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唇凝香

2015-05-30 10:48菊韵香
民间文学 2015年1期
关键词:姚远拉菲枫桥

菊韵香

一、夜场风波

通宵泡夜场的女人大多装扮得妩媚性感、风姿绰约,但柳瑶是个例外,素装素颜,独自往角落里一坐,倒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看腻了粉白黛绿,谁都想来点素的,于是,柳瑶落入了楚枫桥的眼底。

在通江这座边城,别看楚枫桥年纪轻轻,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原因很简单,楚枫桥的老爹楚汉财大气粗,几乎垄断了整个通江市的外贸市场。家有富爹,儿子自然风光,随便动动手指头,尘缘夜场的金老板便颠颠跑到了跟前。

“看到那个女孩了吗?我想请她喝杯酒。”楚枫桥指向柳瑶。金老板连声答应,亲自去请。在金老板看来,能得到楚大公子的邀请,十个女子有九个会受宠若惊。孰料,柳瑶偏偏就是那不给脸的一个:“他请我喝酒,应该到我这儿来。”

有个性。楚枫桥端着酒杯坐在了柳瑶对面:“我叫楚枫桥,请问小姐怎么称呼?”柳瑶瞥了眼楚枫桥,淡淡回道:“喝酒和名字有关系吗?”

连碰“软钉子”,楚枫桥丝毫没有生气,笑着说:“好,喝酒。金老板,来杯蒙丝娜。”

蒙丝娜,是意大利名牌红酒。尘缘夜场当算中高档会所,一杯蒙丝娜至少二百块。出人意料的是,红酒送来,柳瑶只嗅了一下,便浇在了桌面上。这个举动顿让楚枫桥愣了神:“你不喜欢?那法国的红颜容如何?”

见此情景,金老板顿生不快。红颜容又叫“总统之爱”,是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的最爱,一瓶六七千块,你长那张嘴了吗?可碍着楚枫桥的面,他还是让服务生斟了一杯红颜容。柳瑶轻摇酒杯,转手递给了服务生:“我从不喝假酒,假酒会破坏我的味蕾……”

“胡说,我们尘缘从不售卖假酒!”金老板当场瞪了眼。楚枫桥稍一寻思,问:“金老板,先别管真假,你手里最好的酒是什么品牌?”

拉菲,1982年的。楚大公子,你不会请她喝一杯吧?那可是“液体黄金”!金老板满眼狐疑地看着楚枫桥。不等楚枫桥开口,柳瑶倒启齿一笑,说:“我很想见识下金老板的82年拉菲,楚先生不会介意吧?”

“那就上拉菲。”楚枫桥边说边将银行卡撂在了桌上。实在推脱不得,金老板极不情愿地打开酒柜,小心翼翼捧出一瓶珍藏许久的拉菲。柳瑶嘴角一撇,随后道出的一句话差点让金老板气吐血:“原来是小拉菲,不是正品。”

正品82,市面价少说十万,即便这种小拉菲,副牌都夏美隆也身价不菲,没几人能喝得起。金老板强按火气,将酒放在柳瑶面前。

“金老板,别怪我直言,你对红酒并不在行。刚才我看到它是站在酒柜里的,而上好的红酒应当平躺着存放。”柳瑶瞅瞅软木塞,接着语惊四座,“真叫人失望,小拉菲也就罢了,居然是乞丐拉菲!”

乞丐拉菲,本地灌装货。纯属扯淡,这几件拉菲单价都在三万以上,哪能是赝品?金老板再也忍耐不住,冷哼道:“说话可要负责任,如果是真的呢?”

两下较上了劲,火药味十足,引得客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柳瑶直视着金老板,字字句句清晰入耳:“没有如果。你从谁那儿买的,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至少把瓶塞做得真一些,别用这种弹性差、密度低的软木糊弄外行。”

激将之下,金老板当众拨通了售货方的电话。谁知对方像中了邪,气急败坏地喊:“就你那破地儿,喝的是身份,谁在乎真假?金老板,求你别添乱了好不好?我都快烦死了!”

谁能相信,豪华排场的尘缘夜场所供应的多种价格昂贵的红酒竟都是赝品!就在顾客吵吵嚷嚷要求退钱的当儿,柳瑶已挤出人群快步走远。楚枫桥四下一望,那颗心“嗖”地悬到了嗓子眼里。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子鬼魅般闪出,悄悄跟上了柳瑶。看得出,他们不怀好意,要对柳瑶下黑手!

二、午夜惊魂

此时已近午夜,街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行人。柳瑶也觉察出有人跟踪,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同时摸出手机,正要报警,矮个男子已恶狠狠扑上来。柳瑶急忙后退,手中多了样物件:防狼喷雾剂。矮个男子来不及收脚,一团刺鼻呛眼睛的浓雾已喷到脸上,直辣得他龇牙咧嘴,捂脸大叫。高个男子骂声“窝囊废”,拽出匕首步步逼近:“臭婊子,我奉劝你扔了那破玩意,赶紧跟老子说几句软话。不然,老子……”

恐吓的话还未说完,紧随而来的楚枫桥抡起从夜场带出的酒瓶子,重重敲在了他的脑袋上。趁高个男子摇摇欲倒的当儿,楚枫桥扯起柳瑶拔腿就跑。不想刚跑出几步,忽觉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

糟糕,高个男子掷出的匕首刺中了他的右腿!

“柳小姐,你快跑……”

喊声出口,令人咋舌的一幕上演了:看似柔弱的柳瑶出手真够狠的,照准高个男子的下腹猛踹一脚,又朝他的脸部一通狂喷。浓烈的辣椒水入眼,高个男子登时鬼哭狼嚎,一手捂裆一手捂脸,与矮个男子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好在楚枫桥伤得不重,缝合刀口静养几天就能康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楚枫桥欲言又止。柳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说:“问吧。老规矩,只能问一个问题。”

早在半月前的一场商业酒会上,楚枫桥便认识了柳瑶。如同今晚一样,在一片飞丹流翠中,柳瑶素面素唇,分外惹眼。楚枫桥走上前打招呼,询问芳名,谁知柳瑶压根没用正眼瞧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若真想知道,除非你能帮我演戏。每演一次,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女人越神秘,男人越想探寻根底。楚枫桥好奇心大发,当即答应。接下来,他们先后去过不夜城、桃花源、醉人间等高级会所,昨晚又去了尘缘夜场,每场戏的内容都如出一辙。前三场,楚枫桥得到了三个简短答案:我叫柳瑶;今年二十六岁;职业:品酒师。

犹豫半晌,楚枫桥本想问你为何要四处搅场,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受了伤,你有没有觉得心疼?”

虽说交往时间不长,但楚枫桥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不施脂粉的女品酒师。适才被歹徒扎伤,柳瑶身单力薄,却愣是背着他走过了两条街,到医院时人已累得几近虚脱。若对他没好感,打个电话等120不就得了?

望着楚枫桥渴望答案的眼神,柳瑶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有。”

“谢谢,谢谢你能心疼我。”楚枫桥竟激动得像个孩子,握住柳瑶的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小时候,他的父亲楚汉天天忙生意,三两个月不回家是常事。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因病去世,可父亲很忙,父子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后来,一个叫赵柔的年轻女子成了他的继母。他和继母相处得并不融洽,时常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高中毕业,父亲直接把他送到国外读书,今年他才回来。他几次跟父亲谈,想进入公司工作,但父亲一口回绝:除了经商,你做什么都行,需要多少钱我给。钱钱钱,从小到大,他从没缺过钱,他缺的是关心。母亲心疼他,可母亲走得早,想从父亲和继母的嘴里听到半句关心的话,简直比登天都难。

“那你试没试过和继母搞好关系,通过她说服你父亲?”柳瑶问。不知不觉间,一丝苦笑爬上了楚枫桥的嘴角:“我在国外念书时,听说赵姨疯了,至今还关在精神病院里。唉,和我爸那种心里只有生意的工作狂在一起生活,不疯才怪!”

说话间,一个身穿白大褂、口罩遮脸的大夫走到病床前,检查了下输液瓶后问柳瑶:“你是患者家属吧?请去护士室取瓶药。”

柳瑶刚要起身,两名护士从她身后按住了她,使她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大夫将针管刺进楚枫桥的输液瓶,迅速推入一剂药液。

这大夫和护士都是冒牌货!楚枫桥发觉不对,一把拔掉针头,正要从病床上跳起,门外又冲进几个穿白大褂的“护士”,一个个人高马大,身强力壮,清一色全是男子。完了,他们都是假的,要置我和柳瑶于死地!就在这时,那个大夫已抄起锋利无比的手术刀,恶狠狠扎向他的颈动脉……

三、素唇品香

假冒医生、持刀行凶,这种只有在警匪片里才能见到的情节竟发生在自己头上!就在楚枫桥躲无可躲、心生绝望的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随后冲进来的陌生男子抓住假大夫的脖颈往后一拽,同时抬起膝盖猛顶他的后腰。只一下,假大夫便“嗷嗷”痛叫着瘫成软泥,手术刀也脱手滑入了床下。

楚枫桥惊魂稍定,颤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让你暂时不死的人。”领头男子扯下假大夫的口罩,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嘴巴。另外那俩假护士也被打得鼻青脸肿,缩在墙角里动弹不得。此时,报警器“呜哇”响起,走廊里乱作一团。领头男子推开窗户,带着他的人纵身跳了出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警察匆匆赶到,给假大夫和假护士戴上了手铐。而这两个假护士正是拦截柳瑶、刺伤楚枫桥的高个和矮个男子。楚枫桥听明白了,他和柳瑶接连打假搅场,不夜城、醉人间等高级会所的老板大为生气,共同的出气筒自然是供应他们名酒的胡老板,也就是眼下被顶折了腰的这位假大夫。退款赔偿、合作中断,胡老板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发下狠心要让柳瑶和楚枫桥人间蒸发。眼瞅着就要得逞,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伙心狠手辣的“程咬金”。

“打他们的人,你认识不认识?”警察问楚枫桥。楚枫桥连连摇头:“从没见过。”警察又问柳瑶,柳瑶同样摇头,不认识。胡老板的回答则令警察哭笑不得:“活见鬼,你们都不认识,难不成他们打错了人?”

不管打没打错,胡老板等人涉嫌非法经营与行凶伤人,被警方拘押。

转眼一周过去,楚枫桥刀伤痊愈,一出院便急切地问柳瑶:“今晚我们去哪儿?”

不夜城、桃花源、醉人间、尘缘,除此之外,通江市再没什么上档次的夜场了。柳瑶说:“你不怕惹祸上身?”楚枫桥不假思索地回道:“不怕。我还有个问题想尽快知道答案。”

“问吧,暂时不去夜场了。你救了我,我给你破次例。”

楚枫桥紧盯着柳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爱我吗?”

柳瑶一听,脸颊微微泛红,低头不语。楚枫桥握住她的手,说:“柳瑶,我只想听到一个字。请你告诉我,好吗?”

“爱。”这个字简简单单,却重如千钧。柳瑶说出口的刹那,楚枫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柳瑶。柳瑶挣了两下没挣开,无声的眼泪汹涌而出……

当天中午,楚枫桥给父亲打去电话,说要带女友回家。得知儿子的女友是个品酒师,素爱红酒的楚汉很高兴,推掉所有应酬在家布置酒局。楚家住在城郊的一栋别墅里,那儿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堪称通江市最宜居之所。但吸引柳瑶的不是如画风景,而是踏进客厅时扑面而来的浓郁酒香。

放眼看去,摆放在客厅中央的是张红木雕花的古拙酒桌,桌上十只高脚酒杯整整齐齐排成一线,杯中之物或红胜丹霞、光晕氤氲,或淡雅如菊、醇香四溢。不用说,楚汉这是在考柳瑶:想做我儿子的女友,得有几分真本事。柳瑶读懂了楚汉的眼神,端起第一杯红酒凝神轻嗅,说:“西班牙桃乐丝,正品。”

第二杯,顶级黑皮诺;第三杯,安利奥红太阳;第四杯,澳大利亚卡瓦拉玛……第十杯,法国酒中王,另有个搞怪、离谱的叫法:披头士。十杯红酒,柳瑶点滴没沾唇便分辨得丝毫不差。楚枫桥鼓掌叫好,谁想老爹招招手,一个腰身佝偻得快成直角、脸上如同贴了人皮面具般难看的人一瘸一拐地走来,手里捧着的恰是拉菲。

“楚伯父,你听说过威廉·杨格吧,一位痴爱红酒的美国作家。他说: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旦压榨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后就有了生命。我们当以敬畏之心尊重生命,不管是人、动物,还是酒。”柳瑶接过拉菲,边开启软木塞边娓娓道来,“所以,喝酒要轻品,细细体味生命的味道。哦,你的室内温度非常适宜调温。调温是让它苏醒,让它散发出极致清香。在入口前,观酒也是一种很美好的享受。对于拉菲,不说酒香,单是它的颜色就能沁人心脾。只可惜……”

楚汉不由皱起了眉头,问:“可惜什么?”柳瑶素唇细啜,浅尝辄止:“是高仿品!”

“不可能!这是我爸去年在保利拍卖会上以十二万元高价拍下的,绝非仿品!”楚枫桥惊讶得叫出了声。柳瑶放下酒杯,回道:“有人说,中国的富人很有意思,把五块钱一扎的生啤装进拉菲酒瓶,标价五千,他们连问都不会问。若是标价五万,他们就会疯抢。”

“柳姑娘,你说得很对,在大型拍卖会上的确都是中国人的身影,十瓶拉菲有九瓶也的确被中国人喝了。”楚汉打断柳瑶,略为沮丧地说,“你能让我见识见识真正的82拉菲吗?花多少钱无所谓。”

“当然能。明天,我送你一瓶红酒皇后。”柳瑶爽快地答应了。无意中一瞥,却瞄到那个瘸子在偷偷瞅她,目光鬼鬼祟祟,游移躲闪……

四、心比酒毒

第二天,楚枫桥开车去接柳瑶。到达约定地点,柳瑶正拎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在等他。盒内装的,当是极品拉菲。楚枫桥把它小心谨慎地放进后备厢,然后载着柳瑶直奔城郊。路上,柳瑶问:“你家里那个驼背的人是谁?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感觉怪怪的,至于怪在哪儿,却又说不清楚。”

“他是我爸的朋友,多年前遭人毒手,差点丢了命。”楚枫桥从观后镜里看着柳瑶,转了话题,“柳瑶,你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可我只知道你的名字、年龄和职业,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吗?比如住哪儿,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们。”

听到询问,柳瑶不觉走了神,怔怔望向窗外。楚枫桥忙说:“对不起,是不是我让你伤心了?”

“没有,和你无关。”柳瑶幽幽说起了尘封旧事。她的父亲身材高大,非常爱她和母亲,可父母始终没有结婚,这让她难以理解。还有,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做什么工作,和谁来往,柳瑶一无所知,父亲也绝不让她和母亲接触他那个圈子。十四岁那年,母亲带她去了美国,在一个乡郊小镇安了家。从那以后,柳瑶和父亲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突然有一天,家里来了个男子。母亲说,他是父亲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发生意外,就让柳瑶跟他走。

“后来呢?”楚枫桥追问。

“后来,几个亡命徒闯进门,杀害了我母亲。要不是父亲的朋友拼死相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柳瑶擦擦眼泪,目光中恨意顿生,“也就是在那天,我才得知父亲是个替人卖命的马前卒。因为他和朋友知道老板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结果招致杀身之祸。父亲舍命救了他这个朋友,他的朋友就有恩报恩,把我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总算躲过了追杀。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我天天喝酒,无意中发现我对红酒极其敏感,沾一下唇就能永远记住它的味道。”

车到别墅门前,楚汉正站在门口等候。楚枫桥取出拉菲,三人一同走进了客厅。桌上,酒杯、开瓶器、酒刀一应俱全,专等着柳瑶的极品佳酿。毋庸置疑,红酒中沉淀着数千年的酿酒文化,注重生活品位的爱酒人士大都会不惜千金购买上好酒具。柳瑶熟练地开启瓶塞,依次斟了三杯。

红酒入杯,醇香四溢。楚枫桥深深吸了口气,率先端起了酒杯:“真香,我都快忍不住了。”

“别急,我们应该先敬长辈。”柳瑶左手捏着高脚酒杯的细腰,右手托着杯座,笑盈盈看向楚汉。看得出,楚汉深谙饮酒之道,吞入一口后微闭双眼,让酒液在口腔里停留几秒钟,在舌头上打两个滚,最后才全部咽下,啧啧有声:“好酒!”

“我也尝尝。”楚枫桥张嘴要喝,柳瑶却如触电般打了个激灵,飞快地抢下了酒杯。楚枫桥犯了傻,问:“柳瑶,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喝?”

柳瑶将两杯酒倒在一起,大颗大颗的泪花随之扑簌簌流下,滴入杯中:“枫桥,对不起,我不叫柳瑶,我叫姚柳。虽然我是个女子,但我还懂得恩是恩恨是恨,懂得像尊重红酒一样尊重生命。”说到这儿,柳瑶,此时该叫姚柳,扭头盯紧了楚汉,“我父亲就是他的手下,是他害了我父母!我父亲的朋友叫杜明,杜明救了我,我要报答他。枫桥,你也救过我,这事和你无关,我不能害你。这杯酒,我替你喝。”

酒中有毒!来不及阻拦,姚柳已一饮而尽。短短数秒,酒毒发作,楚汉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撞翻酒桌跌坐在地。姚柳也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扎到楚枫桥的怀里:“枫桥,我最初找上你,是想利用你接近你父亲,给我父母报仇。我不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告诉你,除了名字外,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那个字:爱。”

“爸,柳瑶,你们别吓我……”楚枫桥嘶喊道。

喊声未落,外面一阵大笑声响起。一个看上去约有五十多岁的男子走进了门:“楚汉,多年不见,你还认得我吗?”

是姚柳父亲的朋友、救命恩人杜明!姚柳强撑着绵软的身子,有气无力地说:“杜叔,我做到了……”

“你不仅做到了,还做得非常完美。作为感谢,我理应让你了解这档子恩怨的来龙去脉。不然,你会死不瞑目。”杜明靠近姚柳,一脸得意地揭开了重重谜团:当初,他和姚柳的父亲姚远都是楚汉的手下,能在鱼龙混杂的通江市站住脚,两人没少替楚汉卖命,黑道白道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因担心家人遭到报复,姚远一向独来独往,这也是他和爱人不结婚、不让人知道他还有个女儿的主要原因。为了让女儿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他又把她们母女送到国外。八年前,杜明起了异心,暗中牵线搭桥,安排情人赵柔嫁给楚汉,登堂入室,试图谋夺财产。一天,杜明幽会赵柔,恰被楚汉和姚远撞个正着。楚汉念及兄弟情不忍下手,就让姚远出面赶杜明离开。姚远生性耿直,重义气,将杜明骂了个狗血喷头。杜明老羞成怒,抓起热水瓶砸中姚远的头,并丧心病狂地把他从三楼阳台推了下去。事后,打听到姚远被送进医院,生死未卜,他离境赶往姚柳母女的住处,声称老板为“漂白”自己,要除掉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其实,那伙歹徒是他雇佣的,想让姚柳完全相信他的谎言。杜明这么做,有两个打算。第一,姚远若没死,姚柳就是他的活命筹码;第二,姚远若见了阎王,姚柳就是他的摇钱树,东方美女最受红灯区顾客的青睐。半年后他得到消息,姚远摔成了植物人,苏醒的可能几近于零。更令他兴奋的是,姚柳简直是为红酒而生的,再细微的差别也过唇不忘。于是,杜明有了新计划。

这个计划,叫“一石二鸟”。国内的红酒市场尤为红火,在国外售价几十块的品牌运回国内便身价暴涨,特别是拉菲,假货也供不应求。要靠拉菲赚个盆满钵满,必须先挤垮通江地下黑市的“酒老大”胡老板。这好办,有人做过调查,内地市面上洋酒80%都是假货,那就让姚柳打假,破坏销量最大的尘缘、不夜城等高档会所与胡老板的供应关系,杜明则乘虚而入,一统假酒江湖。要打假,当然得有靠山,楚枫桥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而且通过楚枫桥能顺利接触楚汉。在医院暴打胡老板的人,正是杜明的人手。没除掉对头楚汉,姚柳和楚枫桥还不能死。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姚柳自然可以死了。

不可思议,我全力相助的却是真正的仇人!看着那张贪婪、狂妄的丑陋嘴脸在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姚柳的心顿如刀绞般疼痛:“你真卑鄙,阴毒!你不得好死……”

“哈哈,这叫无毒不丈夫。姚柳,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怎么着也要表示表示。”杜明凶相毕露,恶狼般瞄上了楚枫桥,“你爱他,对吧?那我让他陪你一起死。来人,给楚大公子倒酒。硬灌!”

五、峰回路转

杜明恶声恶气地下达了命令,手下却没有应声。他猛然回头,一个驼背男子映入了杜明的眼帘。驼背男子勉强站直身子,慢慢揭开了面具。

天,男子的脸上疤痕遍布,甚是骇人。尽管面目全非,但杜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姚远?你、你醒了!”

“杜明,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驼背男子目光冷得像冰。没错,他正是姚柳的父亲姚远。被摔成植物人后,楚汉始终没放弃他。在医院的特护室里躺了整整四年,姚远竟奇迹般地醒了,但因脊椎和腿骨受损严重,变成了驼背,腿也瘸了。楚汉劝他整容,他不同意:“我要让曾经的好兄弟好好看看我这张脸!”

“哼,你活着又能奈我何?他都死了!”杜明指向楚汉。孰料,楚汉又站了起来。姚柳使劲晃晃头,眩晕一扫而光。呆立片刻,她快步奔向姚远,呜呜大哭:“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酒里下的可是剧毒。”

“都是老江湖,他会下毒,我们会调包。枫桥开的这辆车的后备厢有机关,会遥控翻转。我一按按钮,毒酒就会翻下去,好酒翻上来。”姚远边说边止不住老泪纵横。一经苏醒,他便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却一直杳无音讯。他的妻子女儿在国外的住址,只有杜明知道。他怀疑,是杜明控制了女儿。前些日子,他听楚枫桥说起姚柳戏耍各大会所老板的事,他和楚汉都意识到这里面定有蹊跷。姚柳登门,并称楚汉珍藏的拉菲是假酒,这更让他们确信,姚柳醉翁之意不在酒。果不其然,消失多年的杜明又杀回了通江市。

楚汉的那瓶拉菲,是货真价实的真品,有拉菲庄园出具的权威鉴定。为了让假戏看起来像真的,姚远在调包的那瓶酒里加了点能致人头晕的药。至此,峰回路转,真相大白。楚汉长舒了一口气:“杜明,你的手下都被解决了,恩恩怨怨也该结束了。你记住,上天在看着呢,善恶总有报,谁也逃不掉。”

门外,警笛声骤然大响,警察到了。杜明歇斯底里地咆哮:“少给我说善恶报应,当年你也没少做坏事!”

“是,我承认。所以,我不让枫桥再做我这一行,我和老姚打拼下的家产也将捐出去,求个心安。”说着,楚汉看向楚枫桥:“儿子,你不会反对吧?”

“那你也不能反对我和姚柳在一起。”楚枫桥边说边拥住了姚柳。姚柳红着脸笑了。

漂泊多年,积聚心中的恩怨瞬间云消雾散。此刻,她只想找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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