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书

蔡天新

诗人的心

一片些微的亮光突然

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出现

给湖水添加了一丝蓝色

诗人的心也理应如此

拨开忧愁的迷雾之后

在黑暗中打开一扇窗子

日内瓦湖

那浅蓝之中的一片深蓝

仿佛岛屿侧卧在大海中

纹丝不动，唯有阳光

才能调节它们的比例和大小

高高在上的阿尔卑斯山

赋予它清凉刺骨的源泉

唯有我潦草的诗行和字句

悠游其中，吸纳四周的景色

袭击

当一只小黄蜂

盯上我的龙井茶

像一架螺旋桨飞机

瞅准了预备攻击

晨光攀上了树梢

它穿过收拢的阳伞

来到我的桌子前

惊飞了小黄蜂

一次恐怖袭击

意外地得以幸免

一片叶子

一片叶子，一座房屋

它们悬浮在大地上

有着同样的观赏价值

叶子可能被风吹起

飘落到另一块土地上

成为另一片叶子

房屋也可能被摧毁

拆散，而后重新组合

成为另一座房屋

我们的心灵也是如此

只不过旧痕比新愁

更难以消去、抹掉

心灵

比一片叶子轻

犹似小鸟的歌唱

比一座村庄重

犹似教堂的钟声

写在脸颊上

用一支无形的笔

又时常不可见

隐没在湖水中

雪崩

他们厌倦了房屋和街道

厌倦了绿色和湖水

进入到一片耀眼的白色

他们想要在这里头

安置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里没有沙发、书和汽车

他们骑着黑蓝的雪橇

选择一个晴好无风的日子

溜进了这片白色

葡萄酒

白的是我们的心灵

是统领我们的白昼

是大地和人类

是田野和钟声

红的是我们的心跳

是激励我们的夜晚

是星星和花朵

是爱情和死亡

两层楼房

在我眼里

两层楼房

是这个星球上

最完美的建筑

如果说花朵

是草坪的界限

那么草坪就是

百叶窗的影子

亮光每每

从一个点开始

正如乌云

总是大片压境

两层楼房

在我眼里

犹似二元一次方程

完美无缺

时间之书

如同整数有单数和双数之分

书籍有正面和反面之别

时间也被切割成白昼和黑夜

可是，当我翻动书页

最末一行和最初一行

并未有明显的差异

这便是黄昏的奇异之处

还有早晨，时间之书的智慧

尽在其中，奥妙无穷

葡萄园

色泽不如茶树深沉

叶子也不怎么繁茂

但却长得高挑、整齐

人们可以从任何两排之间

穿行而过，用剪刀

裁下多余的叶片

每排葡萄树的两端

各栽着一株娇艳的玫瑰

它们能预知灾害和死亡

远方

总是被远方吸引

总是被移动的风景吸引

只有当鸟儿回旋在稻田之上

才注意到那一片金黄

只有当风儿吹过

摇响身边的那棵桃树

才发现它的枝丫影子绰约

只有当阳光猛烈地照射到脸上

才发现葡萄园的绿色浓于青草

远方的色泽暗淡下来

但它仍然十分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