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思录二则

杨建业

一

一般认为，“个人崇拜”只是“文革”中的产物，其实不然。即便在后“文革”时代的今天，这样的“崇拜”仍以另一种形式另一种面貌出现在我们当中。

有一则旧闻，就很能说明点问题。为了能和“股神”巴菲特共进午餐，一些商贾们不惜砸进天价重金。一场三小时的午餐，2004年被新加坡商人贾森·朱以25万美元买断;2006年被中国投资者段永平以60.01万美元夺得;2008年被香港“赤子之心中国成长投资基金”投资经理赵丹阳以1440万人民币斩获;2009年，一名匿名买家又以168.03万美元获此殊荣——从中标者竞拍价末三位“578”的数字暗含“我吃吧”的汉语谐音看，人们猜测这位神秘买家也是华人投资者。（《报刊文摘》2009.10.12）

商人在商言商，竞拍天价午宴，当然是期望借此能得到天价的回报。但如今，时间已过去数年了，当年把巴菲特认成神而不是人的商家们，在付出了天价重金后，“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了吗？好像未见这方面的后续报道。

顺便说一句，富豪们一掷天价以求与股神午宴一次，并非公帑，即便再“钱多人傻”，也本无须他人置喙。但巴翁午餐获得的430万美元中，华人的贡献率竟达到了3/4！這样的文化现象，就值得好好研究了。

二

一次集体劳动打扫卫生，一位中国教师给孩子们讲了一个经典故事：一群日本青年来到一家公司应聘，上司安排他们洗厕所。年轻人有些不乐意。上司看懂了他们的心思，就拿过他们手中的刷子和抹布，把马桶洗的光洁如新，然后从马桶里舀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这个故事前两年我也曾读过，但情节略有不同。说是一个日本公司总裁检查卫生，质疑陪同的女主管工作是否到位，于是女主管当场就舀起马桶里的水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闲话少叙。却说这位教师讲完了这个故事后，大概是想强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吧，又接着告诉孩子们：“这是一个日本故事，不如让松野同学再给我们讲一遍！”

松野是一个12岁的日本男孩，刚刚来到中国上学。此时却面露难色，轻声要求和这位教师单独谈谈。他告诉老师：我从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而且我认为这个故事非常荒诞且虚假！看到中国教师惊诧的表情，松野继续说道：第一日本的自来水分为两条管道，一条管道里是饮用水，另一条管道是生活水，用来洗衣服冲厕所，所以无论把马桶洗得多么干净，也不能喝马桶里舀出来的水。第二，马桶底下有一条弯道，那里是无法清洗的，而水也就盛装在那条弯道里，这样的水能喝吗？……

事后，这位中国教师反思道：是啊，如此简单的生活常识，可为什么我们都给忽略了呢？还当成经典去理解和传播呢！（《报刊文摘》2015.3.30）

我想，这大概也是因了好感就崇拜，崇拜就迷信，迷信就智昏，智昏就胡编，胡编就相信，相信就好感，好感就崇拜的缘故吧。西方发达国家，包括日本，的确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譬如日本人的敬业和认真精神，就很值得中国人大学特学。但是否到了“马桶水也敢喝”那么神的地步呢？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都像那位教师懂得反思。有些自称“尊重常识”的人，还在制造新神！当你劝他多用自己脑袋独立思考些问题，不要唯他人马首是瞻盲从盲信时，他还说你“反社会主流”！

如果这所谓的“社会主流”就是盲目崇拜、罔顾事实，就是拾人牙慧、迷失自己，就是制造新神、妄自菲薄，那，这样的“主流”，我是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