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庭相簿到电子相册

2015-05-30 10:48陈仁杰
设计 2015年3期

陈仁杰

摘要:

私人影像作为鲁摄影术发明以来最主要的拍摄载体,以个人的、私密的、身体的形态来反映一直以来人们对整个世界认知和价值观念的变化,是横向反映现代化进程的一面镜子。中国作为现代化进程中的后发达国家,在吸收西方摄影技术以及摄影语言来表达自我的过程中经历了吸收、消化、提炼等一系列过程,最终以文化自律的修复与调节能力完成了私人影像的重构与再结构化。本文将结合具体的私人影像及相关资料,分析蕴含其中的政治、社会与日常生活相关的结构关系,阐释国人是怎样通过塑造自身受尊重与个性化的形象并使之与全球的现代化进程关联起来的。

关键词:

现代化 私人影像 设计演进

中图分类号:J0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 (2015) 02-0038-04

“我是谁”?

每一张私人照片,都会生成一个关于自我的形象,而在每一个自我形象背后蕴藏着关于“我是谁”更为深层的回答。人对于自身的认识和定位从来都不可能凭空产生,一己之外的社会与环境是影响我们建构自我认同的全部资源。19世纪40年代,摄影术被传入中国,在时间上正好与国内的现代化进程相依相随。而现代性的发生使得前现代社会中的一切社会结构、伦理关系,以及文化心理模式都发生了改变,个人身份的焦虑与自我认同的危机问题日益显著。私人影像中的影像主体以个人的、私密的、身体的形态应对着外部世界的变化,反映着人们的生活经验,建构着人们对自我认知的文化想象。

自20世纪摄影术引进以来的中国社会,从清政府的解体到民主国家的建立,到新中国无产阶级新社会的出现,再到全球化网络世界的无缝对接,中国的普罗大众在不断更迭的社会文化环境中不断地主動与被动地调整着对自我认知的反思,通过主动识别以期融入自己周边的社会生活之中。本文针对私人影像在中国特殊历史情景中的演进脉络,以其发展进程之中具有变革性的阶段特征作为研究视角,提出以私人影像从“私人化”到“社会化”再到“公共化”的演变逻辑作为讨论的路径与框架。

对这三个阶段简单概括,主要表现为:

一、摄影技术作为西方高端技术的舶来品,最初在封建体制下的中国饱受非议,然而随着摄影技术及观念的普及,大众化的私人影像不但得以进入寻常百姓家,成为记录私人生活样貌不可阻挡的新兴科技力量,其中呈现的面部表情也由“困惑”而到“淡定”,完成私人影像内涵“私人所有”的过程。

二、“社会化”是这种摄影成像“私人化”概念的延伸,虽然“私人影像”具有“私人”身份,而这种身份又可被作为一种“景观化”的社会价值认定,因此“私人影像”也就产生了某种经由“私人化”而向“社会化”属性位移的过程。私人影像“社会化”—方面指代私人影像可以成为官方社会身份证明的影像证据;另一方面特指私人影像中所展现的个人自我表达、精神面貌,以及文化符号不可避免地折射出不断变迁的社会记忆及价值观念,成为映射社会现代化进程的一种特殊媒介。

三、21世纪互联网时代的到来,那些被随意拍摄并随时挂上网络的私人影像,悄悄改变了私人影像的既有内涵,无意中将本不关涉公共问题的私人影像推进到一个无中心也无边缘的公共空间。与此同时,原本只在私人领域存在的那些私密性、娱乐性与世俗性也渐渐地融合于公共空间。在“群己权界”的边界业已模糊的环境中,私人影像呈现出更多的问题和无尽参与真实社会记忆的可能性。

一 私人化——技术、摄影师、无意识的受众

1839年8月19日,法国全景画家路易,雅克.芒特.达盖尔在法兰西学院公布达盖尔银板照相技术,学界通常将这一天定为摄影术的诞生日。而恰巧在第二年,也就是1840年,爆发了著名的鸦片战争,作为战败的代价,中国清政府被迫开放五大沿海城市作为西方人可以自由进出的通商口岸,一时间吸引了大批的外国传教士、商人及各行各业者来到中国这一东方的文明古国。由此,摄影术跟随着西方坚船利炮来到中国,并在这片土地上逐渐生根发芽。1843年法国人于勒艾吉尔拍摄清政府通商大臣耆英的肖像照片,开启了中国的摄影历史,标志着私人影像开始在中国风生水起之滥觞。

在中国,由于没有启蒙运动对科学、哲学等知识的普及教育,大部分人对摄影术的抵触源于封建迷信与传统礼教的束缚。由于拍照时被“醒木”的声音惊吓到而跑到照相馆门口叫魂者大有人在,更有甚者,拍照的目的并非留念,只为去去除身上的晦气。就算见多识广的恭亲王奕诉也不例外。1860年英军总司令詹姆斯.霍普.格兰特描述了比特为恭亲王拍照的过程:“仪式中途,不屈不挠的西格诺,比特非常热切地要为签约仪式拍照,巨大的相机透镜对准郁郁寡欢的恭亲王胸口。这位王兄恐惧地抬起头,这台看似凶险的机器确实看起来像一门追击炮,旁人向他解释这没有恶意,他知道正在给他照相时,焦急的脸色才变明亮了起来(图1)。”

中国妇女私人影像的出现一方面可以说是一种女性解放的进步,但是仍有传统的思想包袱存在。例如上海的耀华照相馆就不得不保证由女摄影师为她们照相,以此减轻她们的紧张情绪。1905年3月3日《申报》上一则耀华的广告就提到:“如果你有女儿,我们严格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由女摄影师拍摄。”

但上述种种情况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封建迷信总是会在铁证的事实下而烟消云散,男女有别之礼也随着社会的逐渐解放而变得不再那么苛刻。在此过程中,关于摄影术的著作陆续出版。1879年,北京地区的英国医生德贞出版了我国第一部摄影术专著——《脱影奇观》。作者声明:“将照相之法编译出来,目的在于揭露那些说什么照相是‘异端、‘邪术、‘非目睛之水,即人心之血等缺乏科学常识的奇谈怪论。”另外由傅兰雅口述,徐寿笔录的形式编译了《色相留真》一书;之后徐寿又相继地编辑出版了《照相器》《照相干版法》等单行本小册子;同文馆总教习美国人丁韪良于1868年完成<格致入门》等书籍,有的一版再版。

1895年,康有为在著名的《公车上书》中指出:“照相片”,在中国已有“家置户有,人多好之”的趋势。可见,在19世纪末,中国城市中的人们已经基本接受摄影术作为一种纪录私人影像的新方式,已基本完成走向私人化的历史使命。但是,只能说这种趋势已经开启,大规模、完全地走向普罗大众仍须经历漫长的文化传播过程。并且,由于摄影术仍是一项奢侈的消费项目,这时的私人影像大部分还停留在证件照和纪念照的层面,更多关于“自我”表达和展示的意识还未觉醒。

二 社会化——自我、社会、文化

19世纪,民主和科学取代了_上帝的审判,摄影被认为是这些代理者的辅助手段。相机作为服务于精英的机巧发明的短短三十年内,它被用于警务存档、色情照片、百科词典的文献照片、家族相册、明信片、人类学纪录、煽情教化、追根究底的打探、审美作用、新闻报道和正式的肖像照。在1884年前后的中国就能看到作为出境护照的照片,图2为“石昌坤”的身份照。“照片上方空白处画线用英文填写:‘石昌坤,33岁,出生江西省奉贤县,服务员,‘1884年4月9日,上海,还有‘H.F.尤尼利等人的签名笔迹,并加盖有‘江南海关税务司印的图章。”光绪三十年,各衙门已普遍用照相来检验真伪,处理人事。在中国现代都市风俗中,摄影无形之中获得并且长期维系了某种不言自明的法律证言涵义。国内很长一段时间内,“结婚照”即是一门“合法婚姻”约定俗成的社会证明,新婚夫妇甚至可以不去领取结婚证书,但是必须要到门户庄严的照相馆拍摄“结婚照”,完成之后必然高悬室内,标志着这段婚姻已被家族亲友认定。“结婚照”就是这门合法婚事的公开证明。

另一方面,在社会的镜城之中,摄影成为人们考量事物表征的方法,而表征作为社会文化符号本身又具备可以解读的意义,私人影像作为来自于生活的纪念品,保留着曾经围绕着它的所有记忆。“如果活着的人们将过去的时光加诸己身,成为人们书写关于‘自我历史进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么所有的私人影像将会重获一个鲜活的语境,它们将不再是被捕捉到的过去时刻,而会继续在时间的脉络中存在下去。私人影像很有可能是对社会性或政治性地获得的个人记忆的一种预示。”

1 都市中摩登“自我的又化想象

19世纪以来的中国社会,已与传统社会有了明显的分化,西方文明中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正在全方位地渗入到中国社会的各个结构中去,正如历史学者唐振常所言:“西方现代性的物质层面比它的‘精神层面更容易被中国人所接纳,至于上海人对西方现代性的物质形式接受,明显遵循着一个典型的步骤:初则惊,继则异,再继则羡,后继则效。”

与现代性共同成长的是中产阶层的兴起。民国社会阶层的分化使得一部分传统的富有阶层,如官僚、地主开始投资工商业,成为新兴的工商资本家;另外,随着新式学校的开办,出现了数百万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新型知识分子。在中国,作为“想象性社区”的民族之所以成为可能,更重要的还在于大众出版业的影响。民国时期,小说、杂志、画报等出版行业及电影这些传播媒介都在向人们传达、解释现代化都市文明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良友>画报、《玲珑》杂志、《永安月刊>,好莱坞的电影则是其中的主力媒介。

希望革新的中国人求知若渴般地吸收着、沉浸在摩登新式的文明之中,享受着现代化的都市生活。此时的人们对“自我”的建构更倾向于马克思所谓的“独立型自我建构”——通过对“异域”文化的向往与想象,希望能建立起具有独立意识、与众不同、文明的波希米亚式的“自我形象”。

正如《老照片》杂志中,对于图3中女士的描述:

大嫂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早晨起床,在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发型,在嘴唇上涂薄薄一层蜜丝佛陀的口红,每隔三四天去愚园路的中华理发店。她喜欢买绣花鞋,小花园鞋店是沪上的闻名鞋店,式样新、品种多、尺寸齐。她也喜欢去霞飞路拔佳皮鞋店,挑选自己喜欢的高跟皮鞋。买好后叫一辆黄包车回家。8

2 新中国“集体自我”的精神面貌

1949年,共产党成为了新的執政者。不久前只能驻足于照相馆橱窗前,欣赏橱窗内名流照片的普通百姓也逐渐地进入照相馆,感受拍照仪式所带来的内心满足,成为被拍摄的主体。这个时期,人们理想的“自我”,不再是油头粉面的小生,抑或婀娜多姿的摩登女郎,而是新兴政权的主人翁——无产阶级的形象。从自我建构的角度来讲,此时人们对自我的认知更多依赖于“集体自我”的建构,即从自己和所从属团体的关系中定义自我。新中国成立,人们迫切地希望能融入到这个新兴的集体中去——资产阶级在一系列的思想改造之后积极主动地脱掉旗袍、西装,脱去个体自身的锋芒,穿上中山装、工作服,涌入一切“平等”、无差别化的新社会中去,成为无产阶级的劳动者,在社会主义的大旗下寻找得以安身立命的归属。

为了诠释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精神面貌,左翼摄影师们通过木刻和犹太人发现了劳动人民的肖像,他们找到了当时劳动人民“真实状态最高峰”:人物昂着头,五官分明,阴影强烈,他们不看镜头,凝神望着远方。而今,在社会主义国家里,劳动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摄影师们对“最高峰状态”进行了微调,人物开始微笑,不变的是侧面像的表现及其中人物那遥望远方的目光(图4)。从图像的源流来看,左翼摄影师们所创造的“昂首远眺”式的劳动人民,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迅速地进入到电影和绘画之中,继而影响了“革命样板戏”的表演语言。同时“革命样板戏”也为人物“真实状态最高峰”确立了范本,使其大量地出现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宣传画当中。

3 一张“囧照”引发的联想

2013年网络上疯传的帖子“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囿照”(图5)激发了70后、80后共同的童年记忆。而这些看上去囧态可掬的照片却包含了关于那个时代私人影像的种种特质。改革开放以后,一种时尚的、商业的、大众的文化渐渐打开人们禁欲已久的心灵,开始狂热、迅速、大胆地尝试与索取。随着都市社会的发展和分层,吃大锅饭、同一化形象的年代早已远去,个人意识逐渐觉醒,文化资本、四海为家的本领、专门化的知识、对象和品位的分层、声望的展示、肉体的完美也变得日益重要。

改革开放以后,国内也渐渐生成西方早已成熟许久的所谓“私人领域”。私人领域是以个体独立人格为基础形成的私人活动与私人交往的空间。在这一空间内,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承诺或者生活习惯进行自由、自主的活动与交往。私人领域作为一种新生的生活空间在文化上必然有所吁求,私人领域所具有的特点决定了它不仅拒斥官方文化,而且漠视精英文化,最终选择了大众文化作为自己的代言人。大众文化的特点在于感性的狂欢、符号的消费以及世俗的表达,因此在祖国大门打开之时,大众传媒——海报、广告、电视、电影的力量也开始崭露头角,台湾的三毛、琼瑶,港台明星的照片,欧美电影中金发、穿比基尼的美女形象瞬间就侵占了国人的私人领域。

囧照是私人领域中的重要物件。妈妈们秉承着“爱屋及乌”的想法将时尚“小明星”、卷发的“西洋娃娃”、中国神话中“神仙”的各种扮相附加在孩子们的身上。这是妈妈心目中最真实、自由、单纯、直接的文化符号选择与搭配,不被任何既定的价值标准所左右,是一种完全个人化的选择和释放。个人趣味有意识的分化在此处已现端倪(图5)。

三 公共化——媒介、公共空间、草根力量

21世纪,互联网等被杰里米,里夫金称之为“第三次工业革命”变革力量的新兴媒介开始介入普通大众的生活。随着手机和便携式数码相机的普及使得拍照不再是难题,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可以更加自由地进入拍摄状态。拍照也不再是一种仪式化的过程,往往只是镜头举起时无意识的条件反射。在市场经济中成长起来的80后、90后与摄影的关系则是水乳交融。摄影显然成为了吸引他们的主要方式之一,甚至也成为了一种凝聚巩固他们集体认同的决定性方式。

网络使人际之间的媒介交流方式迅速开启了一个以“自媒体”充当重要社交手段的时代,一个个可以展示自己所有,并与无数网民分享信息的客户终端日益完善并深入地渗入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之中。碎片化、私密化、自恋化的私人影像在网络的世界中形成蔚为壮观的影像景观。当下,私人影像的语言风格正如后现代社会的形态一样无所不包,炫耀着各自的物质化享受,成为消费和享乐文化的乐园。趣味性与故事性代替以往私人影像中所呈现的仪式性,而私人影像转折性的新式语言出现在公共空间之中(图6、图7)。

相较以往私人影像承载社会记忆等功能,公共化时期的私人影像具备了更多参与人们日常生活与公共社会建制的潜质。全球化及现代性的发展使人们在身体塑造、穿衣打扮、生活方式等各个方面越来越趋同一致。网络虚拟空间中所建立的多元化、精彩斑斓的影像世界,为人们展示多彩生活、个性自我提供了“心灵鸡汤”般的公共空间,为展示内心中的“小宇宙”及枯燥现实生活中虚假的繁荣景象打开了逃离现实奴役的缺口,消解了自现代化社会以来“单向度”的人。

新时期的摄影不仅能保存记忆,同时还具备了娱乐、交流、美育、教化等多种功能。《不仅是女孩》是德国摄影师Jaime Moore为女儿Emma生日拍摄的一组纪念照。Jaime选择了五位值得敬畏的女性——苏珊.安东尼、可可,香奈儿、阿梅莉亚,埃尔哈特、海伦.凯勒、简,古道尔的照片,让Emma化妆成照片里人物的形象,摆出同样的姿态(图8)。Jaime提到:“我想让她知道这些女性的价值,是她们给了她今天的一切,让我们的女儿看看,她们能够成为的人。”面对着日新月异的新技术及众多的文化选择,个人意识不论基于哪一种被认可的文化材料都可以建立起自己所属群体的身份认同,以界定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寄托。而影像自然可以承载人们在现实世界中无法直面呈现的情感和期望,提供着多元化及有意义的人生演绎。

以前,私人影像只是个人关于建构自我与外部世界联系的方式之一,语言和文字性的交流与表述才是传达“自我”声音的主要方式。而当下图像的景观社会中,陌陌、人人、微信、QQ漂流瓶等互联网软件将线下的人际交往链接到网络群体,私人影像所具备的快速性、便捷性及趣味性成为人们建构自我最主要的力量,以超越性的姿态追赶语言与文字的呈现,陌生人之间的情谊开始于对私人影像的好感,通过对图像的主动识别建立起自己于同类群体中的“身份”归属。

碎片化的私人影像中存在着关于日常生活的连续性记录。00后,尤其是2010年后出生的孩子基本都拥有一本完整的关于自我形象的相册。从还是一枚胎盘的胎检报告开始,父母就已经用满满的爱来记录孩子的“萌照”,在这些散沙般的照片之中往往也蕴含着日常生活的日志,及一代人们的代际表情(图9)。由此可见,如果将公共空间中海量碎片化的私人影像类型化——国度、人物、地区、年代、家族、趣味等,就会发现大量的、連续性的影像价值的存在。影像已经在某些层面取代了汉字的功能,各种类型完备的私人影像史将会形成,为社会学、心理学、美学等各个领域的研究提供翔实的资料。

私人影像不断地以自身的魅力与活力得到主流阶层的关注,进而被分析、理解与采纳,通过形式的转换介入到主流文化之中,得到官方及权威的追捧与肯定。例如,刘小东与张晓刚的绘画皆得到业界的认可及商业上的成功(图10)。网上晒出的“童年囧照”使70后、80后产生了广泛的认同感,这种公共事件不同于以往由官方发起的、权威主导讨论的模式,而完全由草根的智慧和调侃发起,说明私人影像这一草根力量可以将个体发起的社会参与推向高潮,形成一个彼此互动的、即时参与的立体化社会传播网络。商业资本运作下,消费与娱乐的私人影像成为大众文化中不可抵挡的选择。相较以往的明星代言,在B2C等网络营销模式下,大量草根甚至淘宝店主的私人影像成为商业运作的中流砥柱。以上这些草根、民间的私人影像正在公共空间中悄无声息地与官方的、主流的意识形态争取话语权。

正如有些理论家认为:“视觉文化研究不是疗伤的机器,也不可能为我们提供一个走出这镜城的策略,它充其量只是这幻化的异形在死亡前的最后一次艳舞表演。我们对那镜城幻影的痴迷正是它获得滋润的源泉。”因此,对于当下并不关心公共问题的私人影像如此泛滥地出现在公共领域之中,我们无法阻止其强劲的发展势头,这也许正是私人影像的活力及生命力所在。但健康的社会文化选择中,娱乐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以大众文化为代表的私人影像不应因为与现实生活之间无边界的关系而丧失对自身、文化及社会的批判性与反思。因此,针对公共空间中私人影像所呈现的问题,提倡将“反思性”纳入到私人影像的拍摄中,或者纳入到将私人影像上传到公共空间的行为之中。如果将普通碎片化的私人影像比作“微信”、“微博”及QQ个性签名中偶感所发的心情寄语,那么在反思性及规划性拍摄下的私人影像则更像“博客”中发人省思的文字。任何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人都应该自觉地把自身的生命活动看成是自己意识和意志的对象而加以自主支配,那么每一张私人影像的拍摄,或者说被传入公共空间的私人影像将去无意识化,通过反思与规划将摄影组合进社会和政治记忆,同时私人影像所承载的私人成长记忆将会反作用于人们对于现实社会观念与意识的不断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