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海洋变粮仓的“海水稻”

李佳伟 郭桂纯

“春种树，夏发黄，过了冬天死光光”，这是中国大多数盐碱地的真实写照。盐碱地是盐类集聚的种类之一，由于土壤里所含的盐分过多不适合农作物的正常生长，因此被称为不毛之地。但海水稻的出现，这片荒芜之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粮仓”。

海水稻：一个种植界的“哥德巴赫猜想”

一般来说，普通水稻需要在高温多湿的自然土壤中生长，一旦旱涝灾害袭来，它们的生命只能结束在龟裂的旱地或滚滚洪水中。但海水稻不仅能够生长在盐分甚高的盐碱地里，还能在海水倒灌时“顺势长高”。它拥有海水灌溉为生、耐盐碱水平较高、抗淹本领也高等“奇葩”特点，因此堪称“种植界的哥德巴赫猜想”。

在虎头坡种植专业合作社，金黄色的稻谷、青白色杆叶交错在一起，挂满了谷粒的稻穗弯下了腰。当地村民告诉我们，海水稻自5月种下去后不需施用肥料、农药，涨潮后的海水会帮忙“锄草”、“杀虫”，只要汲纳海水的养料就可长势旺盛，长势最旺的海水稻株高可达1.7米以上。另外，海水稻还能抗风、抗涝，在经历了台风“威马逊”和“海鸥”导致的海水倒灌、多日浸泡之后，依然长势良好。海水稻一年只长一季，一亩地能产300—400斤。“目前只能靠人力收割，用镰刀将稻穗收走，剩下根部留在土里当肥料，可以保证来年继续丰收。”村民唐福中说。

据了解，海水稻是由有“海稻之父”之称的陈日胜在28年前偶然发现的，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培育出适应盐碱地的水稻新品种。陈日胜介绍说，1986年他发现的那株海水稻可能是长毛谷的祖先。这一海水稻具备野生稻的特征，它的外形长有一根长长的芒刺，鸟类也不敢啄食，从而形成了天然保护体。2012年经过北京市营养源研究所检测数据显示，海水稻无论是营养素，还是膳食纤维、微量元素都高于普通大米。同时，他强调，海水稻的最大价值在于它具有抗盐碱、抗涝、抗病虫害的特异基因。

2014年4月，陈日胜以“海稻86”为品种命名，并向农业部申请品种权。经农业部水稻专家现场考察，“海稻86”被确认为是一种特异的水稻种植资源，具有很高的科学研究和利用价值。“海稻86”的问世引来了全国关注，农业部种子管理局的专家甚至表示，如果水稻真能靠海水灌溉长成，那将是具有世界意义的成果。

从522粒种子到3000亩稻田

在发现“海水稻”之前，很多研究者在盐碱地上做过各种各样种植水稻的尝试，但是成效并不明显。他们主要通过各种高科技改良土壤的盐碱度，使之适合水稻种植。曾有专家表示，这种方法所需资金巨大，而且我国盐碱地面积达6.3亿亩之多，大面积改变土壤盐碱度并非一件容易之事。然而，“奇迹”就发生在陈日胜身上。

1986年，陈日胜陪同湛江农业专科学校（广东海洋大学前身）的罗文烈教授普查湛江红树林资源时，在遂溪县城月镇燕巢村海边发现一株比人还高、看似像芦苇但结着穗的水稻。据陈日胜回忆，它像芦苇却又结着青白色的穗子，穗子顶上有一小撮寸把长的芒刺，看上去又有点像麦子，但直觉告诉我它是稻子。我把它剥开发现，果实是红色的，像米又像麦。罗教授上前察看后，断定这是生长在盐碱地里的野生水稻，并嘱咐我：“这很可能是一个新物种，非常珍贵，一定要保存下来育种出来。”于是，陈日胜细心取下那株野生“海水稻”上结下的522粒种子，开始了育种工作。

“既然它能在海水里生长，如果将它经过繁殖、推广，今后可以在海水里种植、推广出大面积的海水稻，对人类的贡献将是不可估量的……”罗教授的一席话，陈日胜铭记在心里。为将这个梦想变为现实，他为之奋斗了28个春秋！

为了验证海水稻抗盐碱、抗病虫害的强大生命力，陈日胜从1987年开始就试种海水稻，“头七年，我对这批水稻进行普选，按花期来分成几批，选出花期最早的再进行种植，最后选出花期最短并且相近的一批作为培育对象，期间只有投入，没有任何收益。”近30年过去了，陈日胜把海水稻从当初采集到的522粒稻种扩展到如今的3000亩，今年收上来的种子足够种植在几万亩盐碱地。

“海水稻”给世界带来福音

笔者在陈日胜家里发现5个装着泥土的玻璃罐，分别贴着北京、吉林白城、湛江、大庆、辽宁盘锦字样的标签。“这些是国内各地拿来做检测的盐碱地泥土。”陈日胜告诉我们，这些地方都已经在试种海水稻。

经过多年的选种和育种后，2011年10月，陈日胜筹集250万元组建专业合作社开始规模化种，并联合国内盐碱地集中地区的研究所，开展“海水稻”多地试种观察研究，试验点包括了海南陵水、广东湛江、山东东营、辽宁盘锦等地。如今，“海水稻”的试种已经扩张到大半个中国。此外，“海水稻”不仅在海滩盐碱地试种，还在内陆的多处盐碱重灾区进行了尝试。结果发现，湛江的“海水稻”不仅能够在海南到东北三省沿海的盐碱地正常生长，而且在地处内陆的黑龙江、pH值高达9.3的盐碱地里照样稻香飘逸。

盐碱地撂荒无法耕种，这是多少年来困扰着农业专家们的难题。多年来，陈日胜在“海水稻”发源地种植验证，重度盐碱地种下海水稻6年后，土壤得到改良，而中度盐碱地只需3年，不仅如此，种植“海水稻”还无需使用化肥和农药。

对杂交水稻和优质水稻育种颇有研究的海南大学农学院常务副院长袁潜华教授说道，“海水稻”生长的最佳环境是海边滩涂地，因此它更适合在江苏等盐碱地、滩涂地较多的沿海省份大面积推广。此外，他还表示，无论在哪里推广，前提是该品种味道要好，产量要高，而且能够产生一定的经济效应。

据2010年中国盐碱土资源利用学术研讨会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盐碱荒地和盐碱障碍耕地总面积超过5亿亩，其中有农业利用潜力的盐渍土2亿亩，约占全国耕地面积的10%。中国水稻研究所研究员孙宗修表示，如果在这些寸草不生或是产量不高的地方种上这样的耐盐水稻，对我国粮食安全将提供很大的支持。

据有关人员估算，如果这些盐碱地全都能种上“海水稻”，那么全国每年将多收获近两千亿斤粮食，相当于现有全国粮产的五分之一。目前，全世界大约有143亿亩盐碱地，可想而知，如果“海水稻”在全世界盐碱地都试种成功的话，那么这些不毛之地将有望焕发生机，变成良田无数，为世界粮食安全做出巨大贡献。而一旦确认“海水稻”属于野生稻，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新物种，具有世界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