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车上

2015-06-17 19:45唐捷
飞天 2015年5期
关键词:小伙轮椅出租车

唐捷

她,中等个儿。身着一套灰色的运动衣,脚蹬一双浅蓝色的帆布运动鞋。白色的大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儿。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当下流行的黑色墨镜。肩上挎着手、肩两用的大挎包。看上去,像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站在某小区大门口右侧的马路边上,不时向小区院内张望。

一辆绿色的出租车由院内缓缓向大门口驶来。她看了一眼车牌号,举手挡车。出租车缓缓停住。

开车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

“大姐,去哪儿?”

“安宁。”

“这么早,有急事?”

“有点儿事,不急。昨晚下了一夜雨,赶早儿空气好。”

“我要顺便拉个病人去医院,稍微绕点道,不多。医院在去安宁的途中,顺路。可以吗?”小伙子用商量的口气说。

“行。”她上了他的车。

“您感冒了?”他问。

“患咽炎和风眼,出门必须戴口罩和眼镜。”她回答。

车行驶到街口转弯又往回走了一段路后,右转开进了一个六七十年代修建的老式小区。车停稳后,小伙一边打开车门往外走,一边对女乘客说:“您在车上待会儿,我上楼去接个病人。”

“打电话叫他下来嘛。”她说。

“人家家里只有母女俩,我不上去她们下不了楼。”

不一会儿,从楼梯口出来三个人:小伙子身上背着个中年妇女,后面跟着个双手提着包袱的年轻女子。小伙子把她们安置在后排座上坐好,关好车门,然后低头钻进驾驶室,掉头驶出了小区。

二十分钟后,车停到了医院门口。小伙下车,把那位妇女又背起来,随年轻女子走进了住院部。过了不到十分钟,小伙从住院部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上了车,发动车踩油门;同时扭过脸歉意地向她笑了笑。她也用充满敬意的眼光望着这个小伙子。

“是亲戚?”她问。

“不是。”

“朋友?”

“也不是。”小伙说,“今早朋友打来电话说,他家亲戚下楼梯时摔坏了腿,骨折。他上班不能请假,要我帮忙送往医院,并告诉了他亲戚家的详细地址。”

“你这样做,她会多付钱给你吧?”

“她是要多给我付钱,但我不能要。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人家有难,我咋能那样做呢?”他很平静地说了这句话。

“你真是个好人!”

“碰上这样的事,只要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谁都会帮忙的。”他平淡无奇地回答,说的是谁都知道的道理。

已是七点多钟了,晨练的、上班的人们匆匆在街上行走着。

前面是铁路隧道桥。桥下面是行人、汽车两用的隧道。隧道的低洼处积满了雨水,小伙开始减速慢行。就在小伙出租车的前面行驶着一辆高级越野车,它鸣着长笛疾速驶过,车轮激起的污水毫无顾忌地飞溅到两边行人的裙子上、裤子上、鞋上……被弄脏了衣服的行人怒视着已经远去的车辆;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

“真缺德!”小伙气愤地说道。他的车速与行人一般,慢慢从深深的积水中通过。两边的行人转过脸来向小伙微笑着,似乎在说谢谢。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情景,使她对这个开出租车的年轻人产生了好感。她说:“每个开车的司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似乎在说:凡是开车的,都应该这么做。

车子右转向滨河路驶去。笔直宽阔的滨河大道,这会儿人稀车少。一辆接一辆的车子从这辆绿色的出租车左侧疾速超过。

“这里车少路好,你也可以开快点啊!”

“咱这行,有些行话:‘十次肇事九回快。‘快是慢,慢是快。中速行驶最好。开惯了快车,想慢下来就难了。”

说话间,出租车快到红绿灯十字路口了,他放慢了速度。将要踩到斑马线时,黄灯亮了,他的车停了下来。而在他后面的几辆车抢在红灯之前开了过去。

“按交规,你也可以过去呀!”她不解地说。

“这里也有行话:‘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不少事故就是发生在这转瞬之间,夺去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再忙再急,也没在这一半分钟上。咳,有些人总是心存侥幸心理。”

红灯亮了。

他不急不躁地等着。

“你开车有几年了?”

“六年。”

“罚款扣分多吗?”

“前几年有过,近三年从没罚过款也没扣过分。”

这真是个守规矩的青年,过家肯定也一样。她心里这么想着。

绿灯亮了。

他起步。穿过十字,向西行驶。然后右转弯,跨过黄河大桥……

“大姐,往哪儿开?”

“黄河家园。给一位女同学送几本书。”

“啥书?”

“《读者》。还有几本小说之类的。”

“《读者》?她也喜欢?”

“是啊,她喜欢文学,我也喜欢。业余爱好呗!闲着没事时,读读挺有趣的。我们三个月交换一次,互通有无。节约不少钱呢!”她和颜悦色地说。

“《读者》我也喜欢,每期不落,期期买。半碗牛肉面钱嘛!据说《读者》发行量世界排名第三,亚洲第一,国内家喻户晓。主编彭长城可是个人物咧!”他越说越兴奋。

“想不到你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也这么爱读书。”她脸上显出很意外的表情。

“大姐,您别笑话,我给您讲个故事。”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有一年的一天下午,我早早收了车,来到《读者》杂志社办公楼的大门口。我蹲在大门口,边喝着车上备用的大杯茶水,边等着看那些下班回家的大编辑们。我想,在茫茫书海里,能一眼捕抓到篇篇都精彩的文章,能编出这样人人都爱读的杂志,他们肯定与常人不一般。我要亲眼目睹他们那与众不同的风采。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六点钟了,他们该下班了。我站了起来,睁大眼睛向楼门口望去,他们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夹着包儿从楼内走出来。从个头、长相、穿着打扮,甚至从走路的姿势上来看,与常人没有两样啊!说心里话,当时我有点失望……

“但是,当他们迈出大门,从我身旁经过,零距离观察时,我开始惊讶:他们都很年轻,风度儒雅,气质不俗,姿态从容。青春阳光的面孔,显示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自信;热情而炯炯有神的目光,流露出快乐和自豪。总之,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可人的书香味儿……”

“你可真是爱屋及乌啊!”她说。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喂,妈,啥事?……知道了。我已到她家小区门口了,我把书送给她就返回来。”她挂断了电话,对他说,“老家来了亲戚,我要赶快回家。你稍等会儿,我上去把书交换了就下来。”

他把车停在一栋楼的单元门口。她上了楼。他下车等她。

她很快下楼来,脸上仍旧罩着个白色大口罩,鼻梁上仍旧架着个黑色墨镜,肩上仍旧挎着那个装满书报杂志的大挎包。

“您家里有事,咱们赶紧走吧!”他说。

“好吧。”她上了他的车。

然后他发动车开出了小区,往来时的路上直奔而去。

……

“你看,前面有个坐轮椅的在等车呢。”他扭脸望了一眼她,意思是说:您急还是“轮椅”急?

“拉上呗!”她很同情地说。

他放慢车速靠右行驶,车停在了轮椅旁边。轮椅上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旁边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女的上前搭话:“麻烦师傅送医院,空腹抽血;手续昨儿都办好了,今天只抽血,不做别的检查,抽完血再拉回家,麻烦师傅帮个忙。前面过了好几辆出租车,一看是坐轮椅的,嫌费事,都不拉……”

他和她同时下车去帮忙。

“我来,你们不懂!”他一把推开跟随轮椅的男女青年,双臂稳稳地抱起老人,说:“上车要先进腿,下车须先出头。”他把老人款款地放在副驾驶座上。说,这个坐位宽敞些。然后,他转回身,把轮椅折叠好,放在后备箱。他又开门让其余三位坐在后排坐上,接着他钻进驾驶室,向医院方向开去。

患病的老人连声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开车的小伙说,“我们国家已进入老龄化时代。生活好了,人的寿命长了,坐轮椅的也逐渐多了起来。说不定哪天我家亲友也会坐上轮椅的。说实话,到生命的最后,没有一个人是迈着大步进入天堂的。”

“小伙子,你真好,也真有趣!”老人赞叹着。

车开到医院门口。他下车先打开后备箱,麻利地搬出轮椅,展开,放稳在地上。然后,把老人从车里抱出来,款款地放在轮椅上。两位陪伴的年轻人一边推着轮椅往门诊部走,一边感激地谢个不停。开车的小伙把他的电话告诉了他们,并说抽完血了给他打电话,他就把车开过来。

小伙子把车开出医院大门,停在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开始擦起车来。她问,为啥不把车停在院子里,而停在外面?他答,停院子里收费,外面不收费,能省点儿就省点儿呗。她说,我还以为医院内禁止吸烟,你是想在外面抽烟哩。他说,早就戒了。她问,为啥戒了?他说,有一回拉客,那位女乘客一开车门,闻见烟味,说她烟过敏,转身就走了。又有一回,也是这样,客人一开车门,闻到一股子烟味,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临走时还撂下一句话:“抽二手烟更有害!”打那以后,就下决心戒了烟。

“真戒了?”她问。

“真戒了。现在,闻到烟味我也不习惯了。”他说。

“你真行,戒烟挺难的。”她说,“美国有位著名的幽默作家,叫马克·吐温。他说:‘戒烟再容易不过了,我都戒了一百次了。”

俩人都咯咯咯、哈哈哈地笑起来……

小伙憨笑着,依旧用抹布擦着他心爱的车。

她静静地端详着这个小伙子,微黑的脸上泛着红光,时不时露出对生活的期待与自信的微笑。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炯炯有神。整个面相给她的印象是:诚实、靠谱、阳光和自信。

叮铃铃……他的电话响了。他接通手机,说,我这就过来。他把车开到门诊部门口,接上轮椅老人和他的陪员,原路返回。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轮椅老人家小区的单元门口。小伙照例把老人抱到轮椅上。陪老人的女孩一再说:“谢谢!谢谢!”女孩随即拿出五十元塞给小伙子,小伙没推辞,收下了钱。但他随即又找给女孩三十元。女孩拒收。小伙又说,你家距医院不足三公里,只能按起步价收费。女孩说,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非收不可。两人你推我让了好一会儿。女孩执拗不过,只好作罢。

车开出了小区门。他说,现在就送您回家;不然,您母亲就等着急了。她告诉她家的地址:出了这个巷道,往左拐,再往右拐,便是滨河南路了;过了读者大道,不远处,就是她的家。

他的车往右拐过去时,发现车前有两个中年妇女,一个手里拉着个买菜的小推车,边聊天边往前慢行着。她故意问,你怎么不按喇叭?他说,按喇叭不好呀,你按喇叭就是在说:你们闪开,我要过去!那样就显得我很霸气了;再急,也不在这一半分钟上。他的车慢慢地跟在她们后面行驶着。他接着说,你看,她们转弯就要进她们的小区院子了。当两位妇女走进小区院内后,小伙子开始加速沿滨河南路向东驶去……

小伙挺健谈。他说:“那是我开出租车的第二年。一天下午,我送一位客人回家。在进入一个勉强能错车的巷道时,巷道正中间走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背着手,悠闲自得地慢步前行。我按了一声喇叭。老头迅速回过头来,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说:我聋着哩,听不见!他继续走在路中间没有让路的意思。这时,我意识到,喇叭的声音太大了,使老人受到了惊吓。于是我又按了一个既短且轻的笛声,老头听到轻轻的笛声,快步走到路边,还抬起胳膊,做出一个像交警指挥放行的手势。同时还微笑着向我点头示礼……这件事让我意识到,老百姓是讨厌噪声的。从此以后,不是万不得已,一般我都不会鸣笛的。”

“你真是个有心人。以人为本啊!”她略有同感地接着说,“我最近读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在日本没听到一声手机响》。作者是《环球时报》英文版副总编张勇。文章说,在日本并没有规定手机用什么铃声,而是每个人都自觉地把铃声设置为震动模式,目的是不想让手机铃声干扰到别人。文章又说,在日本高速公路堵车两个小时,竟然没有一辆车按喇叭时,他感到这个国家的强大和可怕……”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GDP增长很快,硬件上去了,软件还是不行。我说的是人的文明素质、道德修养。”他感慨地说。

“是啊,人们很浮躁。应该多读读书。”她说,“你除了喜欢《读者》外,还看什么书?”

“名著我都喜欢。我特别喜欢贾平凹。他的书,一个字:真。最近,我读他的长篇小说《带灯》。这本书,把乡镇干部、乡村生活都给写活了。读这本书时,好像你就在那个乡镇里和他们一起生活着一样。前些年我读他的一篇散文《笑口常开》,还是个‘真。这篇散文,内容不但真实可信,而且把平常每个人几乎都遇到的尴尬的事儿,写得风趣幽默,不由得使你捧腹大笑……”他眉飞色舞地絮叨着。

她用耳听着,用心想着:今早可谓不虚此行。一路走来,他给她的印象是多么的美好:勤快,吃苦,守则,助人,善良,爱读书,有思想……想到这里,她突然转换话题问道:“你喜欢出租车这个行业吗?”

“喜欢。”

“说来听听,为什么喜欢?”

“那年我高中毕业,报考北京某名牌大学落榜了。考个一般大学吧,四年寒窗花费不少钱不说,毕业了,没有关系,也很难找到满意的工作。于是我就选择了开出租车这个行业。我喜欢自由。出租车就很自由。只要你遵守交通规则,不违章,每月把份子钱给车行一交,你就是领导,你就是老板。自个儿领导自己,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压力,也没有迟到早退中溜一说。亲友有事去帮忙,不用给谁请示汇报。想睡个懒觉吧,可以晚点出车;想多挣点钱吧,一天多开几个小时。挣了钱,往自己腰包里一塞,这不就是老板吗?还有一点,就是天天享受免费旅游,一路观看日新月异的城市景观,以及各色人等的包装打扮。自由得很哪!我特别欣赏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四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不好意思,请问你今年多大啦?”她问。

“小三十了。”他答。

“你家里都有谁?”她又问。

“我和我妈。”小伙的脸上此时掠过一丝对往事的回忆与惆怅的表情,“我妈和我爸结婚的第四年,我爸就有了外遇,三天两头不回家。一旦回家,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从不给我妈一个好脸色。我妈好言相劝,极力维护家庭。我妈的努力不但无济于事,我爸反而变本加厉,隔三岔五吵架,我妈一还嘴,他就动手打人。我妈成天以泪洗面。这样忍受了三年之后,在我七岁那年,我妈终于离开了他。从此,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们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很快乐。我妈长得很漂亮,吃苦本分,人又贤惠,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我妈说,不把孩子拉扯成人,决不再婚。我很爱我妈。在我心里,她是天底下最美最善良的母亲。我每次出门前、回家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拥抱母亲:‘妈妈,我爱您!妈妈也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儿子,妈妈也爱你!长年累月,这是我每天要做的必修课,一次不落。没有特殊情况,我每天坚持跑十二三个小时。我要多挣钱,我要让我母亲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

“你妈真是个好母亲,你也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她说,“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

“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哪个女孩不喜欢?”

“谈过几个,都没感觉,罢了。”

“你中意的,一个也没碰上?”

“唉,说起来有过那么一个。机会来了,失之交臂呀!”停了一会,他接着说,“算我没那个福分吧!”

“能说给我听听吗?”她说。

“只要你不嫌烦,我说给你听!”

“洗耳恭听!”

“几个月前的一个周末,在一个同学家聚会,相遇了一个女孩。那天晚上,大家玩得很开心。可是那女孩有事提前走了。虽然相处了那么一会儿,可我对她的印象特好。我从她的眼神里也能看出她对我是有感觉的。我给她留下了我的名字和我家的地址、电话号码、车牌号,以及我每天出车的时间。我把写好的字条刚给到她手里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后说,我母亲病了,我得赶快回家。说罢,转身就走了。”

“后来,她没跟你联系?”她问。

“没有。我只知道她叫王芳。”

“你也没有主动跟她联系?”

“我不知道她的电话。我请我那位同学约她与我见面,她说,那样的相亲各自展现的都是阳光的一面,没什么意思。”

“你对她还有印象?”

“有,太有了。脸蛋不算白,高高的鼻梁,浓黑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嘴角微微上翘。真好看!”

“你还想见她?”

“想,太想了!”

“我帮你。”

“你们认识?”

“认识。”

“你怎么认识她的?”

“反正我们认识,你不必多问。”

“那太好了!如果您能帮我跟她见面,我给您大姐磕三个响头!”

她的家快到了。她说:“师傅,往前一百米巷口停下,我到家了。”

小伙儿急了:“大姐您啥时候约我和她见面?”

她神秘地笑着:“下车,我就约她和你见面。”

她下车拿出一百元车费给他,他死活也不肯收。她说:“坐了你两个来小时的车,只少不多,今天你要不收这个钱,我就不帮你!”

小伙一听这话,急了,连声说:“好好好!”

这时候,她边笑着边慢慢地先拿下墨镜;然后,又款款地取下白色的大口罩……

“啊!王芳!原来是你!”他此刻又惊又喜,急忙下车,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说,“今天你这一身打扮可真把我蒙住了!”“我这是学温家宝微服私访哩!张云峰,你的车开得不错嘛!”王芳脸上浮着笑容说。她猛然醒悟过来,“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王芳呀!”

“叫了一路大姐,这会儿就变脸啦!”

“重叫!”她一本正经地说。

“这……”

“叫不叫?”

“大姐!”他压低嗓门小声叫着。

“嗳!”她提高嗓门大声应着。

小伙羞红了脸,姑娘笑弯了腰。

她边笑边说:“现在该你磕响头了吧?”

他左右一看,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不好意思。哪天就咱俩时,我给你磕十个响头。行不?”

“行。”她笑着说,“可不能食言哟!”

“不会。”他急不可耐地说,“明天我们去公园玩好吗?”

“好呀!”

“去哪儿?”

“你说。”

“岚山公园,怎么样?”

“行!”

“几点钟?在哪见面?”

“你说。”

“要不九点钟,我来接你?”

“行!”

说罢,她高兴地转身走了。她肩上还是挎着那个装满书籍的大挎包,一面向前走着,一面回头笑望着开出租车的年轻人。

责任编辑 子 矜

猜你喜欢
小伙轮椅出租车
据说在孟买,出租车“长”这样
拥抱
轮椅上的梦
爱的轮椅
爱的轮椅
网络时代的出租车
凭什么
口香糖
出租车司机不容易!
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