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性的塞壬,隐性的蝴蝶夫人

2015-07-04 17:21周莉
校园英语·下旬 2015年8期
关键词:东方女性红线

周莉

【摘要】澳大利亚作家周思的《红线》脱胎于中国古典名著《浮生六记》,借用佛教的转世轮回的概念使沈复,芸娘和憨园转生为文物鉴定专家沈复灵、澳大利亚画家鲁斯和歌星韩。本文从《红线》中的中国女性韩出发,剖析西方人眼中的东方女性形象。

【关键词】东方女性 韩 《红线》 典型形象

一、引言

尼古拉斯·周思是当代澳大利亚著名作家。他曾任澳大利亚驻华大使馆文化参赞,跟中国有着极为深厚的联系,对中国文化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作为中澳文化交流的使者,周思的很多作品如《长安大街》、《黑玫瑰》等都跟中国相关。而周思最为著名的作品《红线》更是脱胎于中国清朝沈复的自传体散文《浮生六记》。《红线》中含有大量的中国符号,如中国古代建筑雕刻、中国美食、中医、佛教转世轮回,及一位中国的女性——韩。但周思在《红线》中所描述的中国和中国文化并非真正的中国,而是西方人对东方及东方文化的想象。可以说,“旧有的殖民心态和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冲撞时的优越感”⒈(p116)使得周思对东方文化和东方进行了误读和误现。他在创作的过程中为了满足西方读者的心理期待,不可避免的创作出韩这样一位东方女性。韩在《浮生六记》中本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却在《红线》中成为了东方文化的一张重要的面孔。西方人根据自己的需要创造出两种典型的东方女性,一种是神秘的、充满异国情调同时性感迷人的塞壬。而另一种则如同蝴蝶夫人般美丽、温柔、顺从、无助,一直期待着西方骑士来拯救她。本文指出在《红线》中,周思把韩塑造成了一位如塞壬般性感迷人,同时却又像蝴蝶夫人一般的顺从的女性形象。而这种典型形象正是西方人读东方女性的误读。

二、东方的塞壬

在《浮生六记》中,憨园出场不多,沈复只指出她音色优美,被芸娘挑中想要帮沈复求娶她为妾。而在《红线》中,周思凭借自己的想象和西方世界对东方的固有印象创造出一位神秘性感极具诱惑力的东方塞壬——韩。一直以来,西方世界对于东方文化和东方世界都有着误解和扭曲。他们根据自己的想象和需求,构建出一个东方。正如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所述:“东方几乎是被欧洲人凭空创造出来的地方,自古以来就代表着罗曼司、异国情调、美丽的风景、难忘的回忆、非凡的经历” ⒉(p1)。而如塞壬般的女性形象恰好满足了西方人对于东方迤逦的想象。在希腊神话中,塞壬用自己天籁般的歌声来诱惑水手,使他们倾听失神,忘记了回家的路。而《红线》中的韩作为一名红歌星,跟塞壬一样,风骚缭人,嗓音婉转。

韩的出场就充满了神秘性和诱惑性。周思没有直接的对她进行描述,而是通过旁人的话来说提到她,说她是上海最好的歌手,若要见她,只能等待。抱着好奇和期待的心,鲁斯和沈复灵一直等到午夜才终得见韩。这种出场的方式使得读者更好的体会到韩的神秘性。韩的神秘性贯穿了整个小说。她黑色的头发以及她偏爱深色的特点也增加了她的神秘性。因为就西方人看来,黑色,尤其东方女性的黑发是神秘、特别,有异国情调的象征。除了神秘以外,东方女性的另一个特色是性感迷人和致命的诱惑力。这种塞壬般的特质在韩的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描述韩的时候,周思多次运用了“神秘”、“异国情调”、“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等词。这也充分说明了,在西方人眼中,“‘亚洲的”则被奇妙的等同于异国情调的、神秘的、深奥的、含蓄的”⒉(p64)。

三、不一样的蝴蝶夫人

如上所述,西方人眼中典型的东方女性,除了充满异国情调,如谜一般诱惑的塞壬外,还有一种则是美丽柔顺且无辜如羊羔一般的天使,等待着西方骑士从邪恶的黄种人手中将她拯救出来。而这种女性的典型代表则是《蝴蝶夫人》中的巧巧桑。韩在本小说中是东方塞壬和别样蝴蝶夫人的混合体。在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中,女主角巧巧桑正是这样的化身。她温柔顺从,一心一意的爱着美国军官平克顿,虽然遭受背叛与抛弃,也还是为他生下儿子,独自抚养他。平克顿三年后携妻重返日本,再次见到巧巧桑,并想认回孩子。乔乔桑不忍反驳,最终自尽身亡。蝴蝶夫人的问世完美地满足了西方人对于温柔顺从的东方女性的想象。而《红线》中的韩,除了极具诱惑以外,也跟蝴蝶夫人一样,等待着西方骑士的拯救。

表面上看,韩显然没有蝴蝶夫人的顺从,谦逊和无辜这些特征。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而且从背叛鲁斯和得知鲁斯生病后拒绝去医院看望鲁斯这些举动来看,她甚至显得有些冷酷无情。很难把她和那位顺从的蝴蝶夫人联系到一起,但是,在周思笔下,她仍然无法摆脱成为典型东方女性的命运。在她还没有露面时,周思在《红线》中就提到了蝴蝶夫人。在听韩演唱之前,里奇带着一位中国男士一起出现,而他与沈复灵的第一次见面,就问“你是谁?巧巧桑?” ⒊(p86)。虽然这句话显然是对着沈复灵说的,但是也可以说是在暗示接下来出场的韩才是真正的蝴蝶夫人。被韩深深吸引以后,鲁斯在第一次见面后就去找了顾韩,而通过鲁斯的眼睛,读者开始了解韩的世界。而这是与舞台上那个魅力四射的女皇截然不同的另一面。韩的生活并非繁花似锦,而是贫穷普通的,匆忙而狭隘的。于是西方人鲁斯成了救世主。她邀请韩和她还有沈同住,因为她觉得韩与病妇和顽童同住太过于糟糕,而她想要拯救韩。从这不难看出,韩表面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实际却如同在等待西方骑士救赎的蝴蝶夫人一般,脆弱而謙恭。不仅如此,在经历一系列风波之后,韩还是嫁给了一位美国的电影大亨,因此得到了最终救赎。比起鲁斯来,这个美国人更像是韩的骑士,因为他的一大笔钱,韩才可以解脱,并过上富足的理想生活。不管韩看上去多么与众不同,她的内里仍然是依靠着西方人的蝴蝶夫人。在这样的描述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虽然周思与中国渊源很深,但最为西方作家,他还是难免陷入对东方女性典型化、片面化和神秘化的窠臼。

四、结论

《红线》是一部充满了想象力的作品,而周思作为中澳文化交流的使者借用中国古典名著《浮生六记》将历史和现在联系在了一起,并借由沈复灵、鲁斯和韩三人的故事将东西方联系在了一起。这种跨越时空的叙述有利于将中国文化带到西方读者面前。但周思作为西方作家,在展现东方文化时也有着误读和扭曲,最为典型的就是《红线》中东方女性形象。在沈复的《浮生六记》中惊鸿一现的韩,在周思的小说里却是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周思对她浓墨重彩的描述,反映了西方人,尤其是西方男人对于东方女人的幻想。虽然韩住在二十世纪的上海,而非落后的殖民地,但这也无法改变她是西方人眼中典型的东方女性。在周思的《红线》中,韩就是显性的东方塞壬和隐性的蝴蝶夫人的混合体。她无力抗争,无法独立,只能向命运屈服,在顺从中迷失了自我。

参考文献:

[1]张金良.神秘化、扭曲与误现——解读红线中的中国文化[J].当代外国文学,2005,(2):116-121.

[2]爱德华·W·萨义德.东方学[M].王宇根译.三联书店,1999.

[3]尼古拉斯·周思.红线[M].李尧,郇忠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4]程爽.我的中国情结——当代澳大利亚作家尼古拉·周思访谈[J].当代外国文学,2005,(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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