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国俊,1921年生人,和建党同一年,1944年参加工作。我老家是聊城东阿刘营村的,几代贫农,家里很穷。兄妹六人,我是老大,下面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兄妹6人中只有我上过村里的小学,当时村子里上学只要书本费,不交学费。父母指望我识文断字,谋个出路,但随着日本鬼子的入侵和家庭经济条件的恶化,弟弟妹妹们都再也上不起学。在我20多岁的时候,父母不幸先后去世。
小学毕业以后我就在家种地,带着兄妹们靠15亩地生活。当时由于土地盐碱性大,只产粗粮,比如高粱、玉米、地瓜,平时吃高粱饼子,谷子、玉米棒子豆子、地瓜、麦子很少,半年糠半年菜。我们全家都穿粗布,自己织的,一年四季只有单鞋穿,冬天从来没有穿过棉鞋。
抗日战争刚开始那会儿,我16岁。我读过书,在当时也算是有文化的人。我思想积极,觉悟到必须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咱们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刚开始我是抗日积极分子,积极参与家乡的抗日活动,后来经过群众选举任民兵指导员,主要负责抗日宣传工作。利用我的识字优势,领着村里的兄弟姐妹,在墙上写关于“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日本鬼子从中国滚出去”之类的抗日宣传口号,号召全村的男女老少参加抗日活动,并积极扩展村里的民兵队伍,编成小队,每晚操练。当时民兵没有抢,只有真正参军的才有枪,我带领大伙跑步训练学习一些基本的搏斗和掩护能力。后来,我到了镇上,继续做宣传工作,到了晚上,就组织镇上的民兵参加“识字活动”,和大家一起學习文化知识,提高民兵的整体知识水平。
当时的抗日形势非常严峻,老百姓的抗日热情也空前高涨。我们虽然是民兵,但由区里的武装部统一指挥。当时我经常去区里武装部训练加学习,了解很多抗日知识,回来以后我就赶紧在村里进行宣讲抗日知识,号召大家积极入伍。我以身作则,带头介绍自己的亲弟弟参军入伍。二弟刘国爱,当时曾参加攻打“大里村”的鬼子据点,不慎受伤,我和母亲前去探望。后来,因伤势严重,退出队伍,解放后到东北锦州当了工人。另外,我还介绍了其他两人入伍,后来他们都成为抗日英雄。
四几年的时候,我们那里有两个据点,修了好几个炮楼,一个在红堂村,一个在大里村,有100多鬼子,二鬼子人数也不少,但在我的模范带头下,我们村没有出一个汉奸。
当时,日本鬼子几乎每天都要扫荡,四里八乡抢粮食。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害怕鬼子糟蹋她们,一旦鬼子来了,就赶紧把头发弄得乱哄哄的,脸上抹上锅灰,穿上大长褂,怎么丑怎么打扮,能躲就躲到地窖里去,在地窖上面放上草,做好掩护,唯恐鬼子们发现。但是当时二鬼子比鬼子们人数还多,鬼子不知道村民隐藏在什么地方,二鬼子凭着对当地的熟悉,就带着鬼子们到处找。看到年轻的男的就抓壮丁,女的就糟蹋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的五月端午,村里家家户户都包了扁食,还没下锅煮呢,结果鬼子来扫荡了,男女老少就赶紧转移了,扁食也没有吃上。
那个年代,日本鬼子通信联络主要靠电话,就是电影里那种“手摇把子”。为了阻拦日军的信息联络工作,我按照上级的指示,每到晚上就组织民兵偷偷去锯木制电线杆,锯条也是几个小伙子用肩膀扛着,然后把锯断的电线杆扛回村里来。
为了有效阻拦日本鬼子进村扫荡,我们每个村有专门的放哨民兵,每当小日本要进镇的时候,我们一得到消息,就赶紧在村与村之间的路上“扒路沟”。这个路沟不仅可以阻拦小日本的人和车进村,也方便村里的男女老少赶紧转移。我当时除了掩护老百姓,还得护着村里的牲口。记得有一次鬼子扫荡,我牵着两头牛护着一群羊,生怕鬼子把这些都扫荡走了,来年大伙生计无法维持。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已经是94岁的老人。艰苦岁月虽已远去,但民族耻辱不能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