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大毒枭再度越狱

孙岩峰

2015年7月11日晚，全球头号毒枭、墨西哥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头目华金·古斯曼从墨西哥防守最为严密的“高原”联邦监狱逃脱，这是他继2001年在位于哈利斯科州的一座联邦越狱之后，第二次从墨西哥安全级别最高的监狱中逃脱。这一“恍如电视剧般的越狱”震动了整个墨西哥，也牵动了北方邻国美国的“神经”。

“这是在演电影吗”

7月12日凌晨，墨西哥国家安全委员会突然发布消息，称正在“高原”联邦监狱关押的锡那罗亚黑帮头目、绰号“矮子”的华金·古斯曼越狱。监狱监控录像显示，11日晚上20时52分，古斯曼走进了监狱的淋浴区。根据墨西哥法律，个人隐私场所不得设置监控录像，因此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古斯曼干了些什么。但是，经过一个小时等待后，狱警进入淋浴室，发现人不见踪影后触发警报。

案件发生后，狱警发现，古斯曼的淋浴区有一处10米深、带有楼梯的地下暗道，通往监狱外的一处在建建筑。随后警方开始对监狱周边展开地毯式搜索，距监狱45分钟车程的一处机场也取消了航班，但古斯曼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毫无踪迹。

墨西哥政府迅速启动全国“红色警报”，加强首都安保，同时加强了墨美边境和南部边境安全，防止古斯曼外逃。邻国洪都拉斯也紧急封锁了和危地马拉的边境，担心古斯曼越境。最夸张的是尼加拉瓜，20多个缉毒警察在公路巡查，疑似发现一辆轿车里的乘客酷似古斯曼，开枪拦截后发现击中一无辜家庭七口中的五人。美国更是紧张，全面加强南部边界警戒等级，同时派遣联邦调查局和缉毒官员迅速前往墨西哥，会同墨警方对越狱细节进行详细调查。

关押古斯曼的“高原”联邦监狱位于首都墨西哥城以西约80公里处，是墨守卫最森严、安全级别最高的监狱。狱警配有雷达和电子探测仪等“检查地道”的专用仪器。美国国土安全部入境和海关执法局官员对越狱现场进行勘察后，称挖掘这种规模的地道耗时长，工程大，需要精心策划、专业工具和人才，更关键的是需要监狱的详细布局资料，必须精确到具体房间，没有内应协助难以成功。墨西哥媒体也发出质问：“这么大工程，不是几个人用几把铲子、镐头或其他工具就能搞定的，监狱管理方像聋子和瞎子一样不知道？这简直不可能！难道是在演电影吗？”

与此同时，美国媒体获得的文件显示，古斯曼在这个“最高安全级别”监狱中，一直能通过手机、狱警和前来探视的律师调遣其儿子和手下。而且早在2014年3月，美国缉毒局就获得情报称，古斯曼家人和下属正在谋划“解救古斯曼的行动”。

在国内外媒体的强烈质疑下，墨官方不得不做出回应，内政部长奥索里奥·钟表示，“高原”监狱看守严密程度堪比美国同等监狱，但摄像头有两个监控死角，而古斯曼在逃跑过程中还设法除去了佩戴的定位追踪环。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墨总统对负责官员“痛下杀手”：除扣押24名监狱守卫人员进行问讯外，监狱长也被免职，负责审讯古斯曼的警方和检察部门高官也被问责。同时政府悬赏约380万美元，以获取有效情报。

就在墨官方一筹莫展之时，古斯曼儿子在推特公开了几张据称是在古斯曼越狱后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中，古斯曼手握啤酒瓶，表情放松惬意，仿佛是对墨政府的“嘲笑”。而且，以古斯曼姓名注册的推特，还发出微博，威胁美总统候选人特朗普不许再“污蔑墨西哥等拉美移民”，否则“我就会让你把你的话吃下去”。如此赤裸裸的示威，令人不禁对这个毒品大亨和他背后的贩毒黑帮“刮目相看”。

墨政府的心头之患

古斯曼现年58岁，尽管身高只有1？郾52米，但是他是墨西哥最主要贩毒集团之一锡那罗亚黑帮最高头目，恶名昭彰，杀人不眨眼，曾被美国悬赏500万美元通缉。他曾掌握着墨西哥全国近一半的毒品交易，控制着一大半美墨之间非法毒品走私和人口贩卖，是最令墨政府头疼的人物之一。

1993年古斯曼在危地马拉被捕，被引渡回墨西哥后因谋杀和贩毒罪被判20年监禁。2001年，在狱卒帮助下，古斯曼藏在洗衣车中从哈利斯科州一座监狱逃走。此后，古斯曼凭借心狠手辣和胆大包天，把锡那罗亚集团从一个中等规模的贩毒团伙发展至全球首屈一指的贩毒集团。2014年2月，在美国情报的帮助下，古斯曼在墨海滨城市马萨特兰一处公寓内落网，被关在“高原”联邦监狱。

古斯曼是进入福布斯排行榜的超级富豪，在2009年美国《福布斯》杂志全球富豪榜中，以10亿美元身家名列第701位，在墨西哥富豪中排名第十。他还被《福布斯》列入“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位置在法国总统和委内瑞拉总统之前。2011年，全球头号恐怖分子本·拉登被击毙后，古斯曼在《福布斯》全球十大恶人榜中“晋升”至首位。据统计，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约有3？郾8万。英国广播公司称，即使进了监狱，古斯曼现有资产也超过10亿美元。

古斯曼所控制的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在墨西哥活跃数十年，不仅涉足毒品贸易，还涉嫌数以百计的致命涉毒暴力事件。该集团长期以来盘踞在锡那罗亚州、杜兰戈州和奇瓦瓦州三州交界的墨西哥“金三角”地区，而古斯曼本人则藏身于墨西哥各地以及阿根廷和危地马拉境内。该团伙的最大“才艺”就是挖地道，据称，古斯曼的每个据点，地下都挖掘多个地道，通向城市下水道，墨警方多次追捕均发现在突袭前他刚刚经由地道逃跑。

此外，古斯曼善于以“两面派”示人：對警方和政府残酷报复，对竞争对手绝不留情，从而留下“杀人如麻”恶名；但对“辖区”百姓，则施以利诱。据称其在大灾之年，还给百姓发放粮食和钱财，本地百姓对其“感恩戴德”，甚至有人为他作曲填词。媒体指出，他最大的武器是“具有腐化和贿赂一切的无限能力”。

但古斯曼不是墨西哥惟一的毒枭。墨西哥目前共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黑帮，主要都是从事毒品加工和走私等涉毒犯罪，洗钱、偷渡和人口贩卖等跨国犯罪，以及抢劫、绑架和勒索等城市犯罪。其中，占统治地位的是六大黑帮，除了锡那罗亚黑帮外，还有“蒂华纳”、“华雷斯”、“千年”、“海湾”和“贝尔特兰-莱瓦”黑帮。这六大主要黑帮一直是墨政府的心头之患。

“毒瘤”为何难除

墨西哥的黑帮历史其实并不很长。在上世纪60～80年代，拉美名声最响亮的是哥伦比亚贩毒武装，当时“麦德林”、“卡利”曾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贩毒黑帮，控制着从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南美“银三角”毒品产区到美国的毒品通道。但是在80年代美国大举援助哥伦比亚打击黑帮后，哥伦比亚贩毒武装势力大减。此后，墨西哥黑帮迅速填补了西半球毒品走廊的“真空”。从90年代开始，墨西哥各路黑帮相继壮大。

其实，墨西哥政府对黑帮一直采取严厉打击措施。尤其是2006年卡尔德龙总统上台后，宣布与黑帮“汉贼不两立”，发动长达六年的“毒品战争”。墨西哥出动了包括海军陆战队在内的全部精锐，动用十多万军警向黑帮宣战。但多年“剿匪”不仅未能扫除黑帮，却带来了10万民众丧生，经济损失数百亿美元。在2012年涅托总统上台后，墨政府改变了政策，变一味“剿匪”为“边剿边抚”、“抚大于剿”，但效果不彰。有媒体评论，涅托的新安全政策只是把问题暂时掩盖而已。这次古斯曼二度越狱，正凸显了墨安全机制的脆弱性。

很多专家分析，墨西哥本国的腐败和贫富差距，尤其是边远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落后导致对毒品经济和黑帮的依赖，是墨黑帮能够生存和不断壮大的原因。但是，墨西哥反毒战争之所以难以取胜，最大因素却在于美国。一方面，美国巨大的毒品需求，造就了毒品黑帮生存的土壤。只要需求和暴利存在，即便打掉一个黑帮，也会有另一个黑帮出现。墨西哥2009年击毙贝尔特兰黑帮老大，该组织遭重创，但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海湾”黑帮的兴盛。因此，若不根除底层“土壤”，黑帮只会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另一方面，黑帮源源不断的强大火力，也恰恰来自武器“不限购”的美国。黑帮借助美墨边境“隧道”，运过去毒品，运回来武器，充足的“后勤补给”使黑帮具备与政府打持久战的能力。而发人深思的是，墨政府目前打击黑帮也依靠的是美国的情报、技术和火力，这种巨大的反讽正如墨西哥一句俗语所说，“墨西哥太走运，因为紧邻美国；墨西哥太倒霉，也因为紧邻美国”。

（摘自《世界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