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情

2015-06-23 15:33文今
岁月 2015年5期
关键词:王红小胡指导员

文今

那年的秋老虎真的很厉害,走路的时候都能带起来一股烟,路边的乔木灌木的叶子都卷了边,干的好像一把火可以点着了。

在伙房里忙活的小胡和老化更是热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伙房的风扇也跟着打趣,呼呼地转着,却散发着灼热的气浪,憋得他们上不来气。

小胡站在菜墩子前面在切那蔫巴的不成样子的老茄子,喊着正在揭锅的老化:“这天气是怎么了,总是憋闷人上不来气,要下场大雨就好了。”

“那你去下啊,总说废话。老天爷能听你我的话,俺就不当这臭伙夫,去管老天爷,下场透雨,他娘的让全世界都凉快凉快,就让指导员来当这该死的伙夫。”

小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笑呵呵的说:“咱俩才干了一天你就受不了,还有六天呢。”

老化把笼屉里的馒头捡出来放在大笸箩里,又拿起来一个看看说:“又他娘的碱大了,一股臊哄的老碱味。倒霉,又要挨指导员的骂。哎,我说小胡,指导员对你不错,你就说是你使的碱,让我少看她的白眼。”

小胡还是笑嘻嘻的,把切好的茄子收进一个看不出来是红色还是紫色的塑料盆里说:“你总是让我背黑锅,可也得看看是什么黑锅。指导员明明知道我不会使碱不会揉面,你说是我干的她也不会相信。”“你不会说是跟我学呢,你还总不会了。”

“中!我答应替你再来一次,这回背个大点的黑锅,整整是一袋子面的馒头,够吃一整天的了。让你少做你不干,这不,一下子整这么多。”

“你就再背一回吧,指导员舍不得说你这个小白脸。对了,我看指导员对你有点意思,她看你的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

小胡在大锅台的前面,吃力的用大铲子翻动着锅里的茄子,又抹一下汗珠子:“你又胡说八道,人家是当官的,看我能有什么不一样。”

叉腰站在锅台边的老化瞪着圆圆的眼睛咋呼:“哼,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从打你和我合伙轮班,她就总来伙房转转。以前她才不来这里,嫌弃脏,热。哼!”

小胡拽过来自来水的水管子要给大锅里添水,老化过去给打开水阀。看看差不多了,又关掉了水阀再回到大锅前。伸头看了看,用勺子舀上来点汤尝了尝,吐了一口,说:“你放多少盐哪,咸死个人嘞。”

小胡说;“那就是老办法,换汤。指导员来咱这个班啊,我觉得是不放心我。你看啊,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会,她能放心嘛。好在啊,你是老师傅了,干啥都错不了。”

晚饭开过了,小胡和老化收拾好了伙房锁上了门。按照老化说好的,要去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去。

油田的任何单位都有个惯例,新分配的大学生必须到基层跟班工作一段时间。石油学院毕业的应届生小胡分到这个钻井队没有几天,也和其他师傅们一样,轮班到伙房当炊事员做上一周的饭,然后再到班组上井干活。他分配来的时候正是三伏天,热的人受不了,上井和在家一样遭罪。

那个时候的钻井队生活后勤方面没有现在条件好,在野外打井作业很辛苦。再说食堂没有正经的炊事员,大家都不愿意干这个工作。指导员王红想了个办法,让大家轮班做。这真的苦了这些没有捣鼓过锅碗瓢盆的大男人了。

饭做的是生一顿熟一顿,大家是怨声载道。可后来发现,轮到谁都如此也就不再说什么。

同小胡一个班的老化是井队的老工人了,三十多岁,年纪不是很大,但是显得有些老相。脑门上有明显的皱纹,一脑袋的少白头把他显的更憔悴。他早已经结婚并有个五岁的女儿,娘俩还在农村的老家。

小胡是家住城里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六七岁。留着学生头,浓眉大眼的模样很帅气。按照指导员的说法小胡是个蛮有阳刚之气的帅小伙,就像那个太阳神阿波罗。

指导员王红曾经是部队的女军官,转业后主动要求到生活艰苦各个方面条件都还很差的钻井队里来。二十六七岁了,还没有结婚,有的人说她还没有对象。都私下说她喜欢同年轻的小伙子们接触,经常找找他们谈心交心。

小胡分配到这个队以后,指导员不再找别人谈话,目标集中到小胡身上来了。当小胡发现这一苗头,马上采取回避等方法躲着这个王红。

他总喜欢同老化在一起,老化也很会替小胡遮掩,他一看到指导员来了,就马上迎出去缠住她汇报小胡的工作情况。说完工作说思想,说完思想说学习。没完没了的磨叨,气得指导员没有办法。

这不又是这样的情况,小胡和老化刚收拾完伙房,就看到指导员又有来找小胡谈话的苗头。老化拉着小胡找机会溜了出来,说要去小村子找小秀,问问什么时候给食堂送豆角辣椒。

小村子不是很大但是距镇子很近,村民经常到镇子的农贸市场卖些自家的农副产品。小村子有二十几户人家,小秀家住在村子的最后面。据说是从山东迁移来的外地户。这个村子多数都是老户。

小秀家搬来以后,同其他庄户人家一样,务农种地靠天吃饭。小秀只有一个娘和哥哥。

哥哥在外地打工,一年也不回来一次。只见到寄回来点钱,小秀娘已经很满足了。

小秀已经到了应该定亲出嫁的年龄,过了八月十五就二十岁了,在河南乡下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当了娘的可不是少数。

此时的天空现出一抹晚霞很好看,小秀的娘说明天还是个热天,说是火烧云映天呢。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底下,闲聊着天气和庄稼长势等等。小胡听的时候多,很少插言。他实在是听不懂这些庄稼话。他偷偷地仔细地打量了小秀一眼,看到小秀长的还不是难看,低眉顺眼的很温和的样子。黑黑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马尾式刷子,系着一条花手绢。粉红色的的确良上衣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瘦小,灰色的裤子也有些短,小胡觉得现在的农村女孩子也应该会打扮自己了,小秀的衣服怎么看都是不合身。

小秀的妈妈眼睛有些不好,小胡发现她在拿东西的时候要慢慢的去摸索着,给小胡拿那根黄瓜的时候摸索了半天才摸到。

小胡接过来黄瓜发现上面没有洗干净,他把黄瓜又给放了回去说不想吃。老化拿过来在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擦了擦就“喀嚓喀嚓”地吃了起来。

小秀给小胡端来热水说道:“喝水吧,把水喝透了就不觉得热了。”

小胡接过来水回答着:“谢谢!”

小胡无意识的看了看小秀的衣服,他发现小秀的衣服扣子紧巴巴的系着,很别扭的样子。但马上又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是无聊了,人家女儿家衣服瘦小就是她长的快,所以衣服就会是这样子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小秀娘慢声慢语地说着:“俺家小秀已经快二十岁了,求你们帮个忙,在井队上给找个对象,跳出这个村子去,当个工人家属多好。那年人家介绍了一个受了工伤的,有点残疾,小秀不同意,我也觉得不好。就没有成。唉!前几天镇子上杀猪的老李家又让媒人来了,小秀说不称心,我也没敢定下来。”

老化眼睛直直的看着小秀。

小秀也看了看老化,忙对娘说:“看你说些个啥。”

小秀娘叹了一口气。

小秀坐在老化的身边,看到老化的衣服上有油腻点子,她想伸手去揉搓一下,伸了一下手又缩了回去。小胡看到了眼里。

天完全黑了,小秀送老化和小胡到了村子口,老化让她回去,小秀站在村口路边,向他们摆手。

小胡又发现老化眼神有些不对,好像怨恨着什么。

小路弯弯曲曲的不是很好走了,小胡发现老化真的有些踉跄的样子。他调侃:“我说老化哥哥,不知道你喝茶是不是当酒喝下去了,怎么像醉酒一样脚底没有根呢。”

老化停下脚步想说什么可没有说又继续走着。

小胡:“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有什么心事?”老化干脆站住了。

小胡:“我觉得你和小秀有些不对劲。咱俩可是哥们,别瞒我什么。”

“你真能胡说八道,我们能有啥。你说,你看出来啥了?”老化底气不足的低声嘟囔着。

小胡:“哥们,别这样,我是讲义气的人,也许我能帮上你什么呢。”

老化瞪大了眼睛:“当真?”

“当然。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有话就说!”

老化拉着小胡疾步走向镇子的一个小酒馆。

小酒馆里没有几位客人,是天气太热的关系,那几位喝啤酒的人都是扒光了上衣,裸露着被晒成酱紫色的胸膛。

小胡和老化走进了屋子里,坐到了靠窗子的桌子跟前,老化伸手比划着招呼服务员。

小秀站在村口一直没有回去,她茫然的望着夜空,心情就像这茫茫夜色没有边际。她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路怎么继续走下去,是什么命运等待着自己。耳边蛙鸣时紧时慢地呱呱乱叫,蚊子也来袭击小秀,她不耐烦的在路边折了一棵大叶蒿草在眼前哄打着。

她回忆着自己认识老化的前前后后。

半年前。

农贸市场上人群嘈杂,大呼小叫的小商贩们吆喝着兜揽着生意。小秀有些胆怯地蹲在自己装满豆角茄子黄瓜的菜筐前,旁边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她不敢像别人那样的吆喝叫卖,眼睛偷偷的在走过她跟前的人撒摸,期盼着有人来问津。她裸露的胳膊上带着一块伤痕,好像是骑自行车摔倒了受的伤。

老化和一个青工各自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看到了小秀。

“这菜咋卖?”

小秀忙站了起来,小声小气的回答:“大哥你是全买走还是买上一点?”

老化看了看这个受伤了的小姑娘:“这是你自己家大棚里的菜吧,我是前面钻井队食堂的采买,如果价钱公道小菜新鲜,我就定下你家的菜,做你家的长期客户,你看咋样?”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小秀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化。

“咋还不相信俺?那算了。”老化要推车子走人。

小秀着急了,忙不迭的说:“大哥您别这样子嘛,俺家有两栋菜棚子哪,足够你们井队食堂用了。还有这园田地种的蔬菜,是绝对保证质量的。今天的菜都是最新鲜的,价钱要你最低的。”她话多了起来。

“那今天应该半价给我,以后就都要你的了。”老化笑嘻嘻地拿起一根黄瓜,在自己的工作服上蹭了蹭就吃了起来。抬头看了看青工,又拿一根递给他,青工看着老化摇了摇头。

小秀心疼的看着他们吃着自己的黄瓜,心里在琢磨着这两根黄瓜能卖上几毛钱呢,还不知道他到底买不买自己的菜。

老化边吃黄瓜边在菜筐里翻腾着,小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旁边的一个卖菜的老太太看不过去搭茬说:“我说你这个老爷们,买不买菜啊?把菜上下这么一倒腾都软皮耷拉的了,还卖给谁去,你别整了。”

老化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停下手拍了拍,又在裤子上抹了抹,笑嘻嘻的说:“你咋知道我不买呢,我还真的不想要了。”

小秀难过的看着老化,又无助的看了看老太太。眼睛里有了眼泪,马上就要掉了下来。

老化不好意思了,动了恻隐之心。“嘿嘿”了两下子对青工说:“把这些菜都装上,咱都买了。”

小秀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们在装菜,但是又马上忙活着,拿秤称了起来。

从那以后,老化买菜都是买小秀的,再后来他直接到小秀家的菜地,帮着小秀摘豆角摘茄子摘黄瓜。小秀不再戒备老化。

一天的下午,老化又来了菜园子帮着收拾菜,小秀忙活着满脸都是汗水,一条绿色毛毛虫在她的头发上爬着。

老化喊了一声:“小秀,虫子!”

吓得小秀脸都变了颜色,忙问:“在哪?”她是又蹦又跳的。老化笑嘻嘻地在她的头发上拿了下来,他顺着小秀的衣服领子往下看去。

小秀饱满的乳房像要突破她瘦小的衣服,在她蹦跳的时候,上下地颤动着。老化感觉自己突然被惊呆住了,浑身发出一股燥热,浑然如火烧一样的骚动。小秀看到了老化眼睛里的那种急不可耐,看到老化的喉咙节在上下窜动,嘴里发出咽唾沫的声音。

小秀躲闪着,她的脸上现出红晕,此时在老化的眼睛里更加迷人。他向前跨近一步,一把拉过来小秀,疯狂地吻了起来。

小秀开始的时候是惊呆了,后来是慌乱,再后来软绵绵地依偎在老化怀里,闭上了眼睛,迎合着他,他更大胆了,抱起了小秀。

小秀怀孕了。

她盼望老化来看自己,可老化来了她又不敢说自己怀孕的事情。镇子上杀猪卖肉的李家也来催问定亲的事,小秀不知道怎么是好。

李家的老疙瘩叫李猛,个子也不是太高。杀猪杀牛宰羊宰马的时候总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让人看了有些害怕。乡亲说给他个人让他杀,他都不会眨巴眼睛。

他家在镇子上垄断了杀猪宰羊的行当,不说是日进金夜进银,每日也有大笔现金的进项。可是一说找媳妇这事儿,还真的费点劲。一是这小子脾气不好,姑娘家都怕嫁给她以后挨打受骂。二是他说话有些结巴。

所以,一直到了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媳妇。他盯上了憨厚老实的小秀,多次找人上门求亲,小秀娘感觉和他家结亲,以后有个靠山也不错。可小秀不喜欢这个李猛,再说她和老化的事情让她放不下。

小秀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好几回,她娘就以为小秀嫌弃李猛说话结巴,也没有往心里去。按照她的想法是等过了门享福了,就不怨恨娘了。

老化从小胡的眼神里感觉到这小子好像看出来了什么,他认为一个小伙子仔细地看一个姑娘家无非就是姑娘长的好看,心里喜欢,所以他还蛮有醋意的问着:“你说我有心事,你说说看。我看你是有什么心事。”

小胡抬眼看看四周,那几个人已经埋单走了。

老化催促着。

小胡给老化的酒杯里倒满了啤酒,缓缓的说着:“我上学的时候有生理课,虽然没有精通到火眼金睛,可也看不走眼。小秀这个妮子保不准有了身孕,你没有看出来?”

老化口吃了:“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咋糊涂了。他娘的,怎么可能,没整几回啊!”

小胡嗔怪他:“怎么这么难听,咋还说没……没整几回。你咋这糊涂,你有家啊,简直是道德败坏。”

“哎呀,小祖宗,小爷爷,快别给我上课了,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隐瞒你什么,帮我整个办法哦。”

“中!”小胡学着用河南那种浓重的乡音应了一声。然后又挠着脑袋说:“可我咋能给你想出什么好办法呀,我的家又不是这里的。”

“就是家不在这里才好办!”老化来了聪明劲,把椅子挪了挪,压低了声音:“你想啊,到你的老家去做个人流,别人又不认识小秀,你们的年龄又相仿,谁都不会怀疑什么。”

小胡气恼地打了老化的头一下:“别想歪主意。到我家那里去做什么人流,我娘她不吃了我。还没有对象呢,就弄个大肚子回来做人流?你让我把人丢到老家去?亏你想得出来,坚决不行!”

“在咱这里的卫生院做的话,得要证明,哪弄去。”老化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头。

“这个我来想想办法。得赶快做掉,不然生下来了怎么办?我想问问你,你干这事,不怕老婆知道和你离婚?或者你想不要乡下的老婆了?我听你说过几回了,老婆很厉害,你小心自己的脑壳哦。”

老化摇摇头:“乡下的老婆就是一只母老虎,我是怕死她的。我哪里成想小秀会大肚子,做人流?哪那么简单哟,小秀脾气也拧的很。”

老化和小胡走进院子的时候,指导员王红还在外面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折叠扇子慢悠悠的扇着,此时的王红还真的有了点女人味道。

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走了过来。

“小胡,我找你有点事,到队部来一下。”

小胡对着跟在后面的老化伸伸舌头,笑了笑。

队部里的灯光很亮,小胡感觉有些刺眼睛,他眯缝了一下。王红打开了电风扇,把风向对准了小胡。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你们去哪了?我找你找了半天。”

小胡的思维马上转移到小秀身上:“去了我的亲戚家。唉!”他故意的叹了口气。

“怎么还叹上气了?有什么为难的事了?”王红不无关心的问。

“俺家那个亲戚的闺女没到生育的年龄就有孩子了,乡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人要是知道了非得罚款不可。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又不想在乡卫生院做掉这个孩子。今天把我叫去,说是想个什么办法,你说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咋不愁嘞。”

王红疑惑地看了看小胡,沉思了一下:“什么亲戚啊?你的职工名册档案上没登记有这里的亲戚嘛。”

“指导员,您不知道,这个亲戚有些远,从俺姥姥家的姑表亲那里论还要拐弯抹角的呢,所以我也就没有登记上去,我可不是隐瞒什么。”

“该不是你的对象吧?不然怎么会找你呢?”

“哎呀,冤枉死我了指导员,我现在哪里敢找女朋友嘛。自己养活不好自己呢,我是一个光棍汉。”小胡嬉皮笑脸的贫嘴。

“你没有对象?”

“没有啊。我的领导。要是有对象的时候得请您把关过目才行。”

“想找什么样的呢?事业型的女强人?还是娇羞的小妻子?”王红紧问了一句。

小胡暗自琢磨着,必须给她个幻想,让她帮老化出这个证明带小秀去做流产。他想了想说:“当然是事业型的女强人才好。对自己以后的进步也有帮助。”

他说完在骂着自己,真他妈的虚伪,自己最讨厌那些一脸严肃满嘴事业的什么女强人。宁可打光棍也不找个“领导”回家来,让她天天开导教育自己,真的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王红又把扇子对准小胡,轻轻的扇动着,又把声音放的低了下来:“其实,女强人也未必喜欢当什么女强人。女人的天性就是女人,你懂吗?”

小胡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里真的有一种女人的那种柔情在看着自己,他有些不相信的再仔细看了一眼,那种柔情瞬间的消失了,嘴角习惯性的总是紧抿着。此时,她又换上了那种一脸的“马列主义”形象。

王红还想说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对小胡说:“我给你开个证明,到大队去换个正式的介绍信,让你的亲戚去市里的医院吧,那里技术和设备都好于乡镇的小卫生院。”

小胡在食堂忙活着,指导员王红又来厨房看小胡,并帮他揉面切菜,小胡不好意思的想给她沏一杯白糖水,可发现没有白糖了,他找来了点红塘,沏好了端给王红。

王红喝了一口,感激的看着小胡笑了笑。其实,那天她真的还需要这种关爱。每月几天的特殊日子让她很难挨,小胡的歪打正着让她感动。

其实小胡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在她的眼睛里又看到了那种柔情,小胡不禁心跳起来。

小胡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喜欢同这个指导员呆在一块儿了,也觉得她并不那么讨厌。而且发现这个党的干部并非总是给大家读报纸讲政治,真的帮大家做点实际的事。比如在队部门前支起了乒乓球和台球两个案子,给操场上的篮球筐换了新的等等。

小胡不禁胡思乱想着,如果娶这个女人做媳妇对自己是否能很好?因为他发现王红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再没有讲述什么政治,什么前途,而是多说了一些她在部队的时候一些事情。

王红在部队的时候是特种兵的连指导员,军人的作风磨练使她成为了一个有着类似男人的铮铮性格,女人的特点又让她发挥了细腻的天性,战士们也喜欢她,她也喜欢自己的部队生活。

可后来的一段恋情断送了她的部队生涯,也断送了她的前途。

她爱上一位毕业于军校的来自农村的小军官,他们爱的挚热,爱的真诚。她相信他的信誓旦旦,相信他的一切一切。当她准备打报告申请结婚的时候,他转眼爱上了团长的女儿。当她知道了真相,小军官要结婚了。

她忍无可忍,打伤了小军官,也离开了心爱的军营转业到了油田。

她几乎是流着眼泪对小胡讲述着这些,倾诉之后的王红显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王红多次的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子前,看小胡打乒乓球,看他活跃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爱上这个才来几个月的大学生。

小胡是一位充满朝气的小伙子,总是笑呵呵的样子让王红心动,她觉得小胡可以给自己带来许多快乐,会给自己总是有着阴霾的心情带来灿烂,让自己恢复了在部队时候的感觉。

王红喜欢同年轻人在一起,在部队的十年里,使她习惯了看青春的笑脸,看阳刚十足的男孩子活泼跳跃的身影。她渐渐习惯了那种男人的凛然,那种男人的大气。这些也影响着她的性格,也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的性格。

可是在这些工人面前,她很少流露出一个女人应该具备的娇羞温柔,一身工作服或者正统的职业装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女强人形象,齐耳短发和表情的僵冷让别人不喜欢接近她。可她的内心又渴望同异性接近,矛盾的心理使她的行为举动别人看了感觉很怪诞,更使她同别人的距离拉大。工人的敬而远之带来了一个循环,她更加封闭自己。

如那天不是在镇子上遇到了小胡,如不是在一块儿吃了一顿午餐,王红又喝了点啤酒,她永远不会说出来内心的苦恼,小胡也永远不会了解自己的领导内心世界的那种复杂和痛苦。

在那以后,小胡发现自己不再讨厌王红,甚至希望王红在自己值班做饭的时候多来帮帮自己。

早上。

小胡在忙着给职工开早饭,王红又来帮她,因为老化一直没有回来。

一个师傅在喊小胡:“有人找你,小胡!”

小秀站在门外,那件粉红色的上衣显得更加短小,隆起的小腹也很扎眼。小胡不好意思的对王红说:“这是我的亲戚,就是她要做手术。小秀你过来,这是我们领导,你叫她姐姐好呢还是喊指导员呢?”

“叫我姐姐吧,你们是亲戚就不要外道了。进屋来。”

小胡忙说:“指导员,麻烦你帮我把早饭开完,以后我再感谢您。”他忙拉着小秀离开了食堂的伙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小秀忙不迭的说:“胡哥,我不知道老化大哥哪去了,我可咋办啊,实在没有主意了,只好又来找你。”

说完后,她用手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你想怎么办认为最好?”小胡问。

“我也不知道,老化大哥咋这样呢?”小秀哭的更厉害了。

小胡发现门外有个女人在探头探脑的向屋子里看:“你找谁?”

小秀抹去眼泪,忙说:“小胡哥哥,她是我刚认识的姐姐,在医院,在医院的时候,老化大哥跑了。”

小秀又哽咽着。

那个女人点头哈腰的进了屋子。小胡打量着她,问:“你们以前认识?”

“不,大兄弟,俺是驻马店的,不是这的人。”

“我也是驻马店的人,也许你和我真的是老乡哎。”小胡马上用驻马店那里的地方口音和这个女人说话。

“哟,在这里遇到老乡了,大兄弟,我说看你咋这么亲呢。原来我们是乡亲,没准你我还会是什么七姑八姨的亲戚呢。”

“你是哪庄的?”

“我在看山庄,你呢?”女人回答。

“巧了,我在看海庄。”小胡嬉笑着。

“俺那可没有这庄子。”女人也嬉笑着回答。

小胡严肃起来:“大姐,我不和你玩笑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女人也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坐车回俺大姑家,在车上看她总是哭。俺不落忍就问她是咋回事怎么总哭,她都告诉俺了。一个闺女家遇到这没良心的男人也是倒霉,我怕她路上出事,就半路也下车,陪她来找你。”

小胡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女人,三十几岁的模样,很精明的小眼睛说话的时候滴溜溜的转,薄薄的嘴唇抹的鲜红,眉毛勾勒的有些夸张,像两条黑蚕卧在眼睛上面。

一身廉价的土绿色衣裙,穿在她略显得发胖的身上,让人的视觉不舒服。

小胡收回了打量她的眼神,其实这个女人也知道小胡在观察她,还故意地扭动了一下,让小胡心里暗暗发笑。

“你能帮我的亲戚什么忙呢?”

那女人扬了扬眉毛,清了一下嗓子,“我看妹子怪可怜的,还是想个办法先把孩子处理掉。不管是生还是打,都不能再拿不定主意,要尽快地想出个万全之策。”

“你有什么好主意?”

女人小心的说:“你是他亲戚,你看呢?”她把球踢了回来,“你们是知近的人,我是外来人,就是心眼好使。可不敢太多言。”她更狡猾。

小胡回答:“我真的是想听听大姐的意见,你就不要客气了。”

“到远一点的乡下去生或者去打掉。如果大兄弟你相信我,我带她去俺家,保证侍候好她,不让她做下一点毛病。我也看出来了,这妮子对你信任的很。”女人显得很自信,“我也是热心人,又不图你们什么,就算积德行善了。俺还是信佛的人呢。”

“这样吧大姐,我亲戚家的老太太身体不是很好,照顾不了她。我照顾她又不方便,你好事做到底。明天我们一块儿去医院,做完手术你来照顾她几天,我付给你点钱。”

“哟,瞧这大兄弟说的,俺哪是图几个钱,看她可怜不是。”

“好,就这么定下来。”

小胡骑着队里的那辆破自行车,在弯弯的山路上跑了三个小时,到了老化家。

老化蹲在门前抽着烟发呆地看着小胡,好像思维已经断层了,愣愣的没有反应了。小胡把自行车靠在了墙上,伸手在老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哎,老化师傅,你发什么呆呢,我来了。”

老化好像猛然清醒过来,忙站了起来:“啊,你来了。”他回头看看,又压低了声音接着说:“小秀呢?没出什么事吧?”

“现在说话方便吗?”小胡不无担心的问他。

老化:“孩子在睡觉,她娘到地里摘菜去了。”

“我是为小秀的事来找你,怎么回事,你咋撒手不管她了。”小胡埋怨他。

老化一脸的苦相:“哪是我不管她,我烦死她的哭哭叽叽。再说,我又有些怀疑这事呢,她能跟我睡觉,你怎么敢保证她不跟别人睡。”

小胡怒了:“老化,你别惹恼了我,你说这个话还算是人吗?她一个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没有同你闹还为你着想怕你家出什么事,你都不如一个姑娘家。”

老化又耷拉下了脑袋,不吭气。

小胡说:“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明天咱们去医院,把孩子做了,避免以后再节外生枝。把孩子打了再说别的。”

“谁要打孩子?”

两个人没有注意,老化的老婆回来了。她听到了小胡说话的尾音,忙打听着。

老化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没有了血色。

医院门前站着小胡和老化,他们是在找小秀。两个人焦急地看着医院的大门,可没有小秀的影子。小胡埋怨老化没有安抚好老婆,耽搁了同小秀约定好的时间到这里聚齐。晚了整整的一个上午。

小胡忽然想起来那个女人。

“坏了!”

他撒腿就跑,扔下了老化在那里不知就里,茫然的看着小胡的身影渐渐远去。

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小秀胆怯的看着已经买好票的那个大姐。她心里也是实在没有个底,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她茫然的期盼着不要让自己遇到骗子就行,又一想即使是骗子把自己卖了也认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出路了。

小胡答应去找老化,可没有了消息,在医院门前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人的踪影,她确认谁也帮不了自己了,只好听天由命了。

喇叭里在广播着:“去往驻马店的12点30分的汽车马上要发车了,请去往驻马店的旅客准备剪票上车。”

女人拉着小秀向剪票口走去。

小秀不甘心的总是回头张望,女人有些不耐烦的数落着她:“别傻等了,这男人啊,就是靠不住。还是跟姐姐走。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秀的眼睛亮了。

小胡在候车室大门口张望着。

“小胡哥哥……”小秀几乎是踉跄着向小胡奔去,“小胡哥哥……”她大声的哭了起来。

女人无可奈何的看着小秀和小胡,眼睛又是急速的转了转,马上换上一副笑容:“哎呀,你可来了,不然我带走了她,你还得以为是我拐走了她呢。”

小胡看了她一眼,说:“去退票吧。”

小胡带着小秀离开了汽车站。

医院里的走廊上。

做完手术的小秀是整个的依偎在小胡的怀里了,虽然有些不自然,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小胡反而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很自然的拥抱着小秀,他觉得自己忽然有了一种神圣的感觉,他认为自己救了小秀,也救了老化。

小秀也是完全把小胡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完全依赖小胡甚于老化,而且她在骨子里恨老化。

女人同小秀住进了小胡租的一个小房子里,她细心地服侍着小秀,但是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小胡说有话要对她讲,她没有什么疑惑就上了小胡安排的出租车。

车向郊外驶去,女人不时的偷偷的看看小胡。在小胡的表情上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小胡的脸上很平静。

郊外的野地里,有一片树林,一人多高的小树很茂密。小胡问:“大姐,如果你我走进这树林子,外面可以看到你我吗?”

女人惊讶地看了看小胡,马上像是明白了什么,眉毛一挑娇媚的菀尔一笑:“当然看不到,咱们进去试试?”

“好。”小胡果断的说完,并向树林子走去。

走进去发现树林子并不是像在外面看似茂密,在里面看外面很清楚。附近的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小胡已经打发走了出租车。

小胡示意女人:“坐。”

女人故意忸怩着:“怎么做啊,连个东西铺的都没有?”

“还想铺东西?你还挺干净。”

“看你说的,做的时候还能直接在地上?”

“还讲究上了。我说让你坐就坐,别废话。”

“做这事得讲究个情绪讲究个心情,看你大兄弟不是不讲究的人哦,咋这样不讲究了呢。”

“做?你要做什么?我是让你坐下,坐在地上,你想哪去了?”小胡气恼的看着这女人。

“你不做,你带我来这里干啥?”女人低声嘟哝着。

小胡再次示意让她坐在地上,女人乖乖的坐了下来。

小胡说道:“我告诉你,我早已经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奉劝你别再打小秀的主意。”

女人辩解:“我也知道你和小秀什么亲戚都不是,孩子是那个该死的老化的,你顶什么坑?你也不怕我说出来真相?”

“我警告你,你要是坚持打小秀的主意,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树林。”小胡恶狠狠地说着。

“你还敢杀我不成?”

“我未尝不敢。”

“小兄弟,你可别这个样子,姐姐我怕哦。我说实话,我只偷了她三十元钱,是老化给她的营养费,在她睡下了的时候,俺偷偷的在她包包里拿了出来。”

“你是说小不说大?”

“大的?没有了。”她狡黠的看着小胡。

“你打算把小秀卖哪里去?”

“卖?我怎么敢卖了小秀,她有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保护着。”

“我就知道你是个人贩子。我警告你,再打小秀的主意,我让你死在这里走不出这河南。”小胡真的在发火。

结  局

小胡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小秀和老化的关系,充当着一个别人猜疑的角色。

王红很快的就知道了。

她感到自己又一次受到了伤害,这次更为痛苦,但是她却不能再次像伤害小军官那样伤害小胡。

她马上切断了自己对小胡的情思,再次独自调整心态,暗暗感伤自己的不幸。

她不听小胡的任何解释,请了长假,去了南方某沿海城市休假去了。

小胡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但是又不能实话实说,他在保护小秀的同时,也是在保护老化。

在夕阳西下的晚上,老化同小胡再次来到小酒馆,酒喝至酣,老化不知道再说什么感激小胡的话语,他喃喃的说:“小胡,我咋感谢你好嘞,不然,”他使劲咽下一口唾沫,“不然你和俺老婆睡上一觉整上一回,算俺报答你了。”

小胡一拳向老化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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