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红色英勇勋章》中弗莱明的英雄形象

王禄芳　刘芳

摘要 《红色英勇勋章》是由美国作家斯蒂芬·克莱恩创作的一部小说作品，在这部小说中，克莱恩塑造了一个经典人物形象亨利·弗莱明，并且将其塑造为一个矛盾的英雄形象。弗莱明的英雄形象是对传统英雄主义的颠覆，这一方面与其处在于军人职责和个人性命保全的矛盾有关，另一方面也和弗莱明处在于幻想破灭的空虚有密切联系，正是这种社会因素和心理因素的共同影响，让弗莱明成为一个颠覆性的反传统英雄形象。

关键词：《红色英勇勋章》 亨利·弗莱明 斯蒂芬·克莱恩 英雄形象

斯蒂芬·克莱恩是美国19世纪末的小说家，虽然英年早逝，文学创作生涯短暂，但是其所创作的小说在美国有一定的影响。克莱恩创作的战争小说作品《红色英勇勋章》是美国第一部往现代主义的创作风格转变的文学作品，在这部作品中，克莱恩重新解构了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概念以及英雄形象，不再有之前的文学作家那样渲染着军人的伟岸和英雄的形象，带有独特的视角对战争和英雄进行重新解读。《红色英勇勋章》并没有把侧重点放在对战争暴力场面的渲染，而是注意到了战争时期个人的心理活动，并对这种心理活动进行了生动的描绘。在传统的文学小说作品当中，战争当中的英雄是富有舍生取义的牺牲精神的，而且其往往在战斗当中勇敢而积极，但是在《红色英勇勋章》中，作家却塑造了一个懦夫心理配合英雄行为的人物亨利·弗莱明。小说当中的亨利·弗莱明和普通的平凡百姓一样，面对战争的残酷，也会感到恐惧，甚至是逃避，这些都是斯蒂芬·克莱恩对人性的观察和重新解读。

一 《红色英勇勋章》中弗莱明英雄形象的颠覆性

《红色英勇勋章》这部文学小说不仅仅是对战争进行描绘，更对人性的矛盾和复杂进行重新思考，继而对战争的本质透过小说的主人公亨利·弗莱明的颠覆性英雄形象给予呈现，从而对战争带有黑色幽默式的讽刺。透过亨利·弗莱明在小说中的种种英雄和懦夫的行为，可以看出斯蒂芬·克莱恩所认识的战争就是兽性的宣泄，特别是对社会不公义制度的维护，在战争当中所有人的尊严以及价值都被彻底否定。小说主人公弗莱明之所以采取了一些看似英雄的行为，实际上也是了让自己的性命在危难之际得以苟全，根本没有大义凛然的英雄主义选择，也不存在传奇般的英雄形象和勇气，这也是对过去文学作品当中英雄形象的颠覆。因而克莱恩是透过《红色英勇勋章》以及主人公弗莱明的思想言行，塑造出一个反英雄的英雄形象，以此揭示出战争的教化作用是一个伪命题。真切经历过战争的弗莱明，身上根本没有被神化的勇敢，所有的英雄和慷慨悲歌在弗莱明这种颠覆性的英雄形象面前也都是十分的空洞，而且让人觉得微不足道。

弗莱明这个所谓的英雄是对英雄主义的反叛，而克莱恩笔下的战争场也只不过是炼狱一般的修罗场，没有任何的光荣可以被赋予在战争这种行为之上，战争当中的弗莱明，只不过是在可能出现阵亡的压迫下，被迫采取各种应对的措施。弗莱明虽然是一个文学小說的形象，但是他背后的战争图景确实十分的真实，表现了在战争当中人类自由被无情地剥夺，人类丧失了原本的理性以及韧性，战争从来不会是公义的，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有权诠释一切。所以，弗莱明的颠覆性的英雄形象就是在被战争彻底摧残后不可以被救赎的世界里产生了。

二 弗莱明懦弱的英雄形象：矛盾下人性的体现

斯蒂芬·克莱恩在小说《红色英勇勋章》中，将亨利·弗莱明塑造成为一个懦弱的英雄形象，这种形象是十分矛盾的，同时也是真实的。弗莱明一开始是对战争怀抱着一种幻想，认为战争是英雄的行为，渴望在美国的南北战争当中寻找到自己所不具备的勇气。弗莱明之所以入伍成为士兵，目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幻想，也就是获得所谓驰骋沙场的荣耀，这一份幻想也注定弗莱明在面对真实的战争时候会出现矛盾的状况。弗莱明内心关于战争的幻想，最终也就变成了幻灭。在真实的战场当中，弗莱明就逐渐产生了质疑，特别是战争的动机的正义性问题，并且对战争的道德至上性萌生了新的想法。弗莱明这种矛盾的英雄形象，也是在这种质疑当中深化和定格的。

1 “英雄”的社会因素：军人天职与苟全性命的人性矛盾

《红色英勇勋章》中的亨利·弗莱明，之所以会变成了一个懦弱的英雄，最直接的就是在战场上的一对悖论，也就是履行军人上场杀敌的天职和苟全乱世中性命的矛盾。弗莱明内心和其他的军人一样，也客观存在着这样的一对矛盾。弗莱明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渴望活下去的，但是一旦贪生怕死，又丧失了军人的英雄主义光环。于是，《红色英勇勋章》中的弗莱明，内心提出了这样一种理念，那就是只有活下去，才能够继续为军队贡献力量。这种看似合理的观点，实际上是掩饰着弗莱明自己贪生怕死的行为。

弗莱明在参加战争之前，没有真实地面对杀人，因而才对战争和军队产生了幻想。而当加入了行伍后，透过自己真实地看到了杀人和被杀，血流成河的场景则让弗莱明重新思考苟全性命的自保行为的合理性。这一点也是弗莱明的母亲在其入伍之前跟他说的，保留性命要远远重过建功立业，弗莱明也真正认识到自己夺门而出参加战争的行为是多么幼稚，但是他也知道，个人对于战争是微不足道的，只有依靠军队这个集体，才能够旗开得胜。所以弗莱明从浪漫主义的骑士梦中被解放出来，觉醒成为一个有勇气和认知的军人。不过讽刺的是，弗莱明依然还是渴望被人关注，他在战场上杀敌犹如舞台上的表演，往往需要台下看官的捧场和叫好。

由此可见，弗莱明英雄形象上的道德边界是十分模糊的，特别是勇敢和懦弱这两种品格都同时烙印在这个人物形象身上。弗莱明这种英雄的形象显然和传统的英雄形象是产生了很大的差别。在《红色英勇勋章》这部小说当中，弗莱明认为勇敢是一种崇高但是短暂的无私行为，是将生死抛诸于脑后。从这样看，会认为弗莱明的思想和其他勇敢的英雄之间没有较大的差别。但是在小说中，弗莱明参加第二场战斗，看到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害怕和恐惧，这种恐惧也让弗莱明选择了临阵脱逃。这种战争的环境让弗莱明成为了一个懦夫。而作者斯蒂芬·克莱恩让亨利·弗莱明在《红色英勇勋章》小说当中又再次重新回到了战场，但是克莱恩是运用了一种反讽的方式，让弗莱明变成一个懦弱的英雄。弗莱明重新发现了自己的勇气，但是他的这种勇气实际上是病态的勇气，是因为疯狂的本能，以及害怕被人视之为懦夫，所以才重新返回到战场上，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大义凛然。

在斯蒂芬·克莱恩的笔下，亨利·弗莱明在参加战斗之所以会上阵杀敌，并不是因为自己内心有英雄的情结，而是最后退化到只剩下对敌人的盲目仇恨，这种盲目的仇恨并不是一种高尚的品德，相反，是弗莱明在精神状态高度紧张之后所作出的一种直接的行为，近似于一种精神上的条件反射，其根本的目的就是回避自己内心深处对于战争的恐惧。战争让弗莱明在两条完全相反的平行线上找到了交叉点，而弗莱明的这种懦弱的英雄形象也被定格在《红色英勇勛章》小说之中，最终勇猛的弗莱明也完全丧失了人类善良的秉性。

2 “英雄”的心理因素：幻想形成与幻想破灭矛盾下的扭曲

《红色英勇勋章》中，之所以亨利·弗莱明的形象会出现这种懦弱和勇猛的矛盾对立统一，一方面是因为美国南北战争的不正义性、残忍性等所导致的人性泯灭，而另一方面则是弗莱明自身的原因，一种植根于生命的幻想形成，以及最后在面对现实后的幻想破灭，这些对于弗莱明的精神上矛盾以及性格上面的扭曲都起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在小说中，亨利·弗莱明有很多次机会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因为战争是无比残酷的，在残酷的环境之中，弗莱明是幸运的存活者，但是同时也是不幸的见证者，这些对于来自农村地区的弗莱明而言，无疑是对其原先英勇无畏的战士幻想的颠覆，更对亨利·弗莱明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价值观产生了非常大的扭曲。

虽然《红色英勇勋章》描绘了弗莱明经历了几次战役，这些战役也的确给弗莱明带来了一定的成长，但是这些成长不仅仅是沉重的，更是有限的，在弗莱明的英雄主义幻想刚刚破碎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空虚感也就占领了他的精神意识，很快弗莱明所做的事情充分表明了他变成了杀人的机器，而并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

从《红色英勇勋章》对于亨利·弗莱明在幻想破灭之后的描述上看，弗莱明并没有对战争的残酷产生理性的认识，也并没有对自己的人生价值产生全面的认知，更没有得到所谓英雄的勇气。对于弗莱明而言，他在战场上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避免自己被杀，以及杀死更多的敌人。在《红色英勇勋章》这部小说接近结束的时候，弗莱明曾经想象过一片和平的景象，比如小溪清澈、天空平静的美丽景色。这些和平的景象显然也是弗莱明在经历战争之后所产生的幻想，弗莱明也没有认识到，和平是需要更多的人愿意付出牺牲才能够获得，依然停留在一种自我陶醉的麻木当中。由此可见，弗莱明无论是选择杀敌还是选择脱逃，都是他内心对于战争的逃避，并且无论自己做出了什么，弗莱明都会自己内心辩解，以此宽宥自己的过错。

从亨利·弗莱明这种懦弱而又英勇的矛盾行为当中，可以看到战争对于理性的摧残，也可以看到幻想对于个人智慧的蚕食，弗莱明由于看到战争的残酷，不愿意从幻想当中走出来，无论在思想上、价值观上或者是道德伦理上，他都停留在幻想当中。而弗莱明对于英雄的向往逐渐消散后，留下的也只是重复着杀人行为的机器而已。对于亨利·弗莱明而言，他也只能够成为一个反传统的英雄，一个懦弱的英雄。

三 结语

《红色英勇勋章》这部小说是美国文学转而进入到人性思考和批判的重要文学作品。而《红色英勇勋章》的作者斯蒂芬·克莱恩通过塑造出亨利·弗莱明这种对传统英雄形象彻底反叛的小说角色，是具备思想的深度和勇气的。亨利·弗莱明的一生，包括他面对战争的临阵脱逃或者是上阵杀敌，从其心理活动上都具备黑色幽默的成分，一方面是弗莱明的进退之间方寸大乱的滑稽，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弗莱明行为背后的战争符号以及人性符号含义。每一个人对于自由总有向往，对于死亡总有恐惧，战争对于人性的锤炼和拷问无疑是直接而残酷的，但是《红色英勇勋章》当中的亨利·弗莱明，懦弱和勇敢叠加在一起，看似矛盾，实际上和普通人的思想意识是密切相关的。亨利·弗莱明矛盾的英雄形象，既是弗莱明所身处的战争大环境有联系，另外一个方面则是和弗莱明内心深处的心灵以及品格密切联系在一起。因此，对亨利·弗莱明矛盾的英雄形象的塑造及探究，也是对社会以及心理因素对个人影响的审视与思索。

注：本文系2013年度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课题批准号：HB13SH006）与2014年河北省教育厅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课题批准号：GH144036）联合资助。

参考文献：

[1] 叶莉君：《论象征在解读亨利·弗莱明心路历程中的运用》，《中国电力教育》，2007年第S2期。

[2] 刘辉：《〈红色英勇勋章〉中弗莱明是英雄和懦夫的统一》，《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7年第9期。

[3] 邵雯：《一部“道德英雄”痛苦挣扎的纪录——解读〈红色英勇勋章〉》，《安徽文学》，2008年第4期。

（王禄芳，邢台学院副教授；刘芳，邢台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