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意识形态范畴的理解困境与阐释路径

2015-06-13 22:00陈长利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意识形态定义

[摘要]意识形态内涵的不断增殖与巨大变化引发认知困难,该范畴的演进秩序和科学内涵亟待厘清与描述。传统意识形态观念侧重时间上的性质探进,观念性、历史性、反映性、阶级性、上层建筑性、相对独立性、科学性、思想体系性等思想得到揭示。现代意识形态观念侧重向空间拓展,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无意识、科学技术、文化、主体、电子传媒、后工业时代等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当代意识形态认识应当建立在对话和关系的基础之上,不同的观念彼此依赖、互为条件,意识形态是一个内部充满矛盾和张力的思维空间。意识形态分析依然是介入当代社会话题的有效工具、方法和原则立场。

[关键词]意识形态;现代意识形态观念;“场域式”定义;关系思维

中图分类号:B0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10X(2015)02-0021-10

作为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一个重要概念,意识形态自产生以来内涵不断增值,通常的解释往往指其一端,更加丰富的思想则处于遮蔽状态。在现代以来丰富的意识形态理论资源面前,意识形态内涵不能不遭遇另外一些问题的挑战:说意识形态是“上层建筑”,它会不会也渗入“基础”;说意识形态是“体系”,它有没有向历史敞开的一面;说意识形态是“反映”,它有没有构成自身的传统和历史;意识形态与无意识、科学技术、历史、主体是什么关系等。诸多迹象显示,意识形态依然还是一个尚需阐明的概念。

一、意识形态的传统认识与观念演进

“意识形态”的法文为“Idéologie”,德文为“Ideologie”,英文为“Ideology”,其词源于希腊文“iδεα”和“λoγos”。前者语义是“观念”或“思想”,后者的直译是“逻格斯”,意译是“学说”,合起来是“观念学”。

“意识形态”一词起源在法国,第一次提出并使用这个概念的是法国大革命时代的特斯杜·德·特拉西。他于1796年和1798年在其分期宣读的论文《关于思维能力的备忘录》中提出,理论主要见于他撰写的《意识形态要素》和《观念学原理》中。特拉西认为,事物本身无法认识,人类只能认识的是通过对事物的感知所形成的观念,所有知识的建立首先必须经过感知和观念的还原,对它们产生的原因、结果、后果进行系统的、谨慎的分析,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宗教和传统观念都应当加以拒斥,这样才能够克服错误的“偏见”,使知识和行动建设在可靠的基础上,使社会秩序按照人类的需要和愿望重新安排。

“意识形态”的否定性含义出现与拿破仑执政时对它的态度有直接关系。拿破仑的执政意图在于恢复帝制和重建社会宗教信仰,这与意识形态家们坚持自由主义的信条,对宗教持批判态度相冲突。到法国军事失败后,拿破仑借机将罪责归结为意识形态学说的影响,认为意识形态是为社会不合理提供辩护的学说,指责意识形态家们不但是错误地认识社会和政治现实的空想家,也是秩序、宗教和国家的破坏者。汤普森这样描述这一转变:“‘意识形态最初包含欧洲启蒙运动的一切信心和积极精神,很快成为一个谩骂的词,它被认为指的是某种思想观念的空洞无物、毫无根据和晦涩诡辩。”

黑格尔为意识形态概念注入了社会历史内涵,使意识形态概念发展出现一次重大转折。黑格尔从思辨逻辑出发,即“绝对理念”的自我形成、自我异化、自我发展、自我完善,阐释了人类社会的“教化”和“异化”问题。尽管黑格尔的历史思想和辩证逻辑具有客观唯心主义性质,但他对异化了的现实世界的说明和对教化的虚假性的揭露,对意识形态概念发展具有决定性的推动作用。俞吾金把《精神现象学》看成是“意识形态概念发展史上的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根据他的观点,黑格尔著作虽然没有直接用过德文的意识形态概念,但使用过法文的“意识形态”写法。贺麟、王玖兴等人也认为,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就是“意识形态学”或“意识诸形态学说”。

马克思恩格斯批判吸收了黑格尔的历史辩证思想和“教化”“异化”学说,纠正了黑格尔的唯心史观,对意识形态概念的阐发实现了革命性的变革。就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意识形态”特征而言,主要有五个方面。第一,上层建筑性。“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这说明意识形态作为一种精神现象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并被经济或生产关系最终决定。第二,阶级性。“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的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的是受统治阶级支配的。”这说明意识形态在阶级社会中体现为阶级性,这与把意识形态等同于“文化”的当代观点区别开来。第三,相对独立性。“经济上落后的国家在哲学上仍然能够演奏第一提琴:十八世纪的法国对英国(而英国哲学是法国人引为依据的)来说是如此,后来的德国对英法两国来说也是如此。”这种意识形态与经济基础的错位现象,是意识形态独立性的突出表现。第四,对基础的反作用性。“在考察这些变革时,必须时刻把下面两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这与那种认为意识形态只是经济基础的分泌物,对社会发展、变革不起作用的僵化观点区别开来。第五,自我继承性。“在每一科学部门中都有一定的材料,这些材料是从以前的各代人的思维中独立形成的,并且在这些世代相继的人们的头脑中经过了自己的独立的发展道路。”这纠正了那种只从经济基础层面寻找意识形态成因的简单做法。应当说,意识形态具有革命性的现代含义,已经蕴含在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著作中。

列宁第一次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学说概括为“科学的意识形态”,这与马克思说过的一段话有渊源关系:“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应当说,马克思在把意识形态作为一种描述社会生活中的精神现象使用时没有褒贬的意思,但并不等于说他在对意识形态理解里没有价值判断,否则他不会把当时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看成是虚假的意识形态,而把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看成是科学。列宁说:“一句话,任何思想体系都是受历史条件制约的,可是,任何科学的思想体系(例如不同于宗教的思想体系)和客观真理、绝对自然相符合,这是无条件的。”在列宁看来,意识形态作为“科学”,是对历史规律的客观的真实的反映,意识形态的“科学”内涵被列宁彰显出来。

毛泽东提出意识形态是“思想体系”的观点。他指出:“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整个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这种体系的真正形成是应当在把握事物内在的规律联系基础上,“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能解决本质问题,认识的真正任务在于经过感觉而达到思维,到达于逐步了解客观事物的内部矛盾,了解它的规律性,了解这一过程和那一过程问的内部联系”。这说明,在毛泽东看来,意识形态的着眼点在于把握事物之间普遍的内在联系,失去这种联系也就失去了意识形态的根基。毛泽东还突出了意识形态的“实践性”和“主体性”特点,认为社会意识形态是理论上“再造”出现实社会,他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均是主张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在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中把握历史行动的真理性要素,从而体现出对意识形态理解的新高度。

第二国际理论者提出“社会心理”重要范畴。拉布里奥拉把“社会心理”同意识形态区别开来,并把它看作是意识形态对社会经济基础发生作用的中间环节。他指出:“为了从构成基础的结构过渡到一定的具有各种各样形式的历史过程,必须求助于概念和知识的综合。由于找不到另外的术语,我们把这种综合称为社会心理学。”对“社会心理”做出进一步说明和清晰阐释的是普列汉诺夫和布哈林。普列汉诺夫提出著名的社会结构“五项要素”公式,这五项要素是生产力状况、经济关系、政治制度、社会中人的心理、各种思想体系,他认为这五要素之间有着来源和作用的相互关系。对普列汉诺夫来说,“社会心理”是“未经加工整理的带有盲目性和自发性的社会意识,包括人们的要求、愿望、情感、情绪、习惯、道德风尚、审美情趣和理性意图等心理现象”,它是社会意识的低级形态,而社会意识的高级形态是思想体系,即意识形态。布哈林把“系统化程度”看成是意识形态和社会心理的重要区分。他说:“意识形态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各种要素即思想、情感、感觉、形象等更具有系统性。意识形态把什么系统化呢?它就是把系统化不足或完全没有系统化的东西即社会心理加以系统化。意识形态就是社会心理的凝聚物。”布哈林对社会心理的认识与普列汉诺夫相一致,而他用“系统化”把握意识形态存在特点与毛泽东的“思想体系”说也存在一定的关联性。

总之,传统意识形态观念自诞生以来,经历了不断发展演变的过程,这个过程的基本线索是:特拉西致力于观念的感觉还原,黑格尔为意识形态注入社会历史内涵,马克思恩格斯奠定了意识形态的现代基本内涵,列宁提出“科学的意识形态”概念,毛泽东把意识形态看作“思想体系”,并突出它的“再创造”与“实践”性质,第二国际学者从“系统化程度”上区分了意识形态和社会心理,并认为社会心理在社会结构中具有中介作用。

二、现代意识形态观念向空间的拓展

二十世纪以来意识形态范畴内涵变化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对传统观念的颠覆与挑战,由此导致传统意识形态陷入困境危机与言说困难,以致出现淡化意识形态的思潮。但事实上,如果摒弃本质主义的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不难发现,现代意识形态已经与基础、无意识、科学技术、文化、电子传媒、后工业时代、知识分子主体性等方面和领域建立起了深层而紧密的联系,从而大大拓展了传统意识形态的认识视界,证明了该范畴所具有的巨大生命活力。

意识形态与基础。卢卡奇最先打破意识形态的封闭体系结构。在他看来,意识形态不仅是社会经济结构的一个结果,而且是它健康发展的先决条件。卢卡奇说:“意识形态从根本上说是对现实的思想描述形式,它的目的是使人的社会实践变得有意识和有活力。这种观念的普遍性和必然性的出现,为的是克服社会存在的冲突;在这一意义上,每一种意识形态都有它的社会的同质的存在。它是以直接的必然的方式从当下此刻在社会中以社会的方式行动着的人们中产生的。”这是卢卡奇从“整体性”认识出发,对意识形态的性质、目的、方式、效果、根源、特点的精要描述。卢卡奇强调意识形态在基础层面的价值和功能,使意识形态的认识问题从上层建筑层面下移到了经济基础层面,这成为以后意识形态讨论的一个新的出发点。

意识形态与无意识。威廉·赖希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中工人阶级思想意识倾向发现,导致德国法西斯社会制度的重要原因是法西斯意识形态对工人阶级的教化。这种教化的途径主要有三个:一是母亲和儿童对父亲在经济上的依赖关系;二是母亲在性上对父亲的依赖关系;三是父母通过“同化”和“禁忌”两种方式实现对儿童的意识形态教化。通过这些途径,家庭变成了“意识形态工厂”。独裁的意识形态通过家庭,灌输到每个社会成员内心深处。在当时,贫困和失业并没有使工人阶级提升阶级觉悟,走向联合与反抗的彻底道路,反而,在法西斯意识形态教化下,他们急剧向野蛮、非理性扭转,以致成为法西斯的帮凶和工具。

弗洛姆从精神分析角度阐述了意识形态如何进入人的潜意识层面完成“合理化”观念塑造。在他看来,统治阶级通过一系列的环节和途径将自己的观念灌输到个体心灵中去,“所有这些意识形态都是通过父母、学校、教会、电影、电视、报纸,从人们的儿童时期起就强加给人们,它们控制着人们的头脑,仿佛它们是人们自己思考或观察的结果”。由于这是一个社会十分庞大而又细微的系统工程,致使许许多多施教者或知识分子也可能被蒙蔽,他们一面振振有词地阐发自以为经过“深思熟虑”的“客观性”知识,一面充当着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吹鼓手。弗洛姆提出“社会无意识”概念,意在指明所有呈现在人们意识的东西都是经过意识形态精心筛选、有意放行的东西,意识形态是通过一系列严密的组织和编织伪造出来的。弗洛姆归纳了三个“社会无意识”形成渠道:一是语言,它起到过滤器的作用;二是逻辑,它与人的思维规则相联系;三是社会禁忌,它控制着哪些不允许活动到意识层面。

意识形态与科学技术。如果说现代社会个体心理被意识形态操纵与控制的话,那么科学技术是使“意识形态”变得“合理化”的重要手段。马尔库塞对科技理性到来时人的存在状态给予了深刻的揭示。他看到随着科学的普及,意识形态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和科学技术结合在了一起,成为更加让人难以突破的新型意识形态。他指出:“以技术为中介,文化、政治和经济融合成一个无所不在的体系,这个体系吞没或抵制一切替代品。这个体系的生产力和增长潜力稳定了这个社会,并把技术的进步包容在统治的框架内。技术的合理性已经变成了政治的合理性。”在这种状况下,人的异化进一步加深,表现为人的日常生活的“物化”,社会集权进一步加重,社会通过“科学的”管理和组织达到了直接的自动的一体化,社会和个体思维成了“单一向度”,人们随着物质需要的不断满足和扩张,心理习惯了容忍和安于现状,也就越来越失去了批判和否定的向度。

哈贝马斯看到传统经济社会和商品经济社会是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现在,财产制度已能够从一种政治关系变为生产关系,因为它已按照市场的合理性,按照商品交换社会的意识形态,而不再按法的统治制度把自己合法化了。”也就是说,传统的意识形态是自上而下的观念统治,而商品的意识形态是建立在交换基础上的意识形态。但这种意识形态在当代也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科学技术成为最重要的生产力,成为剩余价值的独立的来源;另一方面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可以通过国家干预加以控制,国家增加了“补偿程序”,通过“补偿程序”,社会财富得到调整,人们的心理得到平衡。但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实际上完全缺乏解决‘人类生存的基本风险(疾病、死等)问题的任何能力,也缺乏促使人类团结的能力”。因此,哈贝马斯认为,蕴含在科学技术中的“合理化”成了新的意识形态的灵魂,这种意识形态导致人的“工具化”存在状态,“工具化”生存势必加重人的“物化”,而人除了依据技术从事劳动之外还需要合理化“交往”,当代社会恰恰对人的交往合理性施予了极大的忽略与抹杀。“交往的合理化”需要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之外的资源构成,哈贝马斯提出“普通语用学”概念,其任务在于重建理解的普遍条件,“探讨人工建构理想的语言环境的可能性,具体分析建立理想语言环境的客观环境和逻辑前提”。

意识形态与文化。当代意识形态越来越和文化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文化研究”的核心就是意识形态。詹姆士·卡雷说:“英国文化研究可以被非常容易地,可能是更为准确地描述为意识形态研究。”

意识形态的否定性含义在葛兰西那里得到根本扭转。他从描述性和实践性意义上使用意识形态,提出“文化盟主权”或“文化霸权”、“文化领导权”思想,他把意识形态定义为“一种在艺术、法律、经济行为和所有个体的及集体的生活中含蓄地显露出来的世界观”。对葛兰西而言,意识形态是每个统治阶级得以确立和维护的不可缺少的方面,统治阶级总是通过家庭、教会、学校、传媒和其他形式使其文化得以施行。葛兰西把文化看成一个充满矛盾、斗争的不稳定场所,认为它必须主动争取并巩固,同时也容易消失,这里永远是一个纷争的领域。不同于第二国际把意识形态看成是经济基础衍生出来的“分泌物”的认识,葛兰西认为意识形态是一种现实的力量,是一个战斗的领域。

深受葛兰西“文化盟主权”思想的影响,结构主义代表人物阿尔都塞提出了“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思想。论述了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的强制性和普遍性。在他看来,意识形态是“个体与其真实的生存状态的想象性关系的再现”,这种想象的关系通过国家机器的运作散布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方方面面,直到人的心理无意识层次。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思想至少有两个方面认识是基本的:一方面,意识形态是虚假的,阿尔都塞把意识形态比作神话,神话是对现实虚幻的反映,是不真实的世界,意识形态亦如此;另一方面,意识形态又具有“物质性”,即每个人在一生下来就处在虚假的意识形态笼罩中,它就像人面前的镜子一样,通过它才能确认自己,“这种未经批判的意识形态无非是一个社会或一个时代可以从中认出自己(不是认识自己)的那些人所共知的神话,也就是它为了认出自己而去照的那面镜子”。在这个意义上,意识形态又是“中性的”“描述性”概念。对于阿尔都塞来说,在“意识形态国家机器”面前,个体很难从中逃脱,这种源于“想象的”关系,在他们那里却被认作是“真实的”关系,从而获得了“物质性”的存在身份。

意识形态与电子传媒。随着电子传媒时代到来,人们看到在社会空间密集的信息传递后面是庞大的商业运行逻辑和规训的政治权力,人的身体经验是被塑造的,在这种情况下,交往和对话就成了难题。本雅明还曾欢呼:“机械复制在世界历史上头一次把艺术作品从它对仪式的寄生性依赖中解放出来”;“艺术的机械复制改变了大众对艺术的反应。大众的反应态度从对毕加索油画的反对变成了对卓别林电影的积极反应”。但是,博恩斯指出:“本雅明将技术条件从其经济与政治基础中抽象出来的倾向,就他关于它们对艺术影响的分析来说,包含着两种危险。首先冲淡了艺术作为一种商品的新地位并且没有足够的强调资本主义制度同化和利用机械的、大规模复制的技术以服务于自己利益的程度。本雅明崇拜技术的第二种危险是这样的:他对工具、技术与形式的强调,潜在地瓦解了媒介与信息、形式与内容、艺术与政治之间的关系。”本雅明既没有看到经济社会的价值取向背后的操纵之手,也没有看到以经济为轴心的意识形态与传媒合谋的可能后果。波德里亚对图像时代中的“类象”生活做了比喻性的描述,在现代社会中或许可以说,类象是根据现实复制的,但在后现代社会中,人们是根据类象来生产与构造现实,“‘迪斯尼乐园是类象序列中最完美的样板。它一开始就是一种幻象和幽灵游戏,……迪斯尼乐园掩盖了一个‘真实国家的事实,全部‘真实的美国就是迪斯尼乐园”。在图像时代,人生存的世界,是一个“类象”的世界。

意识形态与后工业时代和知识分子。齐泽克是后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他的“后意识形态”思想进一步揭示出后工业时代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的存在现实。面对后工业时代思想反思能力的匮乏,批判成为无关社会痛痒的文人自我慰藉。齐泽克把后工业时代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概括为“犬儒主义”,即人们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是虚假性的“幽灵”笼罩着社会和心灵一切,但是,因为社会物质补偿同时提供了满足生存需要和使焦虑得到慰藉的“幻像”,人们就在虚假想象中获得自我慰藉,而“把正直、诚实想象为不诚实的至高形式,把道德想象为放荡不羁的至高形式,把真理想象为最有效的谎言形式”。

后现代主义理论家寻找差异、破解权力关系的做法只是“微观行动”,而无动于资本主义总体的一切批判不可能达到彻底改变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因此,赫尔科默认为,“‘后现代主义是一种借口,是说它是一种逃避的借口,逃避对于现代资本主义的整体批判。它可以涉及人体感官、涉及监狱、涉及父权制,但是绝对不涉及整个社会,更不涉及作为全球化资本主义研究的现代社会理论。它用文化主义取代社会理论。文化主义对于人体的关注、女权主义、种族关系在后现代主义思想中占据中心位置,但是绝对不会因此而形成一个专门反对资本主义的政治大命题”。这说明,在后工业时代,意识形态由于整体性的匮乏而陷入自我认知的困境,它不再是对历史规律的系统化的反思形式,而成了精神领域自我慰藉的“幻像”,观念与真实之间布满了重重雾障。

总之,现代意识形态观念体现出向空间拓展的鲜明特征,它往往发展了传统意识形态相反或被忽视的方面:通过对无意识心理形成机制的分析发现,自我的“真实”不过是意识形态的“真实”;科学技术与权力为谋,个体异化为“单一向度”;社会通过补偿程序和虚假类象,为现代心理克服焦虑提供了慰藉,却加大了与存在的距离;后现代主义强调差异和微观政治,但是,由于“整体性”的贫乏,精神上的“犬儒主义”,并不能形成真正的政治命题。

三、当代意识形态的典型观念与“场域式”定义

面对意识形态的各种复杂含义,整理工作一直在进行,其中,伊格尔顿和詹姆逊的工作具有代表性。

伊格尔顿对意识形态观念概括出最常用的六种定义:(1)社会生活中的观念、信仰和价值等产生的一般物质过程,与“文化”含义接近;(2)特定集团或者阶级的“世界观”;(3)一个集团面临对抗利益而采取提升和合法化自身利益的重视修辞效果的话语工具;(4)并非强加又限定在主导权力下的统治方法,与“文化霸权”思想接近;(5)提升与合法化统治集团利益的欺骗性话语;(6)来自于社会的物质结构而非统治阶级利益的虚假性或欺骗性的信仰。

在上述六种定义中,伊格尔顿不同意“虚假意识”的说法,也不同意启蒙主义者把意识形态说成是意识的科学。在伊格尔顿看来,意识形态作为人类社会存在的观念现象,必须超出“真假”的认识框架。他给意识形态下了一个定义:“它是社会符号、价值和意义得以再生产的一种具有支配性质的社会权力存在方式”。伊格尔顿把思想观念赋予了一种“积极的政治力量”,而不仅仅理解为“对世界的反映”,认为这样一种“积极的政治力量”并非仅局限于某种党派的利益范围,而是决定人类一般历史进程的那种力量。因此,伊格尔顿认为,意识形态的研究重点是“发现社会思想系统的规律”。

詹姆逊对马克思主义产生以来的各种意识形态理论进行总结,概括出七种意识形态典型模式:(1)错误意识;(2)领导权或阶级合法化;(3)物化;(4)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5)意识形态国家机器;(6)支配权的意识形态;(7)语言上的异化。

“错误意识”是一种认识论模式,也是传统上所说的“虚假意识”,强调个人认识的谬误除掉后,个人理性会突出出来。但这种认识有两个局限:一个是局限在个人的“主体”视角,而意识形态是以集体性的方式发生作用的;另一个是将政治的变革看成是通过教育“理性说服”就会做出正确选择的问题,而这实际上是对理性的单维信仰。

“领导权或阶级合法化”是一种社会政治模式,这两个词分别来自葛兰西和哈贝马斯。但是,詹姆逊认为,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大阵营对垒中,单独的认识模式帮助并不大;与此相较,动力源泉、作用方式与行动效果比认识更加关键。“本质上是认识论意义上的第一种意识形态分析模式并不能给予我们多大帮助,因为现在起决定作用的不是某一种思想体系是真理还是谬误的问题,毋宁说是其在阶级斗争中的动能、作用及其有效性的问题。”

“物化”在马克思《资本论》中以“商品拜物教”形式出现,在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中是个核心词汇。“物化”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转化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把人情兑换成价值或商品。在物化面前,量化思维占据主导地位,一些审美的、感性的东西都因为被程序化而变得面目全非。面对将人类全面物化的“铁笼”,詹姆逊欣赏卢卡奇那种“将抵制想象为一次全面而系统的变革,消除资本及其全部作用过程,出现一个新的全然不同的社会体系”。

“日常生活的意识形态”模式在现象学、民俗研究、法兰克福学派那被强调,这一模式认为日常生活是可以独立研究的对象。在一些人眼里,真正的社会制度在于“治心”,社会学应该研究人的内心世界和心理过程。但詹姆逊认为,日常生活中人们所体验到情感有多大的真实性不能不叫人怀疑,他同意法兰克福学派阿多诺等人的发现,认为日常生活同样可以欺骗感觉,资本主义“文化工业”能够提供人们虚假的满足,文化这块看似自由的领域同样被商品形式所渗透。“他们探讨了一种旧式文化(仍然是对抗性的)的形式和内容,是怎样被抽掉了其中‘否定性和‘批判性力量,被纳入到商品消费中去。”

“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是阿尔都塞提出的模式。这一模式强调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为每一个体都备好了在机器中的位置,通过自我形象,“给个人提供一种抚慰性的关于整体的幻景,一种抚慰性的一致感”。但詹姆逊认为,阿尔都塞将意识形态定义为“对个体与其现实存在条件的想象性关系的再现”是有问题的:“不太清楚的是它是否考虑到了历史性限制的影响(意识形态一直是这种形式吗?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是否也这样?);……这一定义是否真正地使我们可以衡量不同人的意识形态(例如,区别反动的和进步的意识形态),还有,到底这一意识形态模式与政治实践有什么关系”。

“支配权的意识形态”主要不是指经济和政治,而是指思想文化上的领导权问题:在萨特那里,两个人或集团争夺领导权是靠“眼光”为中介的,范农认为殖民地人革命的本质是通过实践学会摆脱强加于他们的“自卑感和边缘感”,但这依然是一种种族政治的模式,只有到了福柯那里才真正成为一种“关于结构性排斥的理论”,压制性的主体已经消失,代之的是一个“准客观性”的过程,这一控制过程甚至进入到人体的体验中,这种控制强大而无形。

“语言上的异化”主要是在对传播媒介和大众文化研究中传播网络控制了话语权,哪一种声音可以传播,哪一种不可以,决定权不在个体,这种自上而下的传播方式带有“压抑”性质。“传播手段,起码就其今天的存在形式来说,只是为你说话,而你不可能向它们说话或提出不同意见,而且不仅仅是语言,甚至通信网络的结构从其根本性质来说就是压抑制的”。传统的“人说话”变成了现在的“话说人”,语言成了一种意识形态。

詹姆逊认为,这七种意识形态观念在当代均有影响力,在某一方面、某一层次说出了意识形态存在的真相。他认为,马克思主义在面对这些流行的解释时并没有过时。在某种意义上,詹姆逊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同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所持的观点是相同的。在他看来,并不限于只能有一种“马克思主义”,“当今世上应该有几种不同的马克思主义,每一种都适合其社会经济体系的特定需要和问题,这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即思想反映具体社会环境的原则,是完全一致的”。这说明,詹姆逊是把马克思主义看成是一种原则和方法,而不是理论教条,认识总是随着条件变化而变化,不能用一把尺子丈量一切事物。同理,对意识形态的理解也应从人们所关心的问题、所立足的角度以及相应的效果出发,来客观具体地判断。

詹姆逊本人给意识形态下了一个定义:“一种贯穿了某种思想体系的文化现象”。显然,这是一个过于简化的定义。一般认为,詹姆逊对意识形态的理解主要集中在“无意识性”、“文化性”、“思想体系性”、“多因决定论”、“总体性”等特征方面,在这里我们只强调三点。第一,詹姆逊没有把意识形态简单地等同于文化。在他看来,意识形态有一套自己的思想、原则、观点和世界观,为特定的社会秩序辩护,而文化不一定要这样。第二,詹姆逊不认为意识形态只受经济基础决定,而是在多种社会因素互相作用下形成,文化、意识形态、司法、政治、经济、生产关系、生产力等层面都不具有完全的自主性,它们都是生产方式的一种表现,而这些层面之间具有同构性,一个层面的问题能够借助其他层面加以分析,不同层面之间可以彼此发生解释的中介作用。第三,詹姆逊认为后现代文本是表征资本主义总体性特征的失败,但正是这种“失败”留出了使人深入理解社会总体的“踪迹”,借助这些“踪迹”人们得以重新确立在社会总体中的位置,这是受卢卡奇的“总体性”思想、阿尔都塞的“症候性阅读”、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思想影响的结果。

伊格尔顿和詹姆逊的概括总结和认识思想,有助于我们理解意识形态的层次性与多维性。但是,伊格尔顿依然坚持了本质主义的定义方式,而让人怀疑的是他的定义除了在数量上提供了多一种认识之外,是否真的能够如其所愿的那样,彻底把握到意识形态的唯一本质,从而将以往认识统统扫入故纸堆;詹姆逊对意识形态的解释过于笼统,而当语言一旦要说出一切的时候,它只能因为内涵逐渐变得稀薄而陷于沉默。有什么理由说一个必然的历史观念界说,能够提供一种超越历史的永恒认识呢?相反,我们往往从那些“未说出”、“未定义”的部分看到更多的内容。

有什么方法能将曾经认为无法呈现或一旦呈现就会混乱的东西呈现出来,我们从福柯、博尔赫斯的洞见和发现中得到启示。福柯在《词与物》中开篇引用了博尔赫斯作品的一段:博尔赫斯曾在作品中引用中国古代某部百科全书对动物的划分:“(1)属皇帝所有,(2)有芬芳的香味,(3)驯顺的,(4)乳猪,(5)鳗螈,(6)传说中的,(7)自由走动的狗,(8)包括在目前分类中的,(9)发疯似的烦躁不安的,(10)数不清的,(11)浑身有十分精致的骆驼毛刷的毛,(12)等等,(13)刚刚打破水罐的,(14)远看像苍蝇的。”[30](P1)福柯惊叹在这个令人惊奇的分类中,存在着某种异乎寻常魅力的东西,那是“我们自己的思想的限度,即我们完全不可能那样思考”。那些不可思考的东西是,“每一个特殊的标题都能被指定一个明确的意义和可表明的内容”、“危险性的混淆得到了防止”。福柯在这里发现把握事物和分类的另外一种智慧,这种智慧从不脱离事物存在本身,始终诉诸人的经验范围,因而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混淆,从而在把握事物特征方面有效地驾驭了语言。福柯通过博尔赫斯发现了被西方理性压抑与忽视的经验维度,一种新的认识可能在理性和经验之间找到它的合适阐释路径。

我们能够从古代文明中获取智慧,那里存在另一种对事物的定义方式,我们把它称作“场域式”。亚里士多德给悲剧下了这样一个定义:“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的、完整的、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的各部分使用;模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和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这是从模仿对象、模仿媒介、模仿方式和悲剧效果四个方面来定义悲剧。这四个方面是一种空间的“场域”关系,而不是线性的“从属”关系,在场域关系中,对象的存在特征被逐一地描述出来,而在从属关系中,是用一个本质主义的永恒内核取代整个空间,是对空间的极度压缩,而那个内核必定是处在永远无法完成的不断破解当中。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定义,是把人类的经验领会限度与理性概括深度完好结合起来的一个成功范例。

以这种“关系思维”方式来审视意识形态诸种观念形态就会发现,以往的意识形态认识并不处于冲突对立之中,以总体性观点来看,它们不过是强调与揭示了意识形态的某个方面、某个向度、某个层面、某个环节、某个深度、某种效果。质言之,发现意识形态的基础性、无意识性、人性、实践性,并不一定以否定意识形态的上层建筑性、思想体系性、阶级性、观念性为条件,相反,异质要素之间互相作用、互为条件,共同构成了一个充满矛盾与张力的空间,意识形态只能是这样一种系统地反映人类实践活动的思维空间。

从“关系思维”出发,汲取以往意识形态认识的合理性要素,我们尝试给意识形态下一个“场域式”的定义:意识形态是受经济基础决定又具有相对独立性、自身继承性和反作用特点的系统反映社会存在的思想体系;是在社会意识诸形式中构成思想的上层建筑,又是通过无意识途径向基础领域渗透的表征社会权力关系的话语系统;是内部充满各种异质性观念要素,体现出矛盾与张力并存与共在的辩证思维空间;是特定社会通过策略性的组织方式获取群体认同感为自身秩序辩护,又是以问答方式促进集体意义再生产的人类精神实践活动。即使这个定义不一定十分准确与完善,但至少我们相信,这种被忽略的“场域式”定义方式,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应该得到关注、发掘、领会与运用。

综上所述,当代意识形态范畴的理解困境,是由于该范畴自诞生以来随着历史实践发展其内涵不断增值与丰富的缘故。这种增值与丰富不仅体现在时间上的不断认识深入的过程,也体现在空间上向多个方向拓展。传统意识形态强调观念性、历史性、反映性、上层建筑性、相对独立性、反作用性、科学性、思想体系性等特征,现代意识形态观念则与经济基础、无意识、科学技术、文化、主体、电子传媒、后工业时代等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当代意识形态认识应当建立在对话和关系的基础之上,从而使各类观念的局限和缺失在其他观念中得到补充和完善。现代意识形态是一个内部充满矛盾和张力的辩证思维空间,不同的观念开掘出的是不同的认知向度,且彼此依赖、互为条件。历史深处的“场域式”定义智慧,为解决当代意识形态观念认知难题,提供了一条选择性的阐释路径。本文对意识形态范畴具有系统反思和重新认识的意义,意识形态分析依然是介入当代社会重要话题的有效工具、方法和原则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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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何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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