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山:指挥“江桥抗战”打响中国武装抗日“第一枪”

2015-05-30 10:48米飞飞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5年11期
关键词:马占山江桥日军

米飞飞

1931年11月4日,绿林出身、时任黑龙江省代主席的马占山,在黑龙江省泰来县江桥镇指挥了一场阻击日本侵略军的战争,史称“江桥抗战”。此役在海内外引起轰动,这是中国军队有组织、有领导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第一仗”,也被评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第一枪”;1939年,马占山到延安医治枪伤期间,毛泽东等人给予他亲切关照,并特地为他召开隆重的欢迎大会,尊称他为抗日英雄。

血性“土匪”,奉命阻击日寇

马占山,1885年出生于辽宁省怀德县(今属吉林省),祖籍河北省丰润县(现唐山市丰润区),祖父辈从老家逃难来到东北落户。19岁那年,马占山在怀德县毛家城镇城子村为本村地主老财姜大牙放牧。一天,马占山放牧回来后,发现丢失了一匹马,姜大牙一口咬定是马占山偷去卖了,要他赔偿,马占山说没有这回事。姜大牙就把马占山送进了警察局,见钱眼开的警察收了姜大牙的钱,对马占山严刑拷打。马占山生性刚烈,虽被打得死去活来,但还是一口咬定没偷就是没偷,打死也是没偷。可怜他那胆小怕事的父亲看不下去了,为了救出儿子,变卖了家里当年的全部口粮,赔偿给姜大牙,马占山才得以放出。

没想到过了几天,那匹丢失的马自己回来了,马占山的父亲找姜大牙要钱,对方死活不认账,一口咬定马没回来。挨了打又赔了钱的马占山咽不下这口气,在一个夜里,一把火烧了姜大牙的马棚,上黑虎山当了土匪。马占山为人仗义,又敢于拼命,使他很快在黑虎山坐上了头把交椅。

几年后,马占山金盆洗手,带着土匪队伍投了张作霖的东北军。马占山自幼放牧精通马术,参加奉军后又苦练枪法,史载称他“精骑击”。他能藏在高速奔跑的马肚子下面用枪给敌人“点名”,且百发百中。马占山不仅艺高胆大,而且为人极重义气,有侠肝义胆之称。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别人求到你时,才伸出援助之手,那就不叫朋友。

此后,马占山一直在张作霖的拜把兄弟吴俊升手下效力,1913年,任骑兵第二旅连长。尽管一字不识,但吴俊升对马占山能打仗、敢拼命这一点十分喜欢,所以马占山的官职是一路飙升。到1928年,马占山已当上黑龙江省“剿匪”司令;1929年,又任黑龙江骑兵总指挥。

皇姑屯事件,日本人炸死了吴俊升和张作霖。马占山得知消息后泪流满面,大叫着:“这公仇私恨,我必报之,否则,我马占山不是人!”

自此,马占山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张学良见过马占山几面,深知他的为人,认为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对其十分看重。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寇趁着东北军执行不抵抗的命令节节撤退之势,仅用了两个月就占领了辽、吉两省,并逼近黑龙江省。当时黑龙江省省城是齐齐哈尔,它位于东北大小兴安岭南麓,松嫩平原北端,嫩江水域东畔,是东北及黑龙江省的战略重镇之一。据文献记载,齐齐哈尔城始建于1125年,距今已有近900年历史,从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起作为黑龙江省省城,长达255年之久,而同期的哈尔滨还只是松花江畔的一个小渔村。因此,历史上的齐齐哈尔以“扼四达之要冲、为诸城之都会”的紧要之地闻名遐迩,是一座历史底蕴深厚、地域文化纷呈的北疆边陲重镇。

嫩江是日军进攻齐齐哈尔的一道天然屏障,位于嫩江泰来段的铁路桥长853.2米,高30.6米,距齐齐哈尔市80公里,它既是齐齐哈尔的南大门,也是从洮南北进克服水障的唯一通道。日军沿平齐铁路线北进,唯一的咽喉要道是松花江上游最大支流上的嫩江大铁桥。此处是阻扼日军的要塞,舍此将无险可守。“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在国内一片“不抵抗将军”的指责下,张学良电令瑷珲(今黑河市)驻军马占山任总指挥,前去阻击。

1931年10月16日,马占山接到张学良任命其代理黑龙江省主席、军事总指挥的电令后,立即从黑河昼夜兼程前往省城,并宣布成立黑龙江军临时总指挥部,以便统一指挥。

10月22日,马占山针对日军集结重兵妄图侵占黑龙江省一事发表宣言:“于此国家多难之秋,三省已亡其二,稍有人心者,莫不卧薪尝胆,誓求危亡,虽我黑龙江一隅,尚称一片干净土……尔后凡侵入我省者,誓必死战。”

马占山亲自视察防地,率部修筑防御工事,积极准备抵御敌人的袭击。此时,以劣绅赵仲仁为代表的亲日派企图劝马占山向日军投降,马占山坚决拒绝,并表示“吾奉命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不能为降将军”。就此,一支义勇军顽强抗战的大幕缓缓拉开。

江桥血战,日军死伤惨重

1931年11月4日,日军以满铁守备队进攻江桥,被马占山部击退。

在此之前,马占山以大兴站为中心,构筑了较为坚固的堡垒阵地,并将能用于作战的人马撒在这些蛇形工事中,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战略纵深:以铁路为基线,先是大兴,后为三间房和昂昂溪。在兵微将寡的情况下,马占山放弃了死守江岸的做法,早早地就把防守部队集中起来,撤入真正能固守的工事堡垒。他在离江桥9公里路的大兴车站设立了前敌指挥所。

11月4日,日军4000人在7架飞机、4列铁甲车、数十门山炮配合下,向江桥、大兴一线发起猛烈进攻,企图一举荡平马占山的防线。马占山见日军大举来犯,毫不退缩,命令守军奋勇还击。担任江桥正面防御的是马占山最得力的卫队团,打起仗来个个不要命,硬是顶住了日军多次轮番进攻,稳定了阵线。齐齐哈尔城乡军民、男女老少也奋起支援作战。

马占山虽没上过一天学,更没有进过军事学校,但在与土匪和各路军阀的战场上,造就了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在卫队团扼守江桥一线正面阵地时,他密令张殿九步兵第一旅,悄悄摸到日军背后,正当江桥阵地上两军拼得你死我活时,张殿九部适时赶到,一时前后夹击,打得日军晕头转向,日军全局陷于被动,终于在下午2点左右全线溃败。

仅这一天的战斗,日军便拉回死亡伤兵几十车。据战后公布,这天日军死伤767人,汉奸张海鹏部死伤也超过700人。这一仗不仅震动了关东军,也震动了日本国内。日军前线指挥官、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为压住马占山的势头,连夜抽调兵马,增援江桥、大兴一线部队。

11月6日,关东军以主力第2师团投入作战,总兵力7000多人。日军还出动8架飞机,50多门重炮、野炮及部分坦克配合进攻,对马部进行报复。

江桥阵地一片火海,马占山的卫队团在日军如此猛烈的炮火轰击下,伤亡剧增。马占山立即命令骑兵团从江桥侧后,迂回包围江桥南侧的日军,骑兵团出其不意地冲进了日军阵地,一阵横扫直杀,一时令日军队形大乱。日军顶不住马占山的前后攻击,首尾不能相顾,各自溃逃,骑兵团趁势纵马追杀,日军伤亡惨重。

12日,日军又从朝鲜调来援兵。时值隆冬,江面凌冰,寒风刺骨。抗日将士英勇杀敌,殊死作战。狡猾的日军利用降军打前锋,用坦克和火炮掩护,仍旧久攻不下。最后绕到上游水浅处,实施强攻突破。马占山部虽拼死阻击,终因寡不敌众,江边阵地失守。

随后,马占山又命令部队退至三间房和昂昂溪,继续阻击。

18日凌晨6时30分,日军出动飞机和炮兵先后向三间房一线阵地轰击1小时,守军以炮还击,阵地上炮声隆隆,震撼整个朔北荒原。8时许,日军在坦克掩护下开始总攻。守军由于粮食仓储地被日机炸毁,不得饮食,疲饿过甚,但是空腹苦战的抗日将士面对数倍之敌毫无惧色,与敌拼死肉搏,喊杀之声惊天动地,三间房一带的战事更是彻夜未停。

尽管我军同仇敌忾,个个奋勇死战,但连续鏖战,使得很多士兵几日未睡,粮食断绝,得不到任何增援,在侵略军源源不断地得到大量补充和增援的情况下,敌强我弱的局面日趋严重,加之阵地被毁,实在无力支撑下去。

马占山带领将士在三间房阵地苦战一周,共打退日军7个联队的无数次进攻。18日下午,在几乎弹尽粮绝、兵力不足2000人的情况下,不得不痛苦地下令撤出战斗。19日,日军5000余人侵占齐齐哈尔,江桥之战结束。

1931年11月17日的《滨江时报》曾经发表评论说:黑龙江的中国军人在日军的横暴下孤军奋战。嫩江河畔的赤血,是中国血性男儿的瑰宝,黑龙江的中国军队,是真正的卫国勇士。

文章说:“我们对于中国军人不能不怀疑,究竟有多少可杀敌,我们在极度失望下,我们在失守东三省后的50天,才发现黑龙江的马占山是足以当中国军人四个字而无愧。”

马占山江桥一战,打响了中国正规军武装抗日的第一枪,这一枪回声之大,连马占山自己也始料未及。当时,全国各地各界人士发来的慰问信如雪片般飞来。国内外爱国人士还汇款支持马占山。教育家陶行知在《敬赠马占山主席》一诗中,盛赞马占山“神武将军天上来,浩然正气系兴衰,手抛日球归常轨,十二金牌召不回”。一时间,江桥抗战和马占山的名字在全国无人不知。

当时“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的老板,为马占山的抗日英雄行动所感动,还专门生产出了“马占山将军”牌香烟,并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愿人人都学马将军。香烟上市之后,上海人争相购买,一时间畅销全国,甚至一度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一些不吸烟的人也会买几包留作纪念。老板还往东北送了几十车该牌子的香烟,以慰劳抗日勇士。

江桥抗战点燃了抗日烽火。此后,东北爱国军警纷纷建立抗日武装,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义勇军总数达30余万人。

马占山,令日军又恨又惧

1932年,马占山假装投降日军,在武器弹药和粮食、被服等得到充足补充后,4月立刻在黑河通电反正,重举抗日义旗。不久与李杜等部组成东北救国抗日联合军,自称总司令。这年11月又与数倍于己的敌军展开血战,日军虽死伤惨重,但马占山终因寡不敌众而战败,12月率残部退入苏联境内。

1933年6月,马占山回国寓居天津英租界,同东北爱国人士杜重远、阎宝航、粟又文等人交往甚密。1936年12月,马占山赴西安,积极支持张学良、杨虎城逼蒋抗日,参与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并在张、杨提出的“八项主张”上联署。

1937年“七七”事变后,马占山任东北挺进军总司令,兼管东北四省招抚事宜,带领部队打得日军闻风丧胆。1938年9月,马占山从重庆返回防地,途经甘泉时意外受伤,随从急忙把他送往延安医院急救。在延安期间,毛泽东曾陪同马占山出席延安各界在中央大礼堂举行的欢迎晚会。晚会上,毛泽东说:“今天开会欢迎始终如一抗战到底的马占山将军,我们要和马将军一道,和全国抗战的人一道,抗战到底。”

在敌人眼里他是个恶魔般的人物。在日本人写的《马占山传》一书中,日军老兵吉木描述说:“50多年前,我是关东军一个师团长的警卫员。在中国东北,有个土匪叫马占山。马占山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狡猾至极。我们和他打了十几年的仗,可到日本投降时他还活着。当时我所在师团的任务,就是剿灭他。因为只要有他和杨靖宇的部队在,关东军就不得安宁。大大小小,我们和马匪不知打了多少仗,一次,我们师团包围了他们数百人。大兴安岭的群山里,白雪皑皑,森林密布,连我都看见了马匪的部队。师团长命令:坚决围住,全部消灭。我们围了三天,不少日本兵手脚都冻黑了,走到近前一看,有几百人生活过的痕迹,连生过的火还在冒烟呢。可人都到哪儿去了,难道他们会插翅飞出去不成?我们几千人,没吃没喝,受累挨冻,能跟他们痛愉快快打一仗也好呀,可对手跑啦,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溜掉的!”

“一次,马匪的游击队潜入我们军营,在井边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有毒,我们连人带马两天没敢用井水吃喝。抓来几个中国人,强迫他们喝,屁事没有,多气人!还有一次,我们1000多人行军,居然有马匪小部队袭击我们。枪声一响,群山回荡。师团长腿部中弹翻落马下,等我们布置好作战队形,他们20多人早在雪地上飞滑而去,那速度连子弹都追不上。抬着十几个死伤者往回走时,我们愤怒至极……”

1948年年底,马占山还参与了北平和平解放工作。当时他向傅作义力荐邓宝珊将军回北京作为和谈代表,为北平和平解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遗憾的是,马占山因患肺癌,1950年逝世于北京,没能亲眼看到中国走向富裕,走向强盛。

而今,时间的长河已经流过了84年,见证岁月的嫩江江水依旧平静流淌,印证历史的嫩江江桥残桩和桥头堡依然静静伫立。马占山和他领导的江桥抗战,中国军队打响的抗日战争第一枪,必将永远地镌刻在中国人民的记忆中,骄傲地驻留在中国抗日战争的史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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