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儿子走向身死族灭,为父者劝不动拦不住,心如汤煮,痛何如哉。
这个令乃父痛苦不已的人是汉初的晁错。晁错锐意革故鼎新,热衷更改法令,但为人失之严峻刚直苛刻,曾任太子(景帝刘启)舍人、家令,擅长论辩,号称智囊。
孝文帝时,晁错多次上书,论及削弱诸侯、更改法令,总计有三十篇。孝文帝并未采纳,但认可他是个奇才,提升其为中大夫。
刘启即位,晁错担任内史,宠幸胜过九卿。晁错常与皇帝单独言事,每有献纳,景帝无不听从,遂致一切法令无不变更,九卿多侧目。
公事私议,而且避开三公九卿,弄得鬼鬼祟祟,这不是正常的政治生态。信任并重用一个内史(掌治京师与全国财经事务),置三公九卿于何地?丞相申屠嘉早就看不顺眼了,寻得晁错擅穿太上皇庙短墙之罪,打算杀掉他。无奈景帝庇护,派使持节至相府救走晁错。申屠嘉也忒没度量,竟因此气得吐血而亡。
景帝无比信任晁错,将其升为御史大夫,进入三公行列。
得邀圣宠,春风得意,晁错的干劲很茁壮,性本目中无人,身居高位,终于具备了施展政治抱负——削藩的各种条件,“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
文景时代,有些诸侯富比朝廷,晁错预见到让诸侯继续坐大,形成强枝弱干局面,国家有可能重蹈春秋战国覆辙。削藩动机正确,只是动作操之过急。
失地的诸侯恨死了晁错,就差一时未敢遽动,这状态令晁错产生错觉,错估了风险,决定趁热削吴。眼看壮志得酬,正自兴高采烈,忽来一个苍头白发老丈,一见晁错,就皱眉问道:“你莫非寻死不成?”
晁错一瞧,乃是老父,问他何故来京。晁父说道:“我在颍川过得安逸,闻你为政用事,硬要侵削王侯,疏人骨肉,外间已怨声载道,究属何为?特来问你!”晁父深知疏不间亲道理。
晁错解释:“怨声原是难免,但今不为此,恐天子不尊,宗庙不固。”
晁父猛然站起长叹说:“刘氏得安,晁氏心危,我年已老,实不忍见祸及身,不如归去罢。”说完出门登车一溜烟似的走了。晁错返入厅中,踌躇多时,总觉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违背父嘱,一意孤行。
時机不到的强行削藩,终于激成七国之乱,造反诸王以“清君侧”为名兴兵出师。为息诸侯之怒,景帝听从袁盎计策,下旨斩杀晁错,灭其族。使者到达颍川,晁错的老爹已于半月前服毒自尽。其余如母妻子侄等悉数拿解入都,集体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