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媛红
(中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100083)
伴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农民专业合作社(以下简称合作社),最近几年得到了较为快速的发展。截至2010年底,全国依法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的合作社达37.91万家,实有入社农户2900万户,约占全国农户总数的11.6%(赵铁桥,2011)①。很多时候,合作社本身就嵌入(Embedded)在特殊的社会关系中(如亲属或朋友关系),依赖交易者特殊的社会规范和共同信念来维持交易的正常进行(Granovetter,1985)。因此,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在影响农民合作意愿和合作能力的众多因素中,社会资本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徐志刚等,2011)②。基于以上,本文探讨合作社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绩效的作用机制。并对79家合作社的241名成员进行了调查问卷,利用问卷调查结果对理论模型进行了实证检验。
20世纪80年代,法国学者Pierre Bourdieu(1986)首次明确提出“社会资本是社会网络成员或群体拥有的实际和潜在的资源总和”③。随后,经过Coleman、林南、Putnam以及Burt等学者的发展,社会资本的概念和分析方法逐步得到完善,并成为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和管理学等学科的重要理论视角。与在其他领域成果的繁荣相比,社会资本在合作社领域的文献并不多见,且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探讨合作社社会资本的特征。一方面,合作社比投资者所有企业(Investor-Owed Firms,以下简写为IOFs)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本。合作社是基于成员共同利益的动机和集体行动的预期,自发建立起来的组织。因此,其社员之间更容易建立起社会资本(Hong和Sporleder,2007)④。另一方面,合作社比IOFs更加依赖社会资本。因为社员在合作社组织下共同销售产品或购买生产资料等,这需要信任和互惠作为基础。因此,Valentinov(2003)认为合作社是最依赖于社会资本的组织形式⑤。
第二,探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成长或者合作社绩效之间的关系。大部分研究都认为,合作社的社会资本会改善其绩效并使其获得长期的成功。在传统合作社中,社员和合作社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称,并可能由此引发机会主义行为。为了减少信息不对称,必须依靠社会资本建立可靠的关系,增加交易数量(Gabre-Madhin,2001),减少交易成本(张晓山等,2002)⑥,为合作社创造价值。Hong和Sporleder(2007)分析了合作社如何影响成员之间的社会网络,以及社会资本存量对合作社组织、财务以及运营方面的影响。由卫红等(2011)研究了合作社网络关系对合作社盈利绩效的影响力大小。也有少数学者注意到了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的制约作用⑦。如赵泉民和李怡(2007)认为中国农村特有的“熟人信任”制约了合作社的拓展⑧。Rankin和Russell(2005)认为随着合作社的成长对垂直型社会资本的需求增加,紧密型社会资本则会成为合作社发展的障碍。
第三,分析合作社成员之间(或成员与社长之间)的信任及其影响因素。Khanna和Casadesus(2003)构建了一个合作社内生信任建立的模型,显示合作社更有助于信任的产生,并影响生产者的市场决策(Harvey和Sykuta,2006)⑨。Harvey和Sykuta(2005)通过研究发现:合作社的信任与其组织特征和产权特征密切相关。合作社某些产权特征也有助于信任的产生,但不一定提高组织的绩效。郭红东等(2008)对合作社成员之间以及社员与管理者之间的信任的影响因素进行了理论和实证分析⑩。徐旭初等(2011)基于社员角度分析了合作社内部信任的影响因素,并构建了理论模型。徐志刚等(2011)的研究表明,社会信任是农民专业合作经济组织产生、存续和发展的必要条件。
近年来,合作社绩效研究的重要性越发凸显。学者们主要关注合作社绩效评价的问题。西方学者最初运用资源分配效率、财务比率和效率指标等经济绩效指标来分析合作社的绩效。新古典学派和新制度经济学派都曾经从各自的角度对合作社的资源分配效率进行研究。前者关注合作社的分配效率及其对市场结构改善的影响,认为合作社改善了农民在市场中的地位,提高了农民的收入(Helmberger和Hoos,1962)。后者更多地强调合作社在资源分配上的低效率和限制市场导向,认为合作社是不合格的竞争者(Cook,1995;Fulton,1995;Hendrikse和Vererman,2001)⑪。由于西方合作社发展得比较成熟,所以学者们大多利用财务比率分析方法来研究合作社绩效。利用经济绩效指标进行合作社绩效评价的文献众多,结果却无定论。
最近的研究趋势显示,学者们已经在合作社需要综合绩效评价方面达成了共识。但是,在设计综合绩效指标方面还存在以下不足。第一,评价资料来源的单一性。现有研究无一例外地从合作社角度进行组织绩效的度量与评价,忽略了对社员层面的关注。即便有研究设计了个别关于社员满意度的指标(如徐旭初,吴彬,2009)⑫,也是由合作社负责人代填,使得结果的可信度大打折扣。第二,单纯进行绩效评价,没有深入挖掘绩效的影响因素及影响途径。因此对如何提高合作社绩效方面的指导作用有限。
“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某种特征,例如,信任、规范和公民参与网络,它们可以通过促进合作行动而提高社会效率(Putnam,1993)⑬。”基于此,本文将合作社社会资本定义为:合作社内部成员以及合作社与外部环境之间的信任、规范和社会网络等要素,这些要素被视为整个组织的资源和财富,具有准公共物品的属性。合作社社会资本又可以分成外部社会资本和内部社会资本两种类型(赵延东,罗家德,2005)⑭。外部社会资本包括合作社与外部主体(如其他合作社、政府、金融机构等)之间的联系和它们形成的社会网络中的嵌入资源。内部社会资本是指合作社内部的信任、规范以及社会网络结构,即合作社通过其内部成员之间的紧密联系来促进组织成员为共同目标而努力的能力(Coleman,1990)⑮。
1.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
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绩效发挥作用的方式包括:第一,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是组织特定目标实现的前提条件。社会资本像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一样,是一种可以作为投入品的东西,具有生产性,使某些组织目标的实现成为可能(Coleman,1990)。第二,在资源整合及优化过程中,社会资本发挥着粘合剂或润滑剂的功能。法国社会学家Pierre Bourdieu提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之间相互依存,并可以进行转换。第三,内部社会资本还能通过降低组织的交易成本,从而提高绩效。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1a: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组织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H1b: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
H1c: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总体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2.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集体行动程度
奥尔森(1995)指出:个人从自己的私利出发,常常不是致力于集体的公共利益,个人的理性不会促进集体的公共利益⑯。科尔曼认为社会资本不仅是增加个人利益的手段,也是解决集体行动问题的重要资源。具体而言,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集体行动程度的关系如下:第一,合作社成员通常都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村民,人与人之间的客观利益相当接近,彼此信任、并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能够推动相互合作,有助于契约的实施、制度的建立、问题的解决以及集体行动的进行。第二,依靠规范和规则,能够促进集体行动。合作社成员之间长期的交往,会形成以风险共担、利益共享为特征的较为稳固的合作规范。这种合作规范支持人们的诚信交易行为,并对成员的违约行为和“搭便车”行为进行制约与惩罚。第三,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通过重复交易来建立信任和声誉,减少机会主义行为。合作社成员大多生活在相对静止的环境下,很容易产生人际关系“抵押”约束和信用历史约束,并基于此建立声誉机制来限制道德风险,提高了合作社集体行动的程度。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2: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将对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产生积极影响。
3.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与合作社绩效
合作社是一个农民自发参与的网络组织,在这个组织中所有成员的集体互动,会影响组织运营的绩效。如果合作社成员的集体行动程度高,则意味着规则和契约能够很好的执行,很少出现“搭便车”、“敲竹杠”及其他机会主义行为,可在一定程度下降低交易成本。合作社的正式制度和规则得以有效建立,组织的信誉能够得到保障,从而增进组织绩效。因而,提出如下假设:
H3a: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会对合作社组织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H3b: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会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
H3c: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会对合作社总体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总体而言,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绩效的作用架构内,关键因素在于社会资本在行动者(合作社成员)间促成集体行动,同时提供制度解决集体行动困境,进而提高合作社绩效。所以,集体行动程度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之间起到了中介变量的作用。
H4a: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在内部社会资本与组织绩效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
H4b: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在内部社会资本与成员满意度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
H4c: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在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总体绩效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
合作社的外部社会资本指的是合作社可以通过与其外部环境的各种直接和间接关系获得的各种信息、资源与机会(Butt,1992,1997)。实践中,外部资源对于合作社发展的参与已经成为我国现阶段合作社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突出的特点(2011,门炜,任大鹏)⑰。合作社的外部社交网络包括纵向联系(与农业局、工商局、水产协会等组织的联系)和横向联系(与科研机构、技术专家、银行、商业合作伙伴以及同类合作社之间的联系)。
横向网络对于合作社而言具有以下的潜在收益:通过与科研院所和技术专业的接触,合作社成员能更好地接近信息、知识、技能和经验,提高生产和销售水平,从而提高合作社成员满意度。合作社通过与银行等部门进行互动,能够有较多的机会从外界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资金、资源和信息,提升自身的实力和核心能力,提高组织绩效。与合作伙伴保持良好合作信任关系,可以有效降低信息的搜寻成本、谈判和决策成本等,更能够减少彼此之间合作的机会主义行为,促进合作社成长,提高组织绩效。纵向网络及其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的影响如下:合作社的发展会受到政府法令、政策规范的影响,因此与相关政府机构的互动及丰富的社会资本,将有助于彼此之间信息的沟通与交流,降低生产经营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提高组织绩效。同时,也有助于相关部门对合作社的进一步了解,并制定真正可行有效的政策。
由此可见,一个合作社的外部社会资本越丰富,组织越容易发现内外环境的变化以及这些变化给自身带来的机会和挑战,进而提高合作社绩效。提出如下假设:
H5a: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组织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H5b: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
H5c: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总体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本文以北京、河北、河南、山东、安徽和内蒙古6个省(市)的79家农民专业合作社及其241名社员作为研究对象。在合作社的选择标准上,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必须在各地工商部门登记;二是合作社正式运营至少一年。并且规定,在满足上述要求的合作社中,每家合作社调查的成员数目不能超过5人。本文主要采取由研究者及经过培训的调查员进行实地调查的方式进行数据收集。部分省(市)的调查是在政府主管部门的协助下完成的。如北京、安徽的调查是在当地农业局或农委的协助下完成。本次从2012年7月至12月,共发放合作社问卷120份,社员问卷400份,分别回收92份和392份,其中有效问卷79份和241份。有效问卷指的是无明显错填、漏填的问卷,并且每个合作社问卷必须有相应的2份以上的社员问卷。样本分布情况如表1所示。随后,本研究利用SPSS16.0,对所收回数据进行了分析。
表1 调查样本合作社的基本特征(N=79)
1.量表设计
借鉴现有的社会资本量表(世界银行社会资本协会,2004;罗家德、赵延东,2005;林南,2001),本文从结构维度和认知维度分别构建了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量表和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量表。结构维度包括合作社内外部网络联系、网络结构和形态等。认知维度包括信任与可信性、规范与制裁、责任与期望、身份与认同等。
对于合作社这个兼有共同体和企业属性的多元向度的社会经济组织而言,对其进行科学有效的绩效评价一直是困扰理论界的难题。综合学者们对合作社绩效的研究,本文从两个角度来考虑设计合作社绩效的度量。第一,考虑到我国的合作社起步较晚,运营不太规范,很难获取系统的财务数据,并且数据的有效性也不确定。因此,运用主观打分法来测量合作社绩效的多个方面。第二,为了体现合作社共同体的性质,同时为了克服主观指标的缺陷,本文从合作社组织与社员个体两个角度对其绩效进行评价,形成组织绩效和成员满意度两个评价指标。然后将二者相加,最终形成合作社总体绩效指标。基于黄胜忠等(2008)、徐旭初等(2009)、赵佳荣和蒋太红(2009)以及董晓波(2010)⑱对合作社绩效的研究成果,本文设计了合作社组织绩效量表。同时,借鉴郭红东等(2009)⑲和赵国杰等(2009)⑳的研究成果,开发了合作社成员满意度量表。对属于同一合作社的社员满意度量表进行了集结,测算出每个合作社成员满意度题项的均值,作为该合作社的成员满意度。这种处理方法虽然可能会造成个体信息的损失,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同源偏差。
表2 主要变量的信度分析
本文设计了“大部分社员都积极参与合作社事务”、“大部分社员都愿意与合作社进行稳定交易”、“只有少数社员曾经发生违约行为”和“合作社的社员退社率比较低”4个题项从合作社角度对其成员集体行动的程度进行测量。
以上所有量表均为李克利特五级量表,其中“1”表示完全不同意,“2”表示有点不同意,“3”表示不确定,“4”表示比较同意,“5”表示完全同意。
2.量表的信度与效度分析
(1)信度分析
表2是信度分析结果。信度是重复测量时所得结果的一致性程度,用α值以及CITC(Corrected Item-Total Correlation)值来描述。本文采用SPSS16.0对测量模型进行信度检验,采用CITC法和信度系数法对量表的量表进行修正。在删除量表中CITC指数小于0.5的题项后,各变量α值及CITC值均达到信度检验的要求(α值大于0.7,CITC值大于0.5),指标结构具有良好的一致性。
(2)因子分析
对通过信度检验的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代表样本充分水平的KMO检验值为0.759;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181.363(P=0.000),适合提取公因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出两个公因子,分别命名为认知型社会资本(内)因子和结构型社会资本(内)因子,其方差贡献率为62.206%。两因子的信度系数分别为0.793和0.781,量表信度理想。利用因子分析的结果计算出合作社的内部社会资本=(36.549%×认知型社会资本(内)因子得分+25.657%×结构型社会资本(内)因子得分)/62.206%。
对通过信度检验的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代表样本充分水平的KMO检验值为0.773,Bartlett球形检验值为178.655(P=0.000),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出两个公因子,分别命名为结构型社会资本(外)因子和认知型社会资本(外)因子,方差贡献率分别为35.084%和63.726%。两因子的系数分别为0.798和0.733,量表信度理想。利用因子分析的结果计算出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35.084%×结构型社会资本(外)因子得分+28.642%×认知型社会资本(外)因子得分)/63.726%。
表3 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与信度
表4 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与信度
表5 合作社组织绩效的探索性因子分析与信度
表6 合作社成员满意度的探索性因子分析与信度
对通过信度检验的合作组织绩效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代表样本充分水平的KMO检验值为0.818,Bartlett球 形 检验值为117.338(P=0.000),适 合 进 行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本文提取出一个公因子,方差贡献率为57.269%。
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量表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如表4所 示。KMO检验值为0.868,Bartlett球 形 检验值为603.738(P=0.000),适 合 进 行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本文提取出两个公因子,分别命名为经营满意度因子和发展满意度因子,其方差贡献率为77.473%。两因子的信度系数分别为0.889和0.923,量表信度理想。利用因子分析的结果计算出成员的满意度=(39.628%×经营满意度因子得分+37.845%×发展满意度因子得分)/77.473%。
如前所述,为了体现合作社共同体的性质,本文将合作社组织绩效和成员满意度相加,最终得到合作社总体绩效。
3.控制变量
选取合作社人均资产和合作社正规程度作为控制变量。合作社人均资产=合作社资产/社员人数,合作社正规程度以1、2、3、4、5分别代表“非示范性合作社”、“县级(及以下)示范性合作社”、“市级示范性合作社”、“省级示范性合作社”和“国家级示范性合作社”。
表7给出了主要研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分析结果显示,各变量之间存在较强的相关关系。由于变量相关系数的显著性受到其他因素包括中介变量的影响,需要更深入的分析。
表7 各变量的相关系数
表8 合作社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绩效的多元回归
表9 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对合作社绩效的多元回归
本文通过多元回归分析来检验合作社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之间的关系。由表中的模型1、模型2和模型3分别以合作社组织绩效、成员满意度和合作社总体绩效为因变量,考察其与合作社内部和外部社会资本之间的关系,合作社人均资产和合作社性质为控制变量。具体而言,在模型1中,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组织绩效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β=0.398,p=0.000),假设H1a得到验证。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组织绩效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β=0.252,p=0.008),假设H5a得到验证。在模型2中,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有正向促进作用,但不显著(β=0.227,p=0.051),假设H1b没有得到验证;可能的原因是合作社的集体利益与部分合作社成员的某些个体愿望和利益需求并不一致,而社员在内部社会资本的约束下,不能满足自身的部分利益需求,因而不会导致满意度的增加。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有较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β=0.288,p=0.012),假设H5b得到了验证。在模型3中,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总体绩效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β=0.370,p=0.000),假设H1c得到了验证;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总体绩效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β=0.317,p=0.001),假设H5c得到了验证。
通过多元回归分析来检验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与合作社绩效之间的关系。表中的模型4、模型5和模型6分别以合作社组织绩效、成员满意度和合作社总体绩效为因变量,考察其与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的关系,合作社人均资产和合作社性质为控制变量。具体而言,在模型4中,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对合作社组织绩效有显著正向促 进 作 用 (β=0.463,p=0.000),假设H3a得到验证。在模型5中,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对合作社成员满意度有较为显著正向促进作用(β=0.278,p=0.016),假设H3b得到验证。在模型4中,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对合作社组织绩效有明显正向促进作用(β=0.437,p=0.000),假设H3c得到验证。
为了使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一类错误率和第二类错误率都比较小,既可以检验部分中介效应,又可以检验完全中介效应,本文运用温忠麟等提出的中介效应的综合检验方法。X为自变量,Y为因变量,M为中介变量。检验的具体程序为:(1)检验Y=cX+e1的回归系数c,如果显著,继续下面的第2步,否则停止分析。(2)做部分中介检验。分别进行下列回归M=aX+e2,Y=c'X+bM+e3,并依次检验系数a和b,如果都显著,意味着X对Y的影响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了中介变量M实现的,继续第3步。如果至少有一个不显著,转到第4步。(3)检验系数c',如果不显著,说明是完全中介过程,X对Y的影响都是通过中介变量实现的;如果显著,说明只是部分中介过程,即X对Y的影响只有一部分是通过中介变量实现的。检验结束。做Sobel检验,如果显著,意味着M的中介效应显著,否则中介效应不显著。检验结束㉑。将所有变量进行中心化处理之后,按照上述检验程序,我们对集体行动程度的中介效应做了分析验证。
(1)“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合作社组织绩效”中介效应分析
集体行动程度(m)对内部社会资本(x1)和合作社组织绩效(y1)的中介效应检验如下。其中的结果是标准化解,用小写字母代表相应变量的标准化变量,下同。
表10 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合作社组织绩效中介效应分析
由方程2可知,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成员集体行动程度有显著正向作用(β=0.440,p=0.000),假设H2得到验证。系数a、b、c和c'均显著,因此集体行动程度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组织绩效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a×b/c=0.340×0.440/0.617=24.3%,假设H4a得到了验证。
(2)“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合作社成员满意度”中介效应分析
集体行动程度(m)对内部社会资本(x1)和合作社成员满意度(y1)的中介效应检验如下。
表11 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成员满意度中介效应分析
由于系数c和a显著,b不显著,因此需要做Sobel检验,由 于a=0.440,b=0.218,sa=0.196,sb=0.075,故z=1.777(p=0.037),中介效应显著。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a×b/c=0.218×0.440/0.405=23.7%,假设H4b得到了验证。
(3)“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合作社总体满意度”中介效应分析
集体行动程度(m)对内部社会资本(x1)和合作社成员满意度(y1)的中介效应检验如下。
表12 内部社会资本—集体行动程度—合作社总体绩效中介效应分析
系数a、b、c和c'均显著,因此集体行动程度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组织绩效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a×b/c=0.329×0.440/0.607=23.8%,假设H4c得到了验证。
本文探讨了合作社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的关系以及集体行动程度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间的中介效应。研究结论如下:首先,通过实证检验证明了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和外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的组织绩效、成员满意度及总体绩效均具有不同程度的正向作用。所以,对合作社而言,有必要在正规制度之外,加强社会资本的积累和运用,从而帮助合作社取得更好的绩效。其次,研究结果显示合作社成员的集体行动程度对合作社组织绩效和总绩效有积极影响。但对于合作社成员满意度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合作社的集体利益与部分合作社成员的某些个体愿望和利益需求并不一致,而社员在内部社会资本的约束下,不能满足自身的部分利益需求,因而不会导致满意度的增加。再次,研究表明合作社成员的集体行动程度在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与合作社绩效之间起着显著的中介作用。从而,明确揭示了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绩效的作用机制。这个研究结论有助于研究者了解合作社内部社会资本如何影响合作社绩效,同时也为后续研究寻求更多二者之间更多的中介变量提供了一定的启发。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第一,本研究虽然在中国农村特定情境下首次探讨了合作社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绩效的影响机理,但是有些研究仍有待进一步深人。例如,本研究仅说明合作社外部社会资本会正向影响合作社绩效,并没有深入剖析二者之间的作用机制。因此,后续研究应进一步寻求二者之间的中介变量,做进一步的深入探索。第二,本研究涉及到合作社组织层面和社员个体层面的数据,处理方法是将个体数据集结到组织层面,因而仅探讨了组织层面的社会资本对绩效的作用。这种处理方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同源误差,但也损失了大量个体信息。因此,研究合作社社会资本对合作社绩效跨层次的作用机制也不失为今后研究中一个有价值的课题。
[注释]
①http://www.ccfc.zju.edu.cn/a/hezuozatan/2011/0624/6486.html.
②徐志刚等:《社会信任:组织产生、存续和发展的必要条件—来自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经济组织发展的经验》,《中国软科学》,2011年第1期。
③Bourdict,P Handbook ofTheory and Research for the Sociology of Education.Greenwood Press,1986.
④Hong,Gwangseog and Sporleder Thomas L.Social Capital:Measurement and Application to Agricultural Cooperatives,Selected paper presented at the 2007 Congress of the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Saskatoon,Saskatchewan,May 28-June 1,2007.
⑤Valentinov,V.Social Capital,Transition in Agriculture and Economic Organization:A Theoretical Perspective,Institute of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IAMO)Discussion Paper NO.53,2003.
⑥张晓山等:《联结农户与市场——中国农民中介组织探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⑦由卫红,邓小丽,傅新红:《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社会网络关系价值评价体系与盈利绩效研究——基于四川省的实证分析》,《农业技术经济》,2011年第8期。
⑧赵泉民,李怡:《关系网络与中国乡村社会的合作经济——基于社会资本视角》,《农业经济问题》,2007年第8期。
⑨Harvey James,and Sykuta Michael.Farmer trust in producer-and investor owned firms:evidence from Missouri corn and soybean producers,Agribusiness:An International Journal,2006,22(1).
⑩郭红东,杨海舟,张若健:《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对社长信任的因素分析——基于浙江省部分社员的调查》,《中国农村经济》,2008年第8期。
⑪Cook,Michael.L.The Future of U.S.Agricultural Cooperatives:A Neo-institutional Approach,American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1995(77):1153-1159.
⑫徐旭初,吴彬:《治理机制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绩效的影响——基于浙江省526家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实证分析》,《中国农村经济》,2010年第5期。
⑬Putnam,R.Leonardi,and R.Nanetti.Making Democracy Work:Civic Traditions in Modern Italy.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3.
⑭赵延东,罗家德:《如何测量社会资本:一个经验研究综述》,《国外社会科学》,2005年第2期。
⑮Coleman,J.S.,Foundations of Social Theory.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0.
⑯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⑰门炜,任大鹏:《外部资源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介入影响分析》,《农业经济问题》,2011年第12期。
⑱董晓波:《农民专业合作社高管团队集体创新与经营绩效关系的实证研究》,《农业技术经济》,2010年第8期。
⑲郭红东,袁路明,林迪:《影响社员对合作社满意度因素的分析》,《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9期。
⑳赵国杰等:《基于农户满意角度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组织管理制度研究——以河北省清苑县高优专业合作社为例》,《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㉑温忠麟,张雷,侯杰泰,刘红云:《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及其应用》,《心理学报》,200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