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舒恬
【摘要】李白的思想意识主要融合了儒、道、侠三种思想,道家思想文化在塑造李白的不羁放纵,热爱自由和独立的性格上有重要的影响,而在诗篇创作上,体现更为明显的是在他的山水诗中。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着重阐述李白的山水诗中追求自由、夸张想象和向往神仙世界、人与自然交融这三个特征中体现的道家思想文化。
【关键词】李白 道家思想 山水诗
一、道家思想文化对李白的影响
李白的思想意识极其复杂,他既接受传统的儒家思想,积极入世渴望建功立业;又受到道教庄子的影响,追求及时行乐;更是“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具有仗义杀人的游侠精神。龚自珍在《最录李白集》中曾说:“儒、仙、侠实三,不可以合,合之以为气,又自白始。”李白身上主要融合了儒、道、侠这三种思想,并多体现在他的诸多诗篇中,其中在李白的山水诗中,道家思想尤其突出,他自由、亲近自然、浪漫潇洒的追求,与道家的思想文化意识相照应,道家思想文化对李白性格塑造有着深远的影响。
李白一生正处于唐朝的辉煌时期,在文化上政府实行开放政策,鼓励多样化文艺创作,统治者自称为道家思想创始人李耳的后代,在一定程度上推崇道家思想,文人士子普遍了解老庄思想,在这种文化背景下李白必然受到时代的影响。李白成长在蜀地,蜀地是道教的发源地,李白自小就接受道家思想的熏陶,并且在少年时期四处游历蜀地各处的道教圣地,结交了许多道士,其中有三位对其有深远的影响,分别是司马承祯、元丹丘和贺知章。司马承祯称赞李白“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大鹏赋序》),元丹丘是李白一生的挚友,他不趋炎附势的高雅情操时刻影响着李白的性格,现存赠元丹丘的诗就有十多首,而贺知章在与李白的初次见面时就称其为“谪仙人”。在这三位友人的先后影响下,李白的崇道热情随着年龄的增长高涨,壮志难酬离开长安后,李白开始第二次游历,政治上的不得志使他转而投情山水,游仙方外,受篆入道,吞金服砂,以求精神上的超脱,麻醉痛苦不堪的灵魂。[4]他诗中追求个性自由,浪漫随性的风格,亲近自然的文字和在诗中描绘想象奇特的神仙世界多是以道家文化为思想渊源。
此外,李白的文学观也带有明显道家思想。其一,追求纯粹的自然之美。道家庄子在《庄子》中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而李白亦继承了庄子这一崇尚天地自然之美的思想,他明确指出诗歌创作应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为原则,并且肯定了钟嵘的审美思想和魏晋南北朝谢灵运、谢眺等诗人的文学成就,认为诗篇创作主要以抒发个人的感情思想为主,要求情真意切,融入个人对事物的所思所想。其二,反对模拟之风。李白追求自然之美的文学理论与道家崇尚自然、追求清真和主张无拘束的审美思想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庄子主张艺术应顺人事“以天理四时,太和万物”,李白继承了庄子的思想,反对过度矫揉造作,认为顺应自然、顺应天性才可以创作真正的美。其三,主张语言的清新自然。李白的诗歌风格“似乎粗,似乎拙”,用简单的言词即可勾画美景,表达感情,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表现思乡之情。而道家也推崇“以质朴为美,追求外观的本色、自然,内蕴的深沉醇厚”[3],李白认为创作可突破形式和诗词格律的限制,情感即来就挥毫直抒,不刻意追求辞藻的华美,语言清新简朴,情真意切。
二、李白山水诗中体现的道家思想文化
李白自幼接受道家思想文化的熏陶,庄子的审美思想和道教崇拜神仙的信仰是奠定李白基本的诗歌风格、文学观的思想基础。他崇尚自然,追求本真,反对因循守旧的简单描摹,其诗豪放潇洒,想象奇特,充满浪漫主义风格,都基于此种思想来源。道家主张清净无为,顺应自然的观念使道观多建在僻静优美的名山百川中,以求“在山川中静养修行,抛开凡尘杂念以达到与神仙会合。”的境界[1],李白半生流连于山水之间,在访道悟道中感受自然的神奇壮美,形成了他独特的山水情怀。因此,李白的山水诗多融合了道家思想,这些道家思想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对自由的热爱与追求。李白推崇庄子的思想理论,在《李太白诗集》中可以看到李白曾多次引用《庄子》中的典故,如《上李邕》中“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即引用了庄子中关于鲲鹏的典故,李白对扶摇直上九万里、尽情翱翔于空中的大鹏十分向往,可以说大鹏是李白对自由追求的化身。他对自由的追求使他不屑于做一个走科举之路的儒生,而是希望依仗自己的才情和社会声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而不受官场羁绊。而他对自由的追求也表现在他的山水诗中,“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李白将道家不拘于世俗观念的束缚,打破思想僵局,追求自由的精神融入自己的诗中,[]并在诗中体现自己独立不羁的个性。
夸张的想象与对神仙世界的向往。夸张的想象是李白山水诗的一个最显著的特点,而在他的山水诗中夸张的想象往往与神仙世界相关联,二者互相交融。李白对神仙世界的向往源于他对现实世界的失望,政治腐败使李白在离开长安后不久便决意远离官场受篆入道,成为一个道士,而道教文化中美好的神仙世界则给予了李白极大的精神寄托,同时塑造了一个想象的空间。李白把自然山水与道教中的神仙世界相融合,“将真境与幻境合二为一”[2],如《登太白峰》:“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和描写天姥山的奇景时神仙下凡的景象等,都体现了他的诗中奇特的想象和对乘风而去的仙人仙境的向往。
人与自然和谐交融,并且超越自然之物,包容万象。李白曾说:“大块假我以文章。”(《春夜宴桃李园序》),“大块”即自然,《庄子?大宗师》云:“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李白继承了庄子“大块噫气”,把自然中的声音、颜色、感觉等一切流动天成的东西融合。与其他盛唐诗人不同,王维的山水诗静谧悠远,带有参禅的味道;而孟浩然的田园山水诗则有一种农家气息,归于平淡,把景物概括化描写。李白没有局限于仅简单的描绘山水的神奇与美,而是突破自然事物,“有吞吐群星,包孕日月的气象”[2],在李白心中瀑布可比拟九天之外的银河,山岳可随平野尽,云间可生结海楼,“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山中答俗人》)他可以把山水万物融会贯通,笔下景物随着作者心境变化而展现出不同的面貌。
李白在描绘自然景物时,会着重描写主体“我“与自然的互动,把主体精神寄托在山水中。如“雨后烟景绿,晴天散馀霞。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落日忆山中》),还有“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听蜀僧濬弹琴》),“山花向我笑,正好衔杯时”(《待酒不至》),这些诗句中,都有李白与自然之物的互动,突出了主体的“我”看自然的感受,王维或者是孟浩然的诗描写景物或者为了渲染气氛,衬托作者自我感受,或是纯粹的写景,而李白的山水诗则带有几分生动和随意,他不仅限于山水本身,而是自带有潇洒豪迈之气,融汇天地万物为我所用,并且把自然界中的景物看作是与人平等,突出了人与自然的互动性,在盛唐诗坛中李白的山水诗因此而显得清新脱俗,雄阔大气,别具一格。
山水诗是李白创作比较多的种类,其中所具有的追求自由、拥有夸张的想象和对神仙世界的向往,还有人与自然交融互动这些特征,追溯到本质上都是道家思想文化,特别是庄子的思想作为其的思想渊源。道家思想文化不仅对李白的诗有着极为深厚的影响,也在无形中使他建立了不惧世俗束缚,追求人格独立和不羁的性格特点。它与儒家思想和游侠精神一起融合成为李白丰富复杂的思想意识中的重要部分。
【参考文献】
[1]展永福. 论李白的诗歌创作与道教[D]. 青岛大学 2008
[2]季美含. 道教思想对李白人格及诗文创作的影响[J]. 时代文学(上). 2010(06)
[3]李天铭. 论李白诗歌中的儒、道文学观[J].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08(2)
[4]熊芳沁. 论村上春树小说传统性与后现代性的融合[D]. 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09).
[5](唐)李白 著,(清)王琦 注.李太白全集[M]. 中華书局, 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