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问题的思考

2015-07-03 13:19彭俊玲尚莹莹
学术论坛 2015年10期
关键词:大字出版业出版物

彭俊玲,尚莹莹

关于我国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问题的思考

彭俊玲,尚莹莹

出版业文化遗产包括可移动与不可移动的物质文化遗产,以及出版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国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问题需要在明确类型构成的基础上开展多方面的保护,如对红色出版物的再生性保护以及对现当代出版业文物的博物馆式保护,同时要采取多种举措保证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顺利进行。

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

视觉文化时代的到来对传统的印刷文化带来了巨大冲击[1],同时也使得印刷文化时代的出版文化遗产保护问题更显重要。我国出版业源远流长,在漫长的出版历史中自然而然地留下丰富的文化遗产宝藏。从文化遗产学角度梳理和认识我国出版业的文化遗产,从遗产保护的专业视角研究出版业中包括行业管理、作者队伍、编印发业务、出版印刷技艺、出版产品、书店、阅读行为等诸多环节领域的文化遗产甄别、积累、保护、开发等问题,是我国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领域需要做的主要工作。2012年10月,国务院正式启动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2](P3),我国出版业的文物普查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新闻出版相关部门牵头组织下正在顺利进行。鉴于目前业界对我国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尤其是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的相关理论与实践问题的探讨还处于初期阶段,本文尝试加以探析。

一、出版业的文化遗产及其分类和价值判定

按照国内外关于文化遗产的界定,结合出版文化的内涵与出版文化体系构成的特征,笔者认为可以将出版业文化遗产分成出版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出版物质文化遗产(亦即出版有形文化遗产)包括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和出版(业)非可移动文化遗产。

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包括在历史、艺术和科学等方面具有突出普遍价值,并能反映我国出版史实的各种珍稀出版物,以及各种有代表性载体的出版品及其衍生物品、手稿、档案资料、印刷出版设备等物品;非可移动文化遗产包括具有文物价值的反映出版业编、印、发等各方面史实的建筑遗址、场所空间等。出版业非物质文化遗产(无形文化遗产)包括反映我国出版业编、印、发各领域历史的精神文化传统(还包括印刷出版史上的历史名人记忆)、品牌形象、技术技艺等(如我国的雕版印刷技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这是出版业精神文化与制度文化层面的文化遗产。综上所述,出版文化遗产架构如图1所示。

图1 出版文化遗产的类型构成

判断出版业文化遗产价值的三个要素分别是:(1)历史价值。文物的时代特点即历史性,能帮助人们恢复历史的本来面貌。这是文物历史价值的重要反映,它能从不同的侧面反映当时的政治、经济、军事、科学技术、文化艺术、宗教信仰、风情习俗等,从而构成文物时代特点的主要内容。(2)艺术价值。文物的艺术价值内涵非常丰富,就其主要方面而言,有审美、欣赏、愉悦(消遣)、借鉴以及美术史料等价值。比如:古代与近现代书籍的版式与装帧形式的发展与变革,就体现其艺术价值;国内外“最美的书”的评选就是侧重于书籍的艺术价值。(3)科学价值。科学价值主要包括知识、科学、技术等内涵。历史遗迹和遗物从不同角度和侧面反映了产生它的那个时代的科学技术和生产力水平,说明那个时代的社会经济、军事、文化状况。比如书籍载体在不同时期的演变形式与印刷包装的技术改进也体现了出版业文化遗产的科学价值[3]。

二、中国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种类

在文物收藏乃至文化遗产保护领域,人们往往不由自主地“厚古薄今”。反映到图书出版与收藏领域也是如此,比如对古籍版本普遍追崇,宋版书价值昂贵,成为稀世珍品。当然,这是由文化遗产的首要价值因素即历史价值决定的,历史越久远,历史信息含量越大,再加上宋版书尤其是宋代善本古籍留存于世已很稀少,而且还具有独特的出版印刷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古籍善本无可置疑地成为我国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最经典最核心的文物资源。历史上的重宋元版本、重考证的私人藏书家派别“常熟派”在江南藏书业影响巨大,不过后来又出现了重经世致用、重当代文献、重史料的以天一阁为代表的“浙东派”,天一阁收藏留存的当时不为世人看重的当代文献如版刻家谱、地方志等如今都成为了珍贵的文献遗产。好古与厚今,两者都对保护我国古代文献及出版文化遗产作出了巨大贡献。

从中国历史通用的时间分类来说,所谓“现当代”一般指1919年“五四”运动以后至今的时代。中国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即指1919年以后的中国出版业在行业管理、作者队伍、编印发业务、出版印刷技艺、出版产品、书店、阅读行为等诸多环节领域所积累而形成的文化遗产,它们包括可移动出版文化遗产(如出版物及其衍生品、设备物品等等)、不可移动出版文化遗产(如遗址等纪念场所),以及非物质出版文化遗产(如传统技艺、品牌形象、口头传说与行业历史记忆等)。

在现当代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大类中,红色出版物、抗战出版物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出版文物,这是因为红色出版在中国现当代出版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所谓红色是指特定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斗争、民族解放战争,及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特有性质。“五四”运动以后,红色出版登上中国出版史的历史舞台。这一时期有很多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期刊在中国诞生,如陈独秀创办的《新青年》杂志。《新青年》杂志高举“科学”和“民主”的旗帜,向封建思想和文化展开猛烈攻击。之后,有《每周评论》《湘江评论》等很多红色期刊创刊。这些期刊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抗战出版物包括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期间出版的各类文献,反映了抗战时期的社会、文化、经济等多方面的历史风貌。抗战出版物中很大一部分是红色出版物。无论在国统区还是日占区的隐蔽战线,还是在苏区、抗日根据地、解放区等主阵地,以及新中国建立后的社会主义革命建设时期,红色出版肩负着共同的宣传任务,成为中国共产党在各个历史时期的重要宣传机构与传播机器,发挥了凝聚力量、振作士气、团结人心、引导舆论的巨大作用。

作为现当代出版业不可移动文化遗产的出版印刷文化遗址和建筑,在真实直观地展现历史风貌、助益学术研究和对人们进行传统文化教育中发挥着直观而鲜活的作用。如江西瑞金中央苏维埃政府遗址,其中曾经诞生了中共最早的印刷厂、期刊社和出版机构。这些出版印刷机构遗址经原国家新闻出版总署修缮整理后吸引人们源源不断来此参观调研,接受革命历史传统文化教育,了解中国共产党早期的出版印刷历史。

作为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的出版印刷文物,属于我国目前正在进行的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的重要类型。根据《文物保护法》《文物藏品定级标准》《近现代文物征集参考范围》(草案)、《近现代一级文物藏品鉴定标准(试行)》(草案)等权威文件描述,涉及出版领域的文物主要类别有:(1)文献:各种重要会议之决议、决定、宣言,各种机关(党派、政府、军队、团体及其他机构)的文书、布告、电报、报告、指示、通知、总结等原始正式文件。(2)手稿:全国性领袖人物、著名军政人物、著名烈士、著名英雄模范人物、著名作家及各界公认的著名人物等亲笔起草的文件、电报、作品、信函、题词等的原件。(3)书刊、传单:书刊包括书籍、报纸、期刊、号外、时事材料、文件汇编等印刷品;传单包括重大事件和历史大规模群众性运动中散发、张贴的传单、标语、漫画,重要战役的捷报,也包括交战双方向敌方散发的宣传品。(4)音像制品:照片(含底片)、录音带、录音唱片、纪录片、录像带、光盘等,形成时间较早、存世稀少、能反映重要人物的重要活动、对重大历史事件有佐证意义的原版作品,或流传中有特殊情节的原版作品,确定为一级文物。(5)货币、邮票等实用艺术类物品。(6)宣传画,根据《一级文物定级标准举例》(文化部,2001年)第二十四条,宣传画为一级文物类别。(7)重要或著名出版人物、重大出版事件或出版过程中产生的有重要意义和价值的物品,如文房用具、生活用品、信札等。此外,属于出版业重要的文化遗产而未列入上述分类的还有具有时代代表性、重要价值和纪念意义的各类印刷设备,如字模、排字、纸型版、印刷机等。

总之,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包括在历史、艺术和科学等方面具有突出普遍价值,并能反映我国出版史实的各种珍稀出版物,以及各种有代表性载体的出版品及其衍生物品、手稿、档案资料、印刷出版设备等物品。中国现当代可移动出版文化遗产即指在中国现当代(1919年至今)出版史上那些在历史、艺术和科学等方面具有突出普遍价值,并能反映我国出版史实的各种珍稀出版物,如1919年五四前后新文化运动所产生的出版物,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新中国成立后至今能够代表我国在出版印刷发展历程的可移动文化遗产,不管是出版物,还是出版相关的衍生品、手稿、档案资料、印刷出版设备等物品,都属于中国现当代可移动出版文化遗产的范围,理应作为出版界的文化遗产资源加以保护。

三、我国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保护的问题

(一)“保护”的内涵。如今文物界的“保护”一词通常具有保管兼关注使用之意,不同于过去偏重保存的保护,是在真实性原则下维护文化遗产的所有相关环节和行为,其目的是通过尽可能少的干预,研究、记录、保持和修复具有文化意义的文化遗产,以便为未来提供利用。保护的目的是保管原来的物品并阐述存在之物以维持物品的文化意义。保护的内涵很丰富,它包括维护、保护、保存、修复、重建与适应,且通常是以上两者或两者以上的结合[4](P3-22)。

从国际层面上来看,欧洲一直走在文化遗产保护的前列。一开始他们因“纪念物”的实用性和纪念性去保护文化遗产;16至18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文化遗存的艺术价值得到强调,在文物修复中出现了艺术价值与文物价值的冲突;19世纪至20世纪80年代,随着文化遗产保护实践的推进,历史价值的保护观念逐渐成为主流,并最终在《威尼斯宪章》中得到确认,认为历史价值才是纪念物价值的核心,因为其存在是历史发展的见证,并且具有无可替代的真实性;到了20世纪90年代,国际上对文化遗产的认知再一次发生了深刻变革,从历史价值的认同转向文化价值的认同、从突出的全球价值转向独特价值。这一理念的转变带来的影响是使文化遗产的保护从单一的历史信息的保护转向了综合的、复杂的、系统的保护,成为一门需要多学科参与的综合研究,遗产保护的目的也从保护过渡到了传承。此外,遗产保护的社会参与性也得到强调,不再只注重文化遗产保护的物质实体技术干预,而是注重吸引社会公众的参与。

我国向来有保护古代文化遗产的传统。金文,是铸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商周时期青铜器上最常见的铭文即是“子子孙孙永宝用”,其中所传达的不仅是祈望江山社稷代代相传,也有希望后世子孙对前朝珍贵器物妥善保存、永续利用的意思。我国现代意义上的文物保护始于20世纪初,在此之前,往往将古代器物称为“古器物”“古物”“古董”“骨董”“古玩”等。20世纪初,随着近代科学的兴起与发展,以及现代考古学的发展,“文物”一词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对待古代遗存的思维习惯和方式。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对文化遗产加以保护。虽然在“文革”期间,文物遭受破坏的厄运,但经过拨乱反正及政府和国民对文化遗产保护重要性认识的提高,我国对于文化遗产保护的力度在逐步加强。

现当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中,大部分为可移动文化遗产,也就是以图书及其他多种文献资料为主的文物。可移动文化遗产保护的方式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延续性保护,即对原物原状在保管、维护、修复基础上的保护,延续其生命力和原始价值;另一种是再生性保护,也是一种开发性保护,即通过缩微复制、数字化等现代技术手段再现文物价值,并加以开发利用以扩大文物的价值。

对于出版业的可移动文化遗产延续性保护,往往是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的主要任务;而编辑出版界在对可移动出版文化遗产的再生性保护方面也是大有可为的。下面就以毛泽东“大字本”和红色出版“红藏”的整理与开发为例,展现我国编辑出版界对现当代文化遗产再生性保护的实践探索成果。同时以中国出版博物馆的筹建为例,探讨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博物馆式保护。

(二)红色出版物的再生性保护实践

1.“红藏”的整理出版。为了抢救早期红色出版物,国家大型出版项目《红藏》于2011年正式展开编排工作,计划用10年时间完成。该项目计划系统地收集整理并影印中国共产党早期直接和间接领导创办、出版的红色进步报刊书籍。收录年限为1915年至1949年。这是中共成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整理早期出版物。《红藏》被列为国家“十二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在出版界,被称为“藏”的出版物不多见。“藏”是对同类出版物中规格最高、规模最大最全者的称呼。《红藏》全部出齐,预计达到1000卷,最终出齐可能有4亿字。

《红藏》的出版是一场对早期红色出版物的抢救行动。由于过去印刷条件差,有些铅印、油印的印刷品已开始模糊,甚至一部分正在漫漶消失。此前,20世纪50年代和80年代对早期红色期刊曾进行过零星整理,而系统地收录整理出版,尚无人做过[5]。

从历史的角度看,红色出版既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又反映了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红色经典侧重于反映特定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斗争和民族解放战争,包括某些作品所反映的新中国成立后特定时期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这些虽然都已成为历史,但是在这些作品所反映的人民革命斗争和民族解放战争中凝聚起来的诸如革命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却是这些作品所反映的革命历史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遗产,也是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精神文明的一些核心价值观念,是现代中国革命精神文化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红色出版物的整理出版是保护我国现当代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的积极举措。

2.毛泽东“大字本”的文物价值及其再生性保护。从出版印刷的时期和文物价值上看,毛泽东“大字本”是一种具有特殊意义的重要的红色出版物。所谓“大字本”,即20世纪70年代由北京印刷一厂和北京新华印刷厂为毛泽东主席专门印制的一批特制的大字号线装书,业界谓之是一批名副其实的“官刻”图书。这些“大字本”既有马列经典著作,也有古今中外著名文化典籍,涉及哲学、历史、政治、经济、文学、科技等门类。

从文献版本学的角度来说,大字本是版本的一个分类。雕版印刷的本子,又称刻本,从时代早晚来分,有唐五代刻本、宋刻本、金刻本、元刻本、明刻本、清刻本、民国刻本;从刻书地区来分,如南宋有四川地区刻蜀本,浙江地区刻浙本,福建地区刻建本(又称闽本);从字体大小的角度看,有大字本、小字本。而毛泽东“大字本”则是一种特殊设计的活字印刷版本。

当时有关部门安排印制“大字本”出于三点考虑:一是晚年的毛泽东由于患了白内障而阅读困难,中央有关部门专门安排定制的“大字本”便于毛泽东等老同志阅读;二是可作为礼品馈赠外宾;三是版本独特,有一定收藏价值。这批“大字本”是特定时期的产物,因仅供内部使用,印数很少,早已绝版。大字线装本是世界上印刷数量最少、印刷成本最高、最有政治意义,也是目前存世量最少的出版物之一。如今在拍卖市场上,大字本成为抢手的稀罕物,一套1976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选集》大字本,8函38册,玉扣纸,线装,市场成交价近15万元[6]。

北京地区的铅字印刷起源于晚清时期,在一百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到20世纪70年代铅字印刷已完善到了顶峰,80年代初“光与电”的时代到来,“铅与火”就已成为了历史,“大字本”的印制正是见证了“铅与火”最后的辉煌。

大字本的印刷出版历史反映了20世纪印刷出版界的一段特殊经历。据一些印刷业的老专家回忆,北京印刷一厂当时是北京市属的最大印刷厂;北京新华印刷厂就是“文革”年代大名鼎鼎的“六厂二校”中的著名企业。根据资料记载,“大字本”任务的下达起自1972年,“大字本”的任务直接来自党中央。为了印大字本,北京新华印刷厂还专门从德国引进最好的设备,到安徽定制特殊的宣纸,这种宣纸既要克重不能超,印刷起来又能有一定的挺度。大字本印刷车间选择的工人也都要经过政审,要签订保密协议,有严格的纪律要求,算是一种政治任务。

“大字本”的开本均为292mm×185mm,每册一般为50页至60页,有两种版式。开始时的“大字本”的正文为一号长仿宋字,每面十行竖排,每行21个字,正文内加注字用二号长仿宋。到1974年后半年,毛主席的视力发生了问题,字体需要扩大,最后由主席亲自选定三十六磅的牟体,这一套新字体,既不像黑体,也不像宋体,类似长宋体。字体非常圆润,匀称,看着非常美。每面7行竖排,每行14个字,字与字之间加6磅铅空,标点在行外靠右。正文内的加注用单列1号长仿宋字。

“大字本”的用纸异常考究,幅面1363mm× 610mm,选用嫩竹做成毛边纸,其中添加香料,6开使用。北京市单独为印刷器材部门批地18亩,建立该纸库专门存放“大字本”的用纸。纸张呈淡黄色,至今打开书,仍有淡淡的书香。每套书都有蓝布面的书函,骨头别子。一般每函装8册。

从1972年初到1976年9月,大字线装书共印了129种。从保存下来的书目中可以大致了解毛泽东在世的最后几年对中国历史古籍和现代著作有选择地印制大字线装书的情况,能从一个侧面为研究、探索毛泽东晚年所关注的问题和阅读情况,提供一些参考资料。这129种大字线装书中以文学艺术类的书最多,占44%;其次是与批林批孔、评法批儒有关的书籍,占32%;余下24%的书为马列著作、毛泽东著作,哲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类的书和杂志,数量均不多。20世纪80年代初,北京印刷一厂使用国产照排机、尼龙感光版排版,印制了“大字本”的《过秦论》。这本书见证了“铅与火”向“光与电”的过渡。

“大字本”是历经改组重建形成的中国印刷集团公司(2014年又正式更名为中国文化产业发展集团公司,简称“中国文发集团”)宝贵的文化遗产,是集团在中国印刷工业“铅与火”时代辉煌历史的见证。2014年5月,改名后的中国文发集团为了开发“大字本”的文化遗产价值,再生性地保护具有特殊意义的印刷出版历史文物,正式启动了毛泽东读“大字本”印制出版复兴工程。

由于这批“大字本”是特定时期的产物,当年因仅供内部使用,印数很少,且早已绝版。当时只有7级以上干部才能享有阅读“大字本”的待遇。如今在拍卖市场上,“大字本”成为抢手的稀罕物,价格不菲。目前国家版本图书馆保存下来作为档案的“大字本”,已经成为准文物级的名贵珍品,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今天,这批珍贵的图书事隔三四十余年,以其俊美、独特的版本,展现了一代伟人的学识和他们对学习的理解。因此,无论从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角度还是从再现珍稀图书版本的角度,启动毛泽东读“大字本”印制出版复兴工程,都是极有文化价值的一件大事[7]。

该项出版工程计划按照原厂生产标准、原来选择版本、原样装帧水平印制复制,全球限量发行。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有关部门领导指导下,在国家版本图书馆支持下,在国内一流设计、排版、印制、装帧专家团队的努力下,将毛泽东读“大字本”数十种重现于世,是作为印刷企业、出版企业、文化企业所担当的一桩历史任务,将给这个时代的文化建设留下了一笔珍贵记录。

(三)博物馆式保护:现当代出版界文物的普查、征集与保存

对我国近现代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的工作,早在2003年就正式开始了。由于上海是中国近代出版业的发源地,留下了丰富的出版业文化遗产,上海新闻出版局从2002年就筹备建设中国近现代新闻出版博物馆,并成立了专门的部门来开展工作。十多年至今,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进行着相关文物的收集、调查、征集与整理保存工作,并围绕博物馆建设开展学术研究、学术出版及学术会议等多项活动。2014年初,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成立专门机构,筹备国家“十二五”规划重大项目——中国出版博物馆,并以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为契机,与国家文物局联合发文,在新闻出版系统内开展出版文化遗产的普查登记工作。中国出版博物馆是以出版为主题内容的国家级博物馆,建成后将系统完整地收藏、保护、展示和研究我国恢宏富丽的出版文化遗产,展现中国出版文化的博大精深与卓越成就。目前,博物馆的藏品建设已初现端倪,行业内普查工作也有一定成果,其中有相当部分文物藏品隶属现当代出版时期,现集中保存在人民出版社、中国版本图书馆、中国印刷博物馆、中国唱片总公司及各老字号出版社中。这些藏品是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精华与典范。中国出版博物馆的建设将对我国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保护起到主干引领的作用。

四、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保护策略

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有一般意义上的文物价值性,又有自己的特殊性。主要表现在时间较为切近当下,范围较广,存量巨大,介质多样化,有相当多数量在流通使用当中,带来保护观念以外的技术难度和利益分歧。因此在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基本框架设计上,长期以来没有形成具有各方共识的保护范围和分级标准,从而延缓并制约了相关讨论的深度发酵和有效进展。制定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保护策略,以下几方面需要考虑。

(一)选择分级分层的保护框架。如前所述,因为年代较近,绝大多数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还没有脱离使用的范畴,特别是保存在图书馆中的现当代书籍尚在流通借阅中,复本也较多。简单以时间和类别划定保护范围,不利于文献的流通使用,给学术研究和大众服务设置了无法逾越的障碍,价值的释放大打折扣,也就背离了保护的初衷。处理好保护与利用的关系,是所有文化遗产面临的基本问题。对于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来说,采取分级策略,选择典型时期、典型版本及有签名批注等特殊意义的单本进行保护,以此存证,记录一个时代的历史风貌,其他同类的现当代文献版本及复本作为一般物品照常流通使用,是比较切实可行的方法。

(二)确立专业集中的保护主体。现当代出版类珍贵文献史料保存比较分散,各大省市图书馆、老字号出版单位和一些专门收藏单位存量较多,人民出版社、中国版本图书馆、中国印刷博物馆和中国唱片总公司是其中代表,一些私人收藏家手中也不乏精美之作。但是不同来源的藏品用途和地位又不尽相同,图书馆以借阅流通为主,出版单位意在存档,私人收藏家以艺术品来对待,都难以承担起保护主体的责任。版本图书馆和印刷博物馆等作为专门的收藏单位,应当主动担负起保护现当代出版文化遗产的使命。尤其是版本图书馆本身以征集和保藏现当代出版样本为职责,馆藏样本与现当代出版文献属于同一序列,又不提供公共流通和读者服务,当前较为适宜集中保藏和研究这类物品。正在筹建的中国出版博物馆,把现当代时期的出版文物作为重要收藏展示品种,将集纳人民出版社、版本图书馆、印刷博物馆和中国唱片总公司的藏品,设立现当代出版文物展线,为红色出版物、大家手稿手迹、老唱片、老宣传画等门类开辟专门展厅和展区。出版博物馆还将与广大私人收藏家合作,以捐献、托管及开辟专门展区等多种方式,呈现精彩别致的出版文化风景,建成后将成为出版类文化遗产的理想栖居之地。

(三)采用灵活多样的保护方式。现当代出版类文化遗产除具有一般文物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之外,大多具有流通商品特性和版权价值。一些保有单位如古籍书店、美术出版商店为了商业流通的便利,对文物认定和公共保护的积极性不足,甚至有所顾忌。另外,出版类文化遗产藏品特别是出版物具有版权价值,为了便于复制出版,保藏单位也不大愿意对藏品进行文物定级保护。针对这种出版类文化遗产的普遍情况,采用灵活多样的保护方式,出台可移动文物保护和利用的规定细则,形成以落实保护措施为前提,便于可移动文物特别是出版文物保藏单位自主复制出版的机制,这些都值得探讨。

(四)重视珍稀文献的再生性保护。这方面可以借鉴古籍的翻印与数字化经验。所谓古籍善本,是指乾隆六十年以前出现具有保存价值的刻本抄本,包括宋、金、元旧刻;宋、元旧抄;明及明以前稿本及著名学者或藏书家抄本;明清著名学者或藏书家批校题跋;明刻、清抄中内容、版本、印刷技术上有特色或具有其他特点的稿本。2002年启动的“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对珍稀善本进行原样再造,使之化身千百、分藏各地,“继绝存真,传本扬学”,意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促进古籍善本最大限度地传播利用。国内近来对红色出版物中有价值文物的再生性保护也是一种很好的实践,需要在政府的合理规划下有序展开。

(五)对于现当代不可移动的出版文化遗产要加强保护和宣传。如遗址类场所的保护,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强修缮与宣传,以充分展示其价值。如江西瑞金作为红色苏维埃政权的印刷出版发源地,经过原新闻出版署的精心保护,如今成为人们前往参观学习中共新闻出版革命传统的教育基地。

(六)对于现当代出版业的非物质类文化遗产要加强保护。如珍贵的历史记忆与口头传说、传统技艺、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出版文化品牌等,要加强抢救性保护,如及时采访、挖掘、收集和整理,积极培养传统技艺传承人,防止我国现当代出版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流失、淡忘以致湮没。

[1]赵维森.视觉文化时代人类阅读行为之嬗变[J].学术论坛,2003,(3).

[2]国家文物局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办公室编.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手册[Z].北京:文物出版社,2013.

[3]赵春英,彭俊玲.出版业可移动文化遗产价值评定的思考[J].现代出版,2014,(5).

[4]彭俊玲.出版文化——出版文化遗产——出版文化遗产保护体系综论[A].北京出版产业与文化研究基地编.2013北京出版产业与文化研究报告[C].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4.

[5]唐正芒.《红藏》:红色文化宝藏[N].湖南日报,2015-04-09

[6]谈谈特殊印刷的“大字本”二三事[EB/OL].http://www. qqysw.net/info/2013/newsinfo-6250.html,2015-09-02.

[7]张仲元.铅与火的最后辉煌——记“大字本”[N].印刷经理人,2011,(2).

[责任编辑:陈梅云]

彭俊玲,北京印刷学院图书馆馆长,研究馆员,硕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北京102600;尚莹莹,中国出版博物馆筹建办公室成员,北京100010

G23;G122

A

1004-4434(2015)10-0145-06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我国出版业文化遗产保护对策研究”(013BXW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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