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设计中的绘画特征与表达方式

崔亚敏　李中扬

摘要：汉字设计中的绘画特征与表达方式，是从视觉传达的角度阐释汉字设计的呈现方式。目的在于探索汉字设计的新形式，加强汉字信息的视觉传达。从概念来挖掘汉字表述与画面构成关系，打破地域空间及时间的差异，以新的视角，最大限度地实现汉字的跨界与转化。

文章通过对字中有画、画中有字、字画同源的原理，挖掘汉字绘画的特性。在历代相传、喜闻乐见的民间汉字艺术形式中汲取养分，从书法、绘画、当代艺术中寻找灵感。将绘画与设计语言相融合，给汉字的时代性、创新性和应用性注入新的活力。同时，将汉字设计融入绘画手法，强调汉字阅读的趣味性与情感性，提升了汉字的表现性、艺术性、认知性与形式感。

以汉字三美：“形美以感目，音美以感耳，意美以感心，”来建构视觉画面。以形表意，见形见意，形意相融，最终以意传神，提升汉字设计的精神性与内涵性，传递作者的思想感情，让观者产生共鸣。

通过设计实践，利用绘画与设计语言的相融，丰富汉字设计创意的内涵，强化了汉字的视觉形式，营造出意境与语境的视觉形象建构出字画一体，亦字亦画的视觉新形式。

关键词：汉字设计 绘画表达 字画整合 形式感 趣味性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15）10-0031-03

一 汉字设计中的绘画特征分析

汉字设计中的绘画特征分析，以民间汉字为例，其一为板书飞帛，相传此形式来源于蔡邕为汉灵帝创作《圣皇篇》，灵感被激发于役人以帚除尘，发展后为“民间花鸟字”至今还在民间集市上流行。飞帛书形态飘逸，创作过程中又加入吉祥图案的纹样，深受老百姓的喜爱。创作主题以如意、祥瑞、吉利、喜庆、安康的词语箴言，或以自己的名字来创作，最终影响生活的各个方面。时至今日，还作为当今设计师灵感的源泉。如（图1-1）张道一《美哉汉字》的封面设计，硬笔书写的文字加装饰图形，多彩画笔，一气呵成。其二为鸟虫书，鸟虫书属于篆书中的花体，在春秋战国时期已出现，刻在兵器和鼎上，其灵感来源与动物的造型。《说文解字》中描述，秦书八体中，“四曰虫书”；新莽六书“六曰虫书，所以书幡信也。”鸟虫字把动物的具体形象融入汉字的结构之中，增添了汉字的装饰意味，使汉字更加生动与活泼。（图1-2）文字与鸟形融为一体，动物的形象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富有装饰效果。其三为道符汉字，道符汉字作为人类和鬼神沟通的纽带，来表现人类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如（图1-3）《夫妻不和重归于好符》。

二 汉字设计中的绘画形式分析

1汉字设计的绘画表达

1.1趣味性

绘画表现自由，随意、随心、随性，夸张有度，构图形式多样，观赏效果比单一的平面效果更具趣味性、亲和力，给观众更多想象力。例如民间艺术文字组图，通过文字编排变化，巧妙结合，不仅在阅读上极具趣味性，同时还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图2-1）西安碑林的《关帝诗竹》，“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究不凋零”。竹叶组字，画中藏诗，增强了阅读的趣味。趣味性还体现在表现材料和技法的丰富性，如魏立刚的创作“魏氏模块”和“立刚图符”系列作品。把规范的字形解释为任由心性生成的图符，同时，保留了几千年书写中反复锤炼的笔墨线条的特性，图符不再被字的汉语表意所主导，而是让可识可感的字象变为图符的彰显。肌理更加多样生动，装饰的意味突出。（图2-2）增强了汉字趣味观看效果。

1.2情感性与可读性

汉字是传情符号。汉字是字字有画意，字字有感情，图画并茂相互作用，深刻传达汉字的内涵与意义。通过汉字这抽象符号与具象形式结合，将文字的抽象概念转化为视觉的语言，不仅吸引阅读，而且情感性十足。如福建民間木板画《凤毛麟趾龟龄鹤算》，运用绘画的表现技法，将八个汉字与八仙的形象结合到一起，寓意吉祥长寿，后继有人（图2-3）。日本与韩国民间的文字绘也有体现；如《孝》《第》（图2-4）将鱼的形象与孝字同构。通过绘画手法的运用，字图形式相互补充，以形表意，以意释形，烘托氛围，唤起观众的心灵感应。

1.3表现性

从人的个性需求讲，避免视觉审美疲劳，欣赏角度在变，审美和感觉不会一样，寻求标新立异的汉字设计新形式，使汉字设计更具表现性。中国书法文化极具书写的表现性，我们可以从书法家那里汲取灵感，滋养汉字设计。以日本书坛井上有一的作品为例，（图2-5）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激情澎湃的气势，既有书法魅力又有抽象艺术格局，笔势气魄宏大，苍雄古朴，笔法自由带有极强的探索性，试图捕捉那种无形又稍纵即逝的存在，表现出设计师独有的个性和视觉张力。

2汉字的“画面”建构

2.1以形写意

见形见意，形意相融，“形美以悦目”，通过外在的结构，传达内在意境。以设计师靳埭强作品《见山见水》为例（图2-6），以形表意，得其意境。最具代表性的还有中国民间的吉祥汉字，通过对字形的夸张变形，同构等方式，将吉祥文化融入字体之中。把吉祥汉字作为一种载体来表达对于美好生活的愿望，是普通百姓用来祈求美好生活的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是人民群众智慧的体现，也给汉字设计带来了新的可能，如当今的设计师王序的作品《风月无边》《年华有限》（图2-8），恰到好处地利用汉字的偏旁取舍，巧妙体现主题寓意，将“风”“月”的外边缘去掉即“风月无边”，给“年”、“华”加入了围合的线框即“年华有限”，以形写意，极具智慧性。

2.2以意传神

画形易而画神难，以形写神，以意传神，提高汉字设计的精神性与内涵性。鲁迅先生著《汉字学史纲要》中国文字有三美“意美以感心”，利用汉字信息解读意境，创造情景，强调主观情感与客观物象的融合，形成优美的画面。传递设计师的主题理念，让欣赏者身临其境，给观者以想象和思考的空间，产生共鸣。如赵超作品《意》（图2-9）将传统水墨与文字结合，对“意”的笔画进行主观处理，自由变化，画面有山有水，贴近自然。视觉元素多样，有垂钓渔夫、小船、海鸟、水鸭、白云、苍松等，让人浮想联翩，身临其境。

2.3字与画的关联性

字画同源道出了文字与图画之间的关系，汉字起源于记事绘画，汉字与绘画是一种同源而异流的关系，“书画同源”即“字画同源”。《宣和画谱》中指出“书画本出一体，盖虫鱼鸟迹之书，皆画也。”。字与画密不可分，汉字在其漫长的发展进程中，出现了很多美化汉字的艺术形式，对汉字的笔画进行了大量的图画装饰效果，既是对汉字的崇拜，也是图腾文化的再现。一种是字中有画，如山东的潍坊的木板年画，一字一景，每一个字内带有一则《水浒传》中的故事情节（图2-10）。字中有画，图字相生，对汉字的偏旁部首再次加工，增加多样性装饰手段，达到汉字表现的丰富效果，力求设计出妙趣横生的装饰字体，目的为了开拓汉字设计的表现空间，如《恭贺新年》（图2-11）。另—种是画中有字，如清代的“寿”、“咏”（图2-12）字瓷盘图案，图画延伸出笔画，组成画面，再加上桃枝、寿桃的烘托，益寿延年的吉祥寓意被呈现出来。

2.4相关概念的界定

（1）意境与语境的融合

通过场景营造来感染观者，给观者带来更加丰富的感官想象。在创作形式、内容、空间上不受限制，给设计师自由发挥以更大的空间。情景造字，通过空间场景的营造来传递汉字的语境，以周围的环境来烘托主题，达到字与境的完美的契合。如何造景？既可以是大自然中真实存在的景象，也可以是人为的主观创作，做成被人遗忘的角落，荒凉没有生气。可如（图2-13）《无气力》《孤独》《疑心》《不安》用布满蜘蛛网的厨房一角遗弃的婴儿床，一排排电器的开关，无人居住的卧室等场景的營造，以灰色调相互映衬，由于主题物的不同，所带来的心理感受也不尽相同，营造的氛围故然有字的语境。

（2）字画群场效应

字画的群场效应进一步提升汉字的呈现空间，多种艺术观念交叉融合，强调不仅对于汉字单一元素设计，而是把汉字与中华文化脉络联系在一起。这种理念下产生的汉字作品，其视觉效果更加震撼，视觉群场场面更为宏大，汇集汉字的力量，传播汉字的魅力。以徐冰作品为例，从没人能看懂的《天书》，却能看明白《地书》，用新的观念拓展汉字的力量。艺术家谷文达，他对汉字的认识有着独特的理解方式，文革时期的大字报给他留下了强烈的感受，作品给人-种沉思冥想的神秘感觉，《碑林-唐诗后著》且48块青灰石碑平躺在地面上，整体视觉呈现宁静和肃静，作品大胆且具有挑战性。（图2-15）把汉字融入绘画之中，成为画面的中心。展示空间具有强大的群场效应（图（2-16）由字围合而成，整体空间震撼神秘，同时中间摆放明式家具，传达出一位艺术家对于汉字与中华文化的理解，惹人深思。

三 设计创作

1创作理念

字画共生，使汉字的形态兼具绘画的生动形象与特色，传递出生动的语意内涵，构造出字画一体、亦字亦画的美妙视觉。打破汉字固有的概念，冲破符号与图形，以语言绘画呈现，创造出新的视觉表达方式。同时，阅读的趣味性得到提升，形式美感得到优化，给大家带来耳目一新的视觉享受。通过汉字主题，在选择上着重挑选有意境的词语，如寓意婚姻美好词：永结同心，天缘巧合。与人生感悟有关的成语，浮生若梦，似水流年。形容景色的词：渔舟唱晚，落霞孤鹜，炊烟袅袅，百鸟归林等。意美以感心，利用文字意境美，达到与观者心灵的共鸣。

2设计表现

主题海报设计之一《渔舟唱晚》（图3-1）。海报的视觉中心为虚化的“渔”字，整体上注重空间关系的营造，散点构图。画面的元素有矢量的山、船、水波，也有写实的山川、大雁、白鹤、白云、晚霞，通过形状的大小、虚实渐变、透明度的重叠等设计手法，有节奏地分散在画面的各个部分，形成视觉画面。把夕阳西下，万顷碧波，渔舟唱晚纷纷归航优美景象呈现在众人眼前。之二为《永结同心》（图3-2）创作灵感来源于传统的剪纸与插画。围合式构图“永”字“心”形与树枝有意识地同构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画面的核心构架，支撑整个画面。在颜色上选用雅致的金色，代表满足、装饰、华丽、忠诚等意义。画面被石榴、合欢花、牡丹、蝴蝶等布满整个树枝，表达了百年好合，多子多福和富贵吉祥的美好祝愿。之三为《似水流年》（图3-3）形容时间流逝飞快。作品的上半部分是宋体字“似”与书法字体有机的融合，黑白相衬，加之一些象征时间的符号予以点缀和装饰，用黑白灰充实空间，用点线面加强形态构成感。画面的下半部分为萨尔瓦多·达利的油画作品《记忆的永恒》的局部，“画面描绘三个停止行走的时钟被画成像柔软的面饼一样，一个叠挂在树枝上，在荒凉的海湾背景下，像是一个时间已经绝对停止的世界。”时间无疑让人联想到钟表与流水，用波浪组合成的“年”字，引导观众联想主题成语。

结论

文字是传播信息，交流感情的工具，在人与人之间架起一个沟通的桥梁，如何适应时代的变化，打破文字固有的概念，冲破图形与符号的特征，给汉字增添自然感性的意义，更加生动准确地传递汉字语意的信息，体现人文的关怀，实现汉字视觉传播的无国界化。

1汉字设计与绘画语言的结合，使其成为视觉设计的多元形式，强化汉字的视觉呈现，丰富汉字内涵，实现汉字信息传播的最大可能性。通过汉字与绘画语言的表述，在视觉上具有的可读性、趣味性和娱乐性，视觉呈现轻松愉快。

2利用绘画的表现意识、随意随心随性，夸张有度。构图形式多种，装饰意味上更加突出，在表现技法中，字画互动，图画并茂，使汉字设计的呈现更加丰富，作品更具亲切感、个性化与感染力。同时，强化记忆，渲染氛围和唤起观众的心灵共鸣。

3通过汉字符号与绘画语言的整合，丰富汉字设计内涵，增强形式美感与表现力度，提升汉字设计的艺术价值、创作形式体现设计师的个人创作欲望，满足时代的诉求。探索汉字设计跨界融合的新主张。

4提升“字画同源”、“字中有画”、“画中有字”“字画共生”的视觉设计方法，完善相关理论，深层探究汉字表达与画面构成关系，寻求字画整合的设计思路。以形表意，以意传神，强化字画的关联性，字形字境的融合。

5汉字符号与绘画语言作为传递信息的载体，二者结合，优化认知性，强化信息跨界的传播。把中华文化的概念引入汉字设计的范畴，提升汉字新的艺术空间，传播汉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