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

邢曙光

我与邢打友白小学一年级至高一一直是同桌。我俩形影不离，亲如一体。这次他来海口，突然用手机联系上我，说昨天已到海口，今天特意要到我家探望。我当即去省府门口等候，一见面我们高兴地握手。我热情地说：“今天来得正好，咱俩首次在海口见了面。”我们在琼苑路上手拉手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走过了宿舍区几百米的路程。

说起母校，西黎小学是一所原自治州管辖的很有影响的名校，于1968年9月增设了初中班，我们五年级提前毕业编为初一班。因“文化大革命”学制要缩短，开设为西黎附中。我们这一届一年级共有48个学生，坚持到初二毕业仅剩28个同学，其中女生坚持到最后有3人上到高中。同学之间年纪相差五六岁，年龄稍大的男女同学都已进入青春期，有谈情说爱的现象。我与打友是“两个小和尚”，与女同学说话时会面红耳赤。

打友在学校里一直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在我的印象中，小学五年级时，他每到晚上七点半钟最早到校点上煤油灯，一个人在教室里做作业，温习功课。由于他性格爽直，作风平易，很多同学愿意与他交往。

从小学到初中，我与同桌七度寒暑，未闹过小摩擦，不像有些同桌的男生，常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一个学期换两次座位。打友偏爱数学，邢爱玉历年名列前茅，他就是第二名了。我在做数学作业时，他教我解方程式，有时我不懂，把他已做好的题照抄上作业本，到了考试也不例外。他常说我笨脑，我也听惯了。我觉得脑子较灵的人，对数学很在行。当然，我数学不如他优秀，但语文我又比他好些，各有千秋。平常学习中，我俩是互相激励的良友。

1971年7月，我们从西黎附中毕业升上大安中学之后（原学校属于农业中学），我们西黎村中的昂外、万车、陈考分为高一（2）班，吉家声老师当班主任，我和打友又分坐同桌前排。上大安中学前，我原学名是“恩腰”，自己改为“伟强”，去征求吉老师的意见，他左思右想，抬头看见桌上有一瓶“曙光”牌红墨水，立马动笔改为这一新名。打友自己把“打”改为“志”字，取义于“志同道合”，“友”字是与我保持“深厚友情”的意思。

毕业回乡，我不久被大队书记邢亚乐录用当上文书，而志友在十一生产队当记T-员，这是听天由命罢了。

1977年上半年，志友见自己前途渺茫，动身去万阳公社山明村投靠邢打出叔叔，打工度日，与陈英结为夫妻。第三年添了一个女儿，名叫邢慧婷，便打道回府，回生养他的西黎村黑土地上耕作。妻子为他着想共生了五朵金花，最后一个才生出小公子，今年已十三岁，上初一、二年级。我和他都是独苗，可命运相对他来说是太偏心了。前面三朵金花早已大中专毕业，但没有就业门路，靠打工度日，后面三个儿女，都在校读书。他年已五十四岁，家境还是贫穷如洗。

2009年5月2日，当他获悉我回家过节时，迫不及待地邀我去做客。一进家门，他早已备好的饭菜，随一阵初夏的风吹鼻而来，香喷喷的。小种鸡、野生河鱼河蟹、酸鱼，还有白切猪、狗肉等十多种菜肴，令人垂涎三尺。我咽着口水，谈古论今，与他们全家合影。随着三十六年光阴流逝，我俩一下也想不起过去八年同桌交心的具体细节了，甚至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年怎么分手的，也没有印象了。难得的是，今天通上了电话，一见面，一片情，不管身在何处，总是熟稔如故。屈指算来，志友已将近入秋年轮，他身体不太佳，几年前，患有久治不愈的肠胃炎，面色有一点苍白。他不辞艰险劳苦，不避风霜雨雪，几年来家庭收入有了明显起色。

我们说着刚上小学穿开裆裤懵懂无知的童年，今天的我，离开故乡身居海口，时不时南归，不是射天狼，而是思故乡。

他笑着举碗碰碰，相对一饮而尽。我说：“我们俩都没变，都仍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或许更应说，我们俩都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读中学时就可看出端倪——我努力攻读语义，他是喜欢数学。后来，我踏足社会，他修理地球。我们俩一南一北，一年一年又一年，终于都可以说过上了新的生活。他身体不很健朗，但乐观如昔。他曾说过：“人啊，就是活一口气、一股劲、一种念想和追求罢了！”我知道他所思所想，包括牢骚和怨气。一个同班同学当了县级领导统管指标，与他商量是否让一块约有4亩的地给领导种植芒果。当时，他在这块地上已种上橡胶树，已有五年树龄，眼看一两年就要收割了，在此情况下，他拒不让步，就因此事而得罪了领导，不给民房指标。尽管如此，他还是乐观地对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使我感慨颇深。

我的同桌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自家承包土地种上橡胶有48亩，已开割15亩，有可观的收入。水稻5亩，年年有余粮，生活过得十分美满。

我们的西黎母校，在美丽的西黎山脚下，有一棵年年开花的榕树。四十年音信杏然，也不知榕树下的孩子们现在都在哪里，生活过得怎样，是否像我同桌邢志友那样过得美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