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铨
每到秋天,晚稻收割完后,外公外婆会酿一次酒。这时,我也会随父母一起回到乡下,品尝那朴实、香浓的乡酒。
煮酒前,外公先把屋外原是给鸡鸭们信步、嬉戏的“乐园”收拾干净,再用砖头和泥坯搭好煮酒的灶,静候煮酒的吴师傅第二天一大清早赶来。煮酒的稻谷已放在打谷机的桶里发酵多日,里面加入了外公专为酿酒自种的高粱。外公再三计算煮酒的日子——既要等谷物发酵充分,又要等儿女们休息得空。
煮酒时,外公和吴师傅把酒甑放在新砌的酒灶上,放入经过发酵的谷物,用湿泥密封好。酒甑和一般的饭锅不同,插着长竹管,顶上是一个水池,下面烧着柴,需要不时往锅顶的水池加入冷水,水热了放掉再换冷水,如此直到长长的竹管里流出清香的酒来,流入外公早已准备好的酒瓮里。
淘气的我会不时揭开那层盖在酒瓮上的膜,贪婪地闻着浓厚的酒香,它似乎一下子便能将我灌醉。而外公外婆从早忙到晚——有时往灶里塞几根木柴,有时提冷水往锅顶灌……
煮酒的吴师傅已经七十多岁,脸上的皱纹形似“川”字,他和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接过人家递来的烟、茶,但始终不离酒甑左右。有时外公外婆过来和吴师傅聊天,总免不了谈到哪家的酒请了哪个师傅来酿煮,哪个师傅酒煮得怎么样……听到哪家的酒煮出来有酸味,吴师傅分析道:“那是把谷子煮好去发酵前,没让谷子凉透,太性急。”外公外婆夸赞吴师傅煮的酒年年都好。吴师傅推说是运气好,还说煮酒也并非次次都能煮好,须专心把该做的事情样样做到位,“差之毫厘”也许就“失之千里”了。
吃饭时,一家子聚在屋檐下,有说有笑。大人和小孩儿围满一桌。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杯中装满刚煮好且有余热的乡酒——只需一小口,这浓厚的家乡味便在我们心中落地生根。我趁大人不注意,偷过酒来自饮一口——仅一口酒,从嗓子一直辣到胃中,可那香甜沁人心脾……
那乡酒的滋味深藏在我心中,难以忘怀。每当想起乡酒,我便不由得想到由它带来的无数记忆,与百年陈酿也难以企及的真情!
指导老师:李 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