电子书阅读终端的制造方，是相对独立的一个环节，与电子书格式涉及较少。出现一个市场数十种格式的主要根源是作为平台服务商的技术企业由于有各自不同的经营理念，使得每家平台商基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电子书格式，只能由自家企业的阅读软件解码阅读。济南斯麦尔技术有限公司总裁郑铁男的观点很能够说明这个问题，“不同平台运营商的格式不太可能统一，因为其运营模式不同。而且他们也不希望统一，如果某个运营商制作的格式其他运营商也可以读的话，就相当于自己承担了所有的成本。”

每一种电子书文档格式背后都是一家投入巨大资源维护的技术企业，都有一个利益集团，他们在推广一种格式的时候，都是有商业利益考虑在内的，因此，如果只推广某一种模式会损害到很大一群人的利益。不同的文档格式使得同样一本电子书在不同平台上呈现的最终效果有巨大的差别，正是这种差别造就了各个电子书平台的差异化。比如一家企业做的是精版电子书，那么他们的每本书，都是需要重新排版、重新设计，甚至需要对现有的格式进行改造，或者自创一些格式，这些改造和创新需要技术企业巨大的投入，包括资金、技术、人才、先进运营理念等，如果直接拿来和其他的同行共享，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每一家技术企业，由于其技术方案的差异性，别人的格式未必能达到自己特定的要求。

2.出版企业参与度太少

电子书说到底还是图书的一种形式，关键的部分在于内容，而出版企业是内容的主要提供者，是电子书产业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应该具有重要的发言权。但目前，我国的电子书市场处于因各种格式不一而造成的乱象之中，出版企业作为电子书的主要内容提供者，在电子书的格式统一中一直处于缺位和被动状态。出版企业只是按照各个平台的要求把自己的内容资源转换为不同格式的简单电子文档，这些简单电子文档大部分还可能会有许多的错误，需要技术企业花费大量人力、资金重新整理、校对，出版企业在整个电子书产业链中发挥的作用还微乎其微，在这种情况下，出版业想对电子书格式标准的制定有更多的话语权是很困难的，更遑论推动电子书格式标准走向统一了。

3.以政府相关部门为代表的第三方

我国政府相关部门很早就认识到电子书标准的重要性。2007年底原新闻出版总署就启动了《数字资源唯一标识符（DOI）预研》项目； 2010年，全国信息技术标准化委员会成立“电子书标准工作组”，重点推动相关基础标准以及内容质量、版式规范、管理服务、版权保护等方面的标准制定工作。随后，电子书标准的基础组、设备组、格式组、平台组、电子课本组等专业领域的工作小組也一一成立。同年，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正式下达国家标准化公益科研项目《电子书标准体系研究》和电子书设备规范、格式规范、标识、元数据等四项国家标准制修订项目。政府部门确实对电子书格式的统一做出了许多实质性工作，但这里有个关键的问题是，政府部门发布的关于电子书及其格式的标准，都是指导性的，没有强制性，对电子书产业链各方都没有实质性的约束作用，所以对于眼下电子书格式混乱的局面，政府相关部门也没有太好的应对之策。

三、对我国电子书格式标准未来发展的思考

由于上文论述的种种原因，我国电子书市场格式众多且互不兼容，给整个电子书产业链及广大消费者带来诸多问题和不便，电子书格式标准的统一是大势所趋。但正如一位业内人士指出的那样，“统一格式标准肯定是电子书未来发展的方向，但是以现有的状态不宜把它框得太死，否则会束缚产业链上相关元素的发展。”目前阶段，我国电子书市场虽然发展比较快，但远未形成规模效应，成熟的市场机制也未形成，在这个时期，统一电子书格式标准的时机并未形成，如果人为的干预，是不符合市场经济发展规律的，其结果也将适得其反，不但不能促进电子书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反而会扰乱市场规律，损害电子书产业链各方利益。

虽然不能揠苗助长，但仍应该通过积极的努力规范整个电子书市场，运用合适的措施使其在健康、快速的轨道上发展，建议如下：

1.出版业加强在电子书格式标准化工作中的作用

（1）出版企业需要从源头规范内容资源数据。出版企业作为内容资源提供方，是电子书整个产业链的源头，规范电子书格式，应该从出版企业把拥有版权的内容碎片做成合适的电子格式提供给平台服务商开始。现阶段，出版企业提供给平台商的电子书数据通常只是内部排版后的文档，平台商需要把这个文档首先变成纯文本导出来，纯文本没有字体、段落，需要再把纯文本进行编排转换成自己的格式，所以出版企业提供的不是平台商想要的。随后平台商输出的电子书格式其实和出版企业没有太大的关联，格式标准的参与主体仍主要是以技术企业为代表的平台服务商，出版企业参与度不高，并且由于他们本身在电子书产业链中的议价能力较低，因此建立的标准难以体现以出版企业为代表的内容提供商的价值诉求。

为了改变现有的局面，出版企业应该提供通过审校的、良好的碎片化数据源。统一电子书格式标准的问题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一方面是渠道商或平台商提供给读者的电子书格式需要统一；另一方面是出版企业提供给渠道商、平台商的源数据格式也需要统一。渠道商、平台商需要的是可再加工的碎片化源数据，通过这些源数据，他们可以制作出符合市场要求的电子书，其实他们需要的是出版企业提供“面粉”，他们利用这些“面粉”或是做成“饺子”，或是做成“包子”，但现在出版企业给的却是粗制的“窝窝头”，所以出版企业只有从源头把碎片化数据的格式标准加以统一，电子书格式标准的统一才会变得顺理成章。

（2）出版企业积极参与统一格式标准的制定。在国外，大出版集团早就认识到了标准的重要性， ePub电子书格式就是由兰登书屋和哈珀—柯林斯等在内的多家出版企业联合微软等技术企业共同制定的。我国无论是单体出版社，还是出版集团，都应该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参与到电子书的标准化工作中来。在我国，由于出版企业的单体力量相对弱小，资产较低，整体技术研发力不强，标准化意识较弱，所以出现目前以平台商、渠道商为主导制定标准的局面，国内的出版企业不妨学习国外的优秀经验，以实力强劲的出版集团为主，联合单体出版企业，以更积极的态度参与和制定电子书格式标准，争取在未来电子书市场中的有利地位。

2.政府部门及行业协会加强引导

电子书格式标准化是电子书产业发展的现实要求，鉴于出版企业的参与度和积极性都不高，而电子书技术商又力求将自己封闭的格式标准转化为行业标准，甚至是国家标准的状况，我国电子书格式标准化建设应采取政府引导，电子书产业链上各主体为主导的推进模式。一方面发挥政府及相关行业协会在电子书标准建设中的组织能力、控制功能、权威发布的作用，加强基础标准和通用性標准的研制工作；另一方面发挥产业链上各主体在资金、技术等方面的优势，特别是对电子书产业链中各主体的地位不可忽视，因为这些主体既是标准的执行者，又是标准的体验者，他们的意见不仅来自对国际先进做法地准确把握，还来源于脚踏实地的实践经验。

3.技术企业加强开放式电子书格式的研制

上文提到，电子书格式标准的统一需要出版企业从源头提供合适的碎片化资源，那么技术企业就应该利用这些合适的碎片化资源制作出真正符合市场需要的电子书格式，而不是不同的企业输出完全封闭的电子书格式，各自为战。电子书格式标准发展至今，处于封闭格式与开放格式共存的局面，前者以亚马逊 Kindle 阅读器的专有格式为主导，后者以ePub格式为代表。现在国内无论是出版企业还是技术企业都已经认识到开放式格式的重要性，如方正推出的电子书格式 XEB 即采用了国际 OEBPS 标准的部分内容。从用户对内容资源和阅读终端多样化的选择需求，以及众多内容提供商期待降低电子书市场进入门槛等行业共识看，统一开放的电子书格式标准是大势所趋，各个技术企业如果仍旧固守自己封闭的格式，必将会被市场所淘汰。但需要强调的是格式的标准化并不是指唯一化，电子书格式标准的统一并不是要打压甚至废弃现有的标准，而是在全行业共同协商制定标准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实现对优质标准的兼容。

我国电子书格式标准能不能统一？目前看来答案还是否定的，毕竟虽然电子书行业发展迅速，但仍属于新兴行业，在发展中有许多困难和瓶颈不是短时间内能克服的。但电子书格式标准的统一与否对电子书行业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有整个电子书产业链各方齐心协力，才能使电子书行业的发展走向充满期待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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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北京印刷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