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德?托尔 唐克胜
法国上空
1944年
狭窄的机身里,沉闷的枪声淹没在气流和飞机引擎的咆哮声中。护送文件箱回柏林的士兵有的已命归黄泉,有的奄奄一息,鲜血浸透了他们的衣服。22岁的杰奎琳?玛索把用过的弹匣从MP40冲锋枪里取出来,换上一个新的。
她一边盯着驾驶舱门,一边给俘虏戴上手铐,然后捡起降落伞,费力地套在身上。
她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把金色长发塞进帽子里,以免跳伞时打在脸上。她戴上护目镜和皮革手套。地上可能已经是夏天,可在这样的高度依然寒冷刺骨。
她把身上的装备最后检查了一遍,扶着俘虏站起来。“走吧,斯蒂格勒先生。”
那名纳粹军官企图反抗,可玛索早有准备。她猛地将武器往他的腹股沟上一戳,趁他疼得弯腰时,把降落伞包带缠到他身上。
玛索走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部猛地朝后一拉,他直挺挺地站起来,与此同时,玛索将两条带子套进他的两腿之间,然后将带子扣在降落伞的背带上。
“希望你没有恐高症。”她讽刺道,推着他朝阿拉多喷气式飞机后面的装载斜坡走去。
玛索嫌他走得太慢,用MP40冲锋枪顶在他的腰上,命令道:“快点!”
斯蒂格勒企图向驾驶舱求救,可完全是徒劳。玛索又用手中的武器揍了他一下,赶着他向斜坡的边缘走去。
阿拉多232飞机大概一直是德国空军的运输机,可这架阿拉多却装备得像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一样。机头上有一把13毫米口径的机关枪,被领航员控制着,飞机顶部旋转炮塔上有一把20毫米口径的机关枪,由无线电报务员控制。飞机后部的斜坡旁有个货仓,货仓顶部有一把13毫米口径的机关枪,原本由装卸长控制,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在降落到地面上隐蔽起来之前,他们会像浮水鸭一样成为别人的靶子。最好的办法是在别人注意到他们不见了之前,赶紧从飞机里出去吧。
一到斜坡边,玛索就开始寻找连接驾驶舱的电线,因为那扇像蛤壳似的液压驱动门一打开,指示灯就会亮。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路图,想找出那条电线剪掉。就在这个时候,斯蒂格勒再一次冲了过来,试图制伏她。
他将肩膀当作武器,结结实实地向玛索冲去,她被撞翻在地,手里的武器掉了。她双手撒开,在倒下的一瞬间本能地想抓个什么东西。她抓住了货舱门的门闩。
门一打开,红灯就闪烁起来。玛索正要破口大骂,红灯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斯蒂格勒的脑袋朝前一冲,他想撞她的鼻梁。
玛索虽然有所动作,但是还不够快。斯蒂格勒的脑袋正好撞在她头部的侧面,顿时,一阵灼痛直刺进她的头盖骨。更为糟糕的是,他现在压在了她的身上。他比她高出差不多7英寸,体重差不多是她的两倍,即使他戴着手铐,也具有绝对的优势。
她试图抬起膝盖,在他的腹股沟上再来一下,但手脚全部被他压住了。他知道他赢了。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玛索将身体放松,将头转向一边。这些动作发出的讯息再清楚不过:我投降了。
斯蒂格勒俯下身,嘴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远。她闻到了他嘴里散发出来的红酒的味道。从巴黎出发前,他喝了一些红酒。厚厚的降落伞垫在她和地板之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
“你这个女孩,一直都很坏。”他对她低声说。就在此时,她对他发起了反击。
她猛地将头转向一侧,咬住了斯蒂格勒的右耳,用力一扯。
纳粹军官痛得大叫起来,慌忙从这个22岁女孩儿身上滚了下来。
鲜血从他右耳的伤口处喷涌而出,顺着脖子,流到他的外套上。玛索把斯蒂格勒的耳朵吐出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而此时迎接她的是雹子般落下的子弹。
她躺倒在地,打着滚找到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应战,这才发现是副驾驶从机舱里出来了。他很可能注意到货舱门打开了,于是出来看看。他刚才打光了子弹,正忙着给鲁格尔手枪换上新弹匣,玛索趁着这个机会,密集地射出几发子弹,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他倒在了地上。
下面出来的会是领航员,接着报务员也会出来。再不从飞机上跳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冲到斯蒂格勒旁边,将自己和他的降落伞背带绑在一起,拖着他朝飞机尾部挪动。他把头向后顶,企图撞她的脸。她猛地用MP40冲锋枪朝刚才被咬掉的耳朵那里砸去。
他一定是疼痛难忍了。她感觉他的双膝开始软弱无力。为了让他保持直立,她几乎失去了平衡。
玛索把斯蒂格勒拖到货仓门口,按下控制斜坡的按钮,然后看着斜坡开始缓缓地向下落。
在飞机尾部,一个死去的士兵的腰带上别着两颗长柄手榴弹。玛索趁斯蒂格勒还在头昏眼花之际,站稳了脚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那两颗手榴弹取了下来。
她带着俘虏,一瘸一拐地回到斜坡边,此时她看见了飞机后面的日光。真是让人抓狂,斜坡放下来居然要那么长时间。她再也等不及了,推着斯蒂格勒,踏上了斜坡。
到了斜坡上,她最后一次使劲拉了拉那个文件箱,以确保它还紧紧系在他的手腕上。再过10秒钟,斜坡就将下放到他们可以起跳的位置了。那之后,唯一重要的就是她的主伞能否打开了。那副备用降落伞,或者说大家熟知的“腹瘤”,像三明治似的夹在他们中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用到它的时候,这备用伞却是绝对无法展开的,那时,她将不得不松开他,让他摔死。她不愿这样做。
对玛索来说,她以前从来没有干过——用她的话来说——“双人跳”,可她的使命是把斯蒂格勒和那个绑在他手腕上的文件箱带回去。而要完成这个使命无异于自取灭亡。事实上,她所在的组织里的人都不相信她能完成这项任务,正是这一点更加坚定了她成功的决心。现在只剩下五秒不到了,她和斯蒂格勒缓慢向前移动。这时从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站住!”
玛索一把将她的俘虏扭过来,正好看见领航员拿着一把跟她一模一样的MP40冲锋枪。他端起枪就朝他们开火。
子弹飞跳着在机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小洞,也在约瑟夫?斯蒂格勒身上留下了几个小洞。
玛索感到他向前瘫软下去。尽管她身强力壮,但也没有办法一边扶住他一边还击。
领航员过来了。他此时的射击更为精准,几乎所有的子弹都落在了斯蒂格勒的身上。玛索拖着他的身体向后撤退,离斜坡的边缘只有几英尺了。
斯蒂格勒的身体现在已经瘫软如泥,非常沉重,她有些步履艰难。她的右肩中了两枪,武器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了。
她不顾疼痛,用胳膊挽住斯蒂格勒的腰腹部,继续拖着他向后挪动。她怎么还没有到斜坡的尽头?还有多远呢?
终于,斯蒂格勒的两条腿完全不起作用了,他的上身弯了下去。唯一使他没有倒下去的力量是玛索剩下的那点力气,还有她那坚强的意志力。
领航员看着玛索,露出了微笑。斯蒂格勒也对她那样笑过。玛索对领航员报以微笑,这时,领航员端起枪,瞄准,扣动了扳机。
不知道是他缺乏训练,或受飞机引擎噪声的影响,还是因为战斗的白热化,领航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长柄手榴弹的底盖已经拧开。玛索拿起手榴弹,用牙齿咬住引线。领航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惨白。
杰奎琳?玛索同时将两根引线猛地一拽,调皮地朝领航员眨眨眼睛,将手榴弹从他的头顶扔到了飞机深处。她带着斯蒂格勒向后跨了几大步,从斜坡上跳了下去。
不久,那架德国空军的飞机变成了一个翻滚的火球,此时,玛索打开降落伞,让伞带着她和俘虏向一条长长的绿色山谷里降落。山谷里有十几头奶牛,还有一座小木屋。
南美
巴拉圭查科地区
三国边境“避难所”
现今
天气炎热难耐。瑞恩?内勒汗流浃背,格洛克手枪在他的后腰处磨得生疼。或许有人会说他活该。医生不应该带武器,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也不应该。可瑞恩?内勒不仅仅是个医生。
这位32岁的外科医生又打死了一只妄想在他脖子上吸血的蚊子,与此同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还有多远?”他用西班牙语问。
“不远了。”走在他前面的一个人回答道。自从他们从陆地巡洋舰汽车上下来,徒步向丛林深处走以来,他得到的就是这个一成不变的答案。
在他们头顶,树木遮天蔽日,千奇百怪的小鸟和猴子被他们这帮陌生的动物搅得心神不宁,冲着他们又叫又闹。
内勒的驼峰牌水壶里只剩下半瓶水了,可他还没见过跟他同行的任何一个瓜拉尼人拿他们的小水罐喝过水。
他们以小分队的形式向前挺进,每个人之间保持五码的距离,以防中了敌人的埋伏。他们扛着的步枪看上去像20世纪30年代格兰查科战争中留下来的。他想象不出来,在这样闷热潮湿的气候下,他们是如何让这些枪不生锈的。但正如他稍早前了解到的一样,瓜拉尼人有一套非常不同的行事方式。
内勒是美国军方派到巴拉圭收集情报的。他的基地设在上巴拉那省的省府东方市。
这里原先是个小村子,名字是根据巴拉圭的一个独裁者命名的,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一座人口超过250,000人的喧闹的城市。这里是违法者的乐园,什么非法行当都有,盗版软件和盗版光碟交易、毒品交易、武器交易、洗钱等等。但这里还有些别的东西引起了美国军方的兴趣:这里住着大批中东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社区。
在这座城市里,有两万多人要么是直接来自叙利亚、黎巴嫩、约旦河西岸和加沙等地,要么就是这些人的后裔。东方市甚至有两家阿拉伯语电视台,这一点颇令那些中东人自豪。
巴拉圭政府十分腐败,在这个背景之下,东方市的这个中东人社区就为来来往往的恐怖分子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在巴拉圭、阿根廷和巴西三国交界处的偏僻的沙漠和丛林中,有好几个恐怖组织的训练营,其训练的范围之广、技术之专业,远胜于阿富汗或苏丹的训练营。
某些国家的特工以“访问教授”的身份在这里进进出出,于是,制作简易炸弹和爆炸成型弹丸的技术在这里得到传授并日臻完善。
好像这些还不足以让美国当局闹心似的,恐怖集团又联合起来在这个地区展开培训工作。
美国联邦调查局一支40多人的队伍长期驻扎在东方市,监控和破坏恐怖组织的交易活动。美国军队,特别是陆军情报局,负责确定恐怖分子训练营的位置,尽可能地收集他们的情报,瑞恩?内勒就是陆军情报局的一员。
内勒在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出生并长大,在国民警卫队服过役,根据《退伍军人权利法案》(最先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起草生效,给美军退伍军人提供免费的大学或者技校教育,以及一年的失业补助。之后该法案历经大小修改,被沿用至今。韩战、越战等战争的退伍军人,以及和平时期的退伍军人,都得到这个法案所提供的保障。——译注)上了大学。后来军队又送他上了医学院学习外科。内勒像大多数外科医生一样,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但这种自信从来没有膨胀为自负。他是一位基本功非常扎实的医生。
他身高6英尺多,有着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和英俊的脸庞。他母亲有荷兰人的血统。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实习期结束后,他申请到了整形外科学的一项奖学金。他不想只对外伤处修修补补,他还想让病人恢复正常,让他们再次成为一个没有缺陷的人。在这期间,他发现自己被面部整形术所吸引,对唇裂与腭裂的修复术尤其有兴趣。军方是否认为他这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他们没有明说。他们只关心他能够完成培训,然后报到上班。
内勒去了几趟伊拉克和阿富汗之后,强烈要求被派往野战医院工作,可军队另有安排——希望他成为一名传教士。
接下来的一年是在他委婉地称为“间谍学校”里度过的。他以前上高中时学过的西班牙语,现在达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的水平。他学会了开各种轻型飞机,摸清了谍报技术的来龙去脉,掌握了执行纵深侦察任务、无线电和卫星通讯任务的本领。晚上,他一般去教堂参加《圣经》学习班。
内勒完成培训后,开始正式成为一名间谍。他主动加入了一个基督教医疗组织,这个组织的医疗服务活动遍布南美各地,其中一处就是东方市。
对于一名美国人来说,要深入到巴拉圭的穷乡僻壤去收集有效情报,办法实在不多。扮成医生是最好的办法之一。通过给偏远的地方送去医疗服务,他就有机会跟那些很可能听说过或者了解恐怖活动的人建立起实实在在的联系。他一直是这么做的。他很快就跟他服务的大多数村子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人际网络。
美国派往巴拉圭的特工有十几个,他的成绩是最好的。他每次从野外归来都能带回优质情报,而且他回到东方市以后,他的线人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高质量的情报。
走在内勒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暗自责备自己注意力太不集中了,因为此前他一直在漫无边际地乱想。丛林里单调乏味,热得让人窒息,但这些决不能成为自己慵懒和放松警惕的借口。他不至于笨到那样的程度。
走在队列最前面的两个人正讨论着什么。内勒觉得自己听到了远处有河水的声音。他走出队列,来到那两个人跟前。“怎么回事?”他用西班牙语问。
“其他人不想朝前走了,”其中一个人说。“剩下的路我来带吧。”
“等一等。为什么?”
“因为他们害怕了。”
“害怕什么?害怕疾病?那里的人到底死于什么病?”
那个上了年纪的人摇摇头。“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那里的人不是死于疾病。”
内勒不知道那里的人到底是因什么而死,他只知道有个村民碰巧在丛林深处发现了几具死尸。那个村民说,死者都是些外国人。讲完这个充满惊险的故事之后不久,那个村民就失语了,他好像是惊吓过度了,但也不排除紧张性精神分裂症的可能。内勒不是精神病医生,但那个村民的亲眼所见让他深感不安。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据说曾经驻扎过一个“基地”组织的训练营,但确切的位置没人说得清。“基地”组织训练营加上“外国人的死尸”,这就是内勒得到的全部信息。他不清楚那个无意中发现死尸的村民如此恐惧的原因,但他来了兴趣。他一旦关注什么事情,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来。
其他的人都留下来扎营,只有内勒和那位老人迈着吃力的步伐,向丛林深处走去。
45分钟后,他们脚下柔软的泥土变成了坚硬的地面,内勒起初以为是岩石,后来才意识到是铺的石子。虽然杂草丛生,但仍能看出是一条久未使用的小路。
小路沿一条宽阔的溪谷蜿蜒而下。他们走在小路上。这里巨石随处可见,有的有20英尺高,最宽处有15英尺。有的石头上有工具留下的痕迹,尽管受到时间和风雨的侵蚀,内勒仍然能辨认出上面的字母和符号。
瑞恩伸出手,准备去摸一下其中一块巨石,但那位老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了回来。“不要摸,这些石头不吉利。”他提醒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内勒问。
“快到了。”老人放开他的手,一边继续朝前走,一边回答。“快到那些死尸的地方了。”
溪谷里出奇地冷。内勒起初没有意识到,这里的温度至少要低15到20度。在他们上方的山脊上,树木繁密茂盛,丛林遮天蔽日,一幅原生态的景象。即使坐飞机来,也发现不了这个小溪谷。
溪谷里杂草丛生,向前延伸了一百码之后变得平坦起来,接着又是茂密的丛林。内勒仔细寻找着,看是否有人最近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可是,这里既没有营火的灰烬,也没有废物垃圾,什么也没有,而且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起初被那条小路和那些巨石所吸引,没有注意到他们周围的丛林是那么静。尖叫的小鸟和猴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这边。”那位老人指着右边的丛林说。
内勒没有应声,只是点点头,跟在后面。
那条石子小路已到尽头,他们还在继续朝前走。瑞恩心里暗想,这里是否是古代文明的遗址。他身上有数码相机。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回来的时候照几张这些巨石的照片,这些照片可以为他的下篇报告添彩。
内勒把背包换到一只肩上,拿出相机,这时,那个老人停下脚步,举起了手。内勒这次很专心,立即停了下来。他知道什么都不要说,最好照做。
那个老人盯着远处,说:“你看见了吗?”
内勒走到他身边,向远处张望。他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但不知道是什么。“是吉普车吗?”
老人点点头。“还有些别的东西,比吉普车更大的东西。”
“阿拉伯人留下的?”内勒问。
老人耸耸肩,慢吞吞地朝前走着。虽然那把枪在内勒的皮肤上磨了几个小时,有些生疼,他还是把手伸到后面,以确认枪是否还在身上。
他们离目标越近,老人就走得越慢。那些目标好像用伪装物做了遮挡。内勒寒毛直竖。
第一个模糊的物体原来是一辆卡车。老人举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内勒保持安静。内勒是不需要提醒的。
当他们靠近时,内勒发现那辆卡车没有做过任何人为的隐蔽措施,只不过是被丛林完全遮起来了而已。
卡车相当破旧,至少在这里放了50年,或许更久。看上去像是军用卡车。内勒仔细研究着,老人离开卡车,向附近的吉普车走去。
内勒爬到踏板上,朝卡车里张望。车上所有的零部件都被摘走了。谁摘的,用什么摘的,他一概不知。他艰难地绕到前面,希望能发现这辆卡车是从哪里来的,它的主人又是谁等等。
仪表盘上玻璃的裂纹像蜘蛛网似的,车内锈迹斑斑。由于光线不足,更为具体的细节无从辨认。
内勒取下背包,准备把手电筒和相机拿出来。
他抬起头寻找那个老人,老人此时已经离开吉普车,向别的什么东西走去。
内勒取出手电筒,用嘴衔住,接着在包里找相机。这时,远处响起了雷声。听见雷声,他扫了一眼手表。丛林里,下雨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没有变过。他转身抬头寻找老人,可是没看见他。他不可能走很远的。
内勒找到相机,拉上背包的拉链。他找到最佳位置,打开相机的电源。
他拍下第一张照片,自动闪光灯闪了一下,把车内照得异常亮堂。他向左移了一点点,闪光灯亮起来,他又拍了一张照片。这时,传来了一声尖叫。
内勒循声向老人跑去。他从未听见过这样的尖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极度的惊恐。
他用手枪拨开丛林,心急如焚。他在奔跑的同时,听见尖叫声愈加凄惨。内勒发现那位老人时,一时还搞不清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恐,直到他顺着老人目光的方向,望向右边。他一看见老人看见的东西,顿时就明白了。
当内勒看见这个东西的全貌时,顿感背脊发凉。
意大利
威尼斯
两天后,星期五
梅根?罗德兹通过装在她的拉鲁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研究着比安奇的那座宫殿式建筑。“前门有两个,屋顶上有两个,”她通过左耳上的耳内传声器和无线骨传导话筒说。“客人从前面到时,码头上还有三个帮助客人上下船的家伙。”
“收到,”无线电里传来格雷琴?凯西的声音。“朱莉,都安排妥当了吗?”
“我到位了,”朱莉?埃里克森回答道。“可我还是想知道我们每次采取与社交聚会有关的行动时,为什么老是我负责交通。”
“因为你总是分不清吃虾的叉子和吃沙拉的叉子。”凯西身边的亚历克斯?库珀回答道。她们正从水下向那座宫殿式建筑逼近。
“油腔滑调,”埃里克森回答道。“库珀,你知道个啥?小心我叉你。”
“大家放松,”凯西提醒队员们。“大家务必要全神贯注,将所有事情简单化,就像排练时一样。”
“你们离入口处有多远?”罗德兹问。
“30米。”凯西回答。她和库珀跟其他两个人一样,也在佛罗里达州基韦斯特的美国陆军特种部队上过潜水员资格认证课程。
凯西和库珀穿着干式潜水服,使用闭路式呼吸循环装置回收呼出的二氧化碳,以免水泡露出水面,暴露她们的行迹。
她们的DSIM48超级面具实现了与通讯工具的一体化,戴着面具可以和自己团队的其他队员自由交谈。为美国军队开发研制的水下推进装置——“海鲍勃US7s”,让她们在行进时没有一点声响,也没有任何排放物。这种高科技的水下摩托艇在德国斯图加特梅塞德斯和保时捷工厂附近生产,设施完备,有声呐定位技术和艇载导航系统,时速超过30英里,一次充电可连续运行4个小时。在美国新近投入作战使用的装备中,这几种最受人瞩目,也最为昂贵,在这次行动中,这些装备都派上了用场。
尼诺?比安奇是黑市军火商,52岁。不管是什么样的冲突,也不管客户的意识形态如何,只要需要,他几乎能搞到任何一种武器系统,运送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在罗马的一次汽车爆炸案中,20多名美国人死于非命,所使用的塑胶炸弹就是他提供的。美国决定对他采取点措施。他们派出的这个特工队正是为此而来。
作为美国最主要的反恐队,三角洲第一特种队也称为“三角洲特种队战斗应用大队”,其队员们简称之为“突击队”,由美国上校查尔斯?贝克威斯于1977年创立。特种队仿照英国特种空勤队的模式建立,其宗旨是作为一个高度专业化的部队,能够在全球直接采取作战行动,执行反恐任务。
这支特种部队分为三个中队,每个中队又分为若干小分队,根据工作需要,小分队又可以进一步分成更小的小组。最小的小组通常只有四名队员,被称为侦察队或“患难朋友”。
队员们精于多种秘密行动,包括营救人质、反恐、镇压叛乱,也包括深入敌人内部、禁区和政治敏感地区进行军事打击活动。
三角洲特种队总部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布拉格堡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在这个所谓的“篱笆后面”,为了培养出世界上最为杰出的军事精英,可谓不惜一切代价。大面积的攀爬练习墙、为训练近距离作战而设立的射击大楼、狙击训练场、标准游泳池、潜水池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训练场地和设施,应有尽有。这些场地和设施力求模拟各种环境条件,以帮助队员达到随时可以召集起来,展开军事行动的训练要求。
除了三个行动中队以外,还有九个分遣队,为特种队提供各种形式的支援,包括情报、培训、飞行和医疗等方面的服务,供应美国军火库中那些最为复杂的武器和技术支持。
三角洲特种部队从不躺在自己的功劳簿上睡大觉,他们总是在探索新路,让自己更完美,让技能更纯熟,让行动更高效。在三角洲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之前,负责行动支援的分遣队通常让女人去收集情报,三角洲特种部队从他们这一成功的做法中得到启示,提出了一个最富挑战和远见的问题:为什么不训练一批女队员,然后派出去执行任务呢?
这个主意非常好。事实上,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三角洲领导层中的许多人都奇怪,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在野外作战中,跟男人比起来,女人不太引人注意。即使有人注意,通常也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有人曾经这样说,给女人一条狗绳,她可以去任何地方闲逛。让女人坐在一个装有婴儿椅的车上监视一个目标,在车上一整天都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有些不欢迎男人的地方却十分欢迎女人。有些男人连做梦都办不成的事情,女人却能侥幸成功。大部分坏蛋最想不到的事情就是,一名女特工踢开他的门,朝他的头上开枪,或者给他几巴掌之后将他塞进汽车的后备厢里。
经三角洲的上级部门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批准,一群特工前去招募女队员。起初他们去陆海空三军中招募技能佳、上进心强的女兵。他们招募到了一些,但要完全满足要求,去创建一个由清一色的女队员组成的中队,以最终完成代号为“雅典娜计划”的行动,这还远远不够。于是,招募人员只好去三军以外寻找。
他们寻找的是聪明、自信、完美的女人,能够与外国文化融为一体的女人。她们必须体格健壮,争强好胜。她们必须讨厌失败,因为三角洲的队员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赢。这些女人的内心必须动力十足,因为成功已经深入她们的基因之中。她们还必须充满魅力。
生活中,人们会根据别人的相貌做出不同的反应,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女特工相貌出众,那么她们就不会让人感到威胁,因此,她们想做什么都能做成。身边有个俏女郎,男人会做出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男人会给女人提供机会,甚至情报,而男人就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男人为了让女人觉得自己了不起,会想方设法通过吹牛,或者让她们看一些机密的东西来实现这个目的。大体来讲,身边有个漂亮女人,男人通常会做傻事。而那些在上述情况下不做傻事的男人,往往会低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的能力。
三角洲的招募人员把网撒到了三军之外,开始频繁光顾女子运动员参加的高端赛事。他们在铁人三项全能运动会、冬季和夏季运动会、大学、美国奥林匹克训练场物色候选人。只要候选人符合那些基本特征,那么,她原来是从事什么体育项目就不那么重要了。
甄选与评估过程非常艰难,很多女运动员都无法通过评估,不过,招募小组从来都没有因为要凑齐人数而降低过标准。
那些能够通过甄选和评估环节的女人非常优秀,尤其是要去尼诺?比安奇那防御异常坚固的家里执行任务的四位“患难朋友”,更是无出其右。她们都意志坚定、绝对忠诚、不达目的不罢休,但除此以外,她们彼此之间又截然不同。
亚历克斯?库珀,28岁,是个黑人和白人的混血儿,母亲是埃塞俄比亚人,父亲是美国人,父亲在亚特兰大开了家小餐馆。她高中毕业后,上了亚利桑那大学,学的是通信专业。那时,她迷上了超级马拉松。这项运动要跑24小时,甚至几天,跑上千英里的距离。可这项运动适合她,因为她不屈不挠、坚忍不拔。
她天性寡言少语,她那些喜欢打闹的队员们都试图让她“从她的壳里出来”。因为她太矜持,太一本正经,队员们时常数落她。她可能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于是,让她正确、客观地对待自己,成了队员们的一项工作。取笑归取笑,队员们都知道她静水深流。库珀是个杰出的特工队员。
30岁的朱莉?埃里克森也是如此。她是铁人三项选手,在夏威夷宽阔的海岛上长大,在夏威夷大学完成了多门学科的学习。她父亲开了个渔船租赁公司,母亲是位中学老师。跟库珀一样,朱莉身高也有5英尺9英寸。虽然她是西班牙人和威尔士人的后裔,但她父母两人的基因组合成了这样一个结果:她浑身上下有一股奇异的巴西人的神韵。
她是优雅的化身,是这个团队中最有组织能力的。她对细节具有极强的洞察力,再加上她的专长是装备研究和后勤,如果这个团队需要摆平什么事情,朱莉总是她们可以求助的人。
梅根?罗德兹是个典型的“美国”女孩,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31岁,在芝加哥郊区长大,父亲是警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曾在伊利诺斯大学的一个学院就读。中学时,她就是一名成功的运动员;在大学里,她继续着自己的运动生涯,成了一名水平高超的游泳运动员。在她十几岁时,她5英尺11英寸的身高,以及她突出的北欧人五官特征,为她赢得了“海盗公主”的绰号。这个昵称一直伴随着她走进三角洲特种部队。这个绰号让那些熟悉她的人发笑,因为她完全就是个海盗,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公主。她经受了最严酷任务的考验,毫无怨言。梅根?罗德兹是名乐观主义者,但在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当个冷面杀手。她总是第一个自告奋勇地冲进险境,对审讯也很在行。
这个团队中的最后一名队员是格雷琴?凯西。队员们都叫她“格雷齐”,是个得克萨斯“粗人”。她在东得克萨斯长大,大学上的是得克萨斯农工大学,法学预科生。父亲曾经当过美国陆军游骑兵,后来经营枪械制造生意,母亲是位不太成功的艺术家。格雷琴的父亲从她能抓住步枪的那天起就教她射击。由于她喜爱越野赛跑和射击,她被美国奥运代表队看中,最终成为世界级的夏季滑雪射击运动员。她参加了一阵子比赛之后,最后因为爱上了纽约一名对冲基金经理而放弃了这一行。
她跟那位基金经理的关系一度很好。格雷琴获得了纽约大学的法学学位,可当这位得克萨斯女孩发现基金经理在欺骗她的感情时,她不仅对他失去了兴趣,也对纽约城和法律失去了兴趣。
由于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她又开始训练,重拾夏季滑雪射击运动员的旧业。当她干了8个月的时候,三角洲特种队的招募员相中了她,向她发出了这一听上去可能有点意思的邀请。
她身高5英尺6英寸,是这帮人中最矮的,但身高跟她的领导能力没有任何关系,她拥有非凡的领导才能,正好来负责这支团队。
凯西和库珀把水下摩托艇停在运河底部。凯西通过无线电对讲机说:“我们已到达入口处。”
埃里克森大腿上放着一个看上去像是iPad或者电子阅读器之类的东西。她按了一下按钮,说:“现在,比安奇船库的监视器里换上了新录像带。”
“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去合适。”
“10秒钟后吧。”
当监控录像被特工队的录像带所替代时,埃里克森说:“看你们的了。”
入口在尼诺?比安奇的船库里,但要进去并非从门下游过去、从另一边冒出来那么简单。比安奇非常重视自己的安全,绝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木门漆得油光铮亮,看上去跟大运河旁的别的门没什么两样,但里面有两大片钛合金,三英寸厚,一直伸到水下几英尺的地方。这些门依附在一面由铁条组成的墙上,这道铁条墙一直伸到水下,用螺栓固定在运河底部的基石上。
在昏暗的水下,库珀和凯西把身上的装备取下来。一切准备就绪时,凯西通过无线电说:“我要去绑铁条了。”
“收到。”罗德兹回答道。她隐藏在运河对岸公寓的一扇窗户旁。她将脸贴着步枪面托,调整好,如果比安奇的卫兵发现了水下正在进行的活动,她要随时将他们干掉。
凯西抓住铁条,缓慢地尽量朝水面接近。尽管此时是晚上,水面上朦胧不清,但周围仍有光亮洒在水面上。如果她暴露了的话,整个行动就失败了。
她找到她们要绑的铁条,用钛丝紧紧地缠在一起,以防铁条散开。
她顺着这些铁条,回到底部,又在刚才绑的地方和底部之间的中间位置绑了一下。
她跟库珀再次会合后,说:“铁条绑好了。撑开吧。”
库珀把一台装有钛管延长杆的小型液压起重器放在两根铁条之间,悄无声息地撑开了一个足以让她们游过去的大洞。
她们反复与罗德兹核实,岸上是否有人发现她们的活动。罗德兹每次的回答都是:“平安无事。”
在铁条被撑开的过程中,凯西不时升到水面上,看看是否有断裂的痕迹。到目前为止,没什么问题,钛丝绑得很牢。
库珀把起重器放回自己的水下摩托艇上,凯西从自己的摩托艇上拿出两只防水袋。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们从洞里游了进去,打头阵的是凯西。
她们一声不响地拨开船库里的水面,将头部露到视平线的位置。她们仔细扫视着昏暗的船库,看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人。根据她们的判断,这里只有她们两个,而且,没有被人发现。
她们头顶上方悬挂着比安奇的“丽娃”超级游艇,它是1965年生产的,29英尺长。挂起来,是为了保持其外壳干净整洁。
凯西向库珀竖了竖大拇指,她们向斜面船台前面的一架生锈的梯子游去。
库珀先爬出了水面。她摘下面具,掀开头罩,取下氧气呼吸器,从凯西手里接过两只防水袋。两个女人很快就把潜水服脱了下来。
干式潜水衣下面几乎什么都没穿。凯西拉开那只稍大一点的袋子,拿出库珀的超短裙递给她,然后是高跟鞋、首饰和化妆品,最后是吊袜带式手枪皮套和小手枪。
然后,凯西也拿出自己的裙子、高跟鞋、化妆品、武器和手枪皮套,穿戴起来。
“我希望你说的那个家伙是真的喜欢炫耀他的船。”库珀说。
凯西正在穿裙子。“你知道他们说男人和男孩的唯一区别是什么……”
“我知道。他们的玩具的大小。”
“别担心,他会非常愿意向我们展示他的玩具的。”
库珀笑道:“要是不展示呢?”
凯西转过身来,让队友帮她把拉链拉上。“那我们就即兴发挥,告诉他我们想裸泳。”
“在威尼斯运河里裸泳?”
“放松点,别太担心。相信我,我们把那件事干好了,他会跟我们到任何地方的。”
“如果我们干不好,这家伙绝不可能让我们走出那栋楼。”
凯西摇摇头。“不会干不好的。”
库珀是这个团队中最严肃认真的人。她的特长是策划,不喜欢即兴发挥。“你总是这么自信?”她问。
凯西递给她一只微型耳机,答道:“不是,但我对男人很有信心。准备好了吗?”
“我估计你那只袋子里没有吹风机,是吗?”
“没有。”凯西答道。库珀将潜水设备装进那只大一点的袋子里。为了增加重量,她在船库里找了一两件东西放在一起,然后把袋子扔进水里,看着它从视线里消失。“潜水衣让人保持干爽,可头罩对头发来说就糟糕透顶了。不过,用手指梳一梳也就没事了。”
“你说得倒是容易,”库珀回应道。凯西四处寻找地方,来藏匿那个小一点的袋子。“你总是那么好看。”亚历克斯?库珀除了是队里最严肃的队员之外,似乎还是对自己的长相最为挑剔的一个。
船库的一角放着“丽娃”的油布,凯西决定把袋子藏在油布下面。两个女人到时候逃出敌阵所需的所有东西都在里面:两副面罩,两支防水的红透镜手电筒,几瓶备用氧气补给瓶,上面有两个供她俩使用的嵌入式衔口,还有用于控制比安奇的东西和为他准备的备用气瓶。
她们的计划是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控制起来,尽快将他弄进水里。一旦到水下,她们就取回原来的潜水装备,发动水下摩托艇,尽快逃走。
凯西把微型耳机发射器塞进耳朵里。这个耳机大概有橡皮擦那么大,一旦放好几乎就看不出来。
她们首先测试了一下两人之间的信号强度,然后又测试了一下跟外面的罗德兹和埃里克森之间的信号强度。一切准备就绪,凯西满意地抚平她那相当暴露的超短裙,说:“好了,女士们,该上场了。”
凯西和库珀面带微笑,挽着胳膊,走进尼诺?比安奇奢华的聚会现场。
这里装饰得像富丽堂皇的宫殿,客人打扮得珠光宝气,两者交相辉映。客人们身体健壮,小麦色皮肤,穿着定制的无尾晚礼服、名牌服装,戴着价值千万元的珠宝。凯西和库珀以前从未在一个地方同时看见这么多俊男靓女,这里好像在为欧洲的某部高档肥皂剧试镜。
“我们去取点喝的吧。”凯西边说边领着队友朝一名服务生走去。服务生身穿白色夹克,端着一个银色的盘子,盘子里放着高脚香槟杯。
她们端着香槟杯,一边在一楼的接待区闲逛,一边欣赏比安奇收藏的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
“你觉得他在哪里?”库珀问。
凯西继续欣赏收藏品。“别操心这个,他会发现我们的。”
“如果他没发现我们呢?”
凯西微笑道:“你操心的太多了。”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
凯西大笑起来,呷了一口香槟,“我的说法可不一样,但只要你保持微笑,假装你玩得很开心,我不管你是什么主义者。”
“所以计划才由我来制订,”库珀回答道,同时确保自己一直在微笑。“我喜欢按计划行事。”
“你是怎么制订出这些计划来的?”
“你在侮辱我?”
凯西对她使了个眼色。“别生气。”
“我可不像埃里克森和罗德兹。我不会走进酒吧,五分钟后就跟某个家伙走出来。”
“我们可以听见你们说话,你们知道吗?”埃里克森在她们耳机里说。
“是哦,”罗德兹补充道。“跟某个家伙走出来是什么意思?”
“我们来理一理,”凯西命令道,然后将注意力转向库珀。“库珀,我的意思是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太精辟了。那你想出了什么计划吗?”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放松一点,多点微笑,你会发现有更多的男人被你吸引过来。”
“被我吸引的男人很多。”库珀回应道。
“现在呢?你自从上次约会到现在是不是有六个月了?”
“我们很多时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凯西指着一座雕像,咧嘴笑道:“也不全是吧。”
“关于约会的事,你不要说我,我也不说你。请原谅,头儿。”
凯西翻着白眼。“你也这么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在跟他上床?”
这次轮到库珀大笑了。她是真笑。“你们两人之间的事儿藏也藏不住。”
“没有什么好藏的,什么都没发生。”凯西坚持道。
库珀举起手。“喂,我没问,别感觉好像人家在逼你,好吗?”
“罗伯?哈顿是我们的上司,我没跟他上过床。而且,他已经结婚。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随你怎么说吧。”
凯西摇摇头。“你们真是奇葩。你们都是奇葩。男人和女人就不能是朋友?”
“不能。”
凯西又翻了翻白眼。“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库珀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她声明道:“你居然是这样一个骗子。”
凯西的脸涨得通红。
“瞧,你的脸都红了。”库珀微笑道。“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脸红是因为失望。一个女孩受到那样的诬陷,应该怎样保护自己?”
“只需告诉我不是事实就行了。”
“我告诉你了。”凯西坚持道。
“再告诉我一遍。”
“好吧,这不是事实。”
“我不相信。”
凯西摇摇头,但仍然面带微笑。
“我的脸开始不舒服了,”库珀说。“这种假笑我们能不能停几分钟?”
“不能。用蜜能抓到更多的苍蝇。”
“你真的认为男人会在乎我们是笑还是不笑?”
“他们在乎,”凯西说。“相信我。笑容就像磁铁一样。如果你保持笑容,过得愉快,男人会发现你更容易接近。但如果你站在那儿,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你能吸引到的只有傻瓜。”
库珀沉默了片刻。
凯西看着她。“别告诉我你从我的话中得到了某种严肃的启示。”
库珀没太理她。“我知道。”
这次又轮到凯西大笑起来。“现在是谁在撒谎?”
库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瞥见右边远处出现了一个人。“我看见我们要找的人了。3点钟方向。”
凯西偷偷向比安奇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他正在热情地跟客人们互动,打招呼,寒暄。此时他正在跟一对贵族模样的老年夫妇交谈。
“我们怎么办?”库珀问。
“什么也不办,”凯西答道。“就站在这儿,做出很迷人的样子,面带微笑。如果你朝一侧多转一点点儿,让他看见你的乳头,那也不会有坏处。”
库珀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凯西露出最灿烂、最开心的笑容,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已经这么不可救药了。你难道就不能装着你知道怎么变得性感一点吗?”
“我不需要装。我只是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就是你为什么六个月来都没有约会的原因了。”埃里克森在耳机里插话道。
“在酒吧五个小时都勾搭不到一个男人,更不用说五分钟了。”罗德兹补充道。
“安静,”凯西命令道。“他发现我们了。”
华盛顿特区
“这是你第一次来超安全会议室?”他们走进五角大楼超安全会议室外面的那道门时,杰克?沃尔什问。
莱斯利?帕克斯顿把夹克抚弄平整,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也是第一次参加参谋长联席会议。”
“你只会跟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他的助手联合参谋部主任见面,不知这样会不会让你放松下来。”
“我第一次处理全国安全紧急危机,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来听呢。”
“人多人少的问题你就别考虑了。”沃尔什说。“你只要尽量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好,其余的事我来处理。”
莱斯利?帕克斯顿是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局长,该局是国防部下面的一家研究机构,其首字母缩写DARPA更为有名。莱斯利在担任现职务之前,是美国航空航天局的资深科学家,洛马公司技术与高级发展部的副总裁。她身材瘦高,头发金黄,智力过人。
她领导的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主要致力于培养革命性变革的能力,以威慑美国的敌人,防止他们袭击美国。无论是人工智能研究还是太空基地的无人攻击机研究,国防部都将该局视为自己的技术引擎,驱动着上述领域根本性的创新。
该局规模较小,没有等级制度和政府官僚的做派,其灵活性令人称羡。这里有最好的研究员、思想家和科学家,这些工作人员广泛来自于政府机构、大学、私人企业,有的甚至是社会上的普通人。这里研究的学科主要集中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
该局进行的研究很少在政府的实验室里进行,那样的地方仅供实验最敏感和最有发展前景的项目。他们的大部分研究人员都在私人实验室或大学的实验室里工作,因此,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喜欢将自己描述为“集中了一百位天才人物的旅行社”。
推动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不断发展的一个理念是:要充分发挥天才的作用,而不是孤立他们。考虑到迅速决策和加速创新的需要,新观念必须尽快、畅通无阻地得到传播。
为了保证各项研究的连续性,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的一批核心科学家是长期雇员,但大多数员工的一个聘期都只有四至六年。计划局告诉这些员工要大胆工作,不要害怕失败。计划局不仅需要他们可以打破常规进行思考;在那些根本没有常规的地方,也要有自己的思想。这些只有通过不断引入新观念、开拓新视野才能实现,这一核心力量使得该局建立了一支出色的研究团队。
高级研究计划局一直致力于推动科学进步,哪怕世人还没有完全认识到这种进步的重要性。该局还接过一些不了了之的旧实验或科学概念,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出发,继续进行研究。
有些项目只持续四至六年的时间,但是,为了确保合作成功,一些比较费时的项目可以允许超过这个时间。
为了保持队伍至精至简,高级研究计划局经常根据其需要将一些项目外包给国防部的不同部门和部队。无论计划局从哪里招揽人才,局长的第一要务是聘用那些富有伟大创意的杰出人才,并为他们提供成功所需的一切条件。跟她的前任一样,莱斯利?帕克斯顿明白,只有在人才方面进行突破性的、高风险的投资,才能产生突破性的创新。
杰克?沃尔什是参谋长联席会议情报部主任。今天下午将帕克斯顿从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总部召到五角大楼的就是他。他的办公室里总是忙忙碌碌。事实上,当莱斯利进去的时候,这位52岁的海军上将正将他的车钥匙扔给一个工作人员,并对这位工作人员说:“开我的车,如果需要,就把车并排停在他们前面的台阶处。我需要立即拿到那些档案。如果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打我手机。”
沃尔什是个英俊潇洒、坦诚直率的人。搞情报是个跟人打交道的工作,而他非常擅长这个。他虽然不喜欢官僚机构,但他却能在这里驾轻就熟,军队中无人能与之相比。他精于去除繁文缛节,但当形势需要的时候,他也会做官样文章。这个国家的一些最具创新意义的情报革命都产生于杰克?沃尔什这位海军上将的大脑。人们在睡觉之前,总会祈求那些昼夜不停工作的人能够保佑他们的平安,而他就是属于不停工作的那种人。沃尔什有两个已成年的孩子,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确保美国的安全上。
不管会议室里有多少人,沃尔什总能让莱斯利感到她是最重要的。帕克斯顿很难理解,拥有这样的人际交往能力的人,为什么没有再婚。在五角大楼这张由校友组成的关系网中,他总是对她平等相待,主动联系她,就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征求她的意见。国防部里的人通常都不会这么做。他就是这样一个难以置信的好人。尽管帕克斯顿明白两人的职业存在界限,但如果他请她吃晚饭,甚至午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的。
但他以前没有出于社交的目的,邀请她来五角大楼。为了应对一个初露端倪的国家安全突发事件,他请她协助他向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做一个介绍。
他们从上午一直待到下午,研究要怎么做,怎么说。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她感觉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你的表现会很棒的,”杰克说。“别担心。主席是个很好的人,非常和蔼。他的助理可能是个讨厌鬼,但人还不错。他很直接,别让他的直接把你吓倒了。那只不过是他的风格而已。回答他的问题时尽量简洁,没事的。准备好了吗?是否需要一分钟时间整理一下你的思绪?”
莱斯利站起来,伸直身体,摇了摇头。“等得越久越糟糕。”
“同意。”沃尔什弯下身,打开门。“我们走吧。”
杰克?沃尔什和莱斯利?帕克斯顿走进安全会议室时,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瑞德?库尼将军和他的助手吉姆?斯拉扎中将站了起来。库尼和他们握手之后,邀请大家坐下。
“杰克,”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说,“我认为我们在这里开会,并不是因为我对你在Facebook(脸书)上更新的资料视而不见。”
“对,主席。”沃尔什微笑道。他一直在推动将经过分类的国防部范围内的Facebook与维基百科合二为一,以共享、传播和获知从叛乱分子的策略到恐怖组织的等级制度等一系列情报。库尼对此不太接受,经常在会上把这个方案当作笑柄。不过,沃尔什从另外的一些人那里得到的反馈是,他们觉得这个方案很有价值,库尼最终接受这个方案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请帕克斯顿局长来做个介绍。”
帕克斯顿一直在忙乎她的手提电脑,等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的旋转标识在会议室前面的屏幕上一出现,她就说:“沃尔什海军上将要我为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某项极不寻常的技术。”
“这还用说?”斯拉扎说。
莱斯利已打定主意要用友好善良来回敬斯拉扎,于是对他灿烂一笑。“确实,我们干的都是非同寻常的科学,但我认为你会觉得这个事件非常有趣。你们熟悉一个叫‘回形针行动的计划吗?”
“那是二战末期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尽我们所能招募尽量多的德国科学家。其目的在于让苏联和英国无法获得德国的知识和技术。”
“说得对,”莱斯利翻到第一张幻灯片时说。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新墨西哥白沙试验场的104名火箭科学家。“‘回形针行动由中情局的前身战略情报局发起,由参谋长联席会议下属的联合情报目标局监督执行。
“当时的杜鲁门总统非常强硬,所有纳粹积极分子,或者所有积极支持纳粹的人均不得参与这项计划。他不关心其他国家是否会将这些科学家招揽过去,总之美国不欢迎他们。
“不用说,战略情报局和参谋长联席会议跟总统的意见是相左的。”
帕克斯顿翻到下一张幻灯片。这张幻灯片上是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的照片。“为了绕开杜鲁门总统,绕开波茨坦和雅尔塔协议,联合情报目标局伪造了这些科学家的履历。一切与纳粹有关的东西要么弱化至最低,要么被完全抹掉。他们还找到这些德国人的政治和工作档案,也将它们抹得干干净净。
“于是,这些被净化过的、焕然一新的个人简历,正如‘回形针行动这个代号所示,被夹进了这些科学家在美国政府的人事档案里。他们获得了参与机密工作的资格,可以在美国工作。”
“想象一下,要是战略情报局今天还在的话,可以做成多少事。”库尼打趣道。
斯拉扎同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局长说:“这跟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帕克斯顿翻到下一张幻灯片,照片上是一群在实验室工作的德国科学家,周围全是烧杯和煤气灯。她拿起面前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水,回答道:“‘回形针行动起初是‘遮盖行动的一部分,但最后剥离了出来,成为一项独立的行动。‘回形针行动的目标是那些科学家,而‘遮盖行动的目标是找到纳粹的科学和军用技术,这些科技项目的数量之大,实属惊人。
“战争快结束时,希特勒在苏联人面前节节败退,他指示负责纳粹军事研究协会的科学家维尔纳?奥森堡找出德国最聪明的科学家、工程师和技师,将他们从战场上召回。
“这些人最终被编进了著名的奥森堡名人录。这是一本真正的名人录,纳粹最伟大的科学家都在里面,它是‘回形针行动的基础。从这份名单里,我们得以招募到太空计划的顶级科学家,如韦纳?冯?布劳恩,以及秘密进行‘曼哈顿计划(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美国研制原子弹的秘密计划的代号。——译注)的科学家。”
“帕克斯顿局长,”斯拉扎说,“历史课的部分我们能不能用‘快进键放过去?”
沃尔什举起了手。“我们快到正题了,吉姆。相信我,这节历史课很重要。”
斯拉扎缩了回去,莱斯利继续介绍。“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同时,希特勒还编了一份清单。这份清单的依据是一名纳粹党卫军上将的顶级机密的工作。有人说他是第三帝国最杰出的科学家,这个人就是汉斯?卡姆勒上将。这份清单对纳粹最有前途的科学和军事项目进行了排序和分类,许多项目几十年前就已开始。清单里面对这些项目的概况、地位以及等级都做了详尽的描述,这就是著名的‘卡姆勒档案。
“联合情报目标局兵分两路,开始行动,‘回形针行动队的目的是招募纳粹德国的科学家,‘遮盖行动队的任务是寻找那些实际开展的科学和军事项目。参谋长联席会议当时特别感兴趣的是纳粹德国的‘超级武器项目。”
“超级武器项目。”库尼重复道。
“完全正确。”帕克斯顿一边说,一边翻到下一张幻灯片。这是一张纳粹的飞翼航空器的照片,看上去跟现在的隐形战斗机一模一样。“对于希特勒投入使用的具有革命性的超级武器,纳粹宣传部门放了许多烟幕弹,实际上有些武器确实已经有了。
“超级战舰,弹道导弹潜艇,不依赖空气推动的U型潜艇,第一艘全程在水下航行的电动U型潜艇,潜艇航母,自走式高射炮,超级坦克,可飞抵美国的远程轰炸机,装有火箭发动机的可垂直起飞的飞机,高空侦察机,火箭动力战斗机,试验性的直升机,先进的火炮与导弹,部署在地球轨道上、能聚焦太阳光以形成杀伤性光束、打击地球上任何地方的抛物面镜,夜视设备,核计划,反引力计划,等等,还有许多异乎寻常的科研项目,我们还没来得及归类。”
“那就是‘遮盖行动队要负责搞清楚的情报?”
莱斯利?帕克斯顿点点头,咔哒一声翻到下一张幻灯片,幻灯片上的三个男人,身着便衣,扛着M3轻型自动步枪,坐在一辆破旧的美国军用吉普车上,行驶在欧洲的某个地方。坐在会议桌旁的男人们觉得这张照片可能是在巴黎拍的。
“纳粹开始失去对欧洲的控制时,联合情报目标局成功窃得了一份卡姆勒档案。一名战略情报局女特工在身负两处枪伤的情况下,把自己和抓来的党卫军军官绑在一起,从纳粹的一架飞机上跳了下来,绑在军官手腕上的公文箱里装着那些文件。
“根据档案中提供的信息,‘遮盖行动开始在纳粹控制的欧洲安插秘密小组,这些秘密小组类似派往法国的杰德堡三人行动组。
“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搞到最有价值的科学和军用技术,如原始数据、设计图、军事装备等等,不管什么,只要能搞到的都要搞到。不能随身带走的,要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将原物销毁,以防落入苏联人,甚至英国人手中。要么我们得到,要么谁也得不到。”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点点头,帕克斯顿继续介绍。“随着苏联人从东向西推进,‘遮盖行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里。纳粹分子在不断挺进的红军面前四散奔逃的时候,常常用水将自己的研究设备淹没,并埋了饵雷。这些设备许多都在山洞里或地堡里。他们坚信自己最终还会回来,从他们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试验。”
她看出斯拉扎有些坐立不安,感到他又准备打断自己,于是说:“我保证,快到关键的地方了。”
这位中将仰靠在椅子上,等待着。当高级研究计划局局长莱斯利?帕克斯顿翻到下一张幻灯片时,他一下子坐直了。
“这张照片是‘遮盖行动的其中一个小组拍的,时间是1944年,地点是纳粹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实验室。”
在一个20英尺高、15英尺宽、形状看上去像希腊字母Ω的铁架周围,有数不清的人体骨架从坚硬的岩石里突出来,它们姿势痛苦,扭曲变形,双颚张开,似乎正在拼命喊叫。
“这是卡姆勒最有前景的一项技术,”她继续说。“被称为‘天使之门。它主要是基于德国物理学家、量子理论的创始人马克斯?普朗克的研究成果。大体上来说,这个‘天使之门——美国干脆将其称为‘卡姆勒装置——是一台巨大的传真机,能够传真任何生命体和非生命体。”
“从坚硬的石头里‘传过去?”库尼问。
帕克斯顿将屏幕分成几部分,又放上了一张相似的照片。
“这项技术极其不靠谱。美国特工从第三帝国找到了一些数据资料和科学家的名字,美国在此基础上建造了自己的‘天使之门。我刚刚放上去的这张照片摄于1945年,地点是长岛蒙托克角的英雄营。”
斯拉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正如你们所见,”帕克斯顿说。“我们的研究也得到了一些相似的成果。”
那位中将摇摇头。“你称其为‘成果?太恐怖了。”
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的头儿耸耸肩。“这是科学。我们只是在设法重做一遍卡姆勒的实验而已,但我们获得的信息不完整。”
“第二张照片中的尸体,是美国士兵的尸体吗?”
“是的,他们都是自告奋勇接受这项任务的,也知道自己所冒的风险。”
“可看看最后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他们知道,他们也知道那是美国有史以来最有发展前景的技术。”
“讽刺的是,此项技术的创始人是纳粹分子。”斯拉扎摇摇头说。
“就像巡航导弹、隐形战斗机和火箭技术一样。我认为我们的军事从中所获得的益处是巨大的。”
斯拉扎知道从纳粹实验室收集到的这些数据有助于推动科学发展,尤其是医学的发展,但那不意味着他就得喜欢。
库尼仔细揣摩着帕克斯顿的话。“你说到这项技术时使用的是现在时。你说它不靠谱。我们是不是可以猜测说,美国还在进行这项实验?”
“是的,”帕克斯顿回答道。“我们还在进行,但进展有限。”
“多有限?”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问。
“我们偶尔能将无生命的微小物体传走。我们也能将非常基本的有机体,如细菌传走。我们所取得的大部分的进展都是因为量子传输领域取得的突破性成就。”
“就是中国人刚刚搞成的那个?”
帕克斯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科学界,量子传输的纪录一直被一个美欧联合研究小组保持,他们成功将一些小颗粒从多瑙河的这边传到那边,大约600米的距离。最近,这项纪录被中国人打破,他们传送的距离达到了16公里,是欧美小组的25倍。
“完全正确,”莱斯利说。“这项技术在军事上运用的潜力是无限的。”
“所以,我们请求召开这次会议,”沃尔什说。他向帕克斯顿示意翻到下一张幻灯片。她翻到下一张,讲解道:“这张照片是两天前我们的情报人员在巴拉圭拍的。”
库尼和斯拉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天哪,”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惊呼道。“你是在告诉我,我们又开始用人体做实验了吗?”
莱斯利摇摇头。“不是的,阁下,我们没有用人体试验,从40年代开始就没有。这些不是我们的人。”
“那是谁?”
“我们觉得是那些搞到这项技术的人。”沃尔什回答道。
“怎么拿到的?有间谍渗透进了这个项目?”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但我对渗透表示怀疑,”帕克斯顿说,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研究是‘星尘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代号库尼和斯拉扎都熟悉。20世纪90年代,美国政府意识到美国最为秘密的研究计划和设施被外国间谍渗透,于是开始启动迄今为止最宏大、保密级别最高的研究项目。其总的想法就是把最好的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然后修个鸡舍,让什么狐狸都进不来。
库尼主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没有转过头来看莱斯利,也没有看杰克,问:“让我们暂时假定‘星尘计划没有被渗透,那些人会从哪里搞到这项技术呢?”
“如果换作我的话,我会从技术的源头开始。”沃尔什说。“卡姆勒设在捷克的实验室。”
“为什么?”
“战争接近尾声时,我们只能派了一个三人小组去那里。纳粹当时已经放水把它淹掉了,我们的人在那下面行动时,氧气不够用。苏联人就快要过来了,三人小组不得不加快了行动速度,他们把能带走的资料都带走,还试着炸毁卡姆勒建造的‘天使之门。从实验室撤出之后,他们又叫来轰炸机实施了轰炸,将那里的设施永久密封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个小队,去看看那个地方是否还密封着。”
“为什么不用卫星图?”
“我们尝试过。树太密了。因为是地下设施,所以即便没有树,卫星也无法帮助我们看穿所有的石头。因此我想派一个小队去。他们一旦到那儿,就能——”
“等一等,”斯拉扎插话说。“你是当真的吧。你想派美国军人去。为什么不让中情局的人去?”
沃尔什看着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我无权提出这种请求。”
库尼非常了解他的这位情报部主任,于是问:“我估计你在这个问题上有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确实。”沃尔什回答道。“我们都认为中情局里曾经有些非常能干的人,但今非昔比。如果他们能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我们就用不着聘用那么多私人情报组啦。”
库尼点点头。“确实。”
“中情局不知道我们在南美的行动,尤其是三国交界地区的活动到了何种程度。如果让他们介入进来,他们就会知道很多我们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
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库尼再次发话:“我同意。”
“给总统报告一声怎么样?”斯拉扎问。
沃尔什摇摇头。“我反对。”
“为什么?”
“中情局局长是委任的。他是总统的老朋友和政治上的同盟。如果我们想把这件事干漂亮,我们就得自己干,而且尽量不出声。”
“我们跟捷克人关系不错,为什么不让他们加入进来帮助我们?”
沃尔什又摇了摇头。“在二战就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对捷克人隐瞒了很多事情,这么晚才跟他们说这事儿会很棘手。而且,我们现在谈的只不过是一次侦察行动而已。”
从斯拉扎脸上的表情判断,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沃尔什明白,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危险地带”,尤其是在房间里有一个非军人的情况下。他笑了笑,看着莱斯利说:“帕克斯顿局长,您能把会议室留给我们用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帕克斯顿回答道。她拔掉手提电脑的插头,走出会议室。
隔音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后,斯拉扎看着库尼说:“我郑重声明,我希望你知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糟糕。”
“我告诉你,我也是持观望态度。”库尼道。
沃尔什预料到了他们的反应。他从苹果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把手机从桌面上滑过去。“我觉得这个可能会改变你们的想法。”
库尼看了看照片,然后把照片放大。“不是我看错了吧?”
“不是,先生,”沃尔什回答道。“我们觉得很可能是颗炸弹。”
会议室里一片肃穆。库尼看看斯拉扎,斯拉扎勉强点了点头。
终于,库尼将军说:“如果干的话,我们就得悄悄地干,绝对不能被发现。你明白吗?”
“遵命,先生。”
“无论你派去的是谁,”库尼继续说。“他们都必须身手敏捷,行动迅速。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有军人或美国军队的任何痕迹。”
“遵命,先生。”沃尔什重复道。“您不用担心。我心里已经有了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看到面前的两个美女,尼诺?比安奇伸出了双手。“这就是为什么大家喜欢来我这里聚会的原因了。”他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这里总有最漂亮的客人。”
“也因为你的家很漂亮。”库珀说。
“不要转移话题,”凯西说。“让他继续告诉我们,我们有多漂亮。”
比安奇大笑起来。“你的口音很好听。是弗吉尼亚人?”
凯西客气地笑道:“南边一点。”
“卡罗来纳州的?”
她笑笑,对他翻起白眼。“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要在这里待一通宵了。得克萨斯人。”
“当然,”比安奇说。“得克萨斯人。你呢?”他转向库珀,问。
“亚特兰大。”
“两个漂亮的南方妞。我多么幸运啊!”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比安奇先生,”凯西恭维道,努力记着自己的任务。她看着他,满脑子里全是被炸死的美国人,一整车的美国人正是在他的帮助下被炸死的。要是她可以选择的话,她会当场拔出手枪,将他击毙。“怎么说得这么流利?”
他轻蔑地挥了挥手。“和你们美国人不一样,我们欧洲人会说很多种语言。这倒提醒我了,你们怎么称呼会说三种语言的人?”
凯西看看库珀,又回头看看比安奇。“三语人?”
“完全正确,”他回答道。“会说两种语言的人呢?”
“双语人?”
“对,对。完全正确。只会说一种语言的人呢?”
“不知道。”凯西答道。
“美国人。”比安奇诡秘地眨了一下眼睛,轻声说,然后大笑起来。
要是这家伙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就好了,凯西一边和库珀温和地笑着,一边想。
“对不起,”比安奇说。“我太冒失了,可我说的是真的。美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一切都要围着它转。”
“政治很枯燥,”库珀举起快要喝干的酒杯,说。“香槟就不一样,它是能让我兴奋起来的东西。”
凯西点点头,也举起杯子。“我们能否引诱你跟我们喝一杯,比安奇先生?”
“当然不能。”他突然严肃起来,说。
凯西和库珀一起看着他。
然后他面带微笑地补充道:“至少得等你们告诉我,你们姓甚名谁再去喝吧。”
凯西对他笑笑,伸出手。“我叫珍妮弗。”
“我叫艾琳娜,”库珀说,等他松开凯西的手后,她也把手伸给比安奇。
“两个漂亮的女人,两个漂亮的名字,我希望你们叫我尼诺。”他说,挥手叫一名服务生过来。他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
他举起杯子,提议干杯。“为了美人,为了爱情,为了她们的孩子,狂欢吧。”
他们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小口。
“你刚才说的是《死神假期》中的台词吧?”凯西问。
比安奇开始对她刮目相看。“非常好,”他表扬道,手中的杯子朝她的方向倾斜了一点点,“你怎么知道?”
“《死神假期》是我奶奶最喜欢的影片之一。她认为那句话是她听过的最浪漫的祝酒词。但我爷爷对此非常不安,他认为他在婚礼上的祝酒词才是最浪漫的。”
比安奇笑了笑。“你怎么样,珍妮弗?你是个浪漫的人吗?”
他在跟她打情骂俏。
凯西害羞地答道:“浪漫倒是好,可我认为生活中还有更让人兴奋的事情。”
他喜欢她的回答。“你呢,艾琳娜。你怎么看?”
库珀斜靠在凯西身上,手指在队友的手臂上从上至下地抚摸着。“我觉得珍妮弗和我对兴奋的定义非常相似。”
她们的目标达到了。两个女人只要看比安奇一眼就知道他上钩了。两个迷人的女人显然对彼此感兴趣,也对他感兴趣,这就够了。男人太容易搞定了。
“两位女士想参观一下我的房子吗?”
此时他的血液都从大脑流了出来,冲向下面的小头,小头开始代替大头思考了。这次行动持续的时间要短得破纪录了。她们现在只需把他弄到船上就大功告成了。
“我们很想啊。”凯西说。
比安奇缓缓走到她们中间。“我们为什么不上楼呢?”
上楼?那不行。她们必须把他弄到楼下去。他一旦上了楼,就不想离开了,至少在他认为要办的事情没有办完之前是不想离开的。
凯西将杯中的香槟一口喝完,把空杯子递给比安奇。“拿着。”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他问。
“去给大家拿点东西来。我马上就回来。”
比安奇还没来得及回答,凯西就朝设在房间另一侧的酒吧间走去。他看着她离开时,发现她的紧身衣将她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凹凸有致。
库珀在比安奇的胳膊上使劲捏了一把。“那将是我们喝的第三杯香槟了。”
“多喝点不好吗?”他问。
库珀性感地一笑。“对你,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坚持住,没有什么不好。”
比安奇把手伸到下面,整理了一下突然变得有点紧的裤子。
凯西从酒吧间拿了三杯香槟,在回来的半道上停下来,把酒杯放在桌上。她假装整理自己的衣服,把一颗貌似装饰用的珠子取下来。实际上,它是一颗可在水里溶化的胶囊,里面装的是氟甲硝基安定,或者叫氟硝西泮,约会时的迷奸药。
她把药放进比安奇的杯子里,让药在她走向库珀和比安奇时溶化。
她回到他们跟前,将还剩半杯酒的杯子拿走,递上刚刚拿过来的酒,然后举杯道:“但愿我们亲吻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而被我们亲吻的人也因为我们的吻而愉悦。”
“我喜欢这个祝酒词,”比安奇眉开眼笑地说。他们碰杯之后,他喝了一大口。
他喝完酒,补充道:“我带两位女士去楼上看看吧。”
凯西向他凑近了一点点,把手放在他胸前。“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告诉我吧。”比安奇说。他眯起眼睛,极力显得更有魅力。
“我喜欢船。我总觉得船非常迷人。我打赌你有一条不错的船。”
“确实,”他回答道。“但我楼上有个比船更好的图书室,俯瞰运河,景观美不胜收。”
库珀知道自己也许在冒险。她不想引起怀疑,但还是说:“我说我们总不能在图书室里裸泳吧。”
“实际上,那里有浴缸,很大,容纳我们三个人没问题。”他挽起两个女人的胳膊,领着她们朝楼上走。“如果你们俩确实很棒很棒的话,或许稍后我们就可以去坐船。”
在他药劲儿上来、自愿带她们下到船库之前,她们除了跟着他上楼之外别无选择。不过,她们上楼后面临的挑战就是要让他老老实实。他们开始上楼时,他伸手抓住了两人的屁股。
图书室位于三楼。大理石地面上铺着豪华的波斯地毯。墙边排列着雕琢讲究的红木书架。镀金的枝形吊灯悬挂在房间中央,天花板上有一幅夸张的天蓝色壁画,几个脸色红润的小天使从几朵胀鼓鼓的白云后面向外窥视。对于像比安奇这样一个笨拙粗鲁的人来说,这个图书室显得太高雅了。
“怎么样?谁愿意再来一点?”他喝完杯中的最后几滴香槟,问。
凯西咬住下嘴唇,好像她在认真考虑一样,最后她举起玻璃杯说:“我再来一点吧。”
“好极了。”他回答道。他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偷偷地在这里倒一点那里倒一点,杯子里的酒都被她们倒掉了。
凯西在图书室里转着,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寻找他肯定会装的监控摄像机。“这些藏书很漂亮啊。”她抚摸着那些皮革包边的书籍,感叹道。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安奇说着,从藏在一排假书背后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香槟。
“是唐培里侬香槟王吗?”凯西把手放在臀部上,头部向一侧扬起,问。
比安奇微笑道:“没错。这是一瓶非常特别的酒,我一直留着,等待一个特别的场合。”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凯西说。
“也没见过那样大小的。”库珀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补充道。
“这种酒非常少,”比安奇说。“它叫唐培里侬白金香槟。这个瓶子就是有名的耶罗波安,能装三升——”
“完全是白金做的?”凯西打断他。
他点点头。“我说过,我喜欢漂亮的东西。我还喜欢为特别的场合庆祝。”
说完,这位军火商砰的一声去掉软木塞,两个女人假装兴奋地尖叫起来,比安奇赶紧将溢出来的香槟倒进杯子里。药物已经让他有些松松垮垮了,吧台上、地毯上都洒了些酒。
他把酒杯分发给大家,说:“来,为漂亮的事物干杯!”
凯西捕捉到了库珀的眼神,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家伙是头猪。但她们是专业人士,不能把事情搞砸。
比安奇放下杯子,伸手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键,音乐顿时从墙壁某个地方的内置扬声器里流淌出来。他抓住库珀,拽到房间中间,和她跳起舞来。
他紧紧贴着她,手在她的衣服上上下抚摸着,感受着她身体的轮廓。
“其他客人怎么办?”库珀试图跟他保持距离。
比安奇嘲笑道:“没劲。他们都没劲。他们来我这里就是混吃混喝的。这里才是真正的聚会。”
“说得好。”凯西又从她衣服上扯下一颗胶囊,放进他的杯子里。
“过来跟我们一起跳舞吧。”说着,他抬起头,向凯西挥手示意。“我们不想忽略任何人。”他说话已经开始含糊不清了。
凯西微笑着把他的香槟端给他。他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把凯西拉到跟前,这样他也可以在她的身体上乱摸一通了。
她正要拿起他的酒杯,鼓励他再喝一点,图书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比安奇的三名安保人员冲了进来。他们比她们预料的想得更周全,保护能力更强。他们用意大利语告诉他们的老板,他们回放了监控录像带,看看跟他单独待在图书室的两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跟谁进来的。于是一个疑问出现了。他们没找到记录。她们跟别的客人不一样,不是从前门进来的。她们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首次记录是在通往船库的楼梯附近的过道里。
哦,糟了,凯西心想。
比安奇是如此的昏头昏脑,他迈步向前,把两个女人推到自己身后,防止她们受到安保人员的伤害。他肯定是无法清楚地思考了。他感到恼羞成怒,好不容易弄到两个光彩照人的女人,终于找到机会打开一瓶价值四万美元的香槟,而现在,他的安保人员跑过来破坏他的好心情。
对凯西和库珀来说,她们没有浪费点滴时间。她们待在比安奇后面,正好可以用他来做掩护,她们步调一致,几乎在同一瞬间从吊袜带的皮套里拔出了武器。
僵局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比安奇的一个手下伸手去摸枪时,库珀开火了,两发子弹打在他的喉咙和胸部之间。
另一个人也去掏手枪,凯西的两发子弹打中他的头部,也将他干掉了。第三个人夺门而出。
“我们被袭击了。”凯西对着耳机说。
“怎么了?”埃里克森问。
“没时间解释了。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凯西说,她在比安奇身后朝他的膝盖窝踢了一脚,他两腿弯曲,跪在地毯上。
库珀冲到图书室门边,数到三下,然后朝门外看了一眼。这一眼,换来的是走廊里的自动武器射出的冰雹一般的子弹。
她赶紧把头缩回来,几发子弹正好打在她头顶的门框上。
“有多少人?”凯西问。她让比安奇脸朝下,趴在地上。
“至少有一个,更多的人正从楼梯冲上来。”
“把门锁起来!”
库珀将一名安保人员的尸体从门边移开,把图书室的门关上。锁上门之后,她将其中一个房间里厚重的皮沙发推到门边,把尸体塞在沙发脚下,让门更难打开。
凯西又扫视了一遍墙壁和天花板。“我觉得他们能看到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库珀回答道。“我们没办法下到船库了。B计划是什么?”
“我正在想。”
库珀听见走廊里响起了叫喊声,说:“你最好快点想。”
凯西让库珀看着比安奇,自己则走过去打开两扇俯瞰运河的落地窗,窗外是齐腰高的铸铁栏杆,栏杆上有一个光滑发亮的黄铜帽。
梅根?罗德兹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前门有麻烦。安保人员手里有武器,他们都对准了你刚才打开的那扇窗户。”
凯西退后,骂了一句。“你想让我们怎么做,老板?”
这时库珀说:“走廊里安静下来了,我觉得他们准备向这间屋子发起进攻了。”
“他们不会冒险杀死比安奇的。”凯西回答道。
库珀提醒她的队友凯西注意以下情况:比安奇趴在地上,而她们两个人是站着的。“如果这里某个地方藏着摄像头的话,他们就非常清楚我们站在哪里,知道朝哪里开枪了。”
“把他拖到这里来,”说完,凯西又对外面的两名队友说:“30秒后撤离!”
“收到。”埃里克森答道。
凯西补充道:“请给予远距离援助。”
“收到。”罗德兹答道,她校正自己的步枪,将瞄准器对着第一个目标的头部。
库珀看着凯西。“我们怎么能在30秒内到楼下?”
凯西的视线落在外面的运河上。“生活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给你打开了一扇窗。”
“凯西,我们在三楼。他会像砸在水泥地上一样。”
“我们一定要把他打得昏死过去,没了呼吸,这样他就不会喝进运河的水了。”凯西答道。她将比安奇扶起来,靠在栏杆上。
走廊里的安保人员担心老板受到伤害,决定行动。凯西从比安奇身边走开时,图书室的门被子弹打成了碎片。
“10秒后撤离。”埃里克森通过无线电说。
“第一个被干掉了,”罗德兹说,接着是,“第二个被干掉了。”
凯西身体后倾,朝比安奇上腹部的太阳神经丛踢了一脚,让他没了呼吸,然后将他从栏杆上扔了下去,这时,库珀才明白了凯西的计划。
军火商还没有落到水面上,凯西和库珀已经跟着他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凯西和库珀的脚先猛烈地撞在水面上,她们落进水里时,看见罗德兹一直用狙击步枪压制着楼内的安保人员,让他们动弹不得。窗框上大块大块的石头像下雨似的坠入运河中。
凯西和库珀一抓住比安奇,朱莉?埃里克森就开着她那马力强大的“佐迪亚克”橡皮艇,沿着运河呼啸而来,然后一个急刹,将船停在大楼和她的队友之间。
“快点!快点!快点!”她大声喊道,同时举起MP7消声冲锋枪,帮助罗德兹消灭那些她可能看不见的敌人。
库珀爬上船,伸手帮助抓着比安奇的凯西,将他从水里拉出来。比安奇入水的时候位置不对,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失去了知觉。
库珀和凯西无暇顾及军火商的安保人员,那是埃里克森和罗德兹的事。凯西和库珀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们。她们的行动非常一致。即使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她们都从来没有告诉过队友该怎么做。
罗德兹对着图书室窗户的强大火力一直不减,埃里克森则忙着对付从前门跑出来的两个拿猎枪的目标。在他们扣动扳机之前,她就把他们干掉了。
库珀站稳脚跟,最后拖了一把比安奇,将他一直拖到了船上。这个当口,罗德兹正好用完了弹药,需要换弹匣,这就意味着图书室窗户里的人可以随便还击了。
“走!快点!”凯西抓住“佐迪亚克”外围的绳子,大声喊道。
埃里克森把冲锋枪扔给库珀,把油门一直踩到底。
亚历克斯?库珀将三梭子弹快速射向三层的窗户时,动力强劲的黑色“佐迪亚克”船头翘起,快速向前驶去。
她们沿着运河疾驰时,凯西凭借她那异常强壮的手臂爬上了船。
“我们没有障碍了。”埃里克森通过无线电对罗德兹说。“90秒后到桥那儿。”
“收到。”罗德兹说。她收起炽热的步枪,从比安奇的宫殿式建筑对岸的公寓里撤走。
凯西查看比安奇的脉搏状况。
“他还活着吗?”库珀在引擎的咆哮声中尖叫道。
凯西竖起大拇指,正要说什么,这时,她注意到运河里有条船正向他们驶来。“注意后面有船!”她大叫道。
埃里克森转头朝后看了一眼,只见一条黑色的高速快艇正向他们靠近。“大家抓紧。”她说。
凯西一只手抓着船,一只手抓着比安奇。这时,后面快艇上的两名枪手发射了一阵密集的子弹。
“他们连老板的命也不顾了。”库珀边喊边还击。她只打了两发就没有子弹了。
“弹匣!”
朱莉?埃里克森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两个弹匣递给库珀。“我打算甩掉他们!”
库珀点点头,抓起弹匣,装上。
埃里克森加快马力,避开几条平底船和威尼斯水上的其他船只。运河上的人看见“佐迪亚克”橡皮艇和一条小一点的通用小艇差点撞得船毁人亡,都吓得尖叫起来。那条小艇是从一条侧设运河里开出来的,没想到会遇见一条开得这么快的船。
可是埃里克森成功地避开了那条小船,可后面的那条黑色高速快艇径直撞了上去,然后继续追赶。
“我就位了。”罗德兹到了雷雅托桥,通过无线电说。
“坐好了!”埃里克森命令道。“我们有伴儿了。”
库珀用MP7展开了新一轮猛攻,可子弹都没有打穿快艇的挡风玻璃。“我打不穿他们的玻璃。”她大声喊道。
“继续打。”凯西命令道。她用一只胳膊搂住比安奇的身体,以防他从高速行驶的船上掉下去。
库珀低下头,躲开了从追赶的船上射过来的枪弹。她正准备还击,埃里克森为了避开运河上的另外一条小船,猛地朝左一转,差点把库珀从船上甩下去。
埃里克森继续朝左转,她们的小船飞驰进了一条窄一点儿的运河。马力十足的快艇紧跟在他们后面,很快就要赶上了。
“你真的要对这些家伙采取点措施了,库珀。”埃里克森喊道。
“我在努力!但子弹都被弹开了。”
“好吧,那就找个子弹不弹开的地方。”
“谢谢,埃里克森。这个想法不错。”库珀说,她又举起武器开火了。
凯西摇摇头,对埃里克森大喊:“我们要回到比安奇的宫殿去!”
埃里克森将船转向一侧,以避开三条连在一起的平底船。“你疯了吗?”
“这是除掉后面那条船的唯一办法。我们要炸掉水下摩托艇。”
小船沿着另一条运河疾驰。三个女人不得不低头躲避一座低矮的小桥。埃里克森相信后面的快艇不会试图冒这个险,可当她看见快艇从桥下经过擦出的火花时,惊得目瞪口呆了。
“或许他们的玻璃没那么硬了。”埃里克森对库珀大声喊道。
“我试试看。”她边回答边举起武器,扣动扳机。
高速快艇上的人立即进行还击,埃里克森猛地将船转向左边,然后及时回到右边,他们的船才侥幸逃脱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她取下一个黑色的小发射器,递给凯西。
“比安奇的宫殿快到了!”
凯西用腿夹住比安奇,这样她至少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她用牙齿咬住天线的顶端,把天线拉到最长,轻轻按了一个键。“无论如何不要放慢速度!”她命令道。
“收到。”埃里克森答道。
“好的,大家抓紧。”
库珀抓住“佐迪亚克”上面的把手,将武器放低。小船滑向比安奇宫殿前的运河,向他的宫殿疾驰而去。他们不用朝后看就知道比安奇的人还在后面。
“码头上有人!码头上有人!”埃里克森看见比安奇的安保人员抢了一条可能是来参加聚会的船,大叫起来。
库珀靠在“佐迪亚克”的船沿上,对着那些安保人员一阵射击,两个被成功放倒,另外几个跳进水里保命去了。他们不知道此时水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凯西紧紧抓住发射机,做好了准备。她必须把握好时间,要绝对完美无瑕。那条快艇此时就在她们身后,实际上已经非常靠近他们了。他们离码头越来越近,她按下了按钮。她在心里祈求上帝保佑,她对距离的判断正确。“大家蹲下!”
他们经过码头,靠近比安奇的船库时,凯西突然感到一阵恐慌:按键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最坏的结果没有到来——至少在全速驶离比安奇的宫殿之前没有到来。
她将视线从运河边上的房子转向紧跟在他们后面高速行驶的快艇上。快艇正好在那一瞬间行驶到水下摩托艇的上方。水下摩托艇的每个推进器的头部都装有一个加密的、由英国宇航系统公司生产的“石鱼”水雷,如果必须放弃这些水下摩托艇,那么,这些水雷将销毁一切可能指向她们这个行动小组的证据。
水雷爆炸的时候,冲击波将快艇抛了起来。她们看着快艇失去控制,撞在了附近的码头上。
埃里克森将“佐迪亚克”掉头驶向雷雅托方向时,库珀发出一阵欢呼声,对凯西竖了一下大拇指,她在无线电里向罗德兹打招呼,“60秒后到。”
“收到。”罗德兹答道。
58秒后,她们到了威尼斯有重要历史影响的雷雅托桥。
埃里克森减速,让罗德兹跳上船。这时,她们看见两个方向都有蓝色警灯在闪烁,还听见威尼斯水警拉响了警报。她们抓到了尼诺?比安奇,但她们的活还只干完了一半。她们还得将他带到约好的地点,将他交出去。要完成这个任务,她们就得将自己完全暴露。
她们驶进开阔水域,凯西打开了那个经过特殊加密的无线电。这是为这次任务专门配发给她的。
等到无线电信号充足了,她按下通话键,呼叫道:“‘诺斯曼,我是‘空尖弹。收到了吗?”
她按下发送键,等待回答。
“‘空尖弹,我是‘诺斯曼,”一个男人的声音回复道。“你的声音很清晰。你拿到包裹了吗?”
“收到。‘空尖弹拿到包裹了。”
“你在什么位置?”那个人问。
“‘空尖弹离你还有15分钟的距离,但我们很快就会到。这儿的人对我们很感兴趣。”凯西说,这话的意思是指她们看到和听到的警察的一切活动。
“明白。‘诺斯曼会把后门留给你。”
“收到。‘空尖弹出发了。”
凯西关掉无线电,拍拍埃里克森的肩膀,以引起她的注意,然后示意她将“佐迪亚克”引擎的油门一直踩到底。她们越早把比安奇交出去越好。
埃里克森驾驶着“佐迪亚克”,乘风破浪。比安奇被使劲揍了几下,还是无知无觉。
刚刚到15分钟的时候,埃里克森指了指一条三层甲板高、44米长、好像来自电影《蝙蝠侠》中的豪华游艇。游艇名叫“伊莎贝拉”。
雅典娜特工队绕到游艇后面,她们发现“伊莎贝拉”号的气窗库开着,跟先前“诺斯曼”说的一样。埃里克森把船径直开了过去。
“大家抓紧!”距离游艇越来越近时,她大声喊道。埃里克森把船头摆好,将“佐迪亚克”开进游艇里停靠小艇和其他水上设备的地方。她们一到里面,气窗门就开始关上,凯西从橡皮艇上跳下来。
“待在这里,盯着比安奇,”她说。“在我们搞清楚他应该去哪里之前,我不想动他。”
其他人都点点头,凯西来到外面的甲板上。那个代号为“诺斯曼”的人从上面一层下来。他比凯西高几英寸,棕色头发,敏锐的蓝色眼睛。他曾经是海豹突击队队员,现在在为国防部资助的一家私人情报机构干活,他的真名是斯科特?哈瓦斯。
凯西和她的队员近来一直在跟他合作,打掉了一个在欧洲和美国发动袭击的恐怖分子网络。
“他在哪里?”哈瓦斯问。
“我们几个月不见,你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不行,你应该说‘你好,格雷琴,最近怎么样?”
“对不起。你好,格雷琴,最近怎么样?”
“还不坏。你知道——”
“他还在船上吗?”哈瓦斯打断她的话。
“对,他在船上。但是——”
哈瓦斯没有耐心听完她的话。他打开门,走进气窗库,这时,另一个人从上一层的甲板上下来了。是莱利?特纳。她30出头,身材高大健康,红棕色头发,蓝色眼睛,大嘴巴,厚嘴唇。
她曾经是个医生和半专业的冬季极限运动员,也是最早被招进雅典娜计划的队员之一。凯西一直盼着见到哈瓦斯,但没想到会见到莱利。虽然这个想法有违职业道德,但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她还是醋意大发。
尽管如此,她还是拥抱了莱利一下。“很高兴见到你。”她口是心非地说。
“我也是。”特纳回答道。
“你想去看一眼比安奇吗?”
“怎么啦,他怎么啦?”
“我们把他从三楼的窗户扔进了运河里。”
莱利不喜欢听见这话。“你们怎么那么干?”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他自从掉进水里后就失去了知觉。顺便说一句,他这是受到了迷奸药的影响。”
特纳推开凯西,走进气窗库,给比安奇做检查。
凯西耸耸肩,朝楼上走。她想把自己湿漉漉的短裙换下来,换上些干净的衣服。
她检查了所有的头等客舱,直到她发现莱利那间。莱利和哈瓦斯没住在一起,凯西感到很满意。她拿了些莱利的衣服换上。
她给库珀拿了几件衣服,回到走廊里。这时,她差点跟罗德兹和埃里克森撞个满怀。罗德兹和埃里克森正帮着斯科特和莱利用一块木板抬着比安奇。她闪到一旁,等着他们把比安奇抬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库珀来到她身后。“给你。”凯西把拿来的衣服扔给她。
“你在哪儿弄的?”
凯西用大拇指朝肩膀后面一指,问:“比安奇怎么啦?”
“我们不知道。莱利就是怕出意外。”
“如果他瘫了,我不会睡不着觉的。他罪有应得。你知道那个禽兽帮助杀了多少人吗?”
库珀点头同意,这时,哈瓦斯回来了。
“衣服不错。”他对凯西夸奖道。
“什么?这个破玩意儿?”
哈瓦斯笑笑,从她身边走过。“我们要出发了。如果饿了的话,厨房里有吃的。如果准备好了,就到舰桥上来。我知道哈顿想摸摸情况。”
“我觉得他们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库珀突然插话道。
哈瓦斯疑惑地看着她。
“‘摸——摸情况。明白吗?”她一边说,一边做着把某人裤子脱下来的动作。
“不,”哈瓦斯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我不想这样。”
凯西向队友瞪了一眼,库珀打住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我想去换衣服,然后弄点吃的。”
“三角洲部队。”哈瓦斯坏坏地笑着,摇摇头,转身朝舰桥上走去。
“什么意思?”凯西问。
他一直走到楼梯上才回答道:“意思是,不管男的女的,你们三角洲的人心里想的都是性。”
凯西忍不住笑了。“我简直不相信我刚才听到的话。有种你下来当我的面再说一遍。”尽管她发出了挑战,哈瓦斯还是去了楼上。
凯西走到头等客舱的门廊,库珀已经在那儿了。凯西说:“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吗?简直难以置信。还是从海豹突击队来的,真让我吃惊。难道这些家伙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喝酒、追女人吗?”
库珀站在一个打开的壁柜前面,壁柜里全是衣服。“我不介意他追我。”
“你猜怎么着?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你正好练习练习。”
“不要担心,”库珀咧开嘴,笑道。“我不会动你的菜。”
“我的菜?”
库珀摇摇头。“我见过你看他的眼神。”
“你认为我见过的每个男人我都会追。”
库珀抓着凯西给她的衣服,换了个话题。“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的,但他们已经把我们的衣服放在壁柜里了。”
凯西正要告诉她不用担心,这时,莱利正好沿走廊过来,在她们的客舱前停下来。“斯科特去哪里了?”
“我觉得他在楼上。”凯西答道。“怎么啦?”
“告诉他比安奇开始苏醒了。”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
作为极客(极客是美国俚语“geek”的音译。随着互联网文化的兴起,这个词含有智力超群和努力的意思,又被用于形容对计算机和网络技术有狂热兴趣并投入大量时间钻研的人。——译注),维基?萨福克在这一方面不太行,甚至很不行。而本?马修斯至少是个长得还算体面的极客。他跟科罗拉多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骑摩托车,爬山,去穷乡僻壤滑雪,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副魔鬼身材,这一点使得他在她眼里从七分升到了八分。不过,是一分还是十分并不重要,他只是她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怎么回事?我们在庆祝什么?”马修斯给萨福克倒了一杯酒后,她这样问。她穿着牛仔裤,几乎透明的农妇衫,坐在他阁楼厨房的餐台旁。
维基25岁,比他约小4岁。他们是在离她公寓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认识的。她经常去一些地方蹭网,这里是其中之一。由于是无线上网,她的上网记录不太能查到。她以前注意到过他几次,但凡是进来的人她都会注意,就像她注意所有的出口在哪儿一样。她接受的训练就是这样的。但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他有次去咖啡馆时读的一本书。书名很有意思,叫《美国的阴谋:谎言,谎言,政府的肮脏谎言》,作者是杰西?温图拉。她记下了这本书,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再次见到他时,她已经把这本书和书后参考书目里列出的另外四本通读了一遍。
他似乎是个很遵守习惯的人,每次来都是坐在角落里的同一张桌子旁,远离窗户和咖啡馆里的喧嚣。给她印象比较深的还有一点,他有点不合群,这也是他区别于其他人的一个更为完美的标志。
萨福克决定采取行动的那天,到得比平时早一些。她到咖啡馆以后,在同一个角落里选了一张桌子,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她的引诱行动。
20分钟后,本?马修斯走了进来,点了他平时点的一大杯咖啡,坐在他通常坐的那张桌子旁。
维基比平时穿得低调一些。她打扮得不够时髦,看上去更加像一名极客。她黑色的长发在后面扎了一个马尾辫,戴着一副眼镜,身穿黑色的紧身运动衫和牛仔裤。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在看自己。她注意到他以前打量过自己。他或许不合群,但他毕竟是男人,肯定觉得她还是很有魅力的。
她看着他,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马修斯马上垂下眼睛。“不用。”
“你一定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你从坐下来就一直朝我看。”
“实际上,”他答道,“我是在看你的一本书。”
在萨福克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两本论述阴谋论的书、一个记事本和一台打开的手提电脑。“我的书怎么啦?”她问。
马修斯指着其中一本,《掩盖:历史中100个可怕阴谋》。“我大约一年前读过。这本书绝对让我大开眼界,知道了政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伸手拿起他说的那本书。那是她看见他读的那本书后面的书目中列出的一本。“是这本吗?”
他点点头。
“不错,”她回答道。“不过,我觉得杰西?温图拉的书更好点。”
“你读过温图拉的书?”他惊讶地说。“我正在读。”
萨福克面带微笑,声音中的冷漠不见了踪影。她说:“因为它是一本开阔眼界的书嘛。”
本指着她对面的椅子,问:“你介意吗?”
萨福克邀请他坐到自己对面,仅此一个动作,她就让他上钩了。马修斯顷刻之间就爱上了她。
她仅仅从他读的一本书,就了解到了她需要的关于他的所有情况。如果她要实施她的计划,那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维基坐在厨房的餐台旁,餐台上放着一杯酒。她希望他有好消息带给她。
“本,”她说,“你急死我了。我们庆祝什么?”
马修斯笑了笑。
维基看着他,睁大眼睛。“你拿到了?”
他点点头,把手伸进裤子后面的口袋,掏出他刚拿到的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颁发的证书。
“你拿到了!”她尖叫道,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你升职了!”
本大笑起来。“难道你不相信?”
“我当然相信。他们早就应该提拔你了。”
“这个我倒不知道,”他说。“我在那儿的时间不长。但是太棒了,细想起来,这一切不过是从一盒随机的比萨饼开始的。”
维基·萨福克暗自笑了笑。没有什么随机的事情。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非常缺人手,他们实际上早就在比萨饼的盒子上做广告了。比萨饼的送货地址是她有意挑选的。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他看到了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的这个广告,她就有了一个绝佳理由,建议他去丹佛国际机场找个活儿干。然后,如果他的安全级别能够升到足够高,那么,维基?萨福克离对美国使用那种最有创意的袭击方式,就只有几步之遥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问。
本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可以进入机场里更多的地方。”
维基偷偷瞟了一眼手表。她要让她的幕后操手知道,这是个重大进展。他们没想到本会提拔得这么快。但既然他已得到提拔,他们就要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人,能够打入机场内部。
“还是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吧,”本说,拿着酒杯在她面前晃。“我们是打算庆祝一下还是怎么样?”
“那是必须的,”她回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来,为你得到提拔干杯。”
“为揭露政府在丹佛国际机场真正干了些什么而干杯。”
他们碰了一下杯子,她喝酒的时候,心里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赶紧去报告。她几个星期没见到那位幕后操手了。他们联系过,但他不想见面。他说见面很危险。但有了这样的进展,他不得不见她一下了,起码她是很希望见他的。
“所以,我认为今晚应该出去庆祝一番。当然,除非你愿意待在屋里。”本说,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毛。
在招募某个人做间谍的时候,可以利用他(或她)的多种动机,最基本的有钱、性、信仰、喜欢刺激等。如果能用上这些动机中的一个,你就很棒了;如果能用到一个以上,你就超级棒了,这个人可以为你做你希望他(她)做的任何事情。维基?萨福克招募本?马修斯的基础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政府,然后通过性来巩固他对自己的忠诚。
她起初搞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别的男人只要见到有跟她睡觉的机会,都会跳起来抢。她私下怀疑他是不是同性恋。后来她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耍她。不过,这个想法蹦进她心里的那天晚上,本就带她上床了,自那以后,他就完全被她控制了。
维基把酒杯放在餐台上。“实际上,今晚不太适合庆祝,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为什么?你要跟别人出去吗?”
维基戏谑地在他肩上拍着。“确实。”
本不是研究女性生理的专家,但维基?萨福克是他见过的月经周期最没规律的女人。“我明白,”他说。“我们不一定要上床。我们可以叫个外卖,看场电影。”
“我一两天前告诉过你,我的一个教授今晚在办公室上班。还记得我要写的论文吗?”
丹佛大学研究生是她的幌子,而要写论文是她需要脱身时的通用借口。
“或许你可以见完教授后再来?”他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维基?萨福克是他见过的在性爱方面最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在见到她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相当刻板的人;见到她之后,他身上的野性得以释放,对她的要求无休无止。
维基大笑起来,一边站起来一边亲吻他。“看看吧。回头给你发短信。”
“是吗?”他抱怨道。“你就这样走了?你的酒都还没有喝完呢。”
维基又吻了吻他。
“好吧,好吧,”本说,也吻了一下她。“我没有出去的打算,所以无论多晚你都可以给我发短信。”
维基已经走在通向门的半道上了,这时,她说:“到时候再说吧,好吗?”
“好的,”他有点沮丧地说。“开车小心点。”
“我会的。”她走到门边时说。
“爱你。”门关上时本说。他不知道她听见他的这句话没有。
他穿过客厅,从猫眼朝外面看,确定走廊里没人之后,离开门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他有意向维基隐瞒了这个人的情况。
电话那头有人接电话之后,他说:“她走了,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亚得里亚海
“你们打算在哪里审问比安奇?”他们在舰桥上碰头之后,朱莉?埃里克森问。
莱利还在下面盯着他,对他的情况进行评估。他被绑在板上,已经恢复了知觉。被人从三楼窗户里扔到运河里,断了几根肋骨,或许还有脑震荡,虽然很痛苦,但不会死。
“我只知道我要把船开到亚得里亚海那边一个叫涅姆的小镇上去,到了那里会得到进一步指令。”哈瓦斯把游艇的航向确定在南—东南向航道上之后回答道。
梅根?罗德兹、格雷琴?凯西和亚历克斯?库珀拿着几瓶水和几盘食物坐在那儿。“你们觉得会把他怎样?”库珀问。
“我不知道,”他答道。“但我向你保证,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会不愉快的。”
“你知道还有谁参与了罗马的那次袭击吗?”罗德兹问。
哈瓦斯摇摇头。“比安奇或许为那次爆炸行动提供了C4塑胶炸药,但下命令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所以,我想亲自审问他。我想不管是什么样的恐怖袭击,这都只是个开始。这正是我们要设法搞清楚的。”
“你和莱利?”凯西问,“一起?”
“是的。当局认为如果我们扮成夫妇出门,别人对我的注意会少一些。”
“来威尼斯之前你们在哪里?”
“索伦托和西西里岛。”
“听上去很浪漫。”凯西说。
“不见得,”他答道,然后换了个话题。“尼基怎么样了?”
尼基?罗德里格斯是雅典娜特工队的队员,在最近的一次任务中,哈瓦斯救过她一命。
“她好多了,”凯西答道。“医生说她很快就能回到工作岗位,比原来计划的时间要提前。”
哈瓦斯笑了笑。尼基是个不错的特工。“代我转达对她的问候,”他正要往下说,加密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是哈顿。”他把电话扔给凯西。
她知道在视线没有遮挡的地方,传输效果是最好的。她离开舰桥,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晚上的空气温暖潮湿,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有点小波浪,但马力强劲的快艇始终劈浪前行。
罗伯?哈顿中校的声音非常清晰,听上去好像他就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在几千英里之外的布拉格堡。“怎么样?”他问。
“我们不得不临时发挥了一下。”凯西回答,“但成功了。我们抓到他了。”
“我们听说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不是我们的错。”
“队员们怎么样?”哈顿问。“大家都好吗?”
“大家都没事。”
停顿了一下。“你怎么样?”他问。
凯西抬头望着天空,心想,在这些星星中,不知道哪颗是卫星,把罗伯?哈顿的声音送到了她的耳朵里。“我很好,罗伯。”
“真的?”
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指挥中心这样对她说话的,他必须站在外面的某个地方,而且是一个人。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暂时假装他就在那儿。她想象他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他的肩膀,他的笑容。接着她想到了他手上的婚戒,想到这里时,片刻的欢愉消失了。
如果哈顿不能为他自己和他的妻子下足够的狠心的话,就得她为他们三个人下狠心了。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但至今仍历历在目。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却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危险的一个吻。他们无视一切,放任彼此互相吸引的情感,他们越界了。
那一吻才刚刚开始,凯西就将它结束了。她后来感觉,如果她不停止,他也会停止。哈顿爱自己的妻子,凯西知道这一点。凯西也知道他爱她。不过,不管她对他的感情如何,她都发誓这样的事情再也不允许发生。这是她做出的最艰难的决定之一。
“我很好,”她答道。“不过,比安奇吃苦了。”
“谁干的?罗德兹,还是库珀?我敢打赌又是埃里克森,是吗?真该死,凯西,你应该把你的特工管紧一些——”
“罗伯,”凯西打断他,“别紧张。没有人动手伤害他的身体。”
沉默了片刻之后,哈顿才说:“哦,对不起。我以为——”
“我朝他胸口踢了一脚,把他从三楼的窗户里踢出去了。”
“你什么?”他大声问。“真该死,凯西。你可能要了他的老命。”
“他没事。”
哈顿和凯西以前也为这种事情有过争执。“怎么,又是目的正当就可以不择手段?”他夸张地问。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把他从窗户扔出去是最安全便捷的办法。”
“别说了。”哈顿说。“这种做法不值得提倡。”
凯西摇摇头。她知道他心烦意乱的原因。他们不是在为谁没有把牙膏盖子盖上这样的事情争吵。她犯规的事情多着呢。这正是她和她的团队取得成功的原因。不,他心烦意乱并不是因为她对比安奇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因为她在其他无数次行动中的任何犯规行为,而是因为她仍然拒绝他靠近自己,尽管她心里很想他靠近。
“我还没有看甲板下面的袋子,但我想我们回家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她换了个话题。“衣服、钱、护照,平时所需的那些东西吧?”
哈顿没心情跟她吵架。吵架没有任何结果。“都准备好了,”他说,语调缓和下来。“但我们打算给你们准备更多的东西。”
凯西不喜欢他这种语调。“准备更多的东西干什么?”
“我刚刚接到五角大楼通知,在你们飞回来之前,他们还有些事要你们去做。”
捷克共和国
星期六
他们以每小时超过40海里的速度,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穿过了威尼斯湾。哈瓦斯和莱利把特工们放在了斯洛文尼亚的滨海小镇科佩尔。他们的想法是让她们尽快离开意大利。
她们到达科佩尔,找到给她们准备的挂着德国车牌的汽车时,天色已晚。她们把包扔在后备厢里,爬上车,埃里克森坐进驾驶室,载着她们找到A1路后就朝内陆开。罗德兹充当副驾驶,凯西和库珀在后面睡大觉。
天黑漆漆的,旅途枯燥无味,她们穿过奥地利到萨尔茨堡,然后沿着慕尼黑的边缘行驶,北上穿过德国,进入捷克共和国,全程9个小时。
尽管她们在加油和活动腿脚时买了咖啡和补充能量的饮料,大家还是感到筋疲力尽。她们即使不开9个小时的车,此时也会非常疲倦了。抓捕比安奇的任务需要她们所有人注意力绝对集中。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体力和脑力用到了极致。她们现在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休整一周时间,或许还要喝几杯酒,可她们得到的却是另一项任务。
她们在慕尼黑停下来吃了早餐,开进捷克的兹比罗赫镇时快中午了。
兹比罗赫位于捷克东南部,离布拉格60公里,绵延起伏的绿色丘陵,森林,农田,这里的景象跟她们穿越边境之前在德国见到的非常相似。她们离开有几分像工业城市的皮尔森之后,所见到的就只有小村庄、奶牛和东正教教堂了。
“好的,谁打算去购物?”她们经过兹比罗赫镇中心一两个冷冷清清的街区时,罗德兹打趣道。
“我们见到的第一个有满口牙齿的男人是我的。”埃里克森说。(这是关于欧洲乡下人的笑话。乡下人不爱惜牙齿,很多人牙齿都掉了。——译注)
凯西摇摇头,说:“你们这些来自大城市的势利眼。”
“等一等,”罗德兹反驳道。“我是在芝加哥郊区长大的。”
“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
“别跟她吵,”埃里克森劝道。“对凯西来说,我们都是城里女孩,就她是乡下女孩。”
凯西大笑起来。“你们本来就是嘛。”
罗德兹不肯罢休。“我爸爸是警察,埃里克森的爸爸是渔夫,她妈妈是老师。库珀的妈妈是外来的移民,她父母把能积攒的都积攒下来,才开了个餐馆。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美国人。”
埃里克森举起双手。“你说得太好听了,亲。”
“什么?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罗德兹说。
“因为她们都了解实情。”凯西说。
罗德兹张着嘴巴,好像嗑了药。“那个东得克萨斯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凯西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那里有一座加油站,而且是唯一的加油站。你可以在那里加油、修车,自行车胎没气了可以在那里打气,游泳用的内胎没气了也可以在那里充。
“那里只有一家杂货店,如果里面没有你要的东西的话,那说明你并不需要那个东西。如果你是猎人,不想屠宰你打的猎物,杂货店里卖肉的会代劳。他会到杂货店的后门接你,帮你把卡车上的所有东西卸下来,当你的牛排、汉堡包、香肠以及肉干都准备好后,他会打电话让你去取。
“小镇上只有一个医生。他曾经给我外婆接生,后来又给我妈妈接生。他88岁了还出诊。
“当我们的治安官看见一个10岁的孩子拿着步枪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不会联系特警队,而是会向小孩子请教怎么打猎。
“我们有座教堂,每年夏天都会举行联谊会和户外野餐。
“我们家家户户前门都有秋千,我们喜欢看邻居从自己门前经过,喜欢问他们过得怎么样。我们知道每个人的名字,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名字。是的,每家每户的房子上都飘着美国国旗。
“尽管我对檀香山、亚特兰大和芝加哥这些大城市充满敬意,但我觉得我将你们都打败了。”
“我们有威廉斯-索诺马家居用品零售公司。”罗德兹讥讽道。
凯西笑了笑。“你们没有‘梅伯里(20世纪60年代美国一档电视节目中虚构的社区。——译注),我有‘梅伯里。”
“在‘梅伯里,你们要在耳朵上或其他地方穿个洞,得去看兽医,是吗?”
凯西摇摇头。“你们将来有一天去那儿看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维多利亚的秘密开门的时候告诉我,我要坐第一辆有篷马车过去。”罗德兹说。
“虽然我讨厌打断别人的话,”此时在开车的库珀说,“但我要提醒一下,我们是不是要大概了解一下这个小镇的布局?”
“我们还没看到将罪犯示众的颈手枷呢。”埃里克森说。
“也没看到烧死巫婆的地方。”罗德兹插话道。
凯西对这些一概不理。“我觉得我们挺好的,库珀。我们去酒店吧。”
库珀点点头,向左转了个弯。她驶上了一条狭窄、蜿蜒而上的公路,攀上了树木丛生的山顶,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小镇。映入她们眼帘的是两座巨型狮子雕像,屹立在宏伟的兹比罗赫城堡两侧。
“哇,”埃里克森感叹道。“纳粹在战争期间抢占这个地方,我一点也不感到吃惊。”
“这些纳粹党卫军尽管可怕,但他们对生活中一些好的东西还是欣赏的,然而,这并不是他们选择这座城堡的原因,”凯西介绍道。这些信息,可以说是哈顿提供给她的。“城堡下面是欧洲最大的石英矿床之一。这座小山起着一个巨大的无线电波放大器的作用,纳粹党卫军把这里用作监听站。”
“这跟我们要去检查的那个废弃不用的地堡有什么关系呢?”库珀一边问,一边打着方向盘,把车驶向城堡南翼兹比罗赫城堡酒店所在的地方。
“很显然,这些石英帮助扩大的并不仅仅是无线电波。”
凯西没有继续解释,因此罗德兹问,“所以我们要搞清楚纳粹在这里还干了些什么,是不是,凯西?”
在停车场,几个表情严肃的壮汉吸引了凯西的注意。他们留着军人的短发,身穿便服,脚蹬棕色军靴,在一辆黑色的揽胜越野车周围站定。“对不起,”凯西说,“纳粹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接管了那里最大的工业工程公司‘斯柯达之后,一个会说捷克语的名叫汉斯?卡姆勒的纳粹党卫军副总指挥被派到了这里。
“卡姆勒不是士兵,而是工程师、科学家。有人说他是希特勒时期最为杰出的科学家。他的办公室在皮尔森,我们曾从那儿经过,在我们身后大约20英里。但他住在这个城堡里。
“他负责第三帝国最为前卫、最为尖端的科技项目。他声称这个地区除了石英之外,他还发现了其他‘不可思议的矿物质,用他的话来说,这些物质打开了认识未知科学领域的大门。
“在斯柯达公司员工的帮助下,他开始在这个地区修建地堡和地道群,以保护他的研究不仅不会遭到盟军的轰炸,还让盟军的间谍无法渗透进来,盟军间谍非常想搞到卡姆勒的这些研究活动的成果。
“他建的其中一个地堡就在这座城堡里。”
“他具体在研究什么?”库珀问。
“哈顿说这条信息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就不必知道了。”
“这条信息我们不必知道。”
“确实如此,”凯西回答道。“我想尽各种办法从他那儿套来的一点信息是,他的研究跟折射或者吸收雷达波有关。仅此而已。”
罗德兹看着凯西。“苏联人60年前就从纳粹手里接管了捷克斯洛伐克。为什么现在突然对卡姆勒和兹比罗赫感兴趣?”
“这座城堡里有欧洲最深的一口井,超过550英尺。各种隧道和通道从这口深井分出去。它们大多都在纳粹撤走之前用钢筋密封起来了。里面几乎到处有饵雷。不管纳粹在这里做了什么研究,他们都认为自己最终会回到这里,继续他们的研究工作。
“按照哈顿的说法,纳粹从这里撤走后不久,美国曾偷偷派了一支小队来这里。根据从卡姆勒手下的一名陆军中尉那里缴获的文件,我们的人发现了纳粹最秘密的一个研究建筑群。
“随着苏联红军的挺进,卡姆勒的研究人员放弃了这些研究设施,炸毁了主要入口。但有个比较隐秘的次要入口,特工队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
“他们进去后,发现这个建筑群被水淹了。特工队当时用的便携式水下呼吸器是空投的,他们尽自己的所能抢救出了一些文件,拍了下来。由于设备体积太大,他们未能救出来。
“他们随身只带了炸药,而且数量不多,必须在是炸掉水下设备和毁掉这个建筑群的隐蔽入口之间做出选择。
“他们决定销毁这些设备,但只取得了部分成功。红军几乎就在他们上方。他们请求对这里进行空中打击,第三次轰炸才命中了目标,彻底封死了这个秘密的次要入口。”
“所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搞清楚这些入口是否还封闭着?为什么呢?”库珀问。“这没什么意义吧。就像罗德兹说的,这个研究建筑群都60多年了。”
凯西耸耸肩。“我们的任务不是问为什么,而是侦察这个建筑群,向上面汇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这时,几个女人看着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从酒店出来,跟他的保镖一起上了那辆停在前面、没有熄火的黑色揽胜上。
“我觉得我或许已经找到那个有完整牙齿的人了。”埃里克森说。
凯西目送揽胜越野车从酒店前离开时,心里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吉恩?约翰?弗尔切克是朱莉?埃里克森的联络人,无须抓阄,跟他见面的人必须是埃里克森。跟往常一样,无论埃里克森去哪里,罗德兹也是要去的。
弗尔切克很不愿意离开他家附近,直到埃里克森打出年龄牌,问他是否担心出了布拉格市人家不会给老人打折时,他这才同意去半途上一个叫贝龙的地方见她们。
弗尔切克曾是三角洲部队的一员,参加过入侵波斯尼亚行动。因为喜欢那个地方,于是决定退休后到那里生活。他是捷克武器生产商“捷克”的兼职顾问,对布拉格的龙舌兰酒吧和音乐厅小有兴趣。他是埃里克森加入三角洲时首批教官之一。这就是她为什么知道弗尔切克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的原因。
作为一名专业人士,具有绅士风度的弗尔切克赶在埃里克森和罗德兹之前到了酒吧。让女士等自己可是无礼的。他旧习难改,于是早早到了酒吧,这样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侦察一下,大概看一看其他顾客,搞清楚有没有人盯梢。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进来的时候,弗尔切克站起来和她们打招呼。
他50多岁,灰白色长发掖在耳后,穿得像影星范?戴克,灰白色的浓眉下面有双锐利的眼睛,鼻子很长,但并不缺乏魅力。他长相英俊,是充满沧桑感的那种。“你好,埃里克森女士。”他说,展开双臂准备拥抱。
埃里克森径直走上去,跟他以前的教官拥抱在一起。“看到您真的很高兴。”
“腿伤怎么样了?”
一两个月前,特工队奉命去端掉芝加哥的一个恐怖组织时,埃里克森中枪负伤。她放开他后退了几步,拍着自己的腿,答道:“完全好了。”
“啊,年轻真好。”弗尔切克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的是她的队友,所以,埃里克森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快速痊愈的能力,还是他对罗德兹感兴趣。她决定,既然无法证实就往好的一面想。“约翰,这位是罗德兹。”她介绍道。“罗德兹,这位是约翰。”
“真可恶,你这么高。”弗尔切克说。
“我很高兴见到您。”罗德兹答道。
“也长得很好看。”
现在没什么疑问了。“别这么急吼吼的,大个子。”埃里克森说。
“有你们这些女士在身边,你们单位那些男孩子怎么干活?”
罗德兹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们裤子的前裆开口处都画有靶心,”她答道。“而我们手里有泰瑟枪(发射带电镖箭,使人暂时不能动弹的一种武器。——译注)。”
“哎哟,”弗尔切克把手放在裆部,叫道。罗德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坐下时,一名女服务员走过来,三个人点了咖啡。他们东扯西拉着,直到服务员把咖啡送上来离开后,才开始说正事。
“你能弄到这份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吗?”埃里克森问。
“这位一来就谈工作上的事,”弗尔切克对罗德兹说。“我敢肯定她在队里是挑大梁的。”
“我们都是挑大梁的,所以我们叫团队。”
弗尔切克挥挥手,不认可她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说,她愿意做任何需要她做的事情,即使是最不刺激的事情。我敢肯定在队里一般都是她开车,对不对?”
罗德兹睁大了眼睛。他对她真是了如指掌。“确实如此。”
弗尔切克笑了笑。“开车通常是队里最为重要的工作。她从来没有搞糟过,应该在那儿的时候她总在。我说的对不对?”
埃里克森想打断他,“约翰——”
弗尔切克继续说:“她或许会装作不喜欢某项工作,但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你们就会让她成为你们队里的基石。她是一个你们永远可以依靠的人。她之所以可靠,是因为她心理特征本就如此,这一点我亲眼见过。在我培训过的所有特工中,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埃里克森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个。
“心理医生说这个跟她是家中长女、帮助她妈妈带大四个弟弟和妹妹有关。那是瞎说的。埃里克森善于思考,注重细节。她不因事小而不为,但又不会深陷其中。她或许会跟你们大家一起出去喝酒、疯狂,但你们别被她的表象愚弄了。她知道你们喝了多少,谁有多少没喝。还有,你们进了酒吧之后,谁进来了,坐在什么位置,她全看在眼里。她还会确保你们每个人都能出来后平安到家。要做到这样,当遭到炮火的攻击时,她的压力会倍增。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加入到我的队伍之中的。”
罗德兹有些瞠目结舌。最后,她感叹道:“哇,那是对埃里克森最高的赞誉啊。我有眼不识高人。可是,你这样做是不是在不遗余力地让她朝你的睡袋里钻啊。”
“罗德兹!”埃里克森两颊绯红,斥责道,“约翰是我的教官。我们之间一直是百分之百的职业关系。”
弗尔切克看着罗德兹,然后目光变成了斜视。“话说回来,你,我没有培训过,我很希望咱俩之间是百分之百私人关系。”
在和别人开玩笑这一方面,罗德兹无人能比。她也斜视着他。“你保证?”
“你是块硬石头,对不对?”他问。“天不怕,地不怕。扣动扳机没问题,总是第一个冲进门去的。我说得对吗?”
罗德兹耸耸肩。“我实际上是属于害羞孤僻那一型的。”
“我说对了。石头般的冷面杀手,你全身都写着呢。我敢肯定你爸爸是个会计师,不然就是律师之类的。”
“不是。”
“不是神父吧?”
罗德兹大笑道:“他是个警察。”
弗尔切克没料到这个答案。“真的?”
“真的。”
“你有兄弟吗?”
“只有我一个孩子。他独自把我养大。”
弗尔切克举起手,好像有把手枪一样,然后扣动扳机。
“这就解释得通了。”他身体前倾,补充道。“我还敢肯定你爱上了比你年长的男性上司。”
罗德兹又对他眨了眨眼睛。“女孩子应该有点秘密吧。”
埃里克森翻了翻白眼。“我们还是回到清单上来吧?”她插话道。
弗尔切克盯着罗德兹,说:“当然。”
埃里克森一只手在他面前挥舞,打断了他盯着罗德兹的视线,让他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他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埃里克森。这时,埃里克森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你能弄到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吗?”
弗尔切克点点头。“是的。没有问题。”
“很好。关于兹比罗赫,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吗?我们得到的背景材料很少。”
“这座城堡的主人据推测是捷克一个有组织犯罪团伙的头目。”
“据推测?”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只知道在捷克共和国,如果你很成功,大家都认为你是腐败分子。从前就是这种心态。大家比较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似乎是,这个人相当讨厌。他的名字叫拉德克?黑格尔。”弗尔切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们。
罗德兹立即认出了他。“我们赶到酒店时看见过他。”她说。“他跟他的那帮保镖一起上了一辆黑色揽胜。”
“那些保镖都是在前捷克特种部队干过的,”弗尔切克说。“他们不仅负责他的安全,还负责城堡的挖掘工作。”
“什么样的挖掘工作?”埃里克森问。
“据传是这样的,黑格尔购买这座残破的城堡并不是想把它改造成酒店,也不是想帮助捷克保存一段历史,而是想挖到纳粹留下来的宝藏。”
罗德兹呷了一口咖啡,问:“为什么雇前特种部队的人干这个?”
“因为疯狂的纳粹分子在里面到处埋了饵雷,黑格尔雇的那些人有排雷经验。他们知道如何处置德国人装在隧道和地堡里的那些手榴弹和其他爆炸装置。”
“如果城堡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捷克政府自己不去找?”埃里克森问。
“这个容易理解。他们没有经费,也没有这个欲望。没有人确定那里真的有东西。那城堡摇摇欲坠,黑格尔说要买的时候,政府就同意了,条件是黑格尔要完全将其修复,并至少对外开放一部分。他们还强迫他开了家酒店,现在位于南翼的那个就是。”
“很明显,他是相信里面有东西的,否则他不会去找那样的麻烦,花费那么多的钱。”
弗尔切克点点头。“有许多说法,说有金子和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藏在里面。在二战末期的时候,村民们看见成吨的东西运进了这座城堡。可纳粹逃离的时候,他们是空着手的。所以无论运的是什么,都一定还留在里面。”
“还有什么情况你可以补充的?”
“战争接近尾声时,城堡经受了几次轰炸,差点给毁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他们喝着咖啡,又东扯西拉了一会儿。等到她们走出来时,感觉并不比刚才进来时了解的情况更多,或者说,对兹比罗赫城堡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在小镇外面大约10分钟车程的一个偏僻的地方,她们把弗尔切克给她们弄到的装备搬到汽车的后备厢里。
临别时,朱莉?埃里克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约翰。谢谢你的帮助。”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他答道。“小心点。也告诉你的其他队友要小心一点。哪怕那些有关黑格尔的传言有一半是真的,你们也最好尽量离他远一点儿。”
弗尔切克最后又长时间地、从头到脚地看了看罗德兹。“再见,高个子。”说完钻进他的老爷车,把车倒回到路上。
罗德兹假装把手机放到耳边,调侃地低语道:“给我打电话。”
等弗尔切克消失在视线之外以后,罗德兹看着自己的队友。“那个家伙很懂你啊。”
埃里克森没有作声。
罗德兹正要说点别的,这时她注意到了埃里克森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她们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对约翰?弗尔切克的访问已经结束,现在该面对她们一直都悄悄试图回避的事情了。关于这次行动,上级对她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
“她不会把事情搞糟的,”本?马修斯说,他和他的搭档迪恩?彭斯坐在停车场里一辆深蓝色的马自达汽车里。“她很专业。”
彭斯比本大15岁,两鬓已经灰白。他们在议论维多利亚?萨福克(“维多利亚”的昵称是“维基”。——译注)。
“真的吗?”彭斯答道。“局里在纽约抓到的俄罗斯间谍也应该是很专业的。”
马修斯点点头。彭斯在联邦调查局的时间比他长很多。如果说有人知道间谍游戏是怎么玩的,那非彭斯莫属。
事实上,整个这次行动就是他的主意。
他们真的不知道政府在杂乱无章的丹佛国际机场下面修建了些什么。他们只知道外国情报机构对它十分关注。
马修斯推测,它可能是美国在面临重大危险时政府可以继续办公的地方,国会众议院议员和其他重要政治人物会疏散到这里。当然,这些人得事先得到消息,这样才能被从华盛顿特区运到丹佛,但这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不过,彭斯不同意他的看法。他推测是某种现代化指挥控制系统,意在代替老化的夏延山北美防空司令部建筑群。有比在机场来协调一个国家的防空事务更好的地方吗?他曾这样问。
无论美国政府或美国军方在丹佛国际机场下面干什么,他们当然都得极力隐瞒。
马修斯记得曾经参观过一个极为机密的国会辐射避难所,就在西弗吉尼亚格林布莱尔酒店的下面。那是20世纪50年代后期,应美国政府的要求,格林布莱尔酒店修建了一个崭新的侧翼,以掩护地堡的大规模开挖工程。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一名记者在一份“内部情报”的指引下展开调查,揭露了这桩往事,老百姓才知晓地下竟存在着这样一个避难所。
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丹佛机场背后的当权人物采取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法。
1995年2月,丹佛市在大规模的抗议声中,关闭了以前的斯特普尔顿国际机场,启用了崭新的丹佛国际机场,或者大家普遍称呼的DIA。它是美国最大的国际机场,据说它的修建是让丹佛走进未来,可是由于登机门和跑道比较少,新机场的运输能力实际上是下降了。
由于它建在一个严重受大风影响的地方,航班经常延误或取消。起初的预算是15亿美元,到建成时,费用飙升到53亿,有人说是无能的原因,有人说是设计的原因。
尽管这块53平方英里的地方非常平坦,但不知何故,政府还是费了好大劲抬高一些地方,削低一些地方。当这一切做完时,被运走的泥土相当于以前挖巴拿马运河时泥土的三分之一。
这项工程刚开始时就建了五栋怪异的不合格的大楼。这些大楼一建完,就被认为建得不合适,可并没有毁掉,也没有翻新,而是简单地进行了掩埋。
机场下面有超过八层半的地下室,大约90英里的隧道,很多大的隧道可以开进半挂卡车。从地面上冒出来的交换机和散热器,在机场最远的角落里都看得见。
在整个53平方英里土地的周围,是一道带刺铁丝网。但这道铁丝网不像其他机场那样向外倾斜,而是向内倾斜。怪事就从这里开始。
从卫星图上看,跑道的布局像纳粹党所用的万字记号。
在机场里面,有两幅让人不安的巨幅壁画,许多人断言,这是一个最明显不过的宣言。
在第一幅壁画中,有个纳粹士兵戴着防毒面具,周围到处都是死去的妇女和孩子。在第二幅中,背景是一座被烧毁的城市,第三世界的人全都死了,只有少数几个关在特制的密封箱里的精英,被人从世界末日中拯救出来。如果本没有亲眼见过这些壁画,他是绝不会相信这些壁画的存在的。它们确实就在那儿,摆在大家面前,所有经过机场的人都能看见。
壁画附近的地上镶嵌着字母Au Ag,它们是致命的毒素澳大利亚抗原(Australian Antigen)两个单词的缩写。其他地方还可见一些奇怪的诸如DZIT,DIT和GAII等首字母缩略词。
在候机主楼大厅有根花岗岩柱石,据说是共济会会员放的,充满了共济会的象征符号。上面刻了几个字:“新世界机场委员会”。可从来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证明这个委员会存在过,这个本亲自查过。
据说,神秘的电磁脉冲曾击裂飞机的挡风玻璃,也曾导致疾病。候机主楼屋顶上是15英亩的涂着聚四氟乙烯的雷达和防红外线识别的玻璃纤维丝。据说,英国女王和其他社会名流在抢购丹佛国际机场周边的土地;据说,承包商和建筑工人只能短时间参加机场建设项目,然后就换一批人,这样,他们就无法了解整个项目的全貌了。
再看看那个大得貌似可以容纳下747飞机的露天电梯井,和一座32英尺高的骏马雕塑。这匹蓝色的马后腿直立,眼睛里泛着红光。机场的官员说,为了辟邪必须立这个,这让那些相信阴谋论的人兴奋不已。
在马修斯看来,这太过分了,但他觉得政府这么做另有意图。围绕丹佛国际机场生出这么多古怪的理论,每一个都会招致哪怕只有半个脑子的人的嘲笑。小绿人从行李认领处走出来,叫上一辆出租车,整个这件事会上《丹佛邮报》的头版,还配有图片,但是,没有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会相信。
他想起埃德加?爱伦?坡的“失窃的信件”,小说中有一封充满敏感信息的信件被偷走了,被改头换面后大模大样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按照本的想法,负责丹佛国际机场下面这些事的那个人无论是谁,不是十足的疯子,就是个才华横溢的家伙。虽然他还不习惯把才华这样的词戴在政府那帮人的头上,但他觉得在这件事上或许实至名归。
这就是本现在和他的搭档正在忙着手中这些事的原因。承蒙彭斯在当地一个线人提供的线索,联邦调查局在丹佛的办事处知道了维基?萨福克这个人,彭斯建议他们设法策反她,让她倒戈,跟俄罗斯人作对。主管这项工作的特工是个名叫卡罗尔?曼福特的女人,她对这事不是很热心。她觉得维基?萨福克只不过是又一个痴迷Facebook、层次很低的玛塔?哈莉(20世纪最有名的间谍之一。——译注)而已,她可不希望让他们尽心竭力地去做这样的事,影响自己的前途。联邦调查局最近在纽约捣毁的间谍团伙让人很尴尬,对俄罗斯和美国来说都是如此。彭斯的行动没有得到批准,但监视她的请求获得了允许,这个活落到了彭斯和马修斯的头上。
在监视维多利亚?萨福克的过程中,他们获得的关于她的情况很少,只知道她对丹佛国际机场感兴趣。
对彭斯来说,这就够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里有特殊情况,不可小觑。他有把握,这件事会成就他们两个人的事业。不过,曼福特不这么看。她仍然不愿意给维多利亚?萨福克案调配更多的资源,除非彭斯和马修斯能向她提供一些实质性的进展。这无疑使得他们两人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们只获准监视萨福克,不能干别的,可监视不出什么名堂。三个星期后,彭斯说服马修斯在对维多利亚监视的同时,扩大他们的努力范围。这就是他们超越底线的开始。正如很多从高处跌落下来的人最终意识到的一样,大错都是从小错开始铸成的。
彭斯没有得到许可,也没得到联邦调查局的同意,就在萨福克的公寓里和汽车上装了窃听器。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她要找个人安插在丹佛国际机场。这也就是为什么马修斯要研究所有这些阴谋论的原因。彭斯的感觉相当准,如果他们故意总是让本在她面前晃的话,她迟早会吃这个诱饵的。果然如此。
彭斯犯的第一个错误是没有得到许可就去偷听,而本·马修斯的错误开始于他第一次跟萨福克上床。她太主动了,他担心自己如果不领情,萨福克就会起疑。他对自己说,如果自己不跟她上床的话,整个行动可能就砸了。他知道自己为了跟她上床,故意找来这么一个谎言,可他就是忍不住自欺欺人。
他不仅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也知道如果他承认了的话彭斯会对他怎么做,所以他对自己的搭档也撒谎了。他觉得整个行动前景黯淡,同时,他也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萨福克。
迪恩?彭斯看看手表。“如果她能领着我们找到她幕后的那位,我们可能会捣毁一个俄罗斯间谍网。”
本再一次摇摇头,重复道:“告诉你吧,她很棒。我觉得她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他们见面的时间快结束了。如果马修斯此时要去丹佛国际机场接班的话,他就得出发了。
片刻的尴尬之后,彭斯说:“本,我问你点事。”
本这时看了看表。“什么事?”
“你跟她干过吗?”
“谁?”马修斯答道。“萨福克吗?”
“还有谁?”
本直视着他搭档的眼睛。“我没跟维多利亚?萨福克干过。”
“不是谁要责备你,”彭斯解释道。“她确实长得很好看。”
“迪恩,”本坚持道。“我没跟她干过。行了吧?”
“如果你干了,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当然会。”
彭斯摇摇头。“难说。也许这个想法本来就不好。你刚刚离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不是很公平。”
这位年纪稍长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是对的。这件事对本是不公平。本的离婚何止是一团糟。他的前妻无数次地侮辱他,他没有被击倒真是个奇迹。
不忠的人是他的妻子,可在这痛苦、让人焦头烂额的离婚程序中,她把婚姻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本的身上。
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他此时很脆弱吗?绝对脆弱。但是无论离婚还是没有离婚,也没有多少男人会对一个像维多利亚?萨福克那样的女人说不。而本?马修斯的实际情况是,自从8个月前离婚把他推向危险绝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见过一个哪怕只有她一半漂亮的女人。
像萨福克那样的女人也不只有他本?马修斯这样的男人才会遇到,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讲,跟她上床都是错误的,这一点他很清楚。这件事让他越来越烦。不过,他必须找到勇气来做个了断。
面对彭斯的批评,他决定保护自己以及他和她的那种关系,他撒了最后一次谎。“我没有跟那个女人干过。”
他的搭档打量着他。“基本上可信吧。”他打趣道。“你像克林顿那样晃着手指说一遍吧。”
“我上班要迟到了。”马修斯回答道,他打开车门下车。
彭斯将马自达向后倒着,跟着他。他把乘客位的窗户放下来,说:“本,你或许不在乎我怎么想,但我真的相信你。”
“你不要那样说。”马修斯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卡车车门。
“你是大男孩了,本,可以自己做决定。只是要小心一点,好吗?”这位年长的特工提醒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事实会证明,维多利亚?萨福克是个非常危险的女人。”
在阿拉帕霍国家森林公园慢跑是维基?萨福克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不过今天,她觉得去跑步或许不是个好主意。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人在跟踪她,或者有什么事情将发生在自己身上。
路还是她经常跑的这条路,她在这条路上从来没有看见过别人。这次她的感觉很糟糕,倒不是因为她的私密角落被人发现而感到惋惜,而是因为本能告诉她,她被跟踪了。
她曾经两次突然调头跑步,试图把身后的那个人惊走,但都不起作用。她心想,或许是自己敏感过度,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罢了,但她的直觉不同意这种意见,立即给予了否决。
她在受训时被教导遇事要保持镇定。恐惧占上风的那一瞬间或许就是她败下阵来的时刻。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肾上腺素在她的血管里奔涌。她几乎能感觉到身后追她的东西在想什么。它是那么强烈、如饥似渴,极其奸诈狡猾。一定是熊吧。
她跟她那个软弱的、被阴谋论迷住的“男朋友”本不一样,维基?萨福克用枪没有任何问题。她没有把自己有枪这件事告诉他。她跑步时,尤其是在国家森林公园里跑步时,是从来不会不带枪的。
她拉开跑步背的背包,掏出格洛克36型手枪,里面的单层弹匣里有六发点45口径的子弹。六发加上枪膛里的一发够了吗?
她掏出手枪,转身面对身后跟踪她的东西。森林里一片寂静,所有的生灵似乎都一齐屏住了呼吸,好像有人按了一下静音键似的。
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吗?还是她的心理作用在作怪?她等待着,侧耳静听危险在向她靠近的声音。她盯着周围的森林细看,希望能窥见那个跟踪她的东西。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所以她什么也没做。
她呆若木鸡地站着,感觉好像要永远这样站下去似的。不管盯着她的是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都是有耐心的,非常有耐心。
一阵风沿着小路吹来,戏弄着她脖子上的头发。她的皮肤因为跑步出了一层薄汗,摸上去冰冷、黏湿。她感到一阵寒意布满全身。
她的焦虑似乎渐渐化成了树木上方的云。灰色的云预示着一场风暴很快就要到来。风暴意味着有雨,有雨就意味着那个跟在她身后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会被掩盖起来。
维基将视线从小路上离开了片刻,向山上扫了一眼。在离她几百码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矿工的小屋。从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看不见小屋,但她知道屋子在那儿。她可以去小屋里躲躲雨,从战术上来说,这也有利于观察谁跟在她后面。维基小心翼翼地朝小屋走去。
离小屋的门还有50英尺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理智告诉她,如果是一只熊的话,自己是绝对跑不过它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百发百中,七发点45口径的子弹够用。她紧紧抓着手枪,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紧地握过手枪。她继续向前走。她需要去安全的地方。
小路的前方有一小块空地。地上全是松针和落下的树枝。前方就是那栋废弃的小屋,小屋的窗户破了,屋顶也散架了。维基不想回头,可她又知道必须回头。如果后面真的是一只熊的话,她得转身,打死它。
维基冒险向后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没有熊,空无一物。她在心里抱怨自己反应过度,同时直觉又对她喊:“快跑。”快跑!
维基听从了直觉的呼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起来。她向小屋冲去,猛地将门推开,门上生锈的铰链几乎被扯了下来。
她一进门,就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用背紧紧顶住。她在屋子里扫视着,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顶住门。什么东西都行。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小屋里早已被洗劫得干干净净。
她知道只要熊想从这扇门里进来,她是顶不住的。她不可能顶住,因为自己的力气不够大。
她跑到小屋的另一侧,靠着墙边滑到地上。如果熊从门里进来,她就能将它打个正着。它也可能从那些破窗户里进来,那就比较难应付了。
她坐在地上,心脏狂跳,耳朵里的血液像海潮似的冲进冲出。她知道自己必须平静下来。她必须控制自己。深呼吸吧,她暗想。从深呼吸开始。
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数到三下之后,慢慢地、静静地呼出来。她又数了五下,然后重复这个过程。这时,从残破的屋顶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小屋里暗了下来。
外面,大风摇晃着沉重的树枝,也推搡着小屋门。门在铰链上吱呀作响,向里打开了,这时,维基?萨福克瞥见门槛附近有个东西,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地上放着一束落基山鸢尾花。萨福克捡起花束,走出门,心跳比以前更快了。他在哪儿?她心想。
她突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枪,于是,她拿着枪,来到外面。小屋附近的树都很细,藏不住人。她舔舔嘴唇,可嘴里是干的。
她突然转过身,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她走到小屋的一个转角处,四处窥视,也不见任何东西。她的腿虚弱无力,胃里翻腾不息,但她继续朝前走。她走到小屋的后面,也不见一物。然后,她绕着小屋转了一圈,来到前门。这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的心脏就像要跳出胸口一般。“有人吗?”她对着雨中大声喊道,“有人吗?”
这时,一道闪电击中了她附近的什么东西,紧接着,一阵雷声从地上滚过。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到有只手放在她的脖颈上。他是从后面来的,从小屋里来的。他一定是趁她绕着小屋转的时候溜进去的。
他紧紧地抓着她,另一只手去夺她的枪。她没有任何反抗。慢慢地,他把她拖进了小屋里。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也只好接受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戴着面具。为了以防万一,她知道最好还是把眼睛紧紧闭上,不要看他的脸。
他把背包扔在一旁,急切地在地上展开睡袋。他把她放下来,她一躺下,他就将她的胳膊举到她的头顶。他开始脱她衣服的时候,好像知道她要反抗似的,于是用他有力的左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她确实反抗了。
他的右手滑到她运动型胸罩下面,她用左膝盖使劲顶了他体侧一下。他嘴里咕咕哝哝地骂着,翻身爬到她身上,扒开她的双腿。她使劲地反抗,用牙齿狂咬,希望能咬到他什么地方。
当她听见弹簧刀打开、锁定时发出的咔哒声时,她僵住不动了。他将她的两只胳膊固定在她的头顶,等待着。外面闪电不断,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他用刀沿着她弯曲、紧实的腹部向上慢慢移动。她没有反抗。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整个过程中她都紧闭双眼,不想冒险去看他的脸。
他挑断她的胸罩,扔在一旁。乳房露了出来。他用同样的办法挑断了她的短裤。
随后他又脱掉了她的裤子,这时,只有到这时,她才睁开眼睛,但只睁开了一点点。他戴着滑雪面罩。她记得这个滑雪面罩。
他们躺在小屋的地上,喘气不止。
“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可以把面罩取下来了。”
彼得?马库斯把面罩从头上扯下来,朝他的背包扔去。他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了。
“我差点把你杀了。”她凑近他说。
马库斯笑笑。“可你没有。”
“但我真应该杀了你。”
“正因为如此,所以刺激。”他说,接着又补充道:“两个人都刺激。”
“你记得第一次给我送鸢尾花的情形吗?”
“记得,”他回答。“我还记得给你看过,怎么用烘焙好的鸢尾花的种子充当咖啡的替代品呢。”
“嗯嗯。”她回答,闭上眼睛。
他们紧挨着,一声不响地躺着,听着外面肆虐的暴雨。风很大,整个小屋都在摇晃。
维基抚摸着他的胸脯。“你的包里不会有能量棒吧?我饿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
她在他嘴上长长地吻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即使在漆黑之中,他也能看见她是那么漂亮。
她拿起他的背包,朝里面看。“哦,天哪。”她惊呼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表现不错吧?”他问。
“我喜欢!”她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瓶酒和一个小冷藏袋,娇嗔道。“现在喝这个有点早,管它呢,是不是?”
“把包拿过来,”他告诉她。“里面还有银餐具、盘子和野餐布。”
“野餐用的毯子吧。”维基纠正道。
“野餐用的毯子。”彼得顺从地重复道。
萨福克把一瓶酒和她在他的背包底部找到的开瓶器以及其他一些物品递给他。他摆好几支蜡烛点上。
“帮我找找我的烟,好吗?”他请求道。
“你又开始抽烟了?”
“维多利亚,你又不是我妈。”
“当然不是。我太年轻了,做不了你妈妈。”她回答道。
“说正经的,彼得,我以为你早戒了。”
“求求你了,维多利亚,你把烟拿给我好吗?”他恳求道。
萨福克在背包里翻着。
“在背包外面的袋子里。”他提醒道。
她找到他说的那个袋子,拉开拉链,把烟拿出来。“我真的以为你把烟戒了。你说过要为我把烟戒掉的。”
马库斯耸耸肩。
“你知道吗?你要戒烟。马上戒。”
“如果我烟瘾上来了怎么办?”他微笑道。
维基也对他笑笑,说:“你还让我担心你上瘾不上瘾?”说完,她把烟盒揉成一团,从自己肩头向后扔了出去。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那样做。”他说。
“拜托,彼得。你觉得我有那么愚蠢吗?毕竟你训练过我。你真的认为我会把那样的东西扔在那儿不管吗?我们离开的时候都要带走的。说到这个,”她打着手势,示意自己赤裸的身体,“你应该给我带一套衣服过来的。”
马库斯开始喝酒。“我们在森林公园里,周围肯定能找到几片无花果的树叶的。”
维基大笑着,继续在背包里掏。她找到了一件衬衣,一条崭新的女式跑步短裤,标签还在上面呢。她一边感谢自己的情人,一边把衣服放在一旁。
彼得给他们两个人各倒了一杯酒,说:“把烟拿给我,好吗?”
“不拿。”维基回答道。
“相信我。”他把杯子递给她,说。
维基让步了,她伸出手,捡起揉皱的烟盒。“我都不想碰这些东西。”她把烟盒递给他时说。
“打开。”
她正想问为什么,但他的眼神阻止了她。轻轻地,她将烟盒的盖子掀起来。烟盒里面塞满了棉花,就像在装阿司匹林的瓶子里看到的那样。“彼得,这是什么?”她问。
“你自己看。”
维基掏出那团棉花,很快就意识到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香烟。“太漂亮了!”她拿出那条项链时惊呼道。“你在哪里弄到的?”
“还记得你喜欢的那家珠宝店吗?”
“那不勒斯的那家?”
他点点头。“那个女人还记得你。事实上,当我走进去时,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哪里。”
萨福克微笑着,把项链举起来,戴上。“你骗人,但我喜欢这个谎言。你什么时候去的那不勒斯?”
“大约一个月前吧,”他回答道。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一个人去的。”
“我不幼稚,彼得。”
“是真的。”
维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把项链按在自己裸露的胸前。
“你怎么样?”他问。“你的报告很专业,逻辑性强。你跟他睡了吗?”
萨福克呷了一口酒,想着怎么回答。“这正是你希望的,对不对?”
彼得?马库斯笑笑。“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维多利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马库斯喝了一小口酒。重要的是,她感到这个决定让他痛苦了,他不想涉及这个话题。“游戏规则不是我们制定的。我们都是被他们逼的。”
“哦,求你别这么说了!”
他喜欢她的直率。“不错,是的。我确实说过你已得到授权,可以跟他睡觉。可私下里我希望你不要这样,但是,也许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呢。至少你看上去成功了,这是可以让我聊以自慰的一点。”
萨福克翻身来到他身边,身体在他的身体上摩擦着。“你也可以这样安慰自己,我跟他上床时,只有把他想象成你才能做得下去。”
她趴下来,乳房顶着他的胸脯,亲吻他的嘴唇。几支茶蜡燃烧着,他们没有吃那些东西,而是又爱了一回。
一个小时后,酒几乎喝完了,马库斯盯着屋顶,说:“我们需要谈一谈了。”
萨福克用胳膊肘支起身体。“谈什么?”
他把视线从屋顶上移下来,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本?马修斯的尸体。”
捷克共和国
兹比罗赫
格雷琴?凯西打电话给下面酒店礼宾司的服务员,让他准备一份布拉格的餐馆和夜总会的名单。45分钟后,几个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穿过大堂,这时,众人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她们,其速度之快,你都能听见脖子扭动发出的啪啪声。
考虑到这些女人谋生的手段,她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穿着打扮是为了惊艳,但旁人不会这么想。高跟鞋、无可挑剔的发型和妆扮,还有服饰,所有这一切都不能不让人惊叹叫绝:这是小镇上今晚要上演的大节目。
当四个光彩夺目的女人穿过铺着大理石的酒店大堂,来到服务台前时,一切都停了下来。她们和礼宾司的服务员闲聊着,服务员把准备好的清单递给凯西,然后给了她们一张地图,地图上去布拉格的路线都做了标记。
外面,几名服务员已经为女士们备好了车,正恭候着她们。他们祝这些女人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在关车门时似乎异常小心,确保她们的腿完完全全地挤进了车里之后才关上车门。
车子开出去约一百码时,几个女人突然大笑起来。“把滴在大堂的口水清理干净,可能要花一个月吧。”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罗德兹打趣道。
库珀回头看看后玻璃窗。“给我开门的那个男孩有点小可爱。”
“我们都知道你喜欢那样的小男人,”埃里克森把车拐到大路上时说。“我们就不去泡吧了,带你去看高中生踢足球吧。”
又是一阵爆笑过后,库珀说:“好吧,或许不要那么小吧。”
“就要坚持跟小男人。”凯西看着窗外说。“他们年纪越大,越会成为你的肉中刺。”
“不是这样的。”罗德兹回答道。
“不是男的越大,就会把女的抓得越紧吗?”埃里克森说,试图从后视镜里去吸引凯西的视线。
罗德兹没有给凯西回答的机会。“如果他年轻,他或许很饥渴。你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她声明道。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只有凯西没笑,她仍然盯着窗外,心事重重的样子。
酒店所辖范围相当大,全被森林覆盖,她们行驶了大约两公里之后,埃里克森把车开上了一条隐约可见的土路。她开得很慢,车灯随着高低不平的车辙和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下跳跃着。在她们的头顶,浓密的树冠遮住了夜空。
她们看到了一块空地,埃里克森放慢车速,开了过去。她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开了大约50码,直到路上的人完全看不到汽车之后,才把引擎关掉了。“剩下的那段路我们走着去吧。”
“我们走远路不能穿这样的鞋子。”库珀说。
埃里克森按了一下汽车后备厢的按钮。“靴子和衣服都在后面,”她回答道。“罗德兹和我把其他的装备藏在前面。”
女人们从汽车上下来,从后备厢里抓起自己的背包。由于汽车在酒店的监控之下,汽车里没留下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如果有人搜查她们的车子,能找到的只有徒步旅行的装备。
她们一换好鞋子,梅根?罗德兹就啪的一声打开手电筒,利用手电筒的光亮,领着她们向森林深处走去。
约翰?弗尔切克给她们准备的装备有序地放在几个黑色的帆布包里,这些包藏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即使在大白天,如果你不知道去那个具体的地方,你都很难找到。罗德兹和埃里克森很快就把所有装备分好了。
除了夜晚使用的眼镜,就是众所周知的夜视镜,弗尔切克还给她们准备了点40口径的CZ Rami手枪和备用弹匣,加密的无线电对讲机和哈顿要求的其他几件东西。她们检查完武器,放进各自的背包里,然后拿上黑色帆布包。梅根?罗德兹再一次走在前面,用事先设定好的全球定位系统,给她们引路。
汉斯?卡姆勒在20世纪40年代干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情,那就是把他的研究设施隐藏得很好,即使现代卫星技术都无法找到它。
白天暖和的天气到了晚上有些凉意。几个女人都庆幸自己多带了几件衣服。她们跟在罗德兹后面,一声不吭,每个人之间保持大约五码的距离,她们受训时就是这么要求的。她们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森林里的每个响动。凯西心里非常清楚:她们的行动有些盲目,得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信息的缺乏仍然让她们每个人压力很大,尽管谁都没说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她们已经在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足以读懂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她们走了15分钟后,罗德兹示意队员们停下脚步。队员们停下来后,她挥手让凯西到前面去。凯西按照她的要求走到前面。直到她站在罗德兹的旁边时,她才知道她们的排头兵罗德兹看见了什么:一道高高的铁丝网,顶端还有刀片刺。铁丝网比较新。不管装这道铁丝网的人是谁,肯定不是当时的纳粹分子。有人企图阻止外面的人继续朝前走。
罗德兹示意队员们原地不动,然后沿着铁丝网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埃里克森和库珀转身警戒,防止落入别人的埋伏;凯西则扫视着铁丝网内视力所及范围内的情况。
片刻之后,罗德兹回来了。“我没发现摄像机,铁丝网好像也没通电,”她说。“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装震感器,或者别的我没有发现的东西。不过,我确实注意到有几个大的指示牌,警告外人不要越界。”
“哦,那就是为我准备的。”埃里克森打趣道。“我回去了。反正我也累了。”
“况且天也这么晚了。”库珀也幽了一默。
凯西没有理会她们。“我们有剪钳吗?”
罗德兹点点头,把背包取下来。她在背包里仔细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把C7瑞士剪钳,大小跟一把大号的老虎钳差不多,可以剪断八分之三英寸粗的电线。她把钳子拿出来。
凯西沿着铁丝网走着,她走到一根立柱前,开始剪起来。几分钟之后,她剪开了一个大洞,她们放下背包,一个接一个地从洞里钻过去。
她们都钻过去之后,凯西示意罗德兹继续在前面领路。
她们走了不到五分钟,前面又是一道铁丝网。谁都没有吭声,但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不管是谁建的这道铁丝网,他们真的是不想让外人进去。
像刚才一样,罗德兹仔细察看了一下这道铁丝网,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下手了,也剪开了一个她们取下背包后可以钻过去的大洞。
如果有人那么认真地在这里立两道铁丝网,那这个人还采取了其他什么措施,就谁也说不准了。这几个女人本来就高度紧张,现在变得异常警惕了。
她们继续走着,遇见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古代北欧文字,”罗德兹说。“纳粹分子的超自然符号。”
凯西对这种超自然符号有些了解。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东西。她感到后背上一阵寒意。她试图摆脱这种感觉。她向罗德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这里。
她们经过了几大堆形状怪异的石头。这些石头凹凸不平,奇形怪状,好像经过凿刻,也很可能是从地底下炸出来的。她们离最终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除了几堆石头、古代北欧文字之外,这里还有一种气氛,一种纯粹邪恶的气氛。她们越往森林深处走,寒气越重,她们越感到不安。死神似乎就垂悬在她们头顶。
小路突然向下倾斜,呈弧线向右延伸而去,这时,她们看见了她们要找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地道的入口。入口很大,足以开进一辆卡车。入口的上方刻着一只纳粹鹰,鹰上有两个字母“SS”。
她们站的地方以前一定是一条柏油路,现在只留下些斑驳的路面。石头散落在四处,有几棵树被劈成了两半。难道有人用炸药炸过地堡入口处的石头?否则就是有人进入森林,手拿电动圆锯,在任意高度挥舞,把它们锯成这样的。入口处的石头被炸过,被炸时向外迸射,那些粗大的树干就像火柴杆一样被拦腰砸断了。
“看来我们找到了。”埃里克森说。
凯西和其他人都点点头。
虽然她们还不知道在这些地下建筑中做过什么样的研究,但她们知道自己正在凝视一段历史,一段几乎无人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历史。
“我们就打算在这里站一晚上?”罗德兹问。“还是要进去看看?”
“留一个人在外面站岗。”凯西说。
她条件反射似的朝埃里克森的方向看,这时库珀说:“我来吧。我留在外面。”
“好吧。”凯西说。“罗德兹和埃里克森,你们跟我进去。”
库珀在入口处就位后,其他三个女人顺着隧道向下走。
“记住,纳粹到处都有饵雷。要小心。”
“收到。”罗德兹和埃里克森异口同声地答道。
她们的夜视镜发出的红外光束照亮了隧道。亚历克斯?库珀在自己的岗位上,看着队友消失在视野里,淹没在黑暗之中。
三个女人朝前走着,她们注意到隧道墙面的构成不断变化。她们越往里走,坚硬的石头墙面上很快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矿石。
“是石英吗?”罗德兹伸手摸了摸身边几块水晶似的墙面问。
“不然就是卡姆勒的神奇的矿物质。”凯西回答道。
“这个地方有种非常不好的气氛。”埃里克森说。似乎隧道自身就蕴藏着一种不祥之力。
“嘿,埃里克森,”罗德兹说。“要是我们在这里发现有一副完整牙齿的东西,就归你,好不好?”
“我保证把年轻一点的,饥渴的家伙直接送给你。”埃里克森回答道。
天花板上的什么东西引起了凯西的注意,她抬起头一看,好像是壁画。
另外两个女人也顺着她的视线向上看。
“天哪,这些纳粹分子真让人恶心。”罗德兹盯着一匹马感叹道。那匹马扬起前腿,双眼闪着光,领着一队手舞足蹈的骷髅。“我觉得这里好像是科学实验室。”
“是的。”凯西回答道。
“画那些画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我们不应该录下来吗?”埃里克森问。
“也许应该吧。”凯西赞同她的提议,停下来把数码夜视摄像机从背包里拿出来。
她打开摄像机,对着天花板,按下录像键。“好了,我们慢慢朝前走吧。”她说。
每隔30英尺有一道防爆门,都用支撑物撑开着。顺着隧道的左边有一排电灯。前方,她们可以看见一间好像是从坚硬的岩石里开凿出来的警卫室。
“如果有三名纳粹军官突然从我们前面冒出来,会吓到我们当中的谁吗?”罗德兹问。
凯西本能地伸手摸了摸手枪,看看还在不在身上。
“你想往里走多远?”埃里克森问。
“能走多远走多远。”凯西回答说。
对埃里克森来说,这个回答就足够了。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盯着身后,确保没有人跟踪。
她们走进那间破旧的、从岩石里开凿出来的警卫室。那里面有张桌子,桌子上有一部野战电话,电话带有浓厚的二战风格。另外还有一张小床、一张工作台、两把椅子、一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发霉的德语书籍。其中一面墙上有块小小的控制面板,上面有一连串按钮和拨号盘,好像是用来控制她们刚刚经过的那些厚重的防爆门的。
“检查一下。”罗德兹掸去桌上的灰尘,说。“这里也有一些古代北欧文字。”
凯西低下头,看见用刀尖刻出来的一串奇怪的符号。“又是纳粹的神秘符号。太可怕了。我们继续走吧。”
她们从警卫室里出来,继续向隧道里面走。
“你觉得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再次打开的?”埃里克森问。
凯西摇摇头。“我不知道。很难说。”
“几个星期前?几个月前?几年前?”
“埃里克森,我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想——”
“我不生气,”凯西回答。“我的脑子在努力处理我眼里看见的东西,好不好?”
“好吧。”
“在这点上,我能合计出来的东西跟你也差不多。”
“我明白了,”埃里克森说。“不用多说了。”
凯西暗自责备自己没有更加专业一点,可埃里克森有个坏习惯,在紧张的时候喜欢问些傻问题。眼下,凯西不希望任何人制造出更加紧张的气氛。
三个人默默地朝前走着。在她们头顶上方,纳粹的壁画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凯西不停地录像,就像她刚才在警卫室里一样。她不知道这些录回去是否有价值,但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前方,她们碰到了第一个障碍——一道紧闭的防爆门。罗德兹试图将门推开,可门纹丝不动。
“或许他们把钥匙藏在垫子下了。”埃里克森说。
“什么垫子?”
“找一找,”凯西说。防爆门上有一扇小一点的门,她用手指沿着门边自上而下地摸着。
埃里克森走过来,把夜视镜往上一推,用手电筒把锁照亮。
“怎么样?”过了片刻,凯西问。
埃里克森仔细检查着门的其余部分,看是否装有饵雷或者警报感应器,最后她说:“我能对付它了。”
她取下背包,拿出一个有拉链的小盒子。她把手电筒衔在嘴里,拉开拉链,拿出一把小型的钢制开锁枪。
她跪下来,调整了一下手电筒,然后把转矩扳手伸进锁眼里,稍稍向下用了一点力。接下来就要用开锁枪了。她把开锁枪插进去,扣动扳机,发出的声响就像订书机在不停地装订一样。
她调整了一两次转矩扳手,感觉锁开了。
她把工具从锁眼里取出来,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埃里克森把工具装起来,背起背包,凯西和罗德兹掏出武器,对着门。
埃里克森拉下夜视镜,把手伸到门把手上等着。三个人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只听凯西轻声说:“进去吧。”
埃里克森拉了一下门把手,门的合页上有充足的润滑油,门打开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罗德兹跨进门,凯西和埃里克森紧随其后。进门后,她们把门关上,缓慢而果决地向前走去。
“这个地方是不是被水淹过?”罗德兹问。
凯西点点头:“差不多吧。”她一边说一边环视着这个偌大的屋子。这里似乎是一个气闸间。房间一端有一架大货梯,货梯对面有扇椭圆形的压力门,门上有个轮盘,它起着门把手的作用。凯西走过去,转动轮子,直到门锁打开为止。她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扑来,弥漫在空气中。
进门处有个用混凝土浇筑的平台,还有一段向下的台阶。凯西示意队友们跟上去。
她们越向下,霉味就越浓。台阶尽头是一扇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门。凯西转动把手,罗德兹和埃里克森严阵以待。门锁“哐当”一声打开后,她向队友们点头示意,随即将门打开,她们迅速闪进走道去。
地上铺着地砖,墙上是混凝土,还有壁灯,这一切让她们仿佛置身于某家欧洲医院的地下室一样。凯西关掉夜视镜,移到眼睛上方,罗德兹和埃里克森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们拿掉手电筒上的滤光器,让手电筒的强光照亮整个房间。
由于这里长时间被水浸泡,大部分物品都已褪色。沉重的铁门排列于过道两侧。她们一一搜查着这些房间。
这些房间好像是办公室,有书桌、台灯、文件柜和打字机,还有显微镜、卡钳、手术器械等。从锈迹斑斑的废纸桶到被水冲到一起的一叠叠的德国报纸,这一切让这里变成了一个怪异的文物储藏室。毫无疑问,这里一定是卡姆勒的秘密实验室了。
她们检查了书桌的每个抽屉和文件柜,里面都是空的。有人已经把这里洗劫过一遍了。
走廊尽头分开两条通道,一条向右,一条向左。三个人先沿着左边这条通道查看。这里有一间自助餐厅和一间较为正式的包房,在自助餐厅和包房之间有一间厨房。很明显,这里曾经等级森严:自助餐厅里用的是铁盘子,而包房里用的是堆叠整齐、有纳粹党卫军标志的瓷器。
这里还有一间图书馆和一个公共集会的区域。然后是些卧室,有的里面只有一张床,但大多数都有两到四张床。还有公用盥洗室,里面有水池、厕所和淋浴区。走道的尽头好像是营房,营房里是一排一排的双层床。
她们在仔细察看的同时,凯西一直在用录像机把这里的一切录下来。这个地堡仿佛是一座怪异的博物馆,好像有人打捞起了一个纳粹版的“泰坦尼克号”,只不过将里面的水排空了而已。
右边的通道相当长,两侧全是一排一排的实验室。每间实验室的研究领域都不尽相同,有化学、物理、生物、电子、医药等等。还有些房间里摆放着不锈钢尸体解剖台和一排排冰柜。她们想象得出那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恐怖的事情。
房间里有几件剩下来的设备散落在四处,这些设备当时无疑非常先进,但60多年后就显得非常原始了。
通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双层门。罗德兹用力推开门,三个人走了进去。里面看上去像是20世纪初期的动物园。她们走过一个个用粗大的铁条做成的笼子。凯西非常希望这些笼子是卡姆勒的人用来装他们做实验用的猴子、类人猿或其他野生动物的,但她心里清楚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些笼子是用来关人的。
许多地板上都写着一些文字,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笼子上面也有些乱七八糟的记号。这个人做的是什么记号呢?是在记录什么吗?是被囚禁的日子,还是他心爱的人被带走之后的天数?
过了两个笼子之后,她发现地上有个小女孩喜欢玩的那种洋娃娃。这里曾经确实有动物,她心想,只不过这些动物都在笼子外面。她想象不出什么比虐待孩子更恶劣的场景了。这些人落在纳粹手里之后,所遭受的痛苦超乎一切想象。
在一排一排的铁笼尽头,有一扇敞开着的门,她们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公共浴室。当她们抬起头,看见从天花板上伸出来的淋浴大喷头时,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些喷头是用来向囚犯释放毒气的吗?无人知晓。格雷琴?凯西只知道,她看到的越多就越觉得恶心。
她们左边有一扇巨大的铁门。这扇门悬挂在一条轨道上,轨道里有滑轮,还有一条电缆,电缆延伸到一条管道里,消失在房间最远的那面墙壁里。罗德兹试图拉开这扇门,但门却纹丝不动。这扇门跟她们之前碰到的那些门不一样,似乎已经彻底锈死,即使三个女人一起用力都无法将它打开。
她们放弃了努力,走到公共浴室的尽头。尽头有一段铺着地砖的台阶,台阶顶部有一扇门,这扇门能够打开。
进门之后,她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半圆形的宽敞房间,让人联想到机场指挥塔。曾经摆放着各种设备的控制台现在被掀了起来,靠在了那些巨大的玻璃窗上。这里好像是按照观测站的样式来设计的。为了观测什么呢?
凯西走到一扇玻璃窗前,试图用手电筒照一照玻璃窗外有些什么。可什么也照不见。那些厚厚的玻璃就像镜子,把手电筒的大部分光亮反射回她的眼睛里。
她借助手电筒的光亮,走到最远处的那扇门旁。她不知道纳粹在这里做的是什么实验,但她从这个观测站的视域范围和布局可以看出一些不同寻常之处,这说明,无论纳粹从这里观测的是什么,都是非常重要的。
她打开那扇门,感到一股冷空气迎面袭来。她举起手电筒,将光柱射入黑暗之中。她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原来修建这个观测站的目的是为了居高临下地监视一座大山洞。她抬起头,看见山洞的顶部几乎全被某种晶体物质所覆盖。于是,她用手电筒照了照,手电筒的光顿时变成了各种颜色被折射回来。山洞顶部就像迪斯科舞厅里的一颗特大的闪光灯球。
“你们应该来看看这个。”凯西转过头说。
在玻璃窗的下面有一个观察台,她走了上去。罗德兹和埃里克森也紧跟过去,用手电筒向上照。
“这是什么地方?”埃里克森问。
“不知道。”
她们用手电筒画着宽阔的弧形,这时,洞壁像刚才的洞顶一样变得鲜活起来,将手电筒的光亮向四面八方折射。
“那下面是什么?”埃里克森问,用手电筒向下照。
看不清,但在下面大约30英尺的地方有个大平台或舞台之类的东西。
罗德兹这时已经走到了观察台的另一端。“我发现这里有台阶。”她大声喊道。
等凯西和埃里克森跟上来时,她们看见刚刚从里面无法打开的那扇门连接着一个类似活动梯的东西,活动梯向下延伸,和刚刚发现的台阶方向一致。一定是用来搬运设备的吧。
总喜欢打头阵的罗德兹下到台阶上,开始领着大家向下走。
这些台阶是从陡峭的岩壁上凿出来的。台阶边虽然有护栏,但只有天知道它在水里淹了多久,她不敢对这些护栏委以太多的信任,而是像埃里克森和凯西一样,步步小心谨慎。她们此时更在乎的是自己要去何方,而不是身处何处。
借助手电筒的亮光,她们一步一级石阶地向下挪着。一直走到石阶的尽头,她们才停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凯西是第一个看到这些景象的人,而罗德兹是第一个忍住没有尖叫的人。
作为特工,她们以前见过各种各样混乱的场面,可从没见过此番景象,它超越了人们对恐怖和荒诞的想象。
人骨架从平台四周的石壁上伸出来,好像已经跟这个山洞黏合在一起。他们都张大嘴巴,好像在无声地呐喊。
“这些畜生都干了些什么?”罗德兹感叹道。
凯西说不出话来。她的心跳得飞快。她强作镇定。她是一个相当坚强的人,但此情此景超出了一切合理的解释。她的心里在呐喊:赶快从这里出去。她害怕了,可还没有失态。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恐惧,不能让恐惧控制自己。
“埃里克森,你没事吧?”她伸出手放在埃里克森的胳膊上,安慰道。
埃里克森缓缓地点点头。
“那些畜生到底干了些什么?”罗德兹重复道。
“我不知道。”凯西回答道。
“人是不会从这些墙上长出来的。”
“我知道。”
“那发生了什么?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罗德兹,你得镇定下来。”凯西说。
“镇定下来,你是什么意思?看看这些骨架。看看他们的嘴都大张着。好像这一切发生时他们都还活着,真是惊世骇俗。”
她说得对,用“震惊”这个词都无法描述她们见到的一切。这些骨架既有成人的,也有孩子的。哈顿到底让她们来干什么?
“我把这些录下来,然后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凯西给出了她的命令。“你们两个人如果愿意的话,回上面去,不必待在这里。”
“不,”埃里克森恢复了镇定,回答道。“我们不分开。”
“她说得对,”罗德兹说。“我们在一起。”
“好吧。”凯西说。
她把石墙上突出来的所有骨架都拍下来之后,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平台上。平台的水泥地上原来有两种图案,现在都已褪色,这里曾经摆放过大型物体。她再仔细一看,发现那些物体都是用螺钉固定在地上的。
凯西拍了几张特写后,说:“好了,就这样吧。我们离开这里。”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地面很深,但她还是试着通过无线电联系了一下亚历克斯?库珀。众所周知,石英可以放大无线电信号,她觉得值得一试。可库珀没有回答。凯西决定等到她们回到隧道,过了气闸室再说。
她们都对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感到震惊。没有人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尽管罗德兹喜欢打头阵,凯西还是命令她退到后面,自己领着队友出去。
她们非常小心,但步子比下来时快了很多。尽管眼前的景象比自己做过的所有噩梦都更加震撼,但大家都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感觉,真正罪恶的地方她们还没看到。
“顺便说一句,”她们到了观察台时,罗德兹说。“我今晚是没办法在那个酒店睡了。”
“我也是。”埃里克森补充道。“我建议我们上车后一直开,一直开到太阳出来为止。”
凯西同意她们的意见。“我赞成。”她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说。
她们穿过观测站,出门之后沿着一小段楼梯回到公共浴室那里。她们走过那些笼子的时候,尽管凯西很不情愿,但她的视线还是再次被那个洋娃娃所吸引了。
她们终于把那些笼子抛在身后,穿过了双层门,走到了实验室外面长长的通道上。她们经过这些实验室时,凯西强迫自己放慢了速度。有没有漏掉什么?有谁来过这里,又有谁把这儿重新打开,洗劫了一遍,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搞清楚这些是她们的工作,也是她们被派到这里来的原因。
她们每经过一个房间,凯西都用手电筒朝里面照一照。她不指望突然看见一个她们起初没有看见的东西,只是感觉她至少应该努力带回一点有用的东西,不管刚才见到的情景有多么让人不安。
她们继续走着。每走过一个房间,凯西都说服自己相信,留在这里的都没什么价值了。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办公室外的通道上。通道的尽头有一扇用于厨房和餐厅之间传送食物的小窗口,另一侧是通向气闸间的楼梯。接着是一条隧道。她们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们从那扇小门里出去,爬上通向气闸间的楼梯。她们到达平台时,呼吸比平时沉重很多。她们的身体素质绝佳,但考虑到她们所承受的压力,所走的距离,所爬的楼梯,以及她们行进的速度,喘不上气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几个女人穿过门,走进气闸间。她们穿过防爆门,加快了步伐。没有人抬头看头顶那些恐怖的壁画。她们看得够多的了,这辈子都够了。
经过警卫室时,凯西问:“大家都没事吧?我们快出去了。”
“我们出去后再问我感觉如何吧。”罗德兹回答道。
凯西回头看看埃里克森:“你还好吧?”
埃里克森点点头。
“很好。”凯西拿起无线电,呼叫库珀。接收效果很差,有许多静电干扰,她听不清库珀在说什么。石英能改善无线电的接收效果,得了吧,她心想。
很快,她们就能闻到森林的味道了,她们知道,自己就快要出去了。如果是白天,她们就可以用渗透进来的阳光,估算出去还要走多久。
可现在是晚上,她们只得凭记忆和越来越清楚的无线电信号估算还有多远。
她们能听见库珀断断续续的声音时,知道自己就要出去了。
“再说一遍。”凯西通过无线电回答道。
见没有反应,凯西又说:“我们很快就上来了。准备走吧。”
无线电里咔哒了一两下,此外没有任何声响。
“我们快出来了,”凯西说。“你收到了吗?完毕。”
等到她们听见库珀的声音时,离入口处还有20码的距离,但这声音不是从无线电里传来的,而是一声尖叫。
“快跑!”
土耳其
伊斯坦布尔
阿尔蒙?阿布雷森眨眨眼睛,看看表。不早了。生意是从来不睡觉的,他心想。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他拿起电话,把双腿搁在床边。他英俊潇洒,身体健壮,60出头,灰白色的头发,浓密的胡须,深棕色的皮肤。他说话时声音平静,像深沉的男低音一样,有点口音,但来自什么地方,很难辨别。
他望着外面博斯普鲁斯海峡闪烁的灯光,接了电话:“托马斯,是我。”
“抱歉打扰你,阿尔蒙。我估计你那里有客人。”阿布雷森的副指挥托马斯?桑德斯说。
阿布雷森看着床上那个尤物。她的年纪不到他的一半,绝对物有所值。是否再租用一晚上,他还得看看。事情进展得没有他计划的快啊。
“要我做什么,托马斯?”
“我们遇到麻烦了。”
又遇到麻烦了?距离比安奇在他威尼斯的家中被劫持走已经整整24个小时了。没人确切知道是谁干的,有点像以色列人的手法,尤其在色诱这一点上。那就是他们惯用的招数。
这个时间点出事,真是太糟糕了。阿布雷森还有一船货在比安奇那儿,他还指望弄到手呢。
他的注意力回到桑德斯身上,回答道:“什么麻烦?”
“是关于卡希尔教授的。”
他不出麻烦才怪呢。“怎么了?”阿布雷森平静地问。
“俄罗斯黑帮在找他。”
所谓“俄罗斯黑帮”,指的是俄罗斯黑手党,他们在克罗地亚的伊斯特拉半岛南端的普莱曼图拉镇一带活动。当地的公务员和执法官没有一个不在俄罗斯黑帮发放工资的名单上。在这里,大家都学会了保持沉默。当地人都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也不提任何问题。正因为如此,阿布雷森挑中了这个地方。他跟俄罗斯人的关系给他带来了响亮的名声。不过,打了一冬的柴被卡希尔教授一窑给烧了。
说到量子物理学,乔治?卡希尔是个天才;要是说别的,他就是个白痴。
阿布雷森发现他时,他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一个物理实验室工作。严格来说,他是处于停薪停职状态。此前卡希尔曾因滥用药物被斥责过两次,但后来又跟几个学生有过不正当关系,东窗事发后被停职。他必须彻底反省,通过校方的全面审查之后才能复职。但是,卡希尔的处境急剧恶化了。
好像魔鬼把他驱赶得越紧,他就往自己制造的地狱里陷得越快一样,卓越的才华往往存在于疯狂的边缘。乔治?卡希尔无疑就是这样的例子。
阿尔蒙?阿布雷森在堪培拉郊外发现29岁的卡希尔时,卡希尔正在一家破烂的酒吧外被人暴打。卡希尔的车轮已经完全从车轴上脱落。阿布雷森怀疑这个人有狂躁型抑郁症,或者有反社会的变态人格,情绪变化无常,行为具有破坏性。酒精、毒品、嫖妓、赌博把这位年轻的天才吸进了一个黑洞,他无法逃脱,正走向毁灭。在这种情况下,阿布雷森向卡希尔发出了邀请——卡希尔毕生难求的邀请。
卡希尔有个坏习惯,总是把问题归咎于他人。他声称他工作的大学给他的支持不够多,给他的自由空间不够大,他无法继续研究,所以,他才无法取得更大的进展。他看见那些智力远不及他的教授都一下子蹿到了学术高地,觉得那是由于他们会玩“权术”。谁都知道在大学里工作就要发表作品,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可除非你能证明你的假设,否则你没有什么可发表的啊。他越是感到受挫,就越是意气消沉,越是意气消沉,就越容易自我毁灭。
阿布雷森给他提供的是一个自己当老板的机会,一个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一直是正确的、自己比其他人都聪明的机会。这是一个救赎的机会。阿布雷森看中的是他的智力和自尊心。卡希尔最终接受了这份邀请。
卡希尔正式向大学提出辞职,在阿布雷森的帮助下,他很快就离开了。
卡希尔到达克罗地亚的研究室之后,头脑清醒了一个半月。他再次充满了想法。他得到了一件人们一生中很少能得到的东西:第二次机会。
卡希尔的项目开始时进展顺利,真的很顺利。他领导着一群杰出的科学家,这些科学家都受聘于一个叫“阿玛尔干”的神秘组织。该组织的成员都是有钱有势的社会精英,他们的真实身份和日常工作也向来保密。
他们只要结果。为此,不管卡希尔需要什么,桑德斯和阿布雷森都确保满足。不管设备多难找,或者多昂贵,他只要需要,24小时内肯定会到。卡希尔发现这一切太完美了,感觉就像坠入了爱河一样。
当然,他的欣快感跟他一开始就取得了重大进展有密切关系。虽然卡姆勒的“天使之门”受到了严重破坏,但在“阿玛尔干”搞到的图表和其他信息的帮助下,他还是把它重新组装好了。兹比罗赫的科学家们发现了某种“神奇的矿物质”,卡希尔通过对这种矿物质的性能进行处理,成功地将无生命的小物体传送到了“阿玛尔干”设在安达曼海的一座小岛的接收地。
自那以后,卡希尔的进展就慢了下来。当最后完全停下来时,他的欣快感轰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压抑绝望。
他又开始酗酒。他又开始赌博。让他吃惊的是,他赌博还小有斩获。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桑德斯先生有意安排让他赢的。阿布雷森让桑德斯负责这个项目,他要确保这个项目成功。
桑德斯之所以幕后操纵卡希尔参与的赌博游戏,是希望他赢了之后,创造力能再次被激发出来,心情也会得到改善。可卡希尔此时并不专注工作了,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女人身上。
俄罗斯人非常高兴,他要多少女人就给他多少。卡希尔在牌桌上和情场上双双走运了之后,桑德斯就敦促他把精力重新放回到工作上。不过,这位科学家“无心工作”,于是,桑德斯就断绝了这一切,让他无博可赌,无女人可玩。
卡希尔于是罢工,桑德斯狠狠揍了他一顿。这位科学家的自尊心和身体均受了伤,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工作岗位,但没取得任何进展。唯一的变化是他的心态:他变得越来越凶狠,越来越阴暗。这个人大概要接受医生的治疗了。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阿尔蒙?”桑德斯问,打断了阿布雷森的思绪。“维克多想跟你见一面。”
维克多?米哈伊洛夫是克罗地亚俄罗斯黑手党的负责人。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但也是个懂道理的人。他曾经是俄罗斯情报部门的特工,明白妥协的艺术。
阿布雷森闭上眼睛,按摩着鼻梁。“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土耳其,”他关上卧室门,走进套房的客厅。“不管教授又惹下了什么事,我们都得替他收拾烂摊子。”
“阿尔蒙,维克多的三个女孩上周不见了。”桑德斯说。
阿布雷森睁大眼睛。“不见了?”他重复道。
“突然不见了。消失了。”
“他认为卡希尔跟这个有关系?”
“很明显,有人看见她们三个人在消失之前,他都跟她们在一起。”
阿布雷森这辈子认识很多精神变态者。事实上,他主动雇佣了一大批这样的人,但卡希尔不属于这种类型。他是有问题,但不会杀人。这不合乎情理。“你跟卡希尔谈过这事吗?”
“维克多的人第一次来过之后,我问过他。”
“然后呢?”
“然后,”桑德斯回答道。“他告诉我他不知道她们的事。”
“你相信他的话吗?”
“不相信。还有件事你应该知道。还有第四个女孩,她昨晚也失踪了。”
“教授在哪儿?”
“我不知道。”桑德斯回答道。“出去了。”
阿布雷森沉默了片刻,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说:“他都干了些什么?”这句话与其说是对他的助手说的还不如说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觉得你和我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阿布雷森说。他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用动物做试验或许还行,但不应该用人啊。而且也不应该用四个人。”
“有人从那边出来吗?”
“没有,”桑德斯回答道。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没说话。他知道他的老板跟他的想法一模一样。不管那些女孩是自愿走进那些设备,还是被推进去的,反正都是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人看见她们。
“我需要些时间搞清楚这件事。”阿布雷森说。
“没有时间了,阿尔蒙。维克多想要回他的女孩。他没有把卡希尔抓起来严刑拷打,唯一的原因就是出于对你的尊敬。如果他对卡希尔下手的话,卡希尔就会把什么事都说出来。我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桑德斯把后面几个字拖得很长。
阿布雷森知道有什么危险,或者说他们失败了的话要付出的代价,这点不用提醒。“这样的事一定不能发生。”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首先,”阿布雷森说。“骗骗他。告诉他,据你所知,卡希尔不可能把那些女孩怎么样,因为他跟你在一起。”
桑德斯紧张地笑了。“我觉得维克多不会相信我。”
“那就让他相信你。”
“我尽力吧。在这期间,我们应该怎么处置卡希尔?”
“我不希望他从你视野里消失,”阿布雷森回答道。“如果你能用手铐把他铐在你的手腕上,那就铐起来。”
“所以,你允许我把他控制起来了?”桑德斯问。
阿布雷森呼出一口气。“我允许了,如果有必要你就干,”他说。“但要用脑子。我付给你工资就是为了这个。赶紧控制,别让事态进一步发展。”
“如果维克多再打电话来,请求见你呢?”
“告诉他我不在城里,说我一回来就跟他见面。”
“好的。”桑德斯回答道。
“我们讨论过的另外一项工作怎么样?”
“布拉格的那个吗?”
“是的,”阿布雷森说。“你打算还用那个捷克人,黑格尔。对不对?”
“对。”
“你通过我们在贝尔格莱德的人来指挥他,以免最后追查到我们这里,对吗?”
“我是这样计划的。我期待今晚有些消息。”
阿布雷森点点头。“很好。威尼斯的事有进一步消息吗?”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桑德斯说,“但我派人打探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阿尔蒙可没那么有信心。比安奇也许再也不会露面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拿不到那一船货了。“继续跟进,我们需要那批货。”
“我会的,”桑德斯回答道,然后换了个话题。“伊斯坦布尔怎么样了?”
“别问了。按我说的办就行了。我很快就回来。”阿布雷森说完挂了电话。
他想着要不要再回床上,因为那个尤物还会优雅、专业地进行他希望的任何表演,但他感觉激不起兴趣了。他感到负担太重,压力山大。
他决定去游泳,或许脑子可以清醒一点,可以找到这些似乎突如其来的、对他不利的难题的答案。
捷克共和国
直到黑格尔的人用红点激光将亚历克斯?库珀照得像一棵圣诞树时,库珀才发现他们。他们给她的信息再清楚不过:只要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她隐藏得那么好,以至于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意识到他们是怎么发现她的。她放下武器,站起来,把手举到头顶,这时,那些人才现身了。
他们都戴着夜视镜,但跟库珀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打开红外线照明器。库珀的红外照明器在他们眼里就像有人坐在那儿,来回晃着手电筒呢。
她曾试图跟凯西、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联系,可无线电信号太弱,无法到达地堡里。她听到了凯西说的话的尾巴,就在那个时候,无线电对讲机就被一个捷克人抢了过去。这个人个头很高,平头,脸上有痘疮。他和他的同伙都穿着军靴,早些时候她在酒店门口见到的那些跟黑格尔一起上揽胜的人就穿着这种靴子。
凯西说她们已经在出来的路上了。使用遇险暗语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她接下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对队友们大喊“快跑”。
一眨眼的工夫就枪声大作。因为找不到任何掩体,凯西、罗德兹和埃里克森只能趴在地上。她们成了最容易被击中的目标,更糟糕的是,隧道有个不好之处,它的漏斗形状能使火力集中对准你。
她们都把弗尔切克给的手枪掏出来,但心里十分清楚,这些武器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对手,因为她们听出那都是些全自动武器。
凯西试图通过无线电再联系库珀,可她很快就放弃了。没有反应。如果她还活着,她应该在战斗。唯一的问题是,她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听见库珀的手枪发出的声音。
“我们得找到库珀。”罗德兹说。
凯西点点头,三个人从地上起来,但仍然尽量贴近地面。罗德兹冲在最前头。
枪炮声还在继续,三个女人加快了速度。她们现在可以看见亚历克斯?库珀了,她正在赤手空拳地对付一个家伙,那人看上去像是黑格尔的手下。附近的地上已经有个人倒在那里了。
她一连打了几拳,最后一记重拳终于将那个人撂倒在原地。她抓起那个人的蝎式冲锋枪,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有节制地打了三发子弹。
凯西、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跑上去,她们扫了那两个人一眼。一个人戴着夜视镜,大量的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搞不清他是死是活。另外一个人脑袋扭到一边,夜视镜也掉了。他躺在地上,眼睛圆睁。他肯定死了。亚历克斯?库珀凶恶的那一面真是危险。
这时,无数子弹一齐射来,在她们周围迸发开来,三个女人赶忙朝库珀躲的那块石头跑去。凯西抓住地上一个死人的裤腿,把他拖到石头后面,卸下了他的武器和备用弹匣,跟库珀并肩战斗起来。
凯西根本没有时间戴上夜视镜,因此库珀大声告诉她向哪里开枪。“3点方向!11点方向!10点方向!”
罗德兹把另外一个人拖到石头后面,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有呼吸。她卸下他所有的备用弹匣,递给埃里克森,埃里克森将这些弹匣递给凯西和库珀,以备她们在需要的时候使用。
罗德兹在那个人的口袋里找到一捆塑料打包带,于是将他翻过来,把他的双手绑在背后,接着取下他随身携带的武器:一把自动小刀以及靴子里的一把刀。她一只腿跪在他的背上,戴上夜视镜。
埃里克森现在也戴上了夜视镜,她接过凯西手中的蝎式冲锋枪,凯西立即从包里拿出夜视镜。
“他们有多少人?”埃里克森大声问。
“至少有六个人,可能还不止。”库珀回答道。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埃里克森问,与此同时,她盯上了两个悄悄向她们接近的敌人。子弹击中了他们脑袋,那两人倒地毙命。
库珀将武器转到右边,一名捷克人喉咙中弹,被干掉了。“一定有个监测侵入的装置,我们没看见。”
罗德兹把身体探到大石头外面,开了四枪。这个动作进攻性太强,差点让她丢了性命。灰尘和碎石子在她周围炸开。有一颗子弹只差几毫米就打中她的脑袋了。
“我们换换吧。”她拍拍埃里克森的肩膀,说。
凯西和罗德兹是这个队里枪法最好的,库珀和埃里克森把冲锋枪递给她们。埃里克森一只膝盖跪在那个失去知觉的人的背上。
“我们还剩下多少弹药?”凯西问。
“每支还剩下一个弹匣。”埃里克森回答道。
“我们要将它们用在刀刃上。”说着,她向罗德兹示意自己想怎么做。
罗德兹点点头,手里的武器换成了手枪。她数到“三”时说:“开始!”
罗德兹从石头后面探出身子,用手枪沿一条大弧线扫射,形成一波压制性的火力,凯西则跑到隧道口的另一侧找到一个地方隐蔽起来。她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又弯着腰回到石头后面,换成蝎式冲锋枪。现在,真够黑格尔的人受的了。
几个女人看见捷克人都用了夜视镜,于是,她们都没有打开自己的红外线照明器。虽然这样她们看不清东西,但别人也很难看清她们。库珀刚才吃了开着照明器的亏,被那几个戴着夜视镜的捷克人看见了,现在她也早就把自己的照明器关了。
凯西和罗德兹等着那几个人自己出来。她们的子弹已所剩不多,得节约点用。
库珀看着罗德兹,说:“我从侧面去偷袭他们。”这是个好主意,因为那几个捷克人也可能打算要偷袭她们呢。
罗德兹向凯西示意,告诉她库珀的打算。凯西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埃里克森也想去,但总得有人盯着那个俘虏。罗德兹不可能既要注意黑格尔的人进攻,同时又留意俘虏。而且,有人有可能从她们身后隧道口的顶上冒出来,她们需要埃里克森在她们后面盯着。
罗德兹一发出注意6点钟方向的信号,埃里克森的手枪就抬起来了,她扣动了两次扳机,击中那个从她们身后小山上冒出来的捷克人。
他已了无生气的身体从上面栽倒下来,落在隧道前面的地上。
在那个人还没落到地上之前,库珀就起跑了。
凯西注意到她们前面的小路上有动静,于是扣动扳机。“逮着你了。”她说,一名捷克人应声倒地。
罗德兹举起武器,时刻准备着。她知道他们还在,只是隐藏好了,她看不见而已。她突然心生一计。
“埃里克森,”她说。“我说‘开始的时候,你打开那个死人的夜视镜的照明器,把它扔到我3点钟的方向。”
“收到。”埃里克森说。她一直用手枪对着她们身后的小山,同时伸手去拿扔在一旁的夜视镜。
“准备好了吗?”罗德兹问。
埃里克森在夜视镜上摸索着,直到找到照明器,然后答道:“准备好了。”
罗德兹紧紧抓着自己的武器,说:“好的,开始!”
埃里克森按罗德兹的指令把夜视镜扔了出去,这一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一个捷克人开火了,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是干掉他的时候了。”罗德兹低声说。她扣动扳机,将一个捷克人撂倒。两发子弹打在胸脯上,一发打在脑袋上。
紧接着,库珀用她的点40口径的手枪又是一连串的射击。
几分钟感觉像过了几个小时似的,她们坐在那儿,既看不见黑格尔手下的影子,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搞不清她们和他们之间有多近,也搞不清他们还有多少人。
突然,她们听见库珀的手枪又开火了,但这一次声音是从远处的森林里传来的。
几分钟后,库珀回来了。她走近的时候说:“TNT”,这个代号是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表示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我干掉了一个,还有两个跑了。我觉得其中一个可能是黑格尔。我拿不准。”
罗德兹用靴子的尖部把俘虏头上的夜视镜踢掉了。“我们很快就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但首先,”凯西明确表示,“我们得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布拉格
这个“安全的地方”就是约翰?弗尔切克的家。她们用布堵住俘虏的嘴,把他塞进汽车后备厢里,把车开到了弗尔切克的家。罗德兹让俘虏做好被审讯的准备,凯西则用弗尔切克的电脑跟在布拉格堡的罗伯?哈顿打网络电话。
“你知道这里的事情,”凯西气愤地说。“你什么都知道。”
她们都戴着耳麦,使用的是非常安全的网络摄像机。数码加密非常好,除此之外,弗尔切克还增加了几个功能,以确保他们的通话不会泄露半句。
“我只知晓这些。”哈顿回答道。
凯西仔细看着他的脸,看他有什么表情说明他在说谎。“这次行动的命令是谁下达的?”
哈顿犹豫了一下,答道:“特种作战司令部。”
“谁让他们下达的?”
“我不知道。”
他脸上有种表情一闪而过。
“你在说谎。”
“没有,我没有说谎。”
凯西身体前倾,靠近弗尔切克电脑的摄像头。“是谁下达的命令,罗伯?”
停顿了片刻,哈顿让步了。“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下达的。”
“具体是谁?”
“杰克?沃尔什。”
“情报部主任?”
哈顿点点头。“是的。”
“帮助制订雅典娜计划的也是这个杰克?沃尔什?”
“是的。”
凯西向后靠在椅子上,摇摇头。
“什么意思?”哈顿问。
“意思是我讨厌别人对我撒谎。特种作战司令部没有给我们下达任务。杰克?沃尔什直接给你打了电话,你给我们下达的任务。”
哈顿没有立刻回答。他不需要立刻回答。这点她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罗伯?”
此前,凯西已把她在卡姆勒的地堡里拍摄下来的所有资料上传给他,并将当时的交火情况和她们带回的俘虏向他做了简要汇报。她将了解到的情况都和盘托出了。
“你们完成这项任务需要了解的所有情况我都告诉你了。”哈顿说。
“是吗?”凯西问。“我们跟他们交火时,手里只有点40口径的手枪,对方是捷克特种部队的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像是知道所有情况的人吗?”哈顿想回答,凯西举起一根手指制止住他。
“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跟我说什么服从命令,各有分工之类的话。我们人手少,枪少,是因为对情况了解得不充分。这次行动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应该逼你多提供一些细节的。”
“你逼过我了。”哈顿大笑道。
“那我应该逼得更紧一些,”凯西回答道。“没有逼得太紧,是因为我相信你。”
哈顿的眼神泄露了一切。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又被他隐藏起来了,不过他接下来的话里又露出了蛛丝马迹。
“你是个特工。你要服从命令,不要对命令产生疑问。”他最后说。
严格说来,哈顿说得对。服从命令是特工的天职。但三角洲部队的那些男男女女之所以被挑中,是因为他们的聪颖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受到盛赞是因为他们遇事能自己做出决断。他们可以深入敌后,或者在世界上最艰苦的地方完成任务,完成任何任务。
事实上,在进入三角洲之前,大多数男特工的军队档案里至少有两项处分记录。雅典娜计划中的女特工则截然不同。她们不是来自正规军队,而是从外面招募进来的。她们还没有机会违抗或违背一个直接下达给她们的命令,因为本能告诉她们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犯糊涂。
对哈顿来说,这是一把双刃剑。他曾经也是一名特工,深知被隐瞒实情、被蒙在鼓里和被欺骗的滋味。但是现在,他的位置在另一边,派别人出去执行任务,而不是自己去执行任务,他得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
他也知道他的特工信任他,这点很重要。他以前从来没有领导过女人。这是一个艰难的学习过程。他犯过很多次错误,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就是不能说谎,如果他想赢得她们的信任与尊重就不能说谎。
他也知道,告诉凯西她的工作是服从命令、不要质疑,这样的说法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她的回答清晰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见鬼去吧。”她说。
“真见鬼,凯西,”他说。“是这样的,我不可能总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
“那你可以多给我们一点啊。”
这句话之后他们停顿了片刻。最后,哈顿语气缓和下来。“我也不知道所有的情况,但我会把我能告诉的都告诉你。你还想了解什么?”
凯西调整了一下耳麦,再次凑到电脑跟前。“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60年后这个突然变得这么重要了?”
哈顿看着她,笑道:“凯西,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认为呢?”
“我认为,这个地方空空如也,说明有人已经把这里洗劫过了。”
“洗劫过了又怎么样?”
凯西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了。“嗯,一定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沃尔什才希望我们去看看是否有人侵入了那个研究基地。”
哈顿闭上眼睛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问。
他睁开眼睛,直视着她,道:“你肯定想象不出来。”
哈顿用极快的语速讲了“遮盖行动”和“回形针行动”的来龙去脉,讲了“卡姆勒档案”的获得过程。凯西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他具体说明了在兹比罗赫的地堡里所发现的东西。
“卡姆勒将这个项目命名为‘天使之门,”他继续说。“它被认为是两个实验的混合体。一个研究反引力,另一个研究通过弯曲物体周围的光线令其隐形,让飞机或轮船躲过敌人的雷达。两个实验都牵涉到量子物理学和统一场论。这两者结合就是‘天使之门。”
“有进展吗?”
“很明显,其中一部分很有进展,引起了美国政府的注意。‘遮盖行动的人去寻找文献资料和设备,能找到多少找多少,‘回形针行动的人去找研究这个项目的科学家。
“找到的东西都带到长岛东端蒙托克角的蒙托克空军基地,或者叫英雄营。跟曼哈顿计划一样,蒙托克角的安保措施非常严格。但好奇是人的本性,这里到底在搞什么,各种猜测在长岛人中间传疯了。为了转移大家对这个项目的注意力,政府到处散播谣言和不实信息。
“有人说这个基地的地下秘密实验室里进行的是异乎寻常的心理战技术研究,甚至时空穿梭实验,真正科幻小说中的那些玩意儿。越离奇的阴谋论,就越会被军队利用,以混淆视听。不过,有些推测离现实并不那么遥远。你听说过费城实验吗?”
“你是说20世纪40年代在费城造船厂消失的那艘船,后来在弗吉尼亚的诺夫卡出现了,再后来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哈顿接着她的话说:“再后来又回到了费城,船员们的尸体都被电熔得扭曲变形了,散落在各处。”
“实际上有这么回事吗?”
“没有,但很相似,不巧的是,这个消息被泄露出去了。费城实验的谣传,跟其他阴谋论一样,都是为了转移人们对于军队正在蒙托克角实际上所做事情的注意力。”
凯西试图理解这一切。“那他们实际上在干什么?”
她看着哈顿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朝两侧后面看了看。“叫什么‘量子传输。”
“传输?”凯西问。“把我传送出去,斯考蒂(此处借用了美国电影《星际迷航》中的一句话。斯考蒂是影片中的一名工程师。——译注)?你一定是在开我的玩笑。”
“我没有。德国人的成就很惊人。”
“所以,在兹比罗赫,那么多尸体被电熔在了石墙上?”
“是的,”他答道。“由于他们要加快实验进度,他们把人从集中营一货车一货车地穿过第三帝国朝这边运。”
凯西耸耸肩。“甚至孩子也不放过。”
“我知道,”哈顿低下头,回答道。“太恐怖了。”
“我们在重新进行那些恐怖的实验?”
“我们在努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太恶心了。”凯西说。
“我们的人都是自愿的。区别就在这里。他们知道是在冒险。”
“知道还去冒险。”
哈顿点点头。“被带到蒙托克角的德国科学家信誓旦旦地说,‘天使之门可以成功,也已有成功的例子。事实上,在战争接近尾声时,就有传言说三千德国人在即将被巴顿的第三军团俘获时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些人中有科学家、纳粹军官,男人、女人和孩子。据说是到了一个地下的什么设备里,他们身后的入口随即用炸药封上了。”
“集体自杀?”
“传说不是这样的。那个设备有点像一扇门。至今都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凯西说:“可蒙托克角的实验好像并不成功。”
“研究者们认为他们不知怎么搞的,缺了一个步骤。一些关键数据丢失了。如果能找到的话,这个设备就能非常理想地工作了。
“考虑到我们没有得到纳粹的全部文献资料,也没有把所有的科学家带出欧洲,我们军方觉得这些研究者的看法可能是对的。”
如果她没有亲眼见过兹比罗赫那些嵌在石墙里的人体骨架,她是一点儿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最终怎么样了?”
“研究规模缩小了。当时觉得这项研究太危险了。”
“缩小了?不是放弃?”
哈顿摇摇头。“你在开玩笑吗?为什么要放弃?想象一下军队应用这个技术后会有什么效果吧。想象一下部队和辎重眨眼之间能够运到任何地方。再想象一下,把一颗炸弹,甚至一束激光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传真——还没有找到比这个更恰当的词——到任何地方。”
凯西见过,也利用过很多种先进技术,这些技术曾几何时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事实上,《星际迷航》中一半“未来主义”的设备现在都能在现实中见到:磁共振成像、手机、军事上使用的智能激光枪、掌上翻译器、全球定位系统、超声外科手术等等,不一而足。甚至乌乎拉中尉(《星际迷航》中的人物。——译注)使用的无线耳麦跟今天凯西使用的蓝牙耳麦都没多大区别。为什么不能传输呢?“是的。”她说。“如果你们能顺利完成,当然了不起。”
“美国没有选择,”哈顿回答道。“量子传输成了这个星球上军事研究中最富挑战的一个领域。就像当年竞相研究原子弹一样。原子弹技术完全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你能想象要是我们的敌人在我们之前研究出核弹,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吗?”
不太妙。“我们现在谈的就是那个技术吗?那就是我们被派到兹比罗赫来的原因?”
哈顿再次点点头。“量子物理学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尤其是近年来,卡姆勒的研究、他的设备,成了真正的平台,所有重要的研究都要基于这个平台。”
“你已经知道有人进入兹比罗赫的研究基地了。”
“我们有这个怀疑,所以我们派你们去看看。现在我们知道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美国的这个研究项目没有被窃取?”凯西问。“我是说,我们把几千亿投在研发上,而俄罗斯、以色列只需花几百万美元,搞搞间谍活动,就能窃取我们的研发成果。”
“你说得没错,但我们觉得这个研究项目没有被渗透。”
凯西笑道:“罗伯,我们的敌人拥有我们所有的核技术机密,他们为什么不能窃取这项研究成果?”
“因为美国军队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保密措施。”哈顿说。
“比如说?”
“这个就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能知道的了。”
“不过,你多少知道一些。”凯西说。“我看得出来。”
“我听到的只是传闻。”他回答道。
“什么传闻?”
哈顿放低声音。“20世纪90年代,美国军队意识到,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的情报被人窃取了,当时就做作出决定,把国家最有潜力的研究项目转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听上去跟卡姆勒负责的那个项目类似。”凯西说。
“我倒没有那样想。”哈顿回答道。“但我推测你是对的。”
“那我们那个最为重要的研究项目转移到哪儿去了?51区?”
哈顿微笑道:“这个地方不错。”
“得了吧,”凯西追问。“你不知道?你肯定知道。你和沃尔什关系那么密切。”
“我得到的传闻是这样,”他说。“有人说它藏在西弗吉尼亚格林布莱尔下面的国会辐射避难所里,也有人说犹卡山核废料储藏室只是个掩护。见鬼,我甚至听有个爱开玩笑的人说,在理查德?戴利(上世纪中叶全美最负盛名的政治人物,先后六次当选芝加哥市长。——译注)的帮助下,把它藏在了芝加哥白袜科米斯基公园下面。”
“呃,如果有人能完成这项计划的话,”凯西微笑道,“那这个人可能是戴利市长。”
“不管他们做什么,”哈顿继续道,“你可以想象有许许多多的假情报会放出来。”
凯西思考了片刻。“如果你打算把那样的东西藏起来,你会把它藏在哪里?”
他不需要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人。“在某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吧。我看见的人都住在几英里以外的地方。我控制着这里所有的物业,拥有强大的纵横交错的火力网。”他看着她,看得出来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你不同意,是吗?”
“是的。”凯西摇摇头说。“我觉得最好藏在显眼的地方。我或许会稍稍注意一下,而其他人会毫无提防。”
“为什么?”
她耸耸肩。“或许我的想法跟别人不同。把一个满是灰尘的军事基地放在人们整天进进出出的地方,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麻木的了。比如曼哈顿计划就是这样。当然,如果你们允许人们来去自由,过正常的生活,你们就得有足够好的安全措施,一方面保护研究工作的正常进行,同时更要保护一家一家的老百姓。”
“所以你是赞同在戴利市长的帮助下放在了科米斯基公园里这种推测的。”
凯西没理睬他这个玩笑。她知道如果谈话太针对个人意见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将话题转到手头的事情上。“发生了什么事,促使沃尔什派我们到兹比罗赫的研究设施里来?”
哈顿知道再也瞒不过她了。“除了美国政府,还有人在研究这项技术。”
“我差不多猜到了。”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起来。“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拿到了卡姆勒技术的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远距离传输人了,而且产生了一模一样的结果:损失惨重。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刚死不久,所以我们知道这件事就发生在最近。”
凯西一时语塞。
“还不止这些。”哈顿补充道。
“还有什么?”
“我把最精彩的部分留到最后说啦。不管这事是谁在干,他们一直都在设法将一颗炸弹传出去。”
凯西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轮到哈顿身体前倾,向摄像镜头前凑了。“我们得搞清楚这些人是谁,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同意,”凯西回答道。“百分之百同意。你希望我们从何处着手?”
他看着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罗德兹从你们用汽车后备厢带回来的那个人入手,搞清楚是谁将兹比罗赫的实验室洗劫一空了。”
“然后呢?”尽管她的预感很准,知道会是什么答案,但她还是这样问。
“然后我们就要务必确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具备向我们传输炸弹或激光的能力。”
伊斯坦布尔
阿尔蒙?阿布雷森指望通过游泳让头脑清醒一下,可效果甚微。他从水里爬出来时,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正等着他。托马斯·桑德斯又给他打过电话。
“托马斯,是我。”他给比他年轻的托马斯回电话。
“我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维克多半个小时前来过一趟。他喝醉了,他的那些人也喝醉了。”
这可不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阿布雷森说。
“我按你说的办了。我告诉维克多,卡希尔教授和我在一起,听说他的几个女孩子不见了,我感到很抱歉,但卡希尔不可能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他相信了吗?”
桑德斯大笑起来。“没有。事实上,他当面说我是在撒谎。”
“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想跟你谈。我告诉他你出差了,但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回来。我告诉他,你听说他的几个女孩子失踪之后很难过,但你敢肯定教授跟这事毫无关系。”
“他是什么反应?”阿布雷森问。
“他觉得你也在说谎,但好像反应没那么激烈。”
阿尔蒙微微一笑。米哈伊洛夫绝不是傻瓜。“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他想见卡希尔。他想亲自跟他谈谈。”
“你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
“我当然告诉他了。如果我交出了卡希尔,他们会将他塞进维克多的奥迪后备厢里,那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干得好,托马斯。我们讨论过的充实保安力量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我增加了一倍。”
“那暂时没什么事了。”阿布雷森回答道。
“还有一件事。”桑德斯说。
“我听着呢。”
“布拉格的那个新任务,我希望得到确认。那件手工艺品‘阿玛尔干想弄回来。”
“好的,”阿布雷森答道。“我们要用那个捷克人了。”
“呃,我收到贝尔格莱德的人的消息了。很显然,今晚在兹比罗赫的酒店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据报告发生了枪战。很显然,警察现在介入了,但细节还不甚清楚。”
“我们的捷克人怎么样了?”
“我们在贝尔格莱德的人说他联系不上他。他跟酒店的一两个员工谈过,他们说他在枪战发生不久前去过,但枪战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我们在贝尔格莱德的人说捷克的整个网络都瘫痪了,他跟谁都联系不上。”
这可不妙。首先是尼诺?比安奇,现在是拉德克?黑格尔。可能是巧合,但阿布雷森学会了不相信巧合。谁相信巧合,谁的下场就是死翘翘。
“我觉得我要去把房退了。”阿布雷森说。
“你需要我做些别的什么安排?”托马斯问。
“不用,全力以赴做我让你做的几件事。”
“好的,布拉格的工作怎么办?我需要找别的人来处理吗?”
“布拉格的事目前放一放,”阿尔蒙回答道。“我们要把现在的工作先完成。”
“那是不是说,伊斯坦布尔的事情你也放一放?”
阿布雷森抬眼望着酒店,想到了床上的那个漂亮女人,最后,他答道:“是的,我会通知这里的客人,我们的计划有变。”
“我给你派飞机过去吧?”
“派吧。”
阿尔蒙在飞往克罗地亚的途中一直在思考问题。他脑子里最为紧迫的一件事就是维克多?米哈伊洛夫。
阿布雷森的第一反应是找个人来为米哈伊洛夫的几个失踪女人背黑锅。他要让现场看上去像是谋杀或是自杀一样,然后把房子烧掉,这样,尸体就无法辨认了。乍一看,这是个最为妥当的办法。他是绝不会让那些俄国歹徒抓到卡希尔教授的。不管卡希尔得了什么精神病,都无所谓,他太有价值了。
卡希尔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如果落入米哈伊洛夫手中的话,他会用一切来交换,以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就意味着他会把他知道的关于这个项目的情况全部吐出来。
“阿玛尔干”组织不希望这样。他们之所以雇阿布雷森,是因为他能力超强,办事沉稳。他领导的行动中还没有发生过诸如泄密之类的事情。他雇的人都是最棒的,所取得的成绩也是无可挑剔的。这种行动模式已经开始转化成大笔大笔的钱财,他可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停下来。
还有,他知道“阿玛尔干”的成员们会有多气愤。他们对失败的惩罚要比米哈伊洛夫那帮俄罗斯人采取的措施严厉得多。
他呷着土耳其咖啡,盯着舷窗外,心想,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或许不一定是最好的。仓促上演一场谋杀或是自杀的戏,可能会演砸。米哈伊洛夫即使什么都不行,但他不傻。低估他可能铸成大错。对付他得小心翼翼。
他也考虑过用钱来弥补米哈伊洛夫的损失,但这条路也充满凶险,因为那首先就意味着卡希尔是有罪的。如果米哈伊洛夫咬住这点,那这个世界上有多少钱都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了。他要是想血债血还,麻烦就更大了。砸钱这条路走不通。
威胁他,这条路也不能走。米哈伊洛夫现在虽是俄罗斯黑手党,但曾经在克格勃干过,后来该机构变身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他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他在职业生涯中曾受到过无数次威胁。那些干不过他的对手们很可能威胁过要伤害他,那些夸夸其谈的黑社会老大大多都屡次威胁过要干掉他。即使米哈伊洛夫只有传说中的一半厉害,他也会对暴力威胁付之一笑的。
阿布雷森仔细思考着米哈伊洛夫实际掌握的情况。不管米哈伊洛夫的直觉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女孩子不见了,有人看见最后跟她们在一起的人是卡希尔。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证据了。他没发现她们的尸体。如果阿布雷森和托马斯的猜测是真的,他将永远看不到尸体。那些尸体永远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但那些女孩子不见了是事实,有人看见卡希尔最后跟她们在一起也是事实,仅凭这些就足以让一个像米哈伊洛夫那样的人给他定罪,并进行判决。正如阿布雷森已知的一样,卡希尔会毫无保留地交代,为了避免激怒那个俄国人,卡希尔会将所有情报和盘托出。
阿尔蒙在这一行混的时间太长了,知道像维克多?米哈伊洛夫那样的人是如何行事。昨晚他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走的时候平平静静的,也没把卡希尔抓走。下次他们大概没那么轻而易举地走人了。
让米哈伊洛夫停止追踪此事的唯一办法就是说服他,卡希尔教授跟这些女人的失踪行为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想法在阿布雷森脑海里盘旋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因为那正是他们在努力寻找的东西:失踪行为。他们所有的成功可能毁在了这个既聪明又愚蠢的乔治?卡希尔身上,真是想不到啊。
这项技术将重塑整个世界。政府、军队、效忠民族国家——所有这一切都将改变。人类将要重生。
的确,重生的过程会是非常痛苦的。许多人会死去,但更多的人会活下来。那些活下来的人会看到一个更加纯净、更加平等、更加和谐的世界。至少,“阿玛尔干”的成员是这样告诉阿布雷森的。就他个人来说,他对此非常怀疑。
即使那些聪明绝顶、出于好意的精英,要是搞霸权,妄自尊大,其下场也是一样的。不过,“阿玛尔干”的钱跟别人的一样,是合法的。假设他们是对的呢?
假设这一次历史出现了错误,这个了不起的小集团的成员成功了呢。为什么不加入获胜的一方呢?毕竟,阿尔蒙?阿布雷森是个自由职业者。收集情报,从事特殊行动,他之所以组织人马干这些事,是因为他认为这些生意值得做。随着时间的流逝,良心的驱使,他可以寻找、更换自己的效忠对象。这真的对他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再说,目前好像也没什么正面影响,除非乔治?卡希尔完成了工作。如果维克多?米哈伊洛夫在寻找他的话,卡希尔也不可能完成他的工作。
他拿起飞机上的卫星电话,按下托马斯的快捷键。对方在响第二声的时候接听了电话。
“你好,阿尔蒙。”他说。
“托马斯,我想好了。”
“你决定怎样?”
“我们要对付那个米哈伊洛夫先生。”
“我同意,”桑德斯答道。“但我觉得现在跟俄罗斯黑帮开战不是时候。”
“我们不开战。”
“好的。”桑德斯说。“那你想怎么样?”
阿布雷森又呷了一口咖啡。“首先,我要设法说服他。”
“如果没用呢?”
“那我们就得帮他醒悟过来。”
他们挂电话之前还讨论了一些细节。阿布雷森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要做,他要亲自来处理这一切,这是确保与米哈伊洛夫全面合作的唯一办法。
阿尔蒙只有做完这一系列的行动决策后,才能腾出精力来,处理下一件最为紧迫的事情——比安奇的事。
据说,在他这个世界里要生存下来,一定程度的妄想是必须的。但他总是很警惕,从不允许自己成为妄想狂。在其他情况下,他可能会愿意沉溺于妄想之中,可现在不行。在比安奇把他们的最后一批货发过来之前不行。
阿布雷森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那船货大概不能顺利运到。那就意味着“阿玛尔干”选择的其他目标不得不等着。目前,阿尔蒙的所有精力都放在加快科罗拉多行动的节奏上。第一拳就要达到灾难性的效果,这点很重要。
布拉格
那个前捷克特种部队士兵的头部一直被蒙着,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里,不知道自己的战友是死是活,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一直为捷克共和国最富有的人之一拉德克?黑格尔做私人保镖。拉德克同时也是捷克最危险的人物之一。
罗德兹当然掌握了这些事实。虽然她无法完全了解自己要审问的这个人的内心活动,但对他的个人情况尽量多些了解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她要知道他最看重什么。
她看了他的钱夹,知道他叫帕维尔?斯科瓦伊萨,36岁。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她又看了他的手机,她需要知道的别的信息都有了。
罗德兹的直觉异常灵敏,她推测这大概是从当警察的父亲那儿继承下来的。她不仅能辨别别人是否在说谎,还能相当娴熟地辨别他们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那可是当好一个审问者必须要过的一关。
她的另外一个特点是愿意对被审问对象动粗。她的个头是队里最高的,从体格上看也是最威严的。这点很重要,尤其是在对付男人的时候。如果他们不怕她,就不会尊重她。
她父亲曾经教过她怎样处理自己的形象。军队将那些技能提高到了一个全新的水平。她不是特别喜欢拷问。像她父亲过去常说的那样,扇某个家伙几个耳光,得到他的一点合作是一回事,可拔出人家的牙齿和脚指甲,就截然不同了。
而且这样做也有风险。如果武力用得太多,把他们弄得太疼,那么,为了让你停下来,他们就会跟你乱说一气。
罗德兹接受过各种各样审问手段的训练。她亲自体验过其中的大部分,对这些手段及其效果非常了解。
她知道,即便使用最残酷的审讯手段,那些教徒也是最难攻下来的人之一。她每次需要去审问这些人的时候,都能在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刻明确说出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屈服,就像第六感觉一样。即使她的判断从来没有失误过,她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动粗,除非发生定时炸弹即将爆炸的紧急情况,需要被审讯对象立即提供信息。
她迅速打量了一眼帕维尔?斯科瓦伊萨。她知道他是个白痴,如果说不上是真正的白痴的话,也是一个没有心计的人。
罗德兹点点头,弗尔切克摘掉斯科瓦伊萨头上的罩子。在弗尔切克家黑乎乎的地下室里,他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弗尔切克站在他后面,罗德兹坐在他前面几英尺远的一把椅子上,一盏台灯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
“我在哪儿?”斯科瓦伊萨用捷克语问。“你到底是谁?”
“你会说英语吗?”罗德兹问。
他骂了她一句,弗尔切克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
“我再问你一遍,”罗德兹说。“你会说英语吗?”
斯科瓦伊萨低下头。“会,”他答道。“我会说英语。”
“很好。现在,我想跟你说清楚,你的队友死了,都死了。我的人正在捉拿他们的家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扔给弗尔切克。
弗尔切克举着手机让他看手机上的照片。“这些是你年纪尚幼的女儿吧?”罗德兹问。
斯科瓦伊萨没有作声。
罗德兹朝弗尔切克点点头,他翻到下一张照片。“这是你妻子和你的两个幼女。对吗?”
那个人仍然一言不发。
罗德兹又点点头。弗尔切克翻到下一张照片,然后不停地朝下翻。“这些照片要么是你裸体肖像班上的模特,要么就是你的女朋友。你女朋友比你小很多啊。”
那个人又用捷克语骂了她一句,弗尔切克又在他后脑勺上扇了一下,这一次用的是他手里的手机。
“斯科瓦伊萨先生,如果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你的孩子、妻子和你的女朋友都可以活下来。如果你不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但你死之前,我们得让你妻子和孩子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斯科瓦伊萨一言不发。
“那我就当做你已经同意了,”罗德兹说。“你给拉德克?黑格尔干了多少年?”
他虽然很不情愿,最后他还是答道:“五年。”
“给我说说那个地堡的事。”
“我不知道什么地堡。”
“你肯定知道。你们在那里企图抓住我的朋友,她把你打昏了,然后拧断了你那个企图向她开枪的同伙的脖子。这些你想起来了吗?”
他又准备骂她,但感到弗尔切克把手抽了回去,想想还是算了。“我知道那个地堡。”他承认道。
“瞧,不是那么难嘛。”
那个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告诉我,”罗德兹说。“里面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去哪儿了?谁拿了?”
“我不知道。”
“我再也不问你了,帕维尔。这是你家人最后的机会。”
“我不知道。”他咆哮起来。
罗德兹朝弗尔切克点点头。弗尔切克放下手机,拿起一卷胶布。他撕下一条,贴在斯科瓦伊萨的嘴上,然后把剩下的胶布扔到一旁,拿起那个人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的扬声器,拨通了斯科瓦伊萨妻子的电话,把她从酣睡中吵醒。弗尔切克用地道的捷克语,把罗德兹让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是的,发生了一场车祸……你丈夫喝酒了。我们觉得最好把他送回家交给你。如果警方介入的话就麻烦了。是,他受伤了……他在流血……你大概能给他清洗一下。我觉得没必要去医院……不过,那辆车,损坏得很严重……问题是,你丈夫告诉我们他不想回家,不知什么原因。他担心吵醒你们的女儿。他要我们带他去一个叫玛吉塔的女人那里。”
斯科瓦伊萨挣扎着,尖叫声从胶布下面传出来。弗尔切克不得不拿着手机从他身边走开,以免他的妻子听见他发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玛吉塔是不是妓女,斯科瓦伊萨夫人。”弗尔切克说。“哦,对不起,你肯定她是个妓女。他的妓女……我明白了,好吧,我们让你和他来处理这事吧,喂,他今天晚上好像把钱包丢在什么地方了,他只给了我们玛吉塔的地址……好的,如果你把你们的地址给我们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把他送回家……谢谢你,好的。我知道那个地方。我们现在就来……好的……你决定吧,但不能让你的邻居看见这些……你有车库吧,把车库的门开着?太好了。你是位称职的妻子,斯科瓦伊萨夫人。他配不上你。我们很快就来见你。”
弗尔切克打完电话,挂断,把手机扔回给罗德兹。她仔细观察着斯科瓦伊萨的表情。她没打算伤害他家人,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妻子最担心的他有情人这事得到了确认。
她把自己家的地址也给了他们,也许这会儿正下去打开车库门呢,这样这群陌生的家伙就可以进入他家了。本来以为他的家人很安全,现在,这样的幻想彻底化为泡影了。
罗德兹点点头,弗尔切克撕下他嘴上的胶布。胶布一撕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他们几个月前就把里面所有的东西搬出来了。”他说。
“是谁?”
“我不知道。”
罗德兹摇摇头。“我为你的家人感到非常难过,帕维尔。”
“我不知道!”他喊叫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他们来时带了很多设备。他们首先清走了入口处的几吨石头。然后,黑格尔先生派来了我们这个小分队,我们带着潜水设备去水里搜,看是否有炸药或饵雷。然后,我们找到了将水排出去的办法。
“里面的水一排干,我们就把里面的东西装进大箱子里,搬上卡车。我就知道这些。我发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得发誓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帕维尔,”她答道。“但我们还没结束,甚至离结束还早得很呢。”
斯科瓦伊萨简直气急败坏了。“真见鬼!”他大叫道。“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罗德兹身体前倾,她的头部和肩膀在从后面照射过来的灯光中成了一幅剪影,她说:“我想知道你的老板。我想知道拉德克?黑格尔的情况。”
按照斯科瓦伊萨的说法,黑格尔在布拉格外面一个叫克拉德诺的地方有个安全屋,周围是简陋的工业区。兹比罗赫那里出了事之后,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这个安全屋是黑格尔和他的人策划行动和储藏武器、交通工具、现金等物品的地方。标准的行动程序是,一次行动完毕后撤回到那个位置,等待24小时,把活下来的人集中到一起。如果谁没到,就假定他已死,或被抓住。
斯科瓦伊萨确定他们是不会来兹比罗赫寻找尸体的,至少暂时不会。天黑乎乎的找也没有用。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等着他们回来收尸。
这个信息让雅典娜特工队感到形势更加紧迫。她们今晚就要突袭黑格尔,趁着现在还是晚上,他还不知道帕维尔?斯科瓦伊萨已经被俘。
根据斯科瓦伊萨向她们提供的信息,特工队临时制订了一个如何突袭的行动计划。说她们打算即兴表演绝对是轻描淡写。偷袭行动的正常流程是,首先要广泛收集安全屋周围的信息,她们要突袭的那栋楼的情况,目标的实力,等等。要尽可能对这些有个最完整的概念,然后反复演练直至熟练,睡着了都知道如何行动。不过,今晚顾不上这么多了。
凯西称这是一个漂亮但愚蠢的计划。她们每个人所需的装备由弗尔切克准备。他甚至为她们准备了一辆有着捷克牌照的不起眼的小汽车,这样她们就不用开在兹比罗赫用的那辆车了。
她们再次换上了晚礼服,朝停在外面的汽车走去。弗尔切克也想跟她们去,但得有人留下来盯着斯科瓦伊萨。她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他从她们手上逃脱之后,去给他的老板通风报信。
克拉德诺大概位于布拉格北偏西25公里处,帮派活动和贩毒交易十分猖狂,常常大搞狂欢派对,臭名昭著。当四个魅力无穷的女人开着那辆破旧的大众帕萨特汽车时,看见她们的人都觉得,她们要么是去参加派对,要么就是去吸毒。没有人猜到她们是去那儿打仗的。
埃里克森用谷歌地图规划好她们进入那个区域的路线,也规划了几条从那儿撤退的路线。她没有从黑格尔的安全屋旁经过,而是绕着这个地方快速转了一圈,以熟悉这里的环境。罗德兹坐在她旁边,拿着一张她们在弗尔切克电脑上拼凑出来的派对传单。库珀和凯西坐在后排。
埃里克森确信对这个地方足够熟悉之后,说:“我们去找个派对玩玩吧。”
她们开了两个街区,然后转到了黑格尔所在的那条街道。他的安全屋是个快要绝迹的铁皮房,位于街道两旁一排排破旧的工厂和仓库中间。
这几个人真得给黑格尔点个赞了。大部分坏人都会有两个身穿皮夹克的人站在门外,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样子。他没有。什么安保人员都没看见。如果她们手上没有地址的话,可能就开过去了。
埃里克森把车沿着路牙停下,几个女人从车上下来。这一次,她们真的穿得让人神魂颠倒。她们除了当时离开兹比罗赫的酒店时穿的短裙之外,还背上了小背包。这是许多女性去参加狂野派对时的一个重要的时髦用品,正好也是个藏匿武器的好地方。她们脱掉了高跟鞋,穿上了在卡姆勒的实验室里探查情况时穿的靴子。更为迷惑人的是,她们个个浓妆艳抹,没有人会怀疑她们不是去参加秘密狂野派对的。
凯西看着库珀,说:“我希望大家都记得微笑,好吗?”
“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总看着我?”
罗德兹戳了一下库珀的肋骨,答道:“因为‘我是条恶狗,最好离我远点的表情不合时宜。”
“你真的认为我是那个样子?”
埃里克森搂住她。“你他妈的总是那么严肃,库珀。你得放松点。”
库珀环顾四周。“你知道我们在哪里,要去干什么,是吗?”
凯西想让队员们行动起来。“这叫表演。有时候,成功之前你得伪装。准备好了吗?”
几个女人点点头。这一次是凯西领头。一段狭窄的楼梯通向那栋破旧的铁皮屋的入口,她沿着楼梯走着,眼睛不停地寻找着监控录像机。队员们都设法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她们吵吵嚷嚷,东倒西歪,好像喝醉了。
几个女人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整理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这类行动成功的关键在于速度、出其不意以及势不可挡的突袭。
凯西确定队员们都准备好之后,在门上敲了三下,然后退到一边。几秒钟后,门上打开了一个孔,露出一只男人的眼睛,向外窥视。凯西面带微笑,歪着脑袋,头发从肩膀上瀑布似的垂了下来。
那个人什么也没说,但也没有退回去,也没把孔合上。凯西挑逗地抬了抬眉毛,举起一瓶白兰地。门后的那个人用捷克语说了几句什么话。
“我们是来这儿开派对的。”凯西说。
“滚开。”那个人用蹩脚的英语说,然后砰的一声将观察孔关上。
“注意那个家伙说话的方式。”罗德兹说。
凯西回到门边,又敲了敲,退回来,等了片刻。
“这些家伙一定是被吓坏了。”埃里克森说。“四个美女,一瓶烈酒,可就是没人开门?”
凯西从罗德兹手里夺过那张宣传单,又在门上敲起来。她不停地敲,直到那个观察孔再次打开,她们又见到那只眼睛之后才停了下来。她举起传单。“我们是来开派对的。”她重复道。
“这里没有什么派对。”那个人答道,然后砰的一声把观察孔关上。
“大家准备好了吗?”凯西轻声说,然后挑衅地在门上使劲捶。
一分半钟雷鸣般的捶门之后,终于从里面传来了锁被快速打开的声音。漂亮,但是愚蠢。这个方案每次都奏效。黑格尔和他的人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希望看到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在他们的安全屋外吵吵嚷嚷。
门打开后,门里的那个大块头男人非常不悦。
他跨在门槛上,气愤地吼道:“我说让你们滚开!马上给我滚开!”
他刚说完这句话,凯西的酒瓶就砸在了他脑袋的一侧,他趔趄着后退的时候,她又给了他两拳,一拳正中他的气管,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直接将他打回到屋里。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赶紧去拿武器,如果库珀和埃里克森不首先朝他们开火的话,他们的短管猎枪会要了她们的命。
特工队不再只带着“佩枪”了。“佩枪”是早些时候弗尔切克把捷克手枪给她们时的说法。库珀和埃里克森现在拿的是消声的西格蚊式手枪,点22口径,低调不张扬,而凯西和罗德兹拿的是消声的乌兹冲锋枪。
罗德兹掏出一卷胶布,把开门的那个人绑起来,封住他的嘴。他的前额上划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但他还活着,比他的两个同伙强多了。她让他趴在地上,绑住他的手脚,然后站起来,加入到队友的战斗中。
按照斯科瓦伊萨的说法,黑格尔龟缩在安全屋后部、由办公室改成的临时公寓里。
入口处的墙壁上贴着海报,海报上是一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她们举着马克杯,杯子里装着捷克啤酒。墙下面躺着两个暴徒,一个已经死掉,一个鲜血直流。房间里有一张破沙发,一两把劣质折叠椅,一张廉价的咖啡桌。这些东西的正对面是一台无疑非常昂贵的大平板电视。
牢记首要任务,凯西领着队员们向安全屋纵深推进的时候心里这样想。
接待室的后部有一扇门,门里是个装卸区,到处堆着板条箱和运货板,还有电脑、立体音响、电视机等等。黑格尔好像什么都不缺。在角落的一辆黄色叉车旁,停着两辆“川崎忍者”摩托车,可能是保卫人员的。在摩托车那边有几个水泵、软管和一批海上救助设备,排干兹比罗赫的卡姆勒地堡里的水很可能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对面墙上是安全屋的断路器。她们之前的决定是,库珀留在后面,一接到信号就切断电源。凯西这么安排,倒不是因为发生在地堡外的事,现在想以此来惩罚库珀。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她要传达的信息是,兹比罗赫发生的事已经无关紧要了,库珀在后面照应,她仍然是放心的。
从库珀的角度来说,她不知道怎样看待这个切断电源的任务。她很清楚凯西不会出于恶意而这么做,但她感到自己好像被排除在抓捕黑格尔的实际行动之外了,无论如何,她对此有点纠结。
女人们把无线电别在背包外面,戴上夜视镜、耳麦,测试了一下设备。大家准备好后,凯西下达了行动命令。
凯西、埃里克森和罗德兹从装卸区出发,潜入安全屋的主楼。这是一块开放的区域,很大,屋顶的中央是一排玻璃天窗,有几扇天窗已经破碎,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有几个水坑。
她们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地方,这里好像有推土机开进来过,一些垃圾被推到了一起,大约有六七堆。这里还有一些废物,比如百货商店里的人体模型以及破损的旋转木马什么的,让人感觉怪怪的,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们像幽灵似的进入洞穴般的主楼,待在隐蔽处,一声不吭。她们靠近最后一堆垃圾时,看见附近有几辆汽车停在那里,其中一辆就是黑格尔的黑色揽胜。
汽车的右边就是斯科瓦伊萨说的黑格尔改成公寓的那几间办公室。凯西打开夜视镜,示意埃里克森和罗德兹也打开夜视镜。
她们尽量朝那几间办公室靠近,然后,凯西通过无线电告诉库珀切断电源。几秒钟后,安全屋里的灯都熄了,凯西、罗德兹和埃里克森冲进那间大办公室。直到这时,她们才知道斯科瓦伊萨对她们撒谎了。
办公室里有一张桌子,一两个文件柜,除此之外,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在房间的另外一端有一扇牢牢加固过的门。凯西说时迟,那时快,向那扇门扑去,埃里克森和罗德兹紧随其后。
三名特工队员刚到房间的一半位置,子弹就从石膏墙里飞了出来。罗德兹和埃里克森连忙找地方躲避,而凯西则继续冲到门前,试图踢开,可是没有成功。
子弹在凯西周围横飞,崩裂,她突然想到了刚才那两个人的短管猎枪,要是她们随手拿一把带着就好了。她和罗德兹用的9毫米子弹无法打断这扇被加固过的门的铰链。
她们的袭击已经失去意义,遭到了对方猛烈火力的压制。凯西在门边动弹不得。等对方的射击一停下来,她就迅速向那些文件柜跑去。
她到了文件柜旁边,通过无线电呼叫库珀。
“你在哪里?”
“我正准备和你们碰头。”库珀答道。
“你回去把那两把猎枪拿过来。快点!”
“收到。”库珀答道,转身向门口跑去。
“等我们回到布拉格,斯科瓦伊萨就死定了。”罗德兹说。
凯西还没来得及回答,射击又开始了。
“一定还有另一条道可以进去。”埃里克森大声喊道。
凯西判断了一下她们和刚进来的那扇门之间的距离,答道:“我说‘快跑!的时候,我希望你们两个逃出去。我设法用火力压住他们。”
埃里克森和罗德兹点点头。
射击平息下来的时候,凯西喊道:“快跑!”同时开始射击。她故意射得很高,这样才不会打死黑格尔。她们要活的。
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迎接她们的是更加密集的火力。子弹来自汽车那边。她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又爬回到门里边。
“外面还有两个人。”罗德兹说。“在车边上。”
当又一轮子弹在房间里横飞的时候,凯西只得紧紧贴在文件柜后面。“他们准备逃跑啦!”
子弹一波一波地射过来,让她们动弹不得。当射击最终停下来时,外面传来了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的尖利的声音。
“他们跑了,”凯西大声喊道。“追!追!追!”
埃里克森和罗德兹从桌子后面跳起来,追到门边,凯西跟在她们后面。
罗德兹从门里向外探出头察看情况时,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枪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黑格尔的最后一名枪手跳上汽车,从车库一扇打开的卷帘门下面疾驰而去。
他们开走了两辆车:黑格尔的黑色揽胜和一辆黄色的保时捷911。
罗德兹知道这两辆车已经在射程之外,还是忍不住开火了。凯西正要叫她停止射击,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到了她们三个人的耳朵里。
原来,库珀从装卸区骑了一辆川崎出来了。她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时,时速至少有60英里,到外面的大街上时,她的时速已经超过了75英里。
无论是黑格尔那辆带有机械增压的揽胜还是保时捷,都不是库珀驾驶的赛车型摩托车的对手。他们绝对跑不赢她,但他们可以把她挤到路下去。这正是保时捷的驾驶者企图干的事。
那个司机要是动一下脑子就会想到,他最好保持自己车子平稳,这样车上的乘客就可以把头探出窗外,朝库珀开枪。她看见车上的人两次探出头来,可每次都因为司机想把库珀挤到路下的危险动作,把头缩了回去。
保时捷放慢速度,库珀只好也把速度慢下来。街道太窄,她无法超车。一个失误,她就完蛋了。她虽然戴了头盔,但在这么快的速度之下,戴不戴没多大区别。
他们转了三个弯,每次,保时捷的司机都企图猛踩刹车,让她撞上去,可每次库珀都早有防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看不见黑格尔和那辆揽胜了。她得对这辆保时捷采取点什么措施。
到了下一个交叉路口,保时捷的司机放慢了速度,她看见车上的乘客拿着枪从车窗里探出来,决定采取一个大胆的举动。她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加大了油门。
对面不断有车驶来,她无法超过保时捷,至少在机动车道上她无法超车,于是,库珀将摩托车开到了人行道上,超过了保时捷。如果这时有个人突然闪到她面前,一切就完蛋了。
她身体紧贴着摩托车,加大了油门。她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黄色的保时捷正紧跟着她。是干掉他们的时候了。
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祈祷这里不要有行人。她以超过80英里的时速离开人行道,不顾路口的红灯,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为了避让她,十字路口的司机们猛踩刹车,猛打方向盘,一时间,轮胎在尖叫,喇叭在哀嚎。司机们在避让川崎的同时,绝对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一辆疾驰而来的保时捷911。
保时捷911上的司机试图绕开交叉路口的混乱场面,结果撞上了一辆蓝色奔驰smart。不知是由于保时捷的速度太快,还是由于撞击的角度正好,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总之,保时捷飞了起来,撞在了两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和一棵树上,司机和车上的人可能都丧生了。
库珀低下头,继续追击黑格尔的揽胜。它又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揽胜正进入高速,向城西驶去。
起初她不知道揽胜是否看到她跟在后面,但她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因为揽胜的司机加大了油门,疾驰起来。
揽胜上的人跟保时捷上的人不一样,为了对付她,采取的措施比后者毒辣很多。他们首先从汽车的后窗向外射击。坐在汽车后部行李箱里的那个人拿着两把手枪,瞄准库珀就开始射击。
子弹砰砰地飞过路面,有两颗甚至击中了她摩托车前面的减阻装置。她竭尽所能,左奔右突,躲避子弹。
当那个人停下来上子弹的时候,她打开摩托车的远光灯,直直地对准了他。
好像成功了,因为那个人停了手中的活,举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这样的花招只能玩一次。库珀加大油门,向前飞驰。
快要靠近揽胜的时候,她突然向左一转,把车灯对准了司机这边的后视镜,让司机看不清她的位置,这样,司机就无法把她挤到路外面去了。
库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把短管猎枪,瞄准揽胜的一只后胎开枪射击。
后胎炸了。浓烟滚滚,黑胶飞溅,但车仍然在向前行驶。
黑格尔的豪华多功能越野车用的是零压轮胎,瘪了还能跑,但那并不意味着它能一直跑下去,尤其是在这么快的情况下。问题是,谁会被迫先停下来。库珀坚信是黑格尔。只有一种办法让他先停下来。她祈祷黑格尔此时系着安全带。
她加速向前,准备先打破揽胜的一只前胎,但她注意到,因为距离的问题,摩托车的车灯无法像上次那样从揽胜的后视镜里反射到司机的眼睛里。她改变了瞄准的目标,就在揽胜向她这边猛打方向,准备撞她的时候,她一枪打飞了司机这一侧的后视镜。
出于自我保护,她扔掉了手里的猎枪,捏住后刹。猎枪落在她身后的地上,摩托车的尾部在她的身体下剧烈地摆动,刹那间,她眼前浮现出自己一生中的不同画面,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控制,就立刻将车重新掌控住。摩托车恢复了正常行驶,她又向前疾驰而去。
此时唯一的问题时,她看见行李箱里的那个人正用两把手枪瞄准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刹车,他就开火了。
摩托车几乎贴着地面了,以难以置信的倾斜角度迂回向前行驶。
库珀感到头盔上中了一枪。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眼里金星直冒。
又有两发子弹打在摩托车上,这一次对摩托车造成了破坏,非常严重的破坏。虽然不知道到底打在了哪儿,但发动机的声音明显发生了变化。她感到摩托车粘在了她身上。
她注意到揽胜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黑格尔要从她手里溜掉了。今晚黑格尔已经逃脱了一次。在兹比罗赫,他的人袭击了她,她让她的队友们失望了,这一次,她不能再让她们失望。
库珀将川崎调到低速挡,加了点油门,摩托车猛地朝前一蹿,她与揽胜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与此同时,她伸手从背包里拔出了第二支猎枪。
坐在揽胜行李箱里的那个人手上的两把枪又各自开了两枪之后,没有子弹了。库珀没有丝毫犹豫,立即采取行动。
她一边跟在揽胜后面追,一边瞄准这个人的胸脯,扣动扳机。直接命中。然后,她再次将摩托车绕到左边。
她现在不准备干掉车前胎了。她的摩托车走不了多远了。现在是让揽胜停下来的时候了。她和车差不多平行的时候,举起猎枪,扣动了扳机。
此时揽胜再次向她这边挤过来,这一次,她无法避让了。
库珀丢掉猎枪,抓住摩托车把手,努力避免失去控制。但揽胜就像刚才朝她这边迅速挤过来一样,此时又突然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她看见拉德克?黑格尔坐在乘客位上,发疯似的想从已被击毙的司机手里抓住方向盘,重新控制住车。可他失败了。
由于他用力过大,揽胜汽车旋转起来,完全失去了控制。
库珀看着揽胜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才落到地上,接着翻滚了九次,才带着火苗落在60米开外的田地里。
谁也说不清黑格尔是死是活。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他还活着,这场本来是他的谢幕戏的噩梦,就要变成他噩梦的开始了。
库珀把快要报废的摩托车推到路肩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凯西,把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位置告诉了她。
库珀打完电话,从背包里拿出西格手枪,掏出手电筒,朝揽胜的残骸走去。
克罗地亚
伊斯特拉半岛
普莱曼图拉
这座修道院曾经也是葡萄酒厂,后来酒厂衰败停业了。它位于一座小山顶上,由一个建筑群组成,四周是高墙。从实用和安全的角度来说,这个地方是独一无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有睡觉的地方,有餐厅,有专门用于项目研究的一大块区域,有办公室,还有一个中央大院子,用于停车和放置他们运进来的移动发电设备。总之,这个地方非常完美,这是阿尔蒙?阿布雷森选择这里的原因所在。
他从维克多?米哈伊洛夫那里得到的额外保护也证明是极其有价值的。米哈伊洛夫问阿布雷森在这个破旧的修道院里做什么的时候,他没有回答。那个俄罗斯人后来又继续追问,阿布雷森的回答很隐晦,给这位前克格勃特工的印象是他们在提炼海洛因。
其实,米哈伊洛夫并不是真的关心阿布雷森在干什么,至少在他的四个女孩子失踪之前不关心。阿布雷森给他付过保护费,而且出手大方,米哈伊洛夫也同意不干涉他的事情。双方一直遵守着这个协定。事实上,如果卡希尔不把那四个女人弄失踪的话,他们是会继续合作下去的。
阿布雷森摇摇头。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在所有的人中,卡希尔是最应该小心的一个,可他突然给他们所有的人出了一道非常棘手的难题。阿布雷森不喜欢跟米哈伊洛夫打交道,但又必须跟他打交道。但在这之前,他需要跟卡希尔谈谈。桑德斯告诉他,尽管这个时候了,卡希尔却还在工作。阿布雷森走在去找他的路上,心想,卡希尔这样做或许是在赎罪吧。
在这座修道院里,唯一一间大得可以容纳这个研究项目的只有以前那座教堂,也称为“中庭”。不管阿尔蒙去过多少次,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座教堂好像就是为了容纳这个宏伟的设备而建,原来曾经摆放祭坛的地方非常适合它——科学突然降临,代替了宗教。
里面只有卡希尔一个人。阿布雷森在巨大的“卡姆勒装置”旁的一个工作站里找到了他。他穿着通常穿的“工作服”:褪色的蓝色牛仔裤、T恤衫和高帮皮马靴。阿布雷森认出了他上臂上的毛利部落的文身。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治,”阿布雷森朝他走去。“我们要谈一谈。”
卡希尔正在桌上一台多屏电脑的其中一个屏幕上研究一种波形图。“阿尔蒙,”他转过身来,带着澳大利亚人的鼻音说道。“你是应该回这里看看了。”
他好像心情不错。他头发蓬乱,眼睛大睁,满是血丝。地上有几个被踩扁的能量饮料罐,这些瓶子本来是想扔进垃圾桶的,结果扔到了地上。阿布雷森心里揣测他这次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我们都坐下吧,乔治。”他说。
“哇喔,哇喔,哇喔,”卡希尔说。“你来我的实验室,要对我发号施令?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些从一开始就呈现出来的秉性——油腔滑调、外表张扬、沾沾自喜、浅薄不堪、寻找刺激、乱交和冲动、对那些试图理解他的人的轻蔑、急于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他人、试图操控和欺骗身边的人——经常是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被这些秉性伤害了。
“乔治,”阿布雷森说。“村子里有四个女人不见了。”
“不对,”他答道。“是四个妓女。这个我已经跟桑德斯谈过了。”
“好的,现在你跟我谈谈吧。”
卡希尔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得拿定他妈的主意,阿尔蒙!你到底是在谈妓女还是在谈人类迄今为止所取得的最伟大的科学进展?我们就来谈谈吧,嗯?我们谈谈力量。我们谈谈自从原子分裂之后就没有见过的力量。”
“告诉我,那几个女人发生了什么事,乔治。”
“你说的是那些妓女吧。”
“我说的是那几个女人。四个人。她们怎么啦?”阿布雷森问。
卡希尔从桌旁的小冰箱取出一罐能量饮料。
“别喝那些东西。”
卡希尔学嘴学舌地说:“别喝那些东西。”他打开饮料罐,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别对我指手画脚的,阿尔蒙。”
“你把那些女人推进这个设备里了吗,乔治?”
科学家转过身,看着“天使之门”。他双臂下垂,向后歪着脑袋,闭上眼睛,好像在跟什么东西交流一样。这个古怪的动作来得快,去得也快。
卡希尔的脑袋猛地朝前一垂,大笑道:“阿尔蒙,我的好伙伴。我没推任何人。她们是自己走进去的!她们完全是自觉自愿的。”
我的天哪,阿布雷森心想。“是你让她们这么做的,乔治。你要么威胁了她们,要么对她们说了谎,总之,你操控了她们。她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
“有什么区别呢,有什么区别呢,”他拖长声音道。“看在上帝的分上,阿尔蒙。你真是个扫兴的家伙。”
阿布雷森比卡希尔年长,此时他非常生气,可不想表现出来。“你惹麻烦了还浑然不知。”
那位物理学家耸耸肩,喝了一小口饮料。“你叫我做鸡蛋卷,但是等我把鸡蛋打好了,你却又来哭,这好像有点虚伪啊。”
“你让这个可能造福人类的研究项目面临危险了。”
“我是科学家,非常杰出的科学家。这你得承认。”卡希尔说。
他是不是个反社会的人,阿布雷森不知道,但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如此狂妄自大。“你还没有让这台机器运转起来,所以,别告诉我你有多杰出。”
这位科学家把喝了一半的饮料罐扔向垃圾桶,大笑起来,然后夸张地一拍手,大声说:“轰!”
阿布雷森盯着他。卡希尔坠入了疯狂的深渊。
“再说一遍!”卡希尔大叫道,露出一丝笑容,渐渐地,笑容布满了整张脸。“再说一遍!”
卡希尔把双手举在胸前,开始在电脑屏幕前跳起舞来,阿布雷森在一旁看着。
“告诉我,我怎么没让这台机器转起来。”卡希尔重复道。“告诉我。”
“乔治?”阿布雷森轻声说。“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当然有,”那个科学家转过身,对他的老板笑笑。“你是个讨厌的人。”
这位年纪稍长的人也对他笑笑。“成功了,是不是?”
“我不想跟你谈那个。我们谈谈我是多么笨吧。”
“你不笨,乔治。”阿布雷森说。
卡希尔变得严肃起来,停止了舞蹈。“你他妈的说得对,我不笨。”他答道。
“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我有胆量打碎了一两个鸡蛋。”
“我不明白。”阿布雷森说。
“那个‘天使之门。它需要祭品。血祭。”卡希尔答道。
阿尔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位物理学家也盯着他。“你认为我疯了,是不是?我从你留着大胡子的漂亮脸蛋上看出来了。”
阿布雷森感到卡希尔的情绪又上来了,语气也强硬了。
“他妈的这个东西的使用手册上缺了大概一百页的内容,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
“思考什么?”阿尔蒙问。
“我想我们能不能用一种非常规的方式让机器运转起来呢,”卡希尔一拳砸在桌上说,“我说的是真的,阿尔蒙。我们离成功已经很近了。我准备用锤子使劲敲那个玩意儿,说不定会有用。但我又想,还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有试着传送过?”
“人。”阿布雷森答道,他感到有一股寒意顺脊柱而下。
那个物理学家点点头。“猜猜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尔蒙摇摇头。
“炸弹可以传过去了。”
阿布雷森平静的伪装一下子不见了,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你传了几颗?”
“三颗都传了。”
这位年纪稍长的人攥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恨不得把卡希尔朝死里打。“我们只剩这么几颗了,”他说。“它们现在跟我们相距半个世界。我们不可能让安达曼那边的伙计给我们邮递回来。”
“炸弹值几个钱啊?”卡希尔漠不关心地问。“每个一千块?以前在哪儿弄的,再去那儿弄几颗呗。”阿布雷森真想揍他,但自己跟这些炸弹之间的关系那位科学家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不是跑到下面的商店里拿几颗炸弹就走那么简单啊,乔治。”
“呃,那就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了。我让你的机器转起来了。安达曼那边接收的成功率是66%。就是说,我们传送的三颗炸弹中只丢了一颗。”
“我知道66%的成功率是个什么概念。不见的那颗去哪儿了?”
卡希尔耸耸肩。“我不知道。”
“不能假设一下?不能猜测一下?”
“谁在乎呢?”
“我在乎,乔治。”阿布雷森答道。“真是草率。”
“你和你的朋友们即将开始掌握世上最强大的武器之一。我不太关心什么草率不草率的。你应该对66%的成功率感到高兴。三分之二的成功率很不错了。就把这个损失看作是你做生意的成本吧。”
这家伙说得在理。阿布雷森点点头。
“现在,”卡希尔说。“我只需要几颗新炸弹,以及你需要将这些炸弹送达的地址。那之后,就让历史来决定剩下的事吧。”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
“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工作的?”本仔细看着放在厨房餐台上、伪装成智能手机的设备问。
“很明显,它们可以通过三角化处理,生成某种地下定位系统,”萨福克答道。“它们捕捉大气层中的信号,如闪电、重力场和地磁噪声等等。”
他看着她。“它怎么能告诉我们丹佛国际机场下面的情况?”
维基笑笑。“你想啊,它们是高度灵敏的窃听装置呢。它们可以捕捉到手机通话,无线电信号的传输,电脑数据,甚至电磁现象。不过,它们能接收到多少,取决于你能将这个装置放在机场下面多深的地方。”
“要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呢?”他问。“要是是个大骗局呢?”
“你不是要再想想吧?”
“不。我只是——”
她身体前倾,咬了一会儿他的耳垂。在确定自己已经让他浑身发热、躁动不安时,她放开他,说:“本,这是我们发现真相的唯一办法。”
马修斯笑笑。“我们去卧室继续谈怎么样?”
这家伙脑子里只有性。萨福克暗自笑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甚至连那个风流倜傥、见过世面的彼得?马库斯在她身边也只是个动物而已。她一直搞不清彼得引诱她是他招募工作的一部分,还是只是个巧合而已。
她和彼得的性爱充满了激情,因为他正好迎合了她在做爱方面的冒险精神,除此之外,他还是第一个真正欣赏她作为女人的那个人。因为这个,彼得?马库斯成了她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他喜欢她,甚至爱她,但他没想拥有她。事实上,他明白她需要自由。他对她好,真的很好。因为有了他,以前她和其他男人的那种滥交关系就断了。
他们是在她参加俄罗斯圣彼得堡一个留学项目时相遇的。起初,他告诉她自己是个银行家,可当他最终告诉她自己赖以生存的职业时,她并没有感到不安。事实上,她发现这个职业极其浪漫、危险又刺激。
由于她母亲的缘故,她同时拥有加拿大和美国国籍。即使就住在西雅图对面的温哥华,她也从来没想过去美国看看。美国的那些帝国主义政策,还有一个个战争贩子,更别提他们怎么对待穷人和受压迫的人了,谁会想要到那儿去?她对待在加拿大感到很满足。但后来彼得招募了她,改变了这一切。
做间谍是件特别刺激的事情,彼得得到特别许可之后,亲自培训她。他方便的时候来加拿大,但多数情况下都是她去美国见他。他们每次见面都是秘密进行的,而这使他们在一起时更加兴奋。
她喜欢利用自己的智慧获得她所需要的东西,与此同时,她也喜欢他不介意她跟别的男人睡觉这一点。他明白如果她利用性来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那只是因为任务的需要。但是,她一定要强调和别人睡觉时她并没从中得到享受,即使这意味着她是在撒谎也要这么说。
她自觉自愿对这个标志着自己生命转折点的男人撒谎,这种自觉自愿使她意识到自己已到达另一个转折点,也使她意识到她在逐渐成为她自己。
她的思绪回到眼前的本身上,说:“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去靠近卧室的任何地方的。”
“好吧。”他说,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腰。“我会把这些东西放到机场下面,越深越好。”
萨福克笑了。
“你到底在哪儿搞到的这些玩意儿?”他问,用另一只手拿起其中一个装置。
“我告诉过你啊,我在大学里认识的一个人喜欢鼓捣这些东西。”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本把这个装置放在餐台上。他一眼也不想看。他一眼也不想再看任何一样这种东西了。他只要为她走进丹佛国际机场,他就算交差了。整个行动就结束了。彭斯曾经表示过,他们把整个卷宗交给主管特工的那一刻,他们的任务即告完成。此后,主管特工就可以派人抓捕她了。
当然,彭斯还不知道他跟她睡觉了。那是他和她之间必须处理的事情。但现在还不急。
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刻凝固,这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忘记她的样子、她的味道,以及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感受。
他已经撒了好几个谎,在维基?萨福克的案子结束之前,他可能还要撒很多谎。此刻,他没有继续撒谎,而是将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将她拉得更近了。
维基从他的这些动作中感到他是多么需要她。她决定屈服。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了。她也差不多不再需要他了。
布拉格
约翰?弗尔切克对梅根?罗德兹的审问技巧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他在帕维尔?斯科瓦伊萨的后脑勺上扇了两巴掌之外,罗德兹连碰都没有碰他一下,一切恐吓都是心理上的。没有身体上的折磨,也没有严刑拷打。
尽管如此,他对拉德克?黑格尔能被轻易地攻下来还是持怀疑态度,他把这个想法对她说了。
罗德兹笑笑。“我小拇指的本事你们都没有完全了解。”
“宝贝,我不知道别的高大、强壮的女人怎么样,但相信我,你很厉害,你的小拇指也很厉害。”弗尔切克说,也对她笑笑。
“先不要谈我有多高多有魅力吧,我可以从黑格尔身上搞到我想要的东西,输了我请你吃饭。”
“不碰他一手指头?”
“也用不着你碰他一手指头。”罗德兹说。
弗尔切克不相信她能做到。“一言为定。”他郑重其事地说。“我希望你请我吃饭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的地方也必须非常特别。”
“我们走着瞧吧,牛仔,”她说,然后打开门,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在审问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持冷静,行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拇指姑娘。”
梅根·罗德兹摇摇头,准备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审讯或许是她特别擅长的事情,但也需要有正确的心态。它就是一个能力的问题,一个洞察能力的问题。她受到的教育是,洞察能力有多强,成就就有多大。
亚历克斯?库珀站在关押黑格尔的房间门外。
“他准备好了吗?”罗德兹问。
“按你的要求,我们把斯科瓦伊萨转移到别的房间了。”她回答道。
“嘿,”弗尔切克说。“这么大一群人在我地下室,我可不想变成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好吗?”
“太晚了。”罗德兹说。她伸出手放在库珀的肩膀上。“你今晚干得太漂亮了。”她对队友说。
库珀对此恭维有些不自在。“你要帮忙吗?”她问。
罗德兹摇摇头,大拇指朝弗尔切克指了指。“只要他不晕倒在我身上,我觉得我们能行。”
“那好吧,”库珀回答道。“凯西在楼上,第一个值班,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小睡一会儿。你们尽量把喊叫声压到最低。”
“一个大块头,一个喜欢大喊大叫的人,”弗尔切克扫了罗德兹一眼说,“很显然,梦想确实变成了现实。”
“我不是说她。”库珀说。
“他知道,”罗德兹答道。“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别理他。”
库珀瞟了弗尔切克一眼,朝楼上走去。
“如果需要耳塞的话,床头边的小桌上有,”他在她身后喊道。“但如果你想听,我并不在意。谁都喜欢有听众。”
罗德兹看着他。“你准备好了吗?”
“我要做什么准备?”
她没理睬他,深呼吸了一两次之后,直起头,打开门。
拉德克?黑格尔被绑在对开的柜门的其中一扇上,门和囚犯放在埃里克森从客厅里搬下来的长软椅上。
弗尔切克探身靠近了梅根,对她耳语道:“你要对那个家伙动用水刑吗?”
她摇摇头。“等着瞧吧。”
黑格尔的头部被罩着,什么也看不见。当库珀来到被撞烂的揽胜旁边的时候,只见他系着安全带,气囊弹了出来,身上多处受伤,一根锁骨断裂。锁骨断裂给病人造成的痛苦巨大。当病人被搬动的时候,碎片和碎片之间互相摩擦,会在全身引起剧烈的疼痛。罗德兹决定利用这一点。
埃里克森一声不吭地抓着他的双脚,让他不至于从长软椅上弹下来。罗德兹走到他的脑袋旁边,俯下身。
“黑格尔先生,”她缓缓地说。“你受了好几处重伤。除了你能看到的几处之外,我们觉得你的背部还有三处骨折,另外还有内出血。”
弗尔切克看着埃里克森,埃里克森摇摇头。罗德兹原来计划集中一切力量,给他强大的心理压力,但他身上带的东西不能说明他有妻子或者孩子,也不能说明他有女友或者狗,或者任何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她要掂量一下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你跟我们合作对你来说很重要,”梅根·罗德兹继续说。“你越早跟我们合作,我们就能越早送你去接受适当的治疗。”
黑格尔刺耳的声音从罩子下面传来。“我要杀了你。”
罗德兹大笑道:“我保证送给你一罐润滑油,这样你的轮椅才不会发出噪音,你才有机会向我偷偷靠近。”
“我知道你是谁。你们所有的人我都知道。我会对你们穷追不舍,将你们一个接一个地干掉的。”
“真的吗?”罗德兹说。“那太有趣了。我们是谁?”
黑格尔没有作声。
“哎,我想是这样,”她对他说。“你不知道我们是谁,你不知道我们从哪里来,但我认为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你们是美国人,”他尖叫道。“我熟悉美国口音。”
“对你来说,我是美国口音。对别人来说,我是德国人。”她回答道,不停地改变自己的口音。“而对第三个人,我是丹麦人、荷兰人或者南非人。你明白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黑格尔先生,最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
“我们今晚杀了你们很多人。我希望你牢牢记住这一点。你之所以活着,唯一的原因是我让你活着。
“我们没多大不同,我们两个人之间。你是个商人,我也是个商人,我提议做个交易,你把我想要的给我,我让你捡回一条命。”
黑格尔在头罩下大笑起来。“你当然会,我可以相信你。”
“拉德克,”罗德兹说。“我警告你一次,只一次。别跟我玩花样,我不喜欢玩花样。”
这句话让他笑得更厉害了。这种笑声,只不过是吓唬而已,纯粹的虚张声势。“兹比罗赫地堡里的那些东西,去哪儿了?”她问。
“去死吧。”那个人低声怒斥道。
梅根看着埃里克森,说:“好吧,给他来一下。”
拉德克?黑格尔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他已经粉碎性骨折的锁骨上时,他疼得大叫起来。截至目前,梅根?罗德兹没有违背她跟弗尔切克打赌时说的话。严格来讲,她没有对犯人动一根手指头。
她蹲下来,准备对着他耳朵说话,只有这样,他才能听见她的话。罗德兹说:“他们说你现在感到的疼痛跟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是头朝下而已。”
黑格尔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叫出来。
“我可以让你不疼,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黑格尔拒不回答,罗德兹用拇指戳进他的肩膀里。这个捷克人的身体变得僵硬,他挣扎几乎要离开了门板。罗德兹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他嘴里骂着“他妈的杀人犯”,脑袋侧向一边,尽管戴着罩子,他还是想去咬罗德兹。
又让他极度痛苦了几秒钟之后,罗德兹点点头,埃里克森把他原本倒置的身体放平,让他躺着。
黑格尔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喘息不止。罗德兹给了他一分钟时间,让他歇口气。她不用揭开他的头罩就知道他的脸上全是泪水。加剧他的痛苦,她没有任何快乐可言,但解救他的钥匙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拉德克,”她觉得他已平静下来,可以听她说话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一直这样。”
“你们死定了,”他在罩子下含混不清地说。“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死。”
“听我说,拉德克。记得我跟你说的你背部的伤吗?记得我说的内出血吗?我们每次把你倒挂起来的时候,你觉得会对你的那些伤有什么影响?”
黑格尔没有回答。
“你迟早会把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的。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值得让自己瘫痪,或者更糟,这个决定由你来做。”
她给了他片刻的时间,让他考虑自己的提议。“就看你了,拉德克。为什么不把我们想知道的说出来呢?”
“去死吧。”他又骂了一句。
罗德兹示意埃里克森再次把他倒过来。埃里克森使劲把他提起,门板一端磕在地板上,弹了起来,他的头磕在木板上,疼得他大叫起来。
她又问了一遍地堡里的那些东西去哪儿了。他拒绝回答。她又将拇指戳进他碎裂的锁骨里,他身体绷紧,疼痛一定像炽热的闪电,沿着他的脊柱上蹿下跳,他开始痛苦地扭动。
有好几次,她都给了他机会,问要不要停手,但每次他都告诉她,有什么招数尽管上吧。拉德克?黑格尔就是个狗娘养的。
罗德兹抬起头,看了约翰?弗尔切克一眼。他假装很无聊的样子,看看手表,假装打哈欠。
她对他笑笑。黑格尔会被攻下来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她让埃里克森把他放平,给了他片刻的喘息机会。他的衣服开始滴水了。
接着,没有任何警告,也不给他回答问题的机会,罗德兹示意埃里克森把木板倒过来。
木板正要竖立起来的时候,黑格尔大声叫道:“不要!停下来!”
罗德兹一边示意埃里克森继续,一边说:“对不起,拉德克。我们停不下来。”
门板的一端砰地磕在地上。“我的上帝啊!停下来吧!”他大声喊道。“请停下来!我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罗德兹问,再次俯下身靠近他。
“什么都告诉你,”他结结巴巴地说。“所有的都告诉你。”
梅根用拇指轻轻按压他那断裂的锁骨。
“我们没见过买主!我们只见过他的律师!他叫布兰克。布兰克?柯基克。我把地堡里所有的东西都卖给他了。”
巴拉圭
星期日
那架“比奇空中国王100”有些老旧了。驾驶员最后一次绕着布满灰尘的跑道盘旋时,确认每个人都系上了安全带。他和副驾驶曾参加过美国在洪都拉斯的一次代号为“浪花”的秘密军事行动,在丛林中着陆过很多次,现在熟练得睡着了都知道怎么操作。
最后一次从即将着落的跑道上空飞过时,他们密切观察着跑道上是否有山羊、鸡或本地居民,在降落之前,要把这些先吓跑才行。他们还注意观察了跑道是否完整。最后要确认的是,跑道上是否有石头或者大坑,这些可能折断他们的起落装置,造成更大的损失。飞机上的货物非常珍贵,他们知道,要是飞机上的那些大人物出现什么闪失的话,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后果。
莱斯利?帕克斯顿看着杰克?沃尔什,笑了笑。她以前从没见过他不穿制服的时候。他穿便服看上去也很棒,不过,她觉得人人都会怀疑他的传教士身份。他的胡子、短发以及能穿透钢板的目光,这些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军人。
说实话,要是说这支队伍里的人看上去没有一个像传教士的,这也不过分,因为就连杰克带的那个爆破专家、已经退休的海军排爆员特蕾西?哈斯丁,看上去都像军人。虽说是个女子,还有些魅力,但体型看上去像个业余举重运动员。这个女人一定每天至少有八小时的健身时间。她的健康似乎也有问题。杰克曾经问过她一两次她是不是头疼,特蕾西每次都说感觉还好。
在莱斯利看来,杰克和特蕾西之间好像是一种有趣的父女关系。杰克说,在特蕾西因为一次事故离开海军之前,他就跟她合作过。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排爆专家。她也是整个海军中少数几个女排爆员之一。
尽管特蕾西排爆技术高超,但杰克悄悄告诉莱斯利,在一次排爆时,一颗炸弹爆炸了,特蕾西面部受重伤,一只眼睛也没了。
莱斯利?帕克斯顿很难看出特蕾西面部受过伤,很显然,经过多次整形手术之后,这些伤都被掩盖起来了。外科医生们还做了一件特别棒的工作,给她装上了跟那只好眼睛一模一样的淡蓝色眼睛。如果杰克不说的话,帕克斯顿是绝不会知道特蕾西失去过一只眼睛的。
除了特蕾西之外,杰克还带了四个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是一次非常不合常规的任务。实际上,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瑞德?库尼让他多带些安保人员,可杰克说服了他。按照杰克的观点,现在这些人都嫌多了。要是把即将和他们在机场碰头的那个人也算上的话,总共就有八个人了。
杰克对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是这样说的:他们的人数只要一翻倍,或者保安人员一增加,这次行动的秘密性马上就没有了。不过,库尼并不关心这个。他可不想把这样一支庞大的公关队伍拱手交给基地组织、哈马斯,或者在丛林中出没的其他组织。库尼不愿去想,如果恐怖分子抓住了五角大楼的一名高级情报人员,还抓住了军方顶级研究机构的局长,他们会利用这些来干些什么。
这些安保人员都彬彬有礼,但寡言少语,飞行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他们中等身材,但体格异常魁梧,都是来自特种部队第七大队的士兵,以前驻扎在巴拿马,现在驻扎在佛罗里达的埃尔金空军基地。第七大队作为“373特遣队”的一部分参加了在阿富汗的多次行动,他们都会说流利的西班牙语,拥有在南美丛林广泛作战的经验。对于被选中参与这次任务,他们都感到非常荣幸,都很乐意再次回到丛林里。
飞机降落在满是灰尘的跑道上,然后向一栋比棚屋稍微好一点的小楼滑行。这栋小楼既是候机楼、控制塔、补给站,也是个酒吧。
坐在凳子上,跟机场唯一的工作人员兼酒吧服务员聊天的是瑞恩?内勒。
当这架专机向他们滑去的时候,内勒谢过那位酒吧服务员,付了健怡可乐的钱,走到外面。飞行员一关掉引擎,他就走近飞机,等着舱门打开,舷梯放下来。
杰克?沃尔什紧跟在特种部队士兵后面走下飞机。
“沃尔什上将,”这位年轻的医生兼间谍说,“见到您很荣幸。”
“我读过你的很多报告,”沃尔什回答道。“感到荣幸的应该是我。你在这里干得很漂亮。”
“谢谢您,上将。”
这时莱斯利?帕克斯顿和特蕾西?哈斯丁从舷梯上走下来,沃尔什转身去帮她们,然后将他们做了介绍。
内勒帮助他们卸下装备。停在“候机楼”旁的是两辆结实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车上配有防撞杠、卤素灯、超大越野轮胎,车顶架上放着汽油罐和长途行驶的设备。
内勒指着酒吧间后面的一扇门,说:“如果你们想上室内厕所的话,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赶紧吧。”
女士们起身去上厕所,沃尔什在想自己要把哪些东西放在陆地巡洋舰上带着,内勒则和特种部队的人认识了一下。
他向他们简要介绍了那个地区的恐怖活动以及那个传闻的内容,然后,他们商量了谁坐哪辆车,哪辆车走前面,最后,一名特种部队的士兵给了内勒一台无线电对讲机。
他们把后勤问题解决完的时候,女士们上完厕所回来了。
“跟大酒店的还是有点差距。”帕克斯顿说。她指的是厕所。
“哈维尔打算装好wi-fi之后就把卫生间重新装修一下。”内勒说。
“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没有,夫人,”他答道。他让她看了看屋顶上的那个卫星电视天线。“他还会调制一种很好喝的玛格丽塔酒。”
“我是个绝对喜欢喝玛格丽塔酒的女孩。”特蕾西说。
内勒笑笑。她在跟他调情吗?“我们回来的时候,”他说,“大家的第一轮酒钱我来付,怎么样?”
“一言为定。”
他们继续闲聊,等到特种部队的士兵把最后一批装备装上车之后,沃尔什说:“出发吧。”
他们决定四个人坐一辆车,沃尔什、帕克斯顿和两名特种部队士兵坐一辆车,内勒、哈斯丁和剩下的两名士兵坐另一辆车。由于内勒最熟悉这个地方,他的车在前面领路。
“你对霰弹筒了解多少?”他们在车辙遍地的热带丛林里颠簸前行时,特蕾西问。
“恐怕了解不多。”内勒说。“我对炸弹没什么研究。”
“你认为它是怎么到你发现它的那个地方的?”
“我觉得是当地的某个恐怖组织训练时放在那里的。”
“他们为什么把它留在丛林里呢?”
内勒耸耸肩。“我知道,这毫无道理。”
“附近也有尸体?”
“有尸体,汽车等等,还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觉得你发现的那些人是因它而死的?”她问。
“你是指某种化学或生物武器?我不这样认为。那些尸体的样子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勒调节了一下车内空调的温度,看着后视镜里的特蕾西。“我想你们来这里就是要协助我们搞清楚这件事。”
他们一直走到丛林深处不能再走的地方才停下来。内勒想雇几个瓜拉尼人做搬运工,但被沃尔什否决了。他希望他们的行踪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当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有的装备必须自己扛。
他们把所有的东西从车上拿下来,装进自己的背包里,武器则分发给那些曾经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也就是说,除莱斯利?帕克斯顿之外的所有的人。杰克跟她说,如果她想要的话也可以给她一支,但莱斯利婉言谢绝了。“我不是士兵,”她说,“我是科学家。”
他们藏好汽车,朝丛林里面走去。早些时候下过雨,地面有些泥泞。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特种部队的人轮流到前面侦察,然后又绕到队伍后面,以确保没有被人跟踪。他们是专业人士,对待自己的工作非常认真。对他们来说,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他们可能会受到袭击。只要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就能期待最好的结果。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那条久未使用的小路上。内勒指着铺过的路面给他们看,解释说他们快到了。
他们沿小路蜿蜒而下,来到宽阔的溪谷。莱斯利拿出摄像机,用高清视频将这里的一切记录下来。
到了那些巨石旁边之后,大家都停了下来,让她对这些石头进行仔细研究。
内勒放下背包,走到莱斯利旁边。
“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
“简直难以置信。”她回答道。
“看看这些,”他领着她,走到自己第一次来时见过的那些刻有奇怪符号的石头旁。“这些符号你怎么看?”
“是古代北欧文字。”
“就像北欧海盗的那些文字?”
“差不多。”帕克斯顿说着,把镜头移过来,给这些符号拍特写。“你看到的这些符号是德国人在采用拉丁字母系统之前使用的。斯堪的纳维亚人使用的与这个不同,叫北欧古字母。这个不是北欧古字母,肯定是德国人的语言。”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她说。
很显然,她有自己的想法,可她不想把自己的假设说出来。内勒是专业人士,不会逼她的。
“其余的你想看看吗?”他问。
“当然,”帕克斯顿拍完这些符号,跟着他来到他们放背包的地方。
他们喝了一点水,休息了几分钟。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们又背上背包,向溪谷走去。
内勒给这个溪谷起了个绰号,叫“死亡之谷”。溪谷里幽暗、寒冷,没有任何生物。你既看不见从头顶上浓密的树冠间渗透下来的阳光,也看不见一只鸟,一只猴子,或者其他任何能发出声响的动物。这太不正常了。丛林里通常有各种生物,可这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死尸,另外,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像炸弹的东西。
溪谷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这里植被蔓生。内勒看见那些倾覆的汽车的残骸就在前面。“两点钟方向,”他对大家说。“那是我报告里提到的第一辆车。”
“霰弹筒在哪里?”特蕾西问。
“还有250码远。”
特蕾西看了看杰克?沃尔什。“我们先看这个,再看其他的。”
杰克点了点头。内勒在前面带路,走了50码之后,他停下来,指了指。“在那边。”他说。
特蕾西朝那边走去,内勒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尸体也在那边。”
“我不是小姑娘,”她答道。“我能行。”
内勒对此表示怀疑。他是个医生,就连他都受不了那番场景。他松开了手。
特蕾西离霰弹筒越来越近时,特种部队的人四下散开,围成了一个圆圈。
杰克?沃尔什的电话来得很突然。特蕾西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没有跟他说过话了。当他把自己的需求告诉她时,她觉得他在开玩笑。他希望她跟自己去一趟南美,去核实一颗炸弹。突然给人一个电话,提出那种要求,这种事情只有杰克?沃尔什才能做得出来。
他说路途会很艰难。他们要步行,还要背着自己的全部装备。特蕾西直到这时才明白他为什么请她去。杰克?沃尔什的这次任务无异于一次自杀行动,而特蕾西?哈斯丁是最恰当的人选。
沃尔什尊重她是因为她的才干,对此她毫无疑问。她是个超级棒的排爆员,但是沃尔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愿意徒步、背着除了防爆服之外的那些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些东西加起来总共有60到70磅重,没有人愿意自己背这些装备。这种事谁都不会干的。这次任务很可能让她性命难保,而她觉得正是这一点吸引了她。她倒不一定是喜欢危险。她喜欢这次任务也许会终结一切的那种可能性。
特蕾西因那次事故从海军病退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振作起来,接受自己被毁容的现实。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英俊、善良、活泼、幽默风趣。他跟她一样,也当过海军。他叫斯科特?哈瓦斯,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他刚刚搬进新房子,这栋房子以前是圣公会的教堂,位于弗农山庄附近,俯瞰波多马克河。他们交往没多久,一天他心血来潮,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邀请她从纽约来看看他的房子。她订了晚上的最后一趟航班,从机场去他家的路上买了一些意大利食物。
他们在壁炉前像吃野餐那样吃了晚饭。第二天早上,见他还在睡懒觉,她就没有惊动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出了门,准备到大门附近摘几朵野花。当时是夏天。有人在门口留了个包裹。她弯下腰,这是她被人枪击之前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枪手跟斯科特?哈瓦斯有宿怨,于是专门报复那些跟斯科特?哈瓦斯关系亲密的人。她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但至少活了下来,这是她的朋友一直强调的光明的一面,可他们不知道她几乎每天都要忍受多么剧烈的疼痛。缓解的唯一办法是大量服药。简直没有办法过日子。完全没有办法。
虽然费了一点事,她最终还是说服斯科特?哈瓦斯,如果没有她,他的日子会更好过。他要组建家庭,要有自己的孩子,可她想象中的生活不是那样的。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正因为如此,她接受了沃尔什的邀请。
到了那颗炸弹旁时,她把背包取下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她看见了附近那些撕裂的、奇形怪状的尸体之后,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即使杰克?沃尔什给她打了很多预防针,她还是完全没有料到眼前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张着嘴巴,站在那里,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最后,她的视线回到面前的霰弹筒上。这个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她要全神贯注研究的是这个,而不是那些尸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这颗炸弹,也许,还有她未来的命运吧。
特蕾西从背包里拿出检测仪器,看了一眼那些尸体。她不知道这颗炸弹跟那些尸体之间有什么联系。当她在心里问自己是否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时,心跳开始加速。
不要想这个,她告诉自己。集中注意力。
特蕾西一边组装手提式T射线探测仪,一边研究面前的这个物体。这东西看上去的确像颗炸弹,但不是临时拼凑的那种土炸弹。看上去像军用的。内勒很聪明,没有用手去摸它。
炸弹横躺在地上,大小和形状跟消防栓差不多。它是用某种金属做的,被漆成了草绿色,印在上面的数字和字母几乎都被磨掉了。
特蕾西之前在照片上看见它时,就知道杰克?沃尔什害怕的是什么。她跟他的看法是一致的。这种炸弹酷似那种能装载一种小型战术核武器的东西。同样份量的核弹,机场里的拉杆包也能装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不是用什么包装,而是包装里面是什么。
她一边启动探测仪,一边惊叹于这种仪器的神奇之处。它能让排爆员与炸弹“保持距离”,意思是你在亲密接触一颗炸弹之前,先从几米外的地方对它进行研究,通常就能获得有用的信息。这种信息可以救你的命。
按照探测仪显示屏上的信息,这颗炸弹没有辐射,但这并不能说明里面没有核弹,只能说在这样的距离下,好像没有测到核泄漏。
特蕾西靠近这颗炸弹,绕着它做了一个360度的检查。在大约160度的位置上,探测仪发出了提示,有一种名为PBX-9501的物质存在。大事不妙。
PBX是高聚物黏结炸药的简称,它是一种烈性炸药,常用在几种核弹头的配置中。
绕着炸弹一周检测完毕之后,她放下探测仪,迅速在脑海里思考着如何安全地拆卸核装置。
她首先检查是否有反操作装置。这是“饵雷”的一种新式说法。她不怕死,但也不想明知是个陷阱还要朝里面跳。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注意到这里比丛林中的其他地方要阴冷很多。对她来说,这是件好事,因为以往在拆卸炸弹的时候,她常常汗流浃背。现在遇到的这个装置好像远不是一个普通的爆炸装置,这一点无疑提高了出汗的等级。
炸弹的外罩下面没有线伸出来,而且,根据她的观察,炸弹下面也没有安放什么东西。事实上,它看上去好像就是空降到这里的。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拆卸。这个过程需要她动作很慢,很谨慎,很精确。特蕾西不止一次地停下来,伸直腰,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反复思考,确信自己没有任何遗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暗自嘲笑自己。
20分钟后,她才把盖子打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放在地上,重新把探测仪拿起来,在打开的地方扫了扫。探测仪检测到了PBX,但没有辐射。
特蕾西朝里面看了看。她没有看到那种附在触发单元上的编码—解码装置,也没有看见弹头,这出乎她的预料。她看到了一条用铜丝包起来的长长的铝管,在铝管的一端连着一个像变压器一样的东西,另外还有几个她识别不出来的奇怪的零件。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取出来,摆放在一块塑料布上。她一完成这些工作,就告诉沃尔什和其余的人,现在安全了,可以过去了。她也告诉自己,她现在可以去看看那些尸体了。
尽管此番景象古怪得让人难以置信,但莱斯利?帕克斯顿还是以医生和科学家的冷静与理智,去研究每一具尸体。第一遍检查完后,她用摄像机将每一具尸体都录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特蕾西问。
“不知道。”莱斯利答道。
特蕾西盯着那些从绝壁里伸出来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个跟我刚才拆卸的那个有关吗?”
“我们跟你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特蕾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真的吗?”她说。“我注意到你看这些尸体时的目光了。或许我了解得不多,我敢肯定你以前见过。”
特蕾西人很好,杰克似乎也很喜欢她,但她无权解读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帕克斯顿指着内勒说:“这些都写在他的报告里呢,还附有照片。”
帕克斯顿的辩解有一定的道理,但特蕾西还是觉得不足以让她信服。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沃尔什就示意她跟他一起去看看那颗炸弹。
“什么结论?”她走到他身旁时,他问。
特蕾西低着头,看着各种零件。“起初,我是顺着战术核武器的思路去看待它的,但是现在不太有把握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如果是核弹,弹头在哪儿?”
特蕾西耸耸肩。“就这些。没什么弹头。事实上,我在里面根本没有发现炸药,只有探测仪扫到的很少的一点。”
“上面有原产国或可能是属于谁的标示吗?”
“我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记号。”
“我可以看看吗?”莱斯利?帕克斯顿问。她这时已收起了摄像机,正看着拆下来的那些炸弹零件。
“请便吧。”特蕾西说。
“所以,你和我一样,原来以为它可能是某种战术核武器。”内勒说。
“对,”她答道,手指在空中做着打引号的动作,“但这个装置里没有‘核弹。所以,它是另外一种东西。”
“是的,是另外一种东西。”莱斯利拿起那根用铜丝包着的长长的铝管。“这个叫磁通压缩发生器。”
“它是干什么的?”
“它产生的东西,可能比黑死病还让人恐惧,付出的生命代价比我们经历的任何战争都大,经济上的损失也是毁灭性的,如果拿它跟卡特里娜飓风相比,卡特里娜所造成的损失只不过是一把散落在沙发垫子下的零钱而已。”
其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进一步解释道:“你们看见的是个简陋的电磁脉冲武器。”
“总的来说,”帕克斯顿说,“电磁脉冲就是电磁冲击波。”
“它能彻底瓦解电子设备,对吗?”内勒问。
“对,”莱斯利回答道。“1958年,我们在太平洋上引爆了几颗氢弹,第一次体验到了电磁脉冲的威力。
“由此产生的电子飓风影响到了几百英里以外的地方,夏威夷的街灯灭了,澳大利亚的无线电传输被中断了18个小时。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决定,如果能操控这种毁灭性的力量,就可以制造出一种武器。”
“我想我们已经制造出来了。”特蕾西说。
杰克?沃尔什点点头。“很多内容都是保密的,我只能说,我们有很多电磁脉冲武器正在研制和生产之中。”
“我们的敌人也一样,”帕克斯顿补充道。“电磁脉冲战争一直是军方最大的忧虑之一。运用得成功的话,一个电磁脉冲武器就能把我们送回中世纪。到那时,家里没有暖气或者冷气,供不了水,污水无法排出,无法调动警察,无法调动消防员,无法加工食品和药物,也运送不了食品与药物,绝对是一片混乱。数百万的人将会死去。”
内勒看着面前的这个装置。“这么一颗小炸弹有这么大的威力?”他问。
沃尔什摇摇头。“像我们眼前的这种装置不会摧毁美国的整个电网。对于这种效果短暂的武器,要摧毁一个国家,你需要在这个国家的正上方引爆一颗核武器才能办得到。
“像这样的电子炸弹,其危险之处在于,它制造的成本非常低。任何国家或恐怖组织,只要拥有20世纪40年代的科技水平,就能制造出一颗。
“用不到买一辆新车的钱,你就能制造出20个这样的装置,让曼哈顿岛几个月都深陷黑暗之中。由于我们生活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电,纽约城将变成一个死亡区域,根本无法居住。更重要的是,储存在电脑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消失——银行业务的往来记录、股票交易记录以及医疗记录等。还有,一切有电子电路的东西都会被烧坏。经济上的影响将难以估量。如果再加上上述破坏引起的人员伤亡,任何一次这样的恐怖袭击都会超过9·11带来的损失。
“给一个恐怖组织10万美元,他们就能摧毁10座城市;100万美元,他们就能对100座城市下手,以此类推。而且,我们无计可施。”
“这颗炸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特蕾西问。
帕克斯顿举起那根铝管,指着里面说:“在正常情况下,这根管子里面会填满像PBX那样的烈性炸药。烈性炸药是这种炸弹中会爆炸的那一部分。我们眼前的这颗炸弹没有炸药,不会爆炸,说明它很可能是拿来进行某种训练的。”
内勒点点头。“这里有很多恐怖组织可能干这事儿,我们可以从其中任何一个开始排查。”
“等等,”特蕾西说。“电磁脉冲装置跟这些尸体有什么关系?电磁脉冲装置爆炸后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果?”
“很显然,我们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莱斯利回答道。“是什么武器让这些人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对此关心不关心呢?关心。我们来这里的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我认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仔细搜查这个地方,看看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特种部队的士兵站在四周警戒着,帕克斯顿建议他们四人分成两小队,她让内勒和特蕾西沿一个方向搜,自己则和杰克从另一个方向搜。
当帕克斯顿和杰克·沃尔什走到别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时,她说:“我觉得这颗炸弹来自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什么理由?”
“因为一年前印度军方曾拦截过几颗发往班加罗尔的相似的装置。班加罗尔是印度的硅谷。印度军方认为,这是巴基斯坦情报机构资助的阴谋。”
“这事我有点印象,”沃尔什说。“但这不是更加证明这颗炸弹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某个恐怖组织拿来训练用的吗?”
帕克斯顿摇摇头。“我认为恐怖组织不会大费周章地将一颗炸弹偷运到巴拉圭,最后将它扔在丛林中间。”
“所以你认为它是从那个设备(意指卡姆勒设备,即“天使之门”。——译注)里出来的?”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我们要回去看看那些尸体吗?你很清楚那些人遭到残杀的原因,以及他们为什么和那些岩石融合在一起。”
她说得对。“好吧,”他说。“我们就假定这些都是从那个设备里来的吧。可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巴拉圭?”
莱斯利挥挥双臂。“二战时代的卡车。老路。这里是个接收点。”
“接收什么?”
“黄金,人,设备,偷来的艺术品,等等。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它就像纳粹的一个热闹繁忙的灰狗汽车站。”
“可当我想到纳粹从欧洲逃亡到南美的时候,”沃尔什说,“我一般会想到阿根廷和巴西。这两个国家才是热点呢。为什么不把接收点设在那些地方?”
“在没有看到那些刻在古老石头上的北欧文字之前,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帕克斯顿说。“Nueva Germania。”
“Nueva什么?”
“Nueva Germania。新德国的意思。”她一边朝他走去一边答道。“19世纪末,弗里德里希?尼采的妹妹和她的丈夫来到巴拉圭,在丛林里建立了一个殖民地,以显示德国人的优越性和雅利安民族的高人一等。战后约瑟夫?门格勒(德国纳粹党卫队军官和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医师”,别名“死亡天使”。——译注)就逃到了这里。”
沃尔什盯着这个杂草丛生、茂密的丛林。“这就是新德国?”
帕克斯顿摇摇头。“我觉得这里就是最早的殖民地的遗址。它曾经繁荣过一段时间,但一直受到瓜拉尼土著的袭扰,并且,瓜拉尼土著最后将他们赶走了。这些殖民者不断迁徙,建立了一个更接近传统风格、更接近文明的小镇,但对他们来说,原来那个殖民地一直有着一种神秘的、类似于宗教崇拜的氛围。”
沃尔什陷入了沉思,莱斯利继续说道:“我们或许不是唯一了解卡姆勒所干勾当的人,但我们是唯一成功地将战争快结束时的研究成果和大部分科学家搞到手的人。”
“可即使拿到了这些,我们也没有取得重大进展,是不是?”
“记住爱因斯坦的话: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就不会称其为‘研究了。”莱斯利的回答实际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爱因斯坦还说过,我们对量子传输的一切研究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我同意他的意见。在某种意义上,它确实让人毛骨悚然,但还是让我们回到我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的假设上来吧。”
沃尔什对这个假设感到不安。他更喜欢事实。这就是科学和情报的区别。科学家想到一个结论,然后去寻找事实,而特工根据事实去得出结论。不过,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横跨她和他的领域的人。为了找到答案,他们必须通力合作。“好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说。
“我们确实独家掌握了卡姆勒的人和卡姆勒的技术,但现在发生了一点变故。我们了解到有人将兹比罗赫地堡里的东西洗劫一空。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就凭着那点东西,他们现在已经将这套设备重新组装起来了。”
“我要说,这个假设很合理。”沃尔什答道。
“那么,你是打算一开始就进行大实验,还是从小的实验开始?”
“当然是小的。”
“推个人进去和推颗炸弹进去,哪个大,哪个小?”
沃尔什看着她。“都大,非常大。”
“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可能已经完成了低等级实验,说明无论他们是谁,都已经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实验了。”
沃尔什有种不祥之感,他明白她的想法。“你是说不管这人是谁,他们带着这个技术,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
莱斯利思考了片刻。“我觉得这里发生的是一种异常现象。我觉得为了保险,他们开始时用的是大头针、铅笔和网球,甚至是一些更小的非生命体。我觉得他们能够准确地将这些东西传送到某个指定的接收地点。”
“可这个东西为什么在这里?”沃尔什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她答道。“我们在研究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科学家称之为‘回波。在多次成功传送之后,我们决定调整一下,传到一个新地方。没有生命的物体效果很好,但一旦开始传送一个带电的或带电磁的东西时,它就会随机默认以前的地址,最后无论你传送的是什么,都会被搞乱。”
“你认为我们眼前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沃尔什问。“你认为他们的设备误传到了这个地址?”
帕克斯顿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他们已经成功重装了卡姆勒在兹比罗赫的设备,而这里是该设备最初设定的接收地点。”
“他们矫正这个需要多长时间?”
“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帕克斯顿答道。
“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他们传的这颗炸弹最后并没有乱。或许这只是个测试而已,但炸弹本身是完好无损的。他们迟早会想出解决办法。他们迟早也会意识到每三颗或四颗中会有一颗无法成功传送。到那时,他们只要预先考虑到那些靠不住的炸弹带来的损失,提前做好成本规划就行了。”
沃尔什想争辩,可他知道这次她又对了。他有种不祥之感,如果不阻止那帮家伙的话,他知道这些炸弹的最终目标会是哪里。
塞尔维亚
新贝尔格莱德
星期一
那栋令人晕眩的玻璃钢结构大楼由一家世界著名的工程设计公司建造。从其内部的互联网网点和物业的服务器场到最先进的安全系统,它都被认为是东欧最高级和最安全的大楼之一。
它坐落在萨瓦河左岸,占据着塞尔维亚首都著名的新贝尔格莱德繁华商业中心的一个显要位置。这里的租客都是久负盛名的跨国公司和塞尔维亚的一流公司。该大楼兼具多种用途,不仅可以提供商业和零售场地,还为那些有购买能力的人提供豪华住所。布兰克?柯基克律师就是其中一位。
雅典娜特工队乘坐私人喷气式飞机从巴格达飞往贝尔格莱德后,在一家时髦的四星级酒店住下。那两个俘虏在哈顿决定怎样处理之前,暂由弗尔切克看管。她们出来的路上,罗德兹在弗尔切克脸上戏谑地亲了一口,虽然他们还在为谁打赌输了而争吵,但他还是请她吃了一顿饭。
从布拉格起飞后,尽管飞行时间很短,她们还是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到了酒店后,她们又睡了一会儿,然后就准备工作了。
谁都对布兰克?柯基克了解不多。但那并不奇怪。很多人在南斯拉夫战争之后都改头换面了。
有些人几年后回来时换上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护照上是新的国籍,另外一些人则想尽各种办法,不惜重金,将自己重新包装,换成了亮闪闪的新形象,那场重创这个地区的暴力事件对他们没有任何损伤。布兰克?柯基克就是这些“塞尔维亚蝴蝶”之一。雅典娜特工奉命去对付他时上级要求她们倍加小心。她们到了他的地盘上,她们得严格遵从这个指令。
要做好监视工作,你得有充足的时间。可她们没有。她们从罗德兹对黑格尔的审问中得到的一点点情报是,柯基克在这栋楼里生活和工作。他很少出去。即使出去,也是乘坐装甲车,另外后面还会跟着一辆车,有好几个私人保镖。
他们进出大楼都是通过森严壁垒的车库,车库在这里就像大楼的大堂,全天有保安把守,防范严密。计划在途中抓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去。
凯西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假扮成美国律师,说自己的当事人想在贝尔格莱德开一家办事处,她想约他吃顿饭,或者至少能在他办公室跟他见一面。她那天早上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女人告诉她,柯基克这个时候不见新客户。尽管凯西装出急需让人指点迷津的样子,因为这是大部分专业人士通常都乐于做的事情,那个女人还是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后就挂了电话。
这样她们的处境就非常艰难了。不仅因为柯基克不经常离开大楼,还因为他不跟人见面,尤其是不跟陌生人见面。这样她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逼他出来,要么强行进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甚至想过在那栋楼里放火,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
由于没有充足的时间监视他,而短暂的监视也没有发现他的活动有任何固定的模式或可以乘虚而入的地方,她们别无他法,只好进入大楼里面去抓他了。
哈顿和留在布拉格堡的人将这栋大楼的卫星图像组合在一起,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而凯西、罗德兹、库珀和埃里克森则去做“跑腿”的工作。
库珀和埃里克森打着国防部专为特工行动而建的一个虚假咨询公司的幌子,与大楼内的三家公司见了面,对商业用房的安全措施尽量形成一个全面的印象。凯西和罗德兹则到大楼内几间待售的住宅单元里去看了看。
她们在受训时有这样一条:女人表面上要装出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什么都要看在眼里,要善于把握机会。库珀在参观一间办公室时,就从工作人员那里偷走了他的身份徽章。
收集情报的第一天结束时,她们回到酒店做了总结,一致认为情况不理想。尽管库珀干得不错,偷到了一个身份徽章(它同时也是通行卡),但该徽章要通过持有人的指纹识别才能使用。她们只好另谋它法了。
凯西讲述了她和罗德兹在大楼的一个销售代理的带领下参观几间高端公寓后了解到的情况。那个销售代理非常乐于提供信息,自己都承认把不该告诉的都告诉她们了。几个女人听到这个都笑了,因为她们知道这就是雅典娜计划的意义所在。
那个男人的率直坦白让凯西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很危险,但那是她们训练过的一个方案。“如果方法得当,”她说,“我觉得我们是可以成功的。”
凯西的计划实际上极其危险,罗伯?哈顿没有立即同意。“我们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合适的办法。”他说。
凯西知道哈顿会想办法帮助她们的。这是指挥官应该做的。他要确保自己的团队具备成功完成任务所需要的所有条件。如果哈顿有更好的点子,凯西和她的队员愿意洗耳恭听,但在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她们一直在按A计划准备着。
除了坐等之外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凯西决定让大家出去吃个晚饭。
她们在旧城区知名的波西米亚区选了一家塞尔维亚餐馆,这里离她们住的酒店不远。就连一向偏爱吃素的库珀,都在菜单上找到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
关于喝酒这件事,凯西不用提醒自己的队员。她们都是成年人。她们可以喝点啤酒。离开威尼斯之后,她们就一直忙得像有火在烧屁股一样,一两杯酒或许对她们有好处。
凯西举起酒杯。“来,为我认识的一群最强悍、最聪明、最漂亮的女人干杯。”她说。
队员们都齐声附和,一起碰杯。尽管她们可以完成上级布置给她们的任何任务,但严格来讲,雅典娜特工队队员并不是马拉松运动员,而是短跑运动员。进去、干活、出来、回家。这是她们应有的模式。现在,尽管没有一个人抱怨,但这一次她们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她们开怀大笑,说着过往的经历,也开了很多善意的玩笑。激烈的竞争和对彼此的绝对忠诚,意味着没有什么话题不能涉及。
凯西逼埃里克森告诉她们,弗尔切克是否会在她醉酒后的第二天早上给她做早餐,是不是在弗尔切克醒来之前罗德兹就要走。正在这时,给她用于执行任务的安全手机振动起来了。
这个号码只有一个人有。“我是凯西,”她说,把电话拿到耳朵旁。餐馆里很拥挤,一支塞尔维亚艺人的巡回乐队正慢慢靠近她们的桌子。“等一等,”她说。“我听不见你说话。我到外面去。”
她用口型无声地告诉队友们来电话的人是哈顿,然后站起来,示意她要出去讲完这个电话。她从餐馆出来,来到人行道上,重新把电话放到耳朵旁。
“对不起。”她说。
“你在哪里?”哈顿问。
“餐馆里。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点东西。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发票留着的。”
“那你现在可以去拿发票了。”他回答道。
“我们一吃完就去拿。”
“现在拿了就走吧。你们今晚就行动。”
“今晚?”凯西重复了一遍。
“是的,”哈顿说。“我们成功地侵入了他们的安全网络。按照我们的人了解到的情况,他们今晚要维修服务器,其间会把不同的功能切换到备用的服务器上,我们的人正在研究能否在这个时候侵入网络。如果能的话,他们觉得就能在你们进入大楼之前控制电梯、门上的传感器以及监控视频。”
“他们觉得,还是他们真的知道能办到?”
“你知道工作流程是怎样的,凯西。”
是的,她确实知道,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必须喜欢。“装备怎么办?”她问。
“都会在机场等着你们。告诉女士们,我很抱歉,搅了大家的晚餐。”
“我可以告诉她们,但她们不会相信我的话。”
“听着,”他感到了她的顾虑,说。“你们的安全胜过一切。如果我认为不可行,我是不会让你们去冒险的。”
“我知道。”凯西说。她想回到餐馆里,哪怕在出发之前吃一口热饭也好啊。
“我还想告诉你一点别的,”他补充道。“我收到了沃尔什的来信。他亲眼见过这些人传送的一颗炸弹了。你要找到这个布兰克?柯基克,搞清楚他在给谁干活,兹比罗赫的所有设备运到了哪里。要快。不惜一切代价。”
“明白。”凯西说。她也确实明白。没有足够的休整时间而不安是一回事,你的顶头上司告诉你,参谋长联席会议情报部主任需要你尽快将一架轰炸机降落到地面上,则是另外一回事。这不是关于她本人和她想要怎么样的问题,而是关于工作和需要做什么的问题。它是一项凯西要百分之百地担负起来的工作。
“我们一准备好就告诉你,”她说,结束了他们的通话。她回到餐馆,把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说:“我们都休息好了吧。罗伯同意了我们的计划。他让我们行动。立即行动。”
克罗地亚
伊斯特拉半岛
普莱曼图拉
托马斯?桑德斯看着他的老板阿布雷森。阿布雷森长着浓密的灰白色胡须,一副镇定自若、信心满满的样子,看上去像宙斯。“我就不明白你怎么那么轻松自在。”
他们坐在院子里主楼前面的石阶上等维克多?米哈伊洛夫来。阿布雷森手里拿着一小杯鸡尾酒,抽着昂贵的“廓尔喀黑龙”雪茄,装雪茄的盒子是用骆驼骨手工雕制成的。“托马斯,所谓耐心,就是缓慢行事的艺术。”
这是个暖和无风的夜晚。星星刺破了头顶天空的黑幕。唯一的云彩来自阿布雷森价值1100美元的雪茄散发出来的烟雾。
“我跟我们的安全主管马可打了个赌,赌维克多会带多少辆汽车来,”桑德斯说。“我猜他会带五辆,好好炫耀一下俄罗斯人的力量。”
阿布雷森拿掉舌头上的一根烟丝,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捻着,然后轻轻弹到地上。“马可认为他会带几辆来?”
桑德斯微笑着摇摇头。“他说只有一辆。”
“你们赌多大?”
“只赌了一百块。”
“呃,你最好把钱准备好。”阿布雷森站起来,喝干酒杯里的酒,说。“米哈伊洛夫同志来了,只带了一辆车。”
桑德斯朝大门望去。那扇厚重的铁门仍然紧闭着。他歪着脑袋,除了夜晚正常的声音之外,他们没听见任何声响。过了片刻,有人从警卫室出来,将大门打开。他看见维克多的奥迪的卤素大光灯穿透黑暗,沿着蜿蜒的小路上来了,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维克多离他们不远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听到了引擎的声音。阿布雷森的听觉真是惊人啊。
这辆车身很低的黑色奥迪驶进大门,嘎吱嘎吱地碾过铺着碎石的汽车旅馆的院子。汽车在石阶前停下来,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维克多的核心贴身保镖,接着,从后座上下来了另一名保镖。司机仍然留在车上。
当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都认为这里很安全,他们的主子可以从车上下来之后,那位核心保镖才打开车门,让维克多?米哈伊洛夫下车。
他胸围宽大,身高只有五英尺五,在高大的保镖反衬下,他的身材更显矮小。米哈伊洛夫的脑袋剃得溜光,脖子粗得像电线杆。他跟阿布雷森年纪相仿,但相似之处也仅此一点。阿布雷森穿着亚麻衬衫和亚麻裤,还有很有品位的意大利平底便鞋,而米哈伊洛夫看上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手党:身穿丝绸衬衣和丝绸裤子,戴着几件黄金首饰。
这造型是那个俄国人很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出来的,对此,阿布雷森毫不怀疑,他的穿戴、举止都是经过精心计划和考虑过的。
“谢谢你的光临,维克多,”阿布雷森说,同时伸出手。“很抱歉,发生那样的事。”
米哈伊洛夫的手指看上去像根香肠,但他的握力大得惊人。他一边握住阿布雷森的手,一边摇头。“发生那样的事太糟糕了,阿尔蒙。太糟糕了。我给你们提供保护,你们就那样报答我?”
“我在电话中说了,我们要面对面地谈一谈。进来吧。”
阿布雷森领着他们向办公室走去,办公桌的冰桶里放着一瓶伏特加。米哈伊洛夫命令他的人在外面等着。
“你在外面喝的是什么酒?”那个俄国人问。“是鸡尾酒吗?”
阿布雷森点点头。
“很好,”那位前克格勃特工答道。“那我就要这个吧。”
阿布雷森给他倒了一杯,递给他,同时也将自己的杯子倒上。
“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阿尔蒙?”米哈伊洛夫坐下时问。“门格勒医生,你到底让谁在为你干活?”
提到那个纳粹分子,这把阿布雷森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上这儿,在这个院子里,干些只有上帝才知道的勾当,你的一个科学家把我的女孩子们抓去,杀了。这就是我的意思。”
“我会补偿你的损失的。现在只有这样了。”
那个俄国人摇摇头。“一个女孩子不见了,或许我们可以想点办法。我们要打断教授的一条腿,还有两根肋骨。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能达成调解。可是现在,我的四个女孩子不见了。”
“我们可以赔偿四个女孩子的损失。”
米哈伊洛夫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他放下杯子,看着阿布雷森。“这跟赔偿女孩子的损失无关,但顺带说一句,你肯定要赔。我的其他女孩子都很害怕。她们不相信我可以保护她们,我的竞争对手认为我是软蛋一个。大家都知道那些女孩子不见了,也都知道是谁干的。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阿尔蒙。我喜欢你,但这是生意。”
阿布雷森点点头,从他的窄口杯里喝了一小口酒。“如果你这么说,那就有问题了。”
米哈伊洛夫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再说一遍?”他说。
“卡希尔教授是我生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
“也许你误解了我的意思,”那个俄国人回答道。“我不是在让你选择。我要卡希尔。立刻就要。”
阿布雷森放下杯子。“那太糟糕了。我原来还指望我能帮助你明白过来,希望我们能达成某种和解。”
这位前克格勃特工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或许我的英语不够好。”
“你的英语很好,维克多,跟我一样好。我是不会把卡希尔交给你的。他对我来说太有价值了。”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阿布雷森站起来。“很抱歉,我们没有达成协议。”他伸出手,但被那个俄国人拒绝了。
“我要把你烧成灰烬。”米哈伊洛夫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看看谁先烧死谁吧,阿布雷森自言自语道。
奥迪汽车穿过大门,疾驰而去,轮胎下的碎石子四处飞迸。
“我估计他没有醒悟过来吧?”桑德斯和他的老板再次在外面的台阶上见面时,他问。
“还没有。”阿布雷森拿起手机,按了安全主管马可的电话。对方接了电话后,阿布雷森说:“他就交给你了,马可。”然后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衣袋。
桑德斯看着他。“你要干什么,阿尔蒙?”
阿布雷森指着地平线,说:“等着瞧吧。”
他们站了几分钟,阿尔蒙抽着雪茄,一小缕蓝色的烟雾飘向空中。桑德斯正要问他们在等什么,还要等多久时,传来了猛烈的自动武器射击的声音,接着是清晰的火箭筒发射的声音,它咝的一声从空中飞过。
火箭筒击中了那个俄国人的奥迪轿车,传来了爆炸声,如波浪翻滚的火球照亮了夜空。
桑德斯转身看着他的老板。“怎么回事?”
“我觉得米哈伊洛夫先生终于醒悟过来了,”阿布雷森答道,然后举起窄口小酒杯,朝爆炸的方向敬酒。“现在我们之间没有芥蒂了,维克多,”他说。“只有生意。”
虽然阿尔蒙·阿布雷森在笑,但桑德斯还是情不自禁地害怕。毫无疑问,他们刚刚又背上了一桩罪恶。
贝尔格莱德
前一阵子,格雷琴?凯西有个坏习惯,总是告诉哈顿他有多么不可思议。这或许就为接下来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打开了门。她实际想表达的意思是,雅典娜特工队接触的那群人不可思议。她知道自己今后说话要更加小心。
不过,当她盯着停在贝尔格莱德外小机场的停机坪上的飞机时,她还是再一次地觉得,飞机的出现,以及上面那些装备都要归功于那个不可思议的罗伯?哈顿中校。但是,她必须打消这个念头,这太危险了。
等着她和朱莉?埃里克森的是两副“伊卡洛斯极限FX69”降落伞。这种伞虽小但很结实,十分容易操控,可以快速飞行。它能承受的跳伞者和装备(枪、无线电、夜视镜、降落伞背带和备用伞等)的最大重量是152磅。这就是说三角洲特种部队的男性很少有人能使用这种降落伞。许多雅典娜特工队队员用的就是这种伞,用过的人都喜欢它。
她们像特种部队中的队员一样,跳伞技术是在特种部队的高空投下低空开伞项目中学会的,后来又在三角洲的专门训练中学会了更高级的技能。除此之外,跳伞还是凯西和埃里克森的休闲项目。她们最喜欢参加的一个项目是一年一度在犹他州举行的跳伞滑雪比赛:从飞机上跳下后,必须落在指定地点,然后从雪山上滑完剩下的路程。
凯西和埃里克森碰到的真正的竞争对手是她们彼此。她们像在军队一样,全年都在训练,训练得当的队员可以全部落在10英尺的范围内。
不过今晚,不是一组队员一起降落,而是只有凯西和埃里克森两个人,但要落在一个非常小的区域。事实上,按计划,她们要落在布兰克?柯基克的屋顶上。
库珀和罗德兹把配给她们完成这次行动所使用的装备从飞机上拿下来,塞进她们租来的汽车的后备厢里。尽管她们并不介意跳伞,但她们也不像另外两个队友那样那么热衷跳伞。她们非常乐意把这个任务让给凯西和埃里克森。
几个女人把行动方案最后重温了一遍之后,互道再见。库珀和罗德兹驾车离去,凯西和埃里克森又反复核查了她们即将使用的每一样东西。
她们不用问飞机是从哪儿开来的,也不用问所有这些装备是从哪儿来的。国防部设立了战略支援部门,也称战支部,这样,她们的秘密行动就不用中情局提供支援了。
梅根?罗德兹通过无线电报告说,她和亚历克斯?库珀已经到达柯基克的大楼外面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她们的职责是在任务完成后善后,协调溜出敌方的地盘等事宜。如果进展不顺利,她们要立即操起家伙,投入战斗。
她们还要为跳伞者提供气象数据。她们通过掌上气象仪里的气象数据中心,将湿度、热指数、空气密度、大气压、温度、风速和风向,通过无线电传给凯西和埃里克森。完成这件事之后,她们祝福凯西和埃里克森好运。十分钟后,她们的双引擎短程运输机Let L?410飞机已经在空中了。
贝尔格莱德的海拔为90米,于是她们决定跳伞的高度为一万英尺。这样她们就会有大量的时间自由落体式地降落在柯基克的楼房上。
飞行员发出预告之后,她们戴上头盔,站起来,向舱门走去。她们互相检查了跳伞服和装备之后,凯西将舱门打开。她检查了挡风板,然后又检查了供氧防护装备。
飞行员宣布道:“还有一分钟。”
30秒后又传来了通知:“还有30秒。”
凯西又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对埃里克森竖了竖大拇指。埃里克森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作为回答。然后,凯西数到10的时候,她们一起跳了下去。
气温很低,她们以时速120英里的速度从夜空中飞速而下。她们始终保持着阵形,一直没有分开,准备在降落到两千英尺的高度时展开降落伞。
到了展开的高度,凯西松开埃里克森,两人分开了。她们到了彼此都觉得安全的距离后,才将降落伞打开。凯西在前面,埃里克森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
她们降落的时候,梅根通过无线电,不断向她们报告气象数据。
凯西利用附近一栋楼上的风标来帮助估算自己的滑翔角度,她在离那栋楼大约三百英尺的地方逆风飞行,螺旋式向下降落。
埃里克森看着凯西快到那栋17层楼的楼顶时,将自己的速度降低了一半,以确保凯西干净利落地着陆。
尽管风标指示的风向很清楚,但风向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凯西重重地落在了楼顶上。即使她弯曲膝盖,但落地时仍然摔得很重,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在风将伞卷起来把她拖到楼顶边缘前,得赶快将伞收起来,而且她还要赶紧躲开,因为埃里克森就在她身后,马上就要落地。
凯西收起降落伞,正好看见埃里克森落下来。但有个问题,风力让她偏离了方向,飞过了屋顶。
凯西看着埃里克森试图纠正过来,结果反而使情况变得更糟了。“停止纠正!停止!”她通过无线电说。埃里克森要么是没听见,要么就是不想听。
埃里克森落地时很重,比凯西还重。而且,她偏离了楼顶的中央,落在了楼顶的边缘上。惯性使她向前冲,可她的落点就在边缘,已没有地方可跑,所以她只得重重地砸在楼顶的边缘,接着,降落伞落在了她身上。
凯西看着这一切,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向楼顶边缘飞奔而去。在朱莉?埃里克森的降落伞快要消失的一刹那,她一跃而起,可是没抓住。
凯西爬到楼顶边缘,以为马上能听到埃里克森砸在地上的声音,结果,却传来了降落伞上的布被撕裂的声音。原来,埃里克森的降落伞挂在了清洗窗户的固定桩上。凯西现在不仅能听见,而且能看见伞布在快速撕裂。她伸出双手,抓起伞布,紧紧攥在手里,使尽全身力气向上拉。
她身上的每块肌纤维就像降落伞似的被撕裂了。凯西不顾身体的灼痛,随着肾上腺素在身体里的涌动,使出了更大的力气。
她咬紧牙关,身体向后倒,使劲将埃里克森朝后拉。“加油!”她大声喊道。“加油!”
凯西将全身的力量集中起来。在她的内心深处,藏着她以前在赛跑冲刺时的最后的力量。挂在那儿的是她的姐妹。她不仅爱她,还要对她负责。她不能让她死。
她又使出一股劲,感到降落伞在朝她移动。她又拉了拉,降落伞动了动。她一把一把,一英寸一英寸,艰难而缓慢地拉,直到看见埃里克森的头盔。
凯西顺着降落伞的绳索,伸手抓住了埃里克森降落伞的背带。她站稳脚跟,一直把她拉到楼顶上。
她瘫倒在地,在埃里克森身旁躺下来,气喘吁吁。她的肺部跟身体上的其他部位一样,好像在燃烧。她的手指过了好几分钟才有了感觉。
首先开腔的是埃里克森。“我觉得我判断错了,差了一点点。”
凯西虽然感到身上很疼,还是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由于体内严重缺氧,她的笑声最后变成了干咳。
她们在楼顶上又躺了几分钟,慢慢地,凯西缓过气来。
“大家都没事吧?”罗德兹通过无线电问。“怎么啦?”
“我们没事,”凯西一边咳嗽一边说。“等我们一会儿。”
“你们也只能休息一会儿了,”库珀插话道。“他们马上要开始第一次系统切换了。要在90秒内赶到你们身后的通道门边。”
“我来。”埃里克森推身站起。她收起降落伞,抓在胸前,穿过楼顶,向通道门走去。到了门边,她从包里拿出开锁枪。
“还剩45秒钟。”库珀说。
“闭路摄像机怎么样?”她问。
“已经处理好了。”罗德兹答道。
“还剩25秒。”库珀说。
埃里克森将转矩扳手伸进门里,确定好开锁枪的位置。
“还剩10秒。”
埃里克森将力量施加到扳手上,扣动了扳机。她感觉锁开了。
“时间到。”库珀说。
埃里克森拉开门,让正穿过楼顶向她走来的凯西进去。
“电梯还有三分钟就来了。”罗德兹说。“我建议你们把装备卸下来。”
“收到。”凯西走进楼梯间,埃里克森轻轻把门在身后关上。
她们取下降落伞背带,摘掉头盔,放在一个小配电箱里。
她们掏出格洛克19s消音枪,深呼一口气,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在屋顶下的平台上,她们停下来,通过无线电联系了罗德兹。
“电梯15秒钟到。”她说。
凯西将耳朵贴在楼梯间的墙上,直到走道里响起电梯到达的铃声。“我要开门了。”她说。
罗德兹监视着监控摄像里的真实情况,而大楼的保安正盯着看的是她伪造的闭路监控录像带。“走道里警报解除。”
凯西慢慢打开门,向外窥视。她看见外面确实安全时,向埃里克森示意,两个人穿过过道,走进电梯。
电梯里没有按键。“我们进来了。”凯西说。
“收到,”罗德兹答道,然后启动电梯。
电梯下降时,埃里克森看着自己的队友,简单地说:“谢谢你,凯西。”
凯西冲她笑笑,点点头。“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就有大量的表格要填了。”
埃里克森咧开嘴笑道:“我很高兴,你的办法效果很好。”
“我也很高兴。”
“八楼到了,”罗德兹说。电梯慢慢停了下来。“这层是高尔夫俱乐部,还有游泳用品、女士内衣商店。”
凯西正要问她是否能将电梯的提示音关掉时,门开了,噪音明显没有了。“我早就应该给你们关掉了,”罗德兹说。“是我不好。过道警报解除。去抓他吧。”
“保持肃静,”凯西走出电梯时回答道,她举着手枪,时刻准备着。顷刻之间,所有的队员都安静下来。她们只通过一种事先设定的咔哒声来交流。
每层楼有三套公寓。布兰克?柯基克的公寓位于走道尽头。
“你能行吗?”凯西问。“楼顶上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你还没准备好的话,我理解。我们可以换一下。”
“我能行。”埃里克森说。她把枪递给凯西,拉开跳伞衣的拉链,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黑色的蕾丝内裤和配套的胸罩。
她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问:“我怎么样?”
虽说凯西不属于相貌平平的那种,但跟埃里克森比起来还是逊色很多。“如果我是个男的,你出现在我门口,还那副打扮,”凯西说。“你卖什么东西我都会买。”
埃里克森翻着白眼。“希望他不是个同性恋。”
凯西微笑着闪到一边。“只要他开门,我们只关心这个。”
穿着鞋子和连体衣的凯西闪到一侧,埃里克森整了整自己的内衣内裤,确定自己的短衬裤缩到了臀部以上的位置,胸罩已将一切展露无遗。然后她按响了柯基克的门铃,朝后站了站,好让他一眼就能看见她。
布兰克?柯基克开门时,身穿一件黑色丝质短浴袍,上面绣着一条龙。他大腹便便,胸前有灰白色的胸毛,前额因为脱发发际线很高。从房间里传来电视里足球比赛的声音。
朱莉?埃里克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说英语吗?”她问,紧张兮兮地朝自己肩膀后面扫了一眼,又回过头看着他。“我被锁在外面了。我不能就这样下楼。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从柯基克脸上的表情判断,他绝对不是同性恋。他喜欢他看到的一切,很喜欢。如果埃里克森是个男人,哪怕他只穿着内衣内裤,那么,为了安全起见,他也会让他在走道上等着,可他不会让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在走道上等着。绝对不会。何况,她只穿着内衣内裤。她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伤害。更重要的是,这是个说不出口的经历,没有人会相信你。“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会说英语。你愿意进来吗?你可以用我的电话,我给你找些衣服穿上。”
埃里克森踮着脚尖,装模作样地越过他的肩膀朝他的公寓里看。这个挑逗动作只是在强调她修长的腿和她身体的曲线。“你好像有客人,”她答道。“或许我应该找找别的邻居。”
“不,不,不,”柯基克坚持道。“我一个人。那是电视。”
“既然这样,那好吧。”她边说边往里走。
柯基克闪到一边,让她进去,但两人的身体在门口依然相互擦碰到了,他们都有些尴尬。
她后退了一步,说:“你走前面。”
柯基克笑笑,朝房间里走,这时,埃里克森站到门前,这样,即便此时他改变主意,也无法将门关上了。这时,凯西冲了出来。
“别作声,”她命令道,冲进柯基克的公寓,用格洛克消音手枪瞄准他的脑袋。“趴在地上!快点!”
柯基克按照她的话做了。
凯西拿出打包带,把武器递给埃里克森。塞尔维亚人完全趴下后,她将他的双手绑在背后。“发出一点声响,我就杀了你。你明白吗?”
柯基克点点头。
“很好。”
埃里克森从走道里取回衣服,回到房间里。她在身后锁上门,穿上衣服,她通过无线电说:“我们进来了。”
凯西检查了这套豪华公寓里的每个房间,确定房间里除他们之外再没有别人。
她回到门口,埃里克森问:“你想在哪里做?”
她们那天跟着房地产经纪人在大楼里转来转去的时候,知道了这里的大多数公寓都装了求救按钮。她们可不希望柯基克按响离他最近的求救铃。
凯西思索着,环顾四周。“到客房的卫生间吧。”
她们扶着他站起来,领着他沿着走道来到客房的卫生间。凯西用靴尖将门推开,打开灯,朝块头比她大很多的柯基克踢了一脚,他在坐浴盆前跪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他问。“你们是谁?”
“我叫你不要说话。”凯西说着,朝他的肋骨踢了一脚。她不喜欢使用暴力,但需要的时候她也不得不用。审问是一场力量的游戏,特别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审问。在审问嫌疑人的时候,她跟梅根一样高效,但如果需要的话,她可能更喜欢使用拳脚,甚至达到野蛮的程度。梅根就要耐心得多。
她前一阵子学到的一个技巧就是要先发制人,用最为凶狠的方法来应对一切挑战行为。有些人虽然反应慢,但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不听话或挑战审问者的权威就会挨揍的时候,他们很快就会停止上述行为。只有那些最为强硬的被审问对象好像喜欢挑衅。她这次不想那么粗暴,但如果被情势所迫,她也愿意一试。
“布兰克,我要问你一些问题。”她说,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答道。
“闭嘴。”
柯基克闭上嘴。
“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如果你对我撒谎,我会非常不高兴。你明白吗?”
柯基克点点头。
“很好。我想跟你谈谈一个名叫拉德克?黑格尔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黑格尔。”
凯西看着埃里克森。“把他的浴袍掀起来。”
“我的浴袍?你为什么想——”埃里克森俯身撩起他的浴袍,他的内裤露了出来,此时,柯基克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你说谎让我很生气,布兰克,”凯西说。“如果我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你尽管对我撒谎吧,我保证过的,后果会很严重。”
埃里克森伸手一扯,将他的内裤扯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他恳求道。
“首先,我还想听你对我撒谎。告诉我你不认识拉德克?黑格尔。”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
埃里克森抓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脸按在坐浴盆上。
大多数惩罚姿势都能跨越文化界限而产生效果。不过,性羞辱不同,它对来自某些宗教文化背景的人更为有效。西方的男性往往不会因为女性的性羞辱而吓倒。
她们对付柯基克的这一套是雅典娜特工队开发出来的一套混合惩罚措施。她们称其为监禁姿势。当男性赤裸身体弯腰的时候,97%的人心理上会受到严重影响。这个姿势让人的心理变得极其脆弱。审问者下一步怎么做尤为关键。
萨达姆统治时期的伊拉克人就对男性囚犯干过一些难以启齿的暴行,但凯西有她的底线。她更喜欢朝着一个完全不同、更为吓人的方向来强化被审问对象的恐惧,让被审问对象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糟。
她将手伸进她带来的包里,掏出一个卷着的工具包,放在地上。“你喜欢芭蕾吗,柯基克先生?”她边问边将一个里面有25个小口袋的工具包展开。
那个人盯着皮下注射针头、螺丝刀、医疗仪器和其他工具。
“我问你这个问题,”凯西一边检查着这些器械,一边说,“是因为我热爱芭蕾。我是说,我真的真的喜欢。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跳芭蕾。那难道不是件很棒的事吗?”
柯基克不知道是棒还是不棒。事实上,考虑到他们所处的环境,他发现这是个相当奇怪的问题。不过,他不想火上浇油。所以,他点点头,意思是很棒。
凯西看见他点头,笑了笑。“你同意,我很喜欢。芭蕾确实棒。”
“非常棒。”柯基克说。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芭蕾是什么吗?”
柯基克看着凯西从工具包里挑出一件工具,摇摇头。
“《胡桃夹子》。”凯西拿出一把钳子,微笑道。
柯基克差点晕过去了。
凯西指着他的脚踝。“掰开他的两腿。”她命令埃里克森。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他乞求道,但埃里克森还是按凯西的话办了。她放开他的脖子,抓住他的脚踝,将他的两腿掰开,呈“大”字形。
由于没人按住他的脖子了,他立即跪坐起来,头也抬了起来。不过,这次凯西来对付他了。
她站起来,按住他的脑袋,这样他的脸就悬在了坐浴盆的边上。她用前臂将他按住,腾出手来,戴上乳胶手套。
“求求你们了,”他哀求道。“不要这样。”
凯西打开钳子,去找她要找的那个东西。
柯基克疯狂地扭着脖子,首先向左然后向右。“你们不用这样干。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她找到了他的睾丸,用钳子夹住一个,开始发力。柯基克的身体紧绷起来。
“柯基克先生,我现在用钳子夹住了你的那个东西,我建议,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拉德克?黑格尔的情况都告诉我们。”
“可是,如果你们允许我——”他说,但凯西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同时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的时间有点紧,柯基克先生,”她说。“请别再玩游戏了。”
“我的客户很多。跟我打交道的有很多人。”他说。随着凯西越来越用力,“人”这个字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听我说,柯基克。我还带了一把非常好的生锈的剪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把你的蛋蛋都剪下来,给你放在一个篮子里。”
柯基克前后摇晃着脑袋。“不要,请不要。”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说。“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否则,等我用完钳子和剪刀,我就要拿出手术刀,和你玩‘黄鼠狼不见了的游戏了。”她拍打着他身体的相应部位,以确保他不会产生错觉。
“拉德克?黑格尔,”他说,好像他刚刚想起这个名字似的。“对!就是拉德克?黑格尔那个捷克人!”
“那你们给我什么?”柯基克问。她们让他靠着步入式淋浴间的墙壁坐着,两只手仍然绑在后面。
埃里克森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家伙真讨厌啊,是不是?”
“实际上,”凯西摇摇头,说,“他不讨厌,但那无关紧要。”
柯基克是个没有任何魅力的人,可他却装出一副魅力十足的样子。“女士们,这是一场谈判,我们来谈谈吧。”
“这不是谈判,朋友,”埃里克森说,伸手去拿钳子。“这是审问。你没资格跟我们谈判。”
凯西从埃里克森手里把钳子拿过去。“我的同事不太喜欢律师。”
“谁喜欢?”柯基克耸耸肩,回答道。
“你给我们说说拉德克?黑格尔的事。”凯西提示道。
他字斟句酌地说时看上去很担忧。“我跟他做过一笔交易。是做过一笔交易。”
“什么时候?”
“我要查一下我的文件夹。去年吧。”他说。
凯西打量着他,看他是不是在撒谎。“什么交易?”
“有人雇我去购买几件东西。我们认为这些东西就埋在黑格尔先生的物业下面。”
“是些什么东西?”她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道。
凯西看着他。“柯基克先生,你在跟我撒谎。”
“没有,我没有撒谎。真的。”他辩解道。
凯西把手伸进工具包,拿出一个注射器和一个小药水瓶。她开始准备的时候,柯基克瞪大了眼睛。
“好吧,”他承认道。“是设备。”
凯西继续准备注射器。她看也不看他,而是全神贯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什么样的设备?”
“科研设备。”
“说具体点。”她命令道。
“我不知道,”柯基克回答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留下来的一些破烂货。我的工作是给他提供足够的经费把这些破烂挖出来,并让我们用卡车从那里运走。”
“多少钱?”
“两千万。美元。”他回答道。
“对于这些战争留下来的科研垃圾,这笔钱听上去是个很大的数目。你觉得呢?”
那个人再次耸耸肩。“我学会了不提任何问题。”
“我们更希望你知道如何回答问题。”凯西回答道。“你接近黑格尔,是谁雇的你?”
“我以前从没见过他。”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谁雇的你。”
柯基克摇摇头。“现在,你和我又回到谈判桌上了。”
“把钳子给我。”埃里克森说。
凯西把手举起来。“柯基克先生,你迟早会告诉我的。此前你要忍受多少痛苦,这就取决于你了。”
“我需要保护。”
“是谁要伤害你?雇你的那个人?”
“是的,”他说。“你们是美国人,对吗?你们可以在美国为我提供保护。”
“也许可以,”凯西说。“但要看你跟我们合作的程度。”
“你还需要司法豁免权,对吧?”
那个人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浴袍从一只肩上滑了下来,由于双手都被绑在后面,他没法调整。
“看见他的文身了吗?”埃里克森问。
凯西点点头。
“‘阿康之虎。他们是塞尔维亚一个准军事集团,科索沃最为暴力的一个。”
柯基克盯着她,他眼里充满仇恨的目光证实了她的怀疑。“我敢肯定,那些起诉战争罪行的公诉人会很乐意和你谈谈的,对吗?”埃里克森说。
“可能我们确实有些事情要谈一下。”凯西说。“谁雇的你?”
“提供保护的事怎么样?”他问,然后看了埃里克森一眼,补充道,“还有豁免权。”
“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之后,我们就来讨论这个。”
“不行。”柯基克说。
凯西一把抓住他的胸毛,将他的脸拉到自己跟前。“告诉我谁雇的你,否则我把你的球球剁下来,让你在这里流血而死。更重要的是,我要打电话给我们认识的科索沃解放军。我相信他们是不会让你流血而死的,至少不会让你立即死。”
凯西从一开始就是对的,她确实将他紧紧控制住了。“他叫托马斯?桑德斯,”他说,“但他是个很难找的人。”
“不过,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柯基克摇摇头。
“你们把设备送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安排这个。桑德斯自己派人来运走的。”
“那你真的对我们没什么价值了,柯基克先生。我想我们会看看科索沃解放军有多想得到你。”
他又摇摇头,这次要用力得多。“我确实有很有价值的东西,”他强调道。“我知道桑德斯如何办理银行业务,也知道他怎样转移自己的钱。我还知道一点他使用电子邮件的情况,也知道他怎样设立我们使用过的那些电子接头暗箱。”
凯西不相信他的话。“我不信,”她说。“我想先看看。如果是真的,我们就讨论我们可以为你做什么。在哪里?”
“在我手提电脑里。书房里。”
“很好,”凯西说。“我估计有密码保护。把密码给我。”
柯基克把身体斜过来,手指从背后伸出来,摆了摆其中一根指头。“是指纹识别的。”
“当然。这里的一切都要用指纹。”她拿起注射器说。
“等一等,”柯基克答道。“我在跟你们合作。拿那个干什么?”
“确保你继续跟我们合作。”
埃里克森把他的浴袍拉好,控制住他,凯西给他注射了几毫克安定。她们没给他注射太多,没让他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只是让他可以愉快地顺从她们。
她们的计划是换上自己带来的晚礼服,扮成他的女朋友,给楼下车库的服务员打电话,让他把柯基克先生的车开过来,然后扶着他进入电梯,下到车库,坐他的车离开这个大楼。
不过,在这之前,凯西想搞清楚柯基克说的是不是真的。“在他糊涂之前我们把他弄到他的电脑那儿去。”她说。
两个女人一人抬着他的一只胳膊,让他站起来。他们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的两腿已经有点摇摇晃晃了。凯西担心是不是给他注射得太多了。一个像他那种身材的男人,这个剂量应该没有问题。
“你给他注射了多少?”埃里克森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重,于是问。
“成人正常的剂量。”她回答道。她们几乎是把他抬进了书房。书架上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放足球赛。
“我们把他放在哪里?”埃里克森问。“书桌旁?”
凯西摇摇头。“放在沙发上吧。”
她们扶着他,绕过一张大玻璃咖啡桌,把他放下来,他那肥大的屁股刚好落在沙发上的凹陷处。腿架在咖啡桌上,一手拿遥控器,一手拿啤酒,这可能就是他每天晚上的常态。
凯西绕到书桌边,在打开抽屉前把桌子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应急按钮。如果刚才把他放在书桌边的话,这个按钮正好在他腿上方,幸好没有让他坐在那儿。
在中间的抽屉里,她找到了他的手提电脑。她打开电脑,看见上面确实有个指纹扫描器。她打开电源,将电脑拿到他跟前。
柯基克的脑袋耷拉在沙发的靠背上,看上去就像玩偶盒中弹簧上的那个橘子。安定剂是一种微妙的药物。你可以预测你觉得某个人会需要多大的剂量,但结果会完全出乎你的预料。它的效力跟人的身材大小没有什么关系。
手提电脑屏幕上出现提示,指纹识别器需要读取柯基克的指纹。她们把他的身体斜过来,把电脑凑近他被绑着的手边。埃里克森保持着电脑的平衡,凯西抓起他的右手食指按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试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即使一个人自己将指纹按在识别器上,都经常会出现问题,更别提一个被打过麻药、双手被绑在背后的大块头了。有点问题一点也不奇怪。
凯西取出折叠刀,啪的一声打开,解除了柯基克的束缚。
她猛地把他的右臂拉到前面,抓起他的食指,在识别器上按了一下,读卡器接受了他的指纹。
就在凯西和埃里克森忙活他的右手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左手在干什么。
柯基克左手抓起一盏台灯,砸向凯西头部,与此同时,右手抓起手提电脑,扇在埃里克森的下巴上。
他把手伸到沙发旁,按响了应急按钮,然后挣扎着站起来。
“应急按钮刚刚被触发了,”罗德兹在无线电里说。“怎么回事?”
“解除它。”凯西说。埃里克森试图抓住柯基克。
“我解除不了。”罗德兹回答道。
凯西正要告诉她,如果解除不了警报,至少要让电梯停止运行,这时,布兰克向她猛扑过来。
刚才被柯基克用灯砸了一下,她感到还有些晕乎,这削弱了她的反应时间。此时她最好的办法,就是照他的膝盖闪电般地猛踢一脚。
这一脚让他失去了平衡,他向一侧踉跄了几下。无论是凯西还是埃里克森都没有来得及抓住他,他的脸撞在了玻璃咖啡桌上。
此时发生的一切就像慢动作一样,成千上万块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向外迸发。
“真见鬼,”凯西叫喊道。“真见鬼,真见鬼,真见鬼!”
埃里克森弯腰摸了摸他的脉搏,已经没有了。他的眼睛已了无生气,从沙发下直勾勾地瞪着,身体下面的地毯上开始出现一摊血迹。
“保安上来了,”罗德兹说。“你们必须撤走。马上!”
拍照花了凯西片刻的功夫。
“凯西,我们得走了。”埃里克森说。
凯西点点头。“拿着电脑。”她离开房间时答道。“我要拿工具箱,把他的手指砍下来。”
她们的电梯朝顶层上升的时候,梅根?罗德兹给她们播报了大气数据。她们的撤离条件比进来时更加糟糕。
终于到了出口的楼梯处,她们冲出门,跑上两段楼梯,取回降落伞,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
她们戴好头盔,最后检查了一遍备用降落伞,彼此竖了竖大拇指。
“保安刚刚到了,”梅根说。“他们在你们的下面一层,正朝你们上来。”
凯西和埃里克森冲到楼顶,朝不同的方向跑去。她们全速向前跑,跑到楼顶边缘,纵身一跃,跳进了黑夜之中。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
本?马修斯确信没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后,问:“她让人在跟踪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迪恩?彭斯又撕开一包糖,倒进咖啡里。“自从她把那些让你安放在机场的智能手机交给你之后。”
本不相信。他没看见过任何人。但如果彭斯说他被人跟踪了的话,那他肯定就是被人跟踪了。“所以现在,我们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我告诉过你她会把事情搞糟的。”
“她派了多少人跟踪我?”马修斯问。
“截至目前我能识别出来的至少有两个。”
“真见鬼。我应该见过他们。”
彭斯示意他放松。“我也差点没注意到他们。这些家伙不错,真的不错。”
“所以,这次针对机场的行动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好像是这样。”
本身体前倾。“迪恩,我们得立刻去找曼福特。我们得把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她。”
“已经告诉她了。”彭斯说。
“什么?”
“我已经跟她说了。”
“事先都没跟我商量?你疯了?”本质问。“我们甚至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来搞清楚。”彭斯回答道。
“你告诉她了多少?”
“我是谁,新手?你以为我会告诉她多少?”
本用手掌根揉着眼睛。“妈的。”他说。“都结束了,不是吗?”
“真见鬼,”彭斯回答道。“这是10年来最大的间谍案之一,我可不打算把它搞砸了。我告诉你,它将成就我们的事业,不能就这样结束。”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之前对曼福特说的都是谎话。”
“不喜欢‘谎话这个词。”
马修斯笑了起来。
“我是有选择的,”彭斯说。“听着,我告诉她的都是她喜欢听的。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看重自己的前途。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一定能从中获益,她就会支持的。”
“你在对我撒谎。你如果这样向她解释,她是绝对不会赞同的。绝对不会。”
彭斯点点头。“可能会受到纪律处分,是的,但是——”
本仰靠在餐馆的包厢里。“现在是把实情说出来的时候了。”
“可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呢。她正在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我们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任何东西。”
“包括我们可以选择注射毒针还是被枪决吗?”
“我希望你是在打比方。”彭斯说。
马修斯伸手去拿咖啡。“我在谈论我们的前途,迪恩。我们已经完蛋了。”
“本,我们还没有完蛋。我们的前途安然无恙。别担心。就我们来说,我们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曼福特不知道我们未经许可擅自窃听的事。”
“我伪造给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的求职申请呢?”
彭斯从牙缝中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对,她知道。”
本举起双手。“好极了。这一切都由你负责吗?”
“实际上,是的。我告诉她这是我的主意,是我策划了这一切。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让你去做的。然后我解释说,我们可能稍稍违反了几项规定。”
“迪恩,我们可不止稍稍违反了几项规定。”
“这个她不知道。”彭斯说。“她也会知道。那些没法掩盖的东西我都承认了。其余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是怎么编的?”
“给我五分钟时间,我给你解释。”
他们实际上花了45分钟时间来讨论彭斯告诉他们老板的内容,以及主管这项工作的特工对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彭斯讲完之后,看着本说:“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完全被监视了,明白吗?”
本点点头。“我明白。”
“也就是说,你不要去办公室,不要打电话,不要发电子邮件。你要继续保持自己的风格,一个彻彻底底的卧底。行吗?”
“我明白了,迪恩。我知道不要暴露身份是什么意思。”
彭斯举起手,模仿投降的动作。“我只是在尽力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这位年纪稍长的特工看着自己的搭档。“我们做得对,你知道吧。”
“不,我们的干法不对。我们是遵纪守法的人。我们应该按规矩办事。”
彭斯耸耸肩。“很好。你想怎么自责就怎么自责吧。我很高兴我们要对付那些俄罗斯杂种了。”
本看着他。“如果我们打算对付他们,如果我们打算把伪造的谈话和数据装进萨福克的窃听器里,为什么还要费事搞这些花招呢?谁关心我到了机场内部多深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一屁股坐在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的破休息室里跟她撒谎?”
迪恩?彭斯也盯着他的搭档。“因为你不太会撒谎。原因就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
这位年龄稍长的特工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跟她睡觉,本。”
马修斯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可他已经厌倦了撒谎。他只好默不作声。
“在我们局,你不是第一个跟外国间谍睡觉的人,所以别有不好的感觉。”
“我没有。”
这一次轮到彭斯笑了。“都写在你脸上呢,本。你是个好人。好人都不擅长撒谎。听着,萨福克说不定会听到什么风声,而曼福特可不想冒这个风险。我们都知道,曼福特有办法来监控设备的动向。我们要让萨福克相信,没有丝毫疑虑地相信,你照她说的做了。这是让她和那些俄罗斯人相信我们在窃听器里植入的那些情报的唯一办法。”
“谁去完成这个任务?”
彭斯耸耸肩。“国安局?中情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把那个疯狂的女人关起来之后,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女服务员过来为他们加咖啡。本?马修斯多么希望他的搭档是对的,但是,一个声音告诉他,绝对不应该跟维多利亚?萨福克睡觉,这个声音同时告诉他,他现在的处境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本从小峡谷咖啡店出来,穿过停车场。停车场里的大部分车辆都跟他刚停车时一样。
本尽量保持低调。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即使彭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这次见面并没有人跟踪,他的处境还是让他有些警惕过度。
他跳上卡车前,朝停车场四周扫了一眼。维基?萨福克或者另外一个跟她合作的间谍是否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他也说不清。不过,即使有人在跟踪他,他也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提前解释过他跟彭斯的会面了。
本告诉萨福克,他要去跟一个自行车爱好者见面,那个人想让他明年加入他的赛车队。喝咖啡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发动卡车的柴油机引擎,把车开出停车场,驶上了高速公路。
本行驶在中间车道上,将速度设定为自动巡航,以便仔细观察周围的车辆。没有人跟踪,他对此有些满意,于是,他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些。
电影里的间谍活动似乎总是很迷人,但实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现实中的间谍活动压力很大,现在他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压力就更大了。他得提高警惕,每周7天、每天24小时都得保持警觉。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他唯一不用防备的时候就是现在一个人在自己的卡车上。
他连接上苹果播放器,打开汽车音响,紧紧握着方向盘,希望暂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工作。他不想做个违背职业道德准则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不想做个搅屎棍。他只想像其他人一样,做个普通的美国人,在轮到自己上班之前消磨一下几个小时的时光。
本的手机响起来时,他快到丹佛机场工作人员专用的停车场了。他用车载蓝牙系统接通了电话,以为是迪恩?彭斯还要跟他说一番并无必要的鼓舞士气的话。
“我是本。”他对着卡车上的麦克风说。
“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咖啡喝得怎么样?”
来电话的是维基。
“还行吧,我觉得。”
“什么意思?”
“那个家伙有点让人讨厌。就这个意思。我现在心情不佳。”
“听你这样说,我很难过。”萨福克安慰道。“那你明年不打算参加他的赛车队吗?”
“不知道,”马修斯答道。“也许吧。看情况。”
维基沉默了片刻,他以为是他们谁的电话掉线了。他正要问她是否还能听见自己说话时,她却问道:“本,你一切还好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不给我打电话,这不像你啊。你好像变了。”
“我脑子里太乱,”他说。“我会没事的。我只是对‘深入虎穴感到有点紧张。”
“你会干得很棒的,”她说。“我会等着你回家,给你个惊喜。”
“真的吗?”他答道。“什么惊喜?”
“我打算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他说。
“哦,宝贝儿,”她呢喃道。“我买了你从没见过的最性感的贴身内衣内裤,还有高跟鞋。我这里的空调一直开着,你最好一下班就朝这里跑。如果有人比你先上了我的床,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这个女人卖弄起风骚来真是不可思议。“我回头给你发信息。”本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得走了,”他把车开进停车场,说。“我要迟到了。”
“晚上见。”维基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会把那些装置放在你让他放的那些地方吗?”彼得搂着维基?萨福克的细腰,将她拉回到床上。
“彼得,”她把电话扔到一边,对她的幕后操手低声软语道。“如果你不小心一点的话,我也许会把你锁起来,永远不让你离开。或许我要让你一辈子做我的奴隶。”
他将嘴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咬了咬。“在缓缓进入梦境之前,”他说,“我们要把我们的事情处理一下。本?马修斯今天开始走上新岗位。他现在进入丹佛国际机场更为方便了。他会按我们的要求做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否会按我告诉他的去做?”她强调道,手顺着他的大腿内侧向上抚摸着。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马库斯一边说,一边仰靠在床上,向她缴械投降。“我要说,你这是在试图引诱我。”
“你喜欢我引诱你吗?”她从他两腿之间抬起头,舔着嘴唇。
“我得提交报告了。”他说,试图摆脱她的纠缠。
“我也在报告里吗?”她问,一边眯起眼睛一边掐他。
“也许吧。”他答道。他抓着她,亲吻她漂亮的脸蛋。
他的回答让她大笑起来。“真的吗?你的报告一开始是不是会说你有多喜欢我的前面,或者我的后面,然后会说,看着我离开,你爱恨交加,对吗?”
马库斯把她拉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的嘴唇挤进她的嘴里。“有关我们肉体上的关系,我会对他们只字不提的。”他说。“如果我难以置信的床上功夫传出去,全世界的寡妇和离婚女人都会成群结队地来找我的。”
“彼得!”她拍打着他的胸部,大声说。“你这么自负。”
“马修斯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问。“我们要攻击的那个地下设施的坐标,他能搞到吗?”
“我觉得你不用担心。”她答道。“我还没有碰到过不会按我的想法去做的人,包括眼前这位在内。”
马库斯大笑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她,表情柔和起来。“你知道吗?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他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维基有些出乎意料。“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俯视着他。
“你这样回答,彼得,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怎么样?”
她微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子。“你对我一直很好。”她回答道。
他看着窗外。远处的飞机有的在起飞,有的在降落。他知道,他们的攻击一旦开始,世界将要发生改变。一切将会截然不同。
萨福克的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上。“你在想什么?”
“这一切结束后,我们两个人去度一个愉快的长假。”
“我有个更好的想法,”她说。“我们买些地,最好是一座小岛。我们到汪洋大海之中去,谁也发现不了。”
马库斯抚摸着她的脸颊。有意思的是她提到买座小岛,实际上他已经选好了一座。这个世界将会重生,而对有些人来说,这将是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他想尽可能地远离“文明”。他已下定决心,要将维多利亚带走,但首先他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亲爱的,我有些宏大的计划,在讨论计划之前,我们最后来梳理一遍我们来这里的原因,”他说。“我想,有一点我们要有把握:所有的证据都追溯不到我们两个人的头上。”
波黑图兹拉
星期二
格雷琴?凯西曾经完成过无数次低空跳伞,但半夜从办公楼顶上往下跳,后面还有人朝自己开枪,这样的事情她还没经历过。
她和朱莉?埃里克森准备的备用伞是易于操控的“范布隆”降落伞,虽然她们从来没有用过,但这种伞很好用。她们原计划给柯基克注射麻醉药之后,把他放在汽车的后座上,然后开着他的车,离开他所在的大楼。可正如所有特工都了解的一样,根据著名的墨菲定律,墨菲先生总有办法偷偷潜入你最完美的计划之中。
她们落地的时候,库珀和罗德兹已经在等着她们了。库珀和罗德兹收起她们的装备,跳上汽车就开始撤离。凯西检查自己的降落伞时发现,楼顶上对她们开枪的那些人离她们已经很近了。有几发子弹打在了降落伞的顶篷上。她太幸运了。
她们花了三个小时才开到图兹拉。途中大部分时间都跟几天前她们从斯洛文尼亚出发,沿海边开往兹比罗赫时一样,一片漆黑,枯燥无味。大家话都不多。凯西和埃里克森对于柯基克没能活下来感到失望。他被她们抓住了,因而就是她们的责任。虽说是一次不幸的意外,但这是由于她们的粗心造成的。这是一次深刻的教训,谁都不会轻易忘记。
老鹰营是一个进行秘密计划的地方,美国常常把在反恐战争中抓到的恐怖分子羁押在此,进行审问,这些人的身份完全没有登记在册。秘密特工常常在这里出入,因此,这里的工作人员很清楚纪律,那就是不要问太多的问题。
凯西和队员们在老鹰营基地的长角咖啡馆吃了点东西后,凯西让她们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将柯基克电脑里的内容上传到布拉格堡,这样的事不用帮忙,她可以独自完成。
包括一间装上高速网络的私人办公室和一台保密电话在内,她需要的所有东西,哈顿都给她准备好了。其实电话没有必要。她不想给哈顿打电话,至少现在不想打。她只想把柯基克电脑里的内容上传,写一份报告,然后上床睡觉。她也正是这么做的。她和队友们睡得很死,睡了八个多小时。这种感觉,比做任何水疗都好。
她们洗过澡,换了衣服,又去长角咖啡馆吃饭。
这个地方的夏天比较长。随着下午的时光渐渐过去,一股股凉风袭来,预示着秋天即将到来。
这让凯西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秋天对她意味着什么。树叶会变色。有足球比赛。你还没有来得及过感恩节,圣诞节又来了。
她最不想回忆的就是假期,因为假期总是让她想起她这辈子所犯的错误,尤其是在情感问题上。
吃过午饭,回到房间,她们谈起了训练和回家的事,甚至有人去查了航班,因为图兹拉有直飞美国的航班。她们觉得哈顿应该会让她们放松一下。
凯西正想着自己回国后准备干什么,这时手机响了。真是说谁来谁,她暗想道。“我是凯西。”她接通电话。
“你和你的团队干得很棒,”哈顿郑重其事地说。“我们要花很长时间查看柯基克硬盘上的东西。”
“我很高兴。”她答道。
“我读了你的报告。你和埃里克森的伤势严重吗?我读报告时,感觉你又在轻描淡写,跟往常一样。”
凯西笑笑。他有时候对她太了解了。“我有些划伤,”她抚摸着头皮上的伤口说。“可能应该缝几针,但库珀用医用胶给粘上了。”
“朱莉呢?”
“她的脸被柯基克用手提电脑砸了一下,有些青肿。她也没事。我们都很好。”
“大家都好,除了柯基克。”
“听我说,”凯西开口说,“关于——”
哈顿打断她的话。“是那个家伙咎由自取,好了吧?不要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这不是你们的错。”
凯西决定算了。她不想再谈论此事,也没有心情听哈顿说些鼓舞士气的话。“那个给柯基克提供资金,购买兹比罗赫地堡里卡姆勒设备的人,你们找到了他更多的信息吗?”
“托马斯?桑德斯。”哈顿重复了一遍柯基克死前告诉她们的那个名字。“我们正在收集此人的档案资料。不多。但有趣的是,好像桑德斯也不希望柯基克知道自己是谁。他企图躲在暗处,但柯基克追踪到了他曾经使用过的一个IP地址,他由此开始建了一份有关桑德斯的档案。”
“里面都有些什么?有用吗?”
哈顿快速翻着摊在桌上的打印资料。“里面提到了我们正在追查的一个人,叫阿布雷森。阿尔蒙?阿布雷森。还不知道他是谁,干什么职业。剩下的都是些银行业务信息,但有趣的就是这些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凯西问。
“它就像俄罗斯套娃,要一层一层地拆开那些家伙使用的空壳公司和虚假账号,但托马斯?桑德斯最近好像跟你们在威尼斯游泳时的那个伙伴有生意往来。”
“尼诺?比安奇,那个军火商?”
“是的。”
“炸弹是在南美发现的,你认为比安奇会与那事有关?”凯西问。
“那正是我想让你搞清楚的。”哈顿说。
“希望我怎么去搞清楚?”
“你去问比安奇本人吧。”
“好的,”她回答道。“我让队员们准备一下。”
“不。不用你的队员去。你就行了。我派车去接你。你在哪里?”
“我步行到长角咖啡馆,可以到那里接我。”凯西说。“我至少可以拿个包吧?”
“你不用拿包,”哈顿答道。“车五分钟到。”说完,挂了电话。
四分钟后,来了一辆悍马。凯西上了车,司机像她在图兹拉遇见的所有人一样,懂礼貌,专业,不东打听西打听。
他向机场驶去。“有飞机在等我吗?”她问。
“没有,女士。”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答道。
很显然,有人告诉他,接上她之后,不要跟她说话,于是她决定不打扰他了。根据她的观察,他们不是要离开基地,这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在机场最远处的一端,有一排用预制板搭建的房屋。房屋的那边还有一栋楼,周围是高高的铁丝网。凯西看见有个人站在大门口,一把钥匙在他的手指上快速旋转着,这时她终于明白了。
“他在哪里?”凯西从悍马上下来,问。
“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你应该这么说:‘你好,斯科特?哈瓦斯,怎么样?”斯科特?哈瓦斯答道。
“你好,斯科特?哈瓦斯。你看上去精神很糟糕。”
“实际上,我睡得不好。可能是因为我没让比安奇睡好吧。他这只坚果真是硬,砸不开。”
凯西斜视着他。“你是在拿男性的生理开玩笑?”
哈瓦斯举起手,表示认输。“我们这里不该有不友好的工作环境,老板。我可不想写检讨。”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他在哪里?”
“楼下的‘游戏厅里愉快地用餐呢。”
“我可以见见他吗?”
哈瓦斯朝后退了退,把门推开。“我接到通知,给你提供这里所有的权限。顺便说一句,他看见你可能不会非常兴奋。”
“我没指望他兴奋。”
“你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的时候,知道他不会游泳吗?”
凯西摇摇头。“不知道。他确实选择了一个有趣的城市,不是吗?”
他们穿过一段褐色的土路向那栋楼走去。“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要告诉他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没问题,”他们来到这栋楼的大门口时,凯西回答道。哈瓦斯把钥匙插进去,把门打开。“莱利去哪儿了?”
“她藏衣服去了。她怕你像上次在游艇上一样,再借她的东西。”
“得了吧,说正经的。”
“我是说正经的。”哈瓦斯咧嘴笑道。
他领着她来到一扇铁门前,门旁有个电子读卡器。他从衣袋里掏出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先是听见咔哒一声,接着是嗡的一声,锁开了。他拉开了这扇沉重的安全门。
他领着凯西沿一段铁梯来到地下室。这里空无一人,她推测是故意这样安排的。知道斯科特?哈瓦斯和尼诺?比安奇在这里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穿过几扇门,一直来到标着“5”字样的门前。他又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锁开了,他为她把着门,让她进去。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房间正中是“游戏厅”,众所周知,就是个巨大的囚室。囚室用厚重的混凝土预制板搭建而成,可拆卸,可移动。囚室有自己的暖气和空调系统,温度的变化幅度可以大得离谱,如果审问的人愿意的话。
凯西见过很多这样的囚室,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子。那里有监控录像、频闪闪光灯和杜比环绕立体声扬声器,地上还会有套环,将囚犯固定在受折磨的位置上。不仅囚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有人,因为这里全是完全隔音的。要进入囚室还要过一道沉重的安全门,要在一个读卡器上刷卡。囚室外面,有人贴了一张麦当劳小丑的画像。
外面还有两张桌子和一排监控囚室内部情况的闭路电视。此刻,尼诺?比安奇正在吃饭。
他看上去比哈瓦斯更糟糕,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大概自从他被凯西移交出去之后,就没有洗过澡,也没有刮过胡子。
“好了,”斯科特?哈瓦斯说。“都交给你了。你希望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凯西摇摇头。“我还是一个人进去吧。”
“明白。”
“不要摄像,可以吗?我没来过这里,这事从没发生过。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哈瓦斯走到囚室门边,刷卡时答道。
锁打开后,他将门打开,让凯西进去。她一进去,他就把门关上,等锁重新锁上之后,他走到一台监控器旁,看着她开始审问。
“你好,尼诺。”当比安奇从盘子上抬起头看着她时,凯西说。
他看见她是不是不高兴,她判断不出来。他表情疲惫。虽然只过了几个晚上,他的傲慢已消失殆尽。他看上去已经崩溃,但崩溃并不表示他不危险。尽管他戴着脚镣,被束缚在囚室中间的套环上,她还是提醒自己不要靠得太近。困兽和在野外自由游荡的动物一样危险。
“你回来是要再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吗?”他问。
“不是,”她从角落里拉过一把椅子,骑坐在上面。“我想谈谈武器的事。”
“我卖电脑配件,不知道什么武器的事。”
“他们给你吃的是什么?”她试图弄明白他用面包从盘子里刮起来的是什么东西。
比安奇做了个鬼脸,把盘子放在一边。“对一名意大利人来说,这真的是折磨啊。”
“我觉得外面的厨师那里有一瓶唐培里侬白金香槟。要我去看看吗?”
“考虑到我再次尝到香槟的味道之前,或许要过好长一段时间,你还是去看看吧。”他答道,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你一直很合作吗?”
“你准备演那个好警察吗?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好警察。”
凯西见过哈瓦斯如何对待囚犯。他肯定不是个好警察。她回答道:“那要看情况。”
比安奇叹了一口气。“当然要看情况。总是要看情况的。”
“你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卷入了罗马的汽车爆炸——”
“我没有卷入。”那个意大利人坚持道。
“你卖炸药给恐怖分子,”凯西说。“这还不够吗?20多名美国人死于非命。在审判你的时候,美国会强烈要求对你执行死刑。”
她本以为他会激烈地为自己辩解,可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她不知道哈瓦斯对他做过什么。他身上没有任何痕迹,至少她看不出来,但好像有人对他使用过榔头似的。他不反抗,也不挣扎。
“我把参与的人交出来。我要跟你做个交易。你想要的是这个吗?”他问。
凯西需要很小心,不能把哈瓦斯努力取得的成效给破坏了。“我不是为这个来的,尼诺。这个你跟另外那个人去谈。”
“那个坏警察。”他灰心地说。
“是的,”她答道。“那个坏警察。我想跟你谈点别的事。”
他抬起头,说:“你来是要跟我谈托马斯?桑德斯吧。”
“因为,”比安奇说,“我到这里以来,一直在等那个坏警察问我这件事。可他没问,而是问了我好多其他的生意往来。他问过我的有基地组织、塔利班、哥伦比亚民族解放军、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以及阿布?萨耶夫组织,等等等等,问了一遍又一遍。”
“你给所有那些组织都卖过电脑?”凯西问。“你一定是位非常成功的商人。”
他笑笑。“顾客要什么,我就卖什么。”
“那托马斯?桑德斯要什么?”
“我们先谈谈我要什么。”比安奇提出了要求。
“你要什么?”
“我想从这里出去,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让我自由。”
凯西正要说话,他举起戴着手铐的食指,继续道:“我还要你们保证,没有人追杀我。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尼诺,仅仅在罗马,你就直接参与杀害了20多名美国人。从你这里得到武器的那些人,杀害了我们多少士兵,我简直无法想象。你干了这么多坏事,还指望我们放你走,让你自由?”
“你们要是不跟我做交易,你们国家还将有数百万人要死掉。但是,我可以帮助你们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阻止?”
“最重要的事情先来。你来是因为桑德斯先生,对不对?问我别的那些事情是为了软化我,让我更加配合。”
凯西不管那个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他说话就行。她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的花招。”比安奇说。“好吧,你怎么知道的?关于桑德斯和他计划要做的那些事情?”
“听着,尼诺,”凯西说。“在这里,只有我才有资格问问题。关于桑德斯先生,你知道哪些对我们有价值的情况?”
“我想要一份保证书。书面的。”
凯西拍拍自己的口袋,说。“我一定是把笔落在地铁上了。相信我的话,没错的。”
那个意大利人摇摇头。“不行。我要你们总统给我一样东西。他签署的一个东西。”
凯西大笑起来。“你电视看得太多了吧,尼诺。我们总统不干那种事情。即使他干的话,我们也要看看你到底能给我们提供什么。”
比安奇思考了片刻。“桑德斯先生想从我这里要炸弹,一种非常特殊、非常特别的炸弹。”
“什么样的炸弹?”
那个意大利人又摇摇头。“一个男人,总得有些秘密。”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尼诺?”凯西站起来,说。“我觉得我们高估了你的用处。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
凯西走到门边。她正要敲门请求开门时,比安奇说:“EMP炸弹。电磁脉冲炸弹。你熟悉那种炸弹吗?”
凯西转过身,靠在门上。“我听说过。”
“呃,桑德斯想要那样的炸弹。”
“你给他搞到了?”
比安奇点点头。
“搞了多少颗?”凯西问。
“他起初要了三颗。”
“起初?”
“是的。后来他联系我,说还要,而且要得很急。他告诉我只要能搞到,多少他都买。”
“凭你的本事,”凯西说。“再搞几颗不费任何事。”
他笑笑。“有一些国家把电磁脉冲炸弹看作是未来的武器,它们在大批生产某种电磁脉冲炸弹。这当中大部分国家的科学家和军人的工资都很低,弄到非常容易,最困难的是把这些炸弹运到他们指定的地点。”
“桑德斯想把炸弹运到什么地方?”
比安奇摇摇头。“作为一个好警察,你能明白我一定要得到我的保证书。”
凯西想走过去,扇那个自以为是的杂种一巴掌,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尼诺,你提供的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到上司那里去,要求对你特殊对待。这些都是你说的,口说无凭。我们无法证明你说的是不是事实。”
“你在耍我。”比安奇说,他的眼睛又有点神了。
“不对,”凯西答道,“是你在耍我,我的时间都被你浪费了。”她在囚室的门上敲着,意思是让她出去。她在等门开的时候,补充道:“我告诉你外面的朋友,说你吃完午饭了,你们两个刚才在哪里结束的,还从哪里开始吧。”
门打开后,哈瓦斯朝后站了站,凯西出去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门要关上的时候,比安奇大声喊道:“等一等!”
华盛顿特区
杰克?沃尔什两天都没有睡过一整晚的觉。这趟巴拉圭之行让他更为焦虑。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某种袭击即将发生。他能感觉到。
他给中情局跟他同级别的同行菲尔?法恩斯沃思打了个电话,试图得到他们的支援,但情况并不理想。
“我联邦调查局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沃尔什说,“他们以前从未听说过阿尔蒙?阿布雷森这个人。”
听声音,法恩斯沃思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他在一边打电话一边查邮件。“这不奇怪。”
“为什么?”
“谁知道呢?”
“菲尔,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沃尔什问。
“对不起,我们这里很忙。”
“你刚才在说阿布雷森。”
“我说他什么了?”
沃尔什把电话抓得更紧了。“你说他不在你们的监控范围内,这不奇怪。”
“他很可能是个聪明的家伙。”
“等等。你先说他不在你们的监控范围内,这不奇怪,然后又说他很可能是个聪明的家伙。你那里出了什么事?”
“很敏感,杰克。”
“所以,对于一些最高机密,我们得互相沟通。”沃尔什答道。“好吧,你们了解这个家伙一些什么情况?”
法恩斯沃思又走神了,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最后,他问:“你为什么对阿布雷森感兴趣?”
沃尔什估计他会这么问,所以早有准备。“我们得到了一些未经证实的情报,他可能为阿富汗南部的塔利班组织提供物资支援。”
“嗯嗯,”法恩斯沃思漫不经心地答道。“你为什么不把你们的情报用书面形式送过来呢?我让我的人看一眼,看他们能为你提供点什么。”
“我希望你们不仅仅是干这些,菲尔。”
突然,中情局的那个人对这场谈话的兴趣变得浓厚起来。“你最终想跟我们合作,我感到非常愉快。”
沃尔什摇摇头。“别兜圈子了。”
“嘿,你们的人拿着钱到处跑,把我们最好的人都雇走了。”
“你们中情局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人。”
“可这些最优秀的人退休之后,都成了合同工,都到你那里去了。”法恩斯沃思说。
沃尔什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你找错人了,菲尔。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混口饭吃而已。你知道的。”
法恩斯沃思大声笑道:“有趣。都是废话,但确实有趣。”
“你愿意跟我分享你们的情报吗?”
“我说了,把你们的情报用书面形式——”法恩斯沃思开口说。
“——送过去。”沃尔什替他说完了要说的话。“是的,我明白了。现在呢,我是请你,不是你的人,帮我一个忙。”
“关于那个叫比安奇的意大利军火商,你知道些什么情况?他一两天前在威尼斯像幽灵似的不见了?”
沃尔什身体前倾,撒谎道:“什么也不知道啊。为什么?他们有联系吗?”
“也许有联系吧。”法恩斯沃思说。“听着,我不应该跟你谈这个。”
“你没有跟我谈任何事情。好了,菲尔。你了解些什么,请告诉我。”
“稍等。”
沃尔什听见法恩斯沃思从桌旁站起来去关门的声音。
“你还在吗?”他回来后问。
“我在。”
法恩斯沃思深吸一口气。“意大利的那个军火商叫尼诺?比安奇。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从任何地方搞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他就有那么厉害。”
“他被谁抓走了?”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听说抓他的那些人全是女的。我们觉得可能是俄罗斯人。”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他吗?”沃尔什问。
“这个叫比安奇的家伙骗过很多人。”法恩斯沃思答道。“我们还在全力追查。”
“你说比安奇和阿布雷森之间有联系?”
中情局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气吐出来。“不要到处传,也不要说是从我这里知道的,行吗?”
“明白。”沃尔什说。
“我们认为阿布雷森建立了一个复杂的影子情报网络。从我们的判断来看,这个网络由以前做过间谍的人,甚至是现任的间谍和特种部队的人组成。有点像你现在搞的那个玩意儿。”
沃尔什听他说。
“但是,”法恩斯沃思继续说。“开始的时候,阿布雷森是把这个愉快和谐的小团体包给有钱人和有钱的公司。后来,他转移到了一些小国家,因为这些国家的情报机构不仅数量有限,其能力和影响范围也亟待提升。他提供培训,他的人甚至帮助其拟定计划,组织行动。
“这个组织就这样新鲜出炉了,这已经很糟糕了,但接着我们开始听说,他们从一些大一点的国家接活,那些国家不想在一些敏感的事情上留下痕迹,如暗杀、绑架、恐怖袭击以及其他会遭到国际社会谴责的军事活动等。阿布雷森集团保证绝对不会留下后遗症,这就说到了尼诺?比安奇。
“我们在巴基斯坦的线人告诉我们,比安奇正在找一些东西,能找到多少就买多少。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核武器和电磁脉冲设备。他买了两船电磁脉冲设备,据说是给阿尔蒙?阿布雷森买的。这时,我们才开始对比安奇认真起来。
“不过,生意上没有直接提到阿布雷森的名字。他常常利用中间人来做生意。比安奇的这些电磁脉冲设备是为一个叫桑德斯,托马斯?桑德斯的人买的。”
“这些情报你们有把握吗?”沃尔什问。
“相当有把握。”法恩斯沃思答道。“但是,还有更为烦心的事情。从另外一个渠道——这个渠道不在巴基斯坦,跟巴基斯坦无关,我们听说阿布雷森及其团伙正在帮助发动针对美国的大规模袭击,用的是同样的电磁脉冲设备。”
沃尔什最坏的担忧得到了证实。“你知道阿布雷森可能在帮助谁吗?”
“我们不知道。”法恩斯沃思答道。
“你知道目标是哪里吗?”
“我们原来希望比安奇或许会给我们提供些线索,至少提供点桑德斯和阿布雷森的线索。我们正在跟意大利人谋划这件事呢,比安奇被人抓走了。”
沃尔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吗?你没有其他线索了?”
“眼下我们正在核实一个传闻:克罗地亚昨天发生了一起袭击事件。”
“克罗地亚?”
“是的。”法恩斯沃思答道。
“一名前克格勃特工和他的三名贴身保镖遭到伏击,武器是AK47和火箭筒。这些杀手好像是从国外进来,专门干这件事的。”
“这个跟比安奇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跟阿布雷森有关系。据推测,他和这个死去的前克格勃,一个叫维克多?米哈伊洛夫的人,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
“为什么不愉快呢?”沃尔什问。
“不知道。我刚才说了,这事昨天才发生。情报是我们在莫斯科的人提供的。再过一两个星期可能会有更多的消息。”
“你认为阿布雷森是背后主使?”
“不知道。”法恩斯沃思答道。“米哈伊洛夫不是什么善茬,我相信他的仇人不会少。”
“真有趣。”
“是的。”中情局的那个人说,准备结束通话了。“喂,你要是有阿布雷森和塔利班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他的消息越多,我就越不喜欢他。”
“我也是,”沃尔什答道。“我们一有消息就告诉你。”说完,两个男人互道再见后挂了电话。
杰克?沃尔什立刻给布拉格堡的罗伯?哈顿打电话。
克罗地亚
伊斯特拉半岛
普莱曼图拉
阿尔蒙?阿布雷森策划了袭击维克多?米哈伊洛夫的每个细节。这个秘密他对所有的人都没有说,包括托马斯。唯一知道这件事是安保部负责人马可。
阿尔蒙和马可都知道维克多会留下话,如果他遭遇不测,他们可以断定是阿布雷森干的,所以,马可从乌克兰雇佣了一群职业杀手。
乌克兰人成功袭击了维克多的奥迪,杀掉车上所有的人后,马可和他的人又干掉了那些乌克兰人,然后,在乌克兰人的衣袋里放了两部手机,手机上有他们和一个与维克多作对的犯罪团伙成员之间的通话记录。尽管当地的警察非常腐败,但他们并不愚蠢。
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维克多的人那儿。他们的老板死了,他们会沿着阿尔蒙精心安排的转账记录进行追查。另外,阿尔蒙还故意埋藏了一两条线索,很可能谁都发现不了,但假如有人发现了,他们就绝对不会怀疑这是假线索。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法阿布雷森是很擅长的。
桑德斯知晓这一切之后,感到很欣慰,跟准备大动干戈的俄罗斯黑帮之间终于没事了。只要不跟他们打仗就好。他的老板从没停止过给他惊喜。他总是先人一步。他想,这都是老板独特的分析能力和周密计划的结果,但一定也有运气的成分。阿布雷森过去一定在什么地方积过德,所以才有这样的好运。
桑德斯的这些想法是在他梳理电子邮件账户时冒出来的。这些电子邮件账户是他用来传递秘密情报的地方,他在其中的一个草稿箱里发现了一条留言。过去的间谍常常把情报藏在公园里或桥下,现代版的传递方式是用草稿箱。一个邮件账户建好之后,双方都知道用户名和密码。他们不再通过互联网传递情报,因为这样可能被拦截或跟踪,而只需打开同一个电子账户,读完留在草稿箱里的情报,然后删除就可以了。
正是在这样一个草稿箱里,桑德斯发现了一条绝妙的消息。他从桌旁站起来,走进阿布雷森的办公室。“阿尔蒙,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阿布雷森一直在看着窗外,这时转过身来。尽管这时不是喝酒的时候,他手里已经端着一杯酒了。“什么好消息?”
“那船货到了。”
“什么货?”
“来自比安奇的那船货。”桑德斯答道。“我刚刚从卢布尔雅那(斯洛文尼亚首都。——译注)的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只要钱一转过去,他们就交货。他想知道我们是否希望像上次那样包装。”
阿布雷森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桑德斯仔细观察着老板的表情。“你好像不高兴。”
“我不喜欢这个消息。比安奇四天前就被抓走了。”
“你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桑德斯问。
阿布雷森低下头,沉思着。
“这次的方式跟上次并没有什么不同。”桑德斯继续说。“想想看,我们像以前那样给了比安奇一大笔定金。那批货可能在他被抓之前就计划好了。铁道部门的老板被火车撞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火车都停止运营。”
“也许吧。但我还是担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告诉那个家伙我们不要了?告诉他,让他先保管我们的定金?”
阿布雷森举起手。“让我好好想想。”
桑德斯知道不要给老板施加压力。搞到那船电磁脉冲设备一直是阿布雷森日思夜想的事情。在这船货物上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现在手里端着的鸡尾酒就是证明。
阿布雷森看着窗外,沉思良久,最后,他说:“我们要,但我希望你加强安全防范。付出多少代价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没人能跟踪到这船货。”
斯洛文尼亚
卢布尔雅那
星期三
在卢布尔雅那著名的斯玛汀斯科的东仓库区,格雷琴?凯西、亚历克斯?库珀、朱莉?埃里克森和梅根?罗德兹坐在一辆没有任何明显特征的车上,注视着半个街区以外一个车库的金属门。
“如果尼诺?比安奇跟我们胡说八道的话,他知道我们回去之后会带他再游一次泳的,对吗?”库珀问。
凯西微笑道:“如果他撒谎,我会亲手将他淹死。”
“你们这些女孩子这么暴力,难怪都抓不住男人的。”罗德兹在后座上说。
“拜托,”凯西回答道。“抓住男人,我没有任何问题。”
“用手铐不算,凯西。”埃里克森说。
库珀指着凯西说:“我知道了,越安静的人心里越有事。这些人属于闷骚型。”
“你看错妹子了,妞儿,”凯西从肩膀上方指着罗德兹和埃里克森,声明道。“你想谈闷骚的话,跟她们谈吧。”
“没有骨头吃的狗总叫唤。”罗德兹打趣道。她的话音刚落,车子里响起了喝倒彩的声音。
“顺便说一句,”埃里克森说。“如果我知道我们在东欧要待这么长时间的话,我就不修腿毛了,眉毛也让它簇拥在一起算了。”
“有些女人为了上床,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库珀说。
车子里再次像炸了锅一样。
“这一路上你最拿手的就是骂人,亲。”罗德兹说。
“朱莉,我是开玩笑的。”库珀说,担心自己伤了队友们的感情。
埃里克森大笑道:“太棒了,库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说到收获,”凯西说。“我们都准备好吧。门要升起来了。”
沿着街区,只见那扇褪色的金属门卷了起来,第一辆卡车开出了仓库。
“这是第一辆。”库珀说。
她们看着那辆半挂式拖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向西驶去。
“第二辆开来了,”埃里克森说。第二辆车开出来,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突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等等,”凯西说。“还有第三辆?”
罗德兹看了看第三辆车的后面,说:“还有第四辆?”
“我觉得比安奇说过,这个叫阿布雷森的家伙以前只用两辆卡车,一辆装货,一辆打掩护。”
“我想他们这次可真是重视这件事啊。”凯西说。
库珀看看凯西,又看了一眼凯西的手机。“为什么没响?”
“会响的。”
“凯西,有四辆卡车,我们不可能都跟踪。”罗德兹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凯西说。“没事儿的,安静下来就是了。”
几分钟后,凯西的手机响了。“喂?”她说。“谢谢你。”
她挂断电话说:“跟踪第三辆。”然后,将车驶上大街,跟在第三辆车后面。
“我仍然觉得我们应该根据自己的原则,淹死那个家伙。”罗德兹说。她指的是比安奇。
“截至目前,一切顺利。”凯西提醒道。“他说他的仓库经理会提醒我们是哪辆车,他正是这么做的。如果我觉得比安奇是个卑鄙的家伙,我会是第一个签字同意对他行刑,但裁决权不在我手里。”
“我真的厌倦了你那些规则啊裁决啊什么的,小姐。”罗德兹在后座上说。
“你妈妈和我都对你非常失望,是吧,亲爱的?”埃里克森说,她示意自己说的是罗德兹。
梅根·罗德兹点点头。“绝对的。我养的女儿不会笨到这种程度。”
“我希望大家集中注意力。我们在工作。”凯西说。
响鼓不用重锤敲。她们都把精力集中到前面离她们几辆车距离的卡车上。凯西决定不能跟得太近,那辆半挂车很大,不难跟踪。
她们跟在卡车后,走走停停,穿过斯洛文尼亚的首都。虽然刚开始跟踪时凯西要求她们表现出职业素养,可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还管不住自己,一连串的笑话从后座上冒了出来,打破了车里沉闷的气氛,有一两个笑话还确实有趣,凯西也就听之任之了。
当卡车放慢了速度,开进一间仓库时,虽然她没有提醒队员们注意,但她们都已经跟她一样全神贯注了。
凯西继续朝前开,过了两个街区才掉头回到仓库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停下来,监视着仓库的动静。
这里的情况她们完全没办法掌握了。在刚才的仓库里还有比安奇的仓库经理通风报信,可在这里没有她们自己的人。这个地方是阿布雷森选的。雅典娜特工队只能够想象那三辆卡车开进了城里不同地点的仓库里。
“有没有人看到司机或副驾驶的模样?”罗德兹问。
“我从副驾驶位的后视镜里见过他的脸,只是一点点而已,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库珀回答道。
“希望我们别搞糟了。”埃里克森说。
几个女人静静地等着,眼睛紧盯着那扇卷帘门。
大约过了四分钟之后,罗德兹问:“凯西,再次见到斯科特?哈瓦斯怎么样?”
“对啊,”埃里克森补充道。“他还放不下莱利吗?”
凯西懒得转身去看她们,只是伸出两根指头,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指挡风玻璃外的仓库。她们明白是什么意思。汽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10分钟后,车库的门卷起来了。
“哇,”四辆卡车开出来,朝不同的方向开去时,库珀惊叹道。“阿布雷森真是滴水不漏啊!”
“是的,确实如此。”凯西答道。她们看着卡车开出来,车库的门放了下来。
几分钟过去了,凯西可以感觉到坐在后排的人的焦虑。还没等她们开口,她就说:“再等等。”
这20分钟是她们这辈子中最长的20分钟,果然,车库的门再次卷起来,一辆银色的奔驰SUV开了出来。比安奇说的是实话。还有一点他也猜对了:阿布雷森第一次去他在卢布尔雅那的仓库取货时玩过花招,这次可能还会这样。
“那些杂种。”罗德兹骂道。
“真是天衣无缝。”库珀承认道,话音里有点敬畏的意思。
“把炸弹装在SUV上,然后把SUV开到半挂车里,让别人去猜。”
凯西等着奔驰从她们面前经过后,才启动车子。“我们倒要看看他们把我们带到哪里。”
克罗地亚
伊斯特拉半岛
她们跟在卡车后面,快要到克罗地亚普拉小镇的郊区时,罗伯?哈顿告诉她们不要跟了。
“我们已通过卫星跟踪上他们,”他说。“除非他们把车开到潜艇里,否则,货运到任何地方我们都清清楚楚。”
从斯洛文尼亚到克罗地亚的达尔马提亚海岸——也叫“新欧洲里维埃拉”,花了她们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这里到处是石头砌成的楼房,以及红瓦屋顶、刷着白色涂料的房子,像马赛克似的,甚是壮观。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库珀问。
“听哈顿的,”凯西说。“他们在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我们先在这里等着。”
“这是哪里?”
罗德兹已经在自己的苹果手机上查到了信息。“这里是克罗地亚的普拉。”她说。“以酿酒、渔业、造船和旅游而闻名。”
“关于那些有完整牙齿的人,它是怎么说的?”埃里克森凑过来,问。
“它说,从初夏开始,普拉就吸引了大批德国人、斯堪的纳维亚人、意大利人以及其他国家的观光客,”她答道。“这里对你可能也非常合适。”
埃里克森大笑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觉得库珀会喜欢。”
“哦,是的,”梅根附和道。“普拉就是库珀的天下!”
库珀不想搭理,甘愿投降。“现在我只想洗个热水澡,喝一桶冰镇啤酒,要是能找到点儿披萨饼就更好了。”
“我们会有的,”凯西答道。“我觉得家里的那些大人物至少在24小时到48小时内不会拿定主意。”
其他的人都点头同意。
“罗德兹,你能给我们挑选一家旅馆吗?”
“已经挑好了,”她答道。“今晚,美国政府将安排我们下榻伊斯的利亚旅馆。”
凯西摇摇头。“绝对不行。记得我们在泰国住的那家廉价旅馆吗?叫什么‘输卵管旅馆?”
“它不叫那个名字,它叫‘菲利普旅馆。”
“这家旅馆听上去好危险,就像‘子宫切除术旅馆[Istria(伊斯的利亚)和Hysterectomy(子宫切除术),前半部分发音相同,所以凯西才有这样的联想。——译注]一样。重新选一家。”
“这倒提醒我了,姑娘,在我们这群人中,最势利的人是谁?”罗德兹问。
“伊斯的利亚好像不错。”埃里克森说。
“实际上,看上去是家非常不错的旅馆。”罗德兹把旅馆的照片给库珀看时,库珀补充道。
“好吧,好吧。”凯西让步了。“尽管是家子宫切除术旅馆,希望它还不错吧,梅根。”
“旅游导览上给了它五颗星呢,”罗德兹答道。“有这样的保证,应该不错。”
她们都大笑起来,向旅馆驶去。到了前台,她们都逼着库珀去“色诱”旅馆经理给她们一个好点儿的房间。库珀成功了,她们住进了一间可以俯瞰大海、有两间卧室的套房。
“比在图兹拉住的好多了。”她们被领进套房时,梅根评论道。
库珀争分夺秒,打电话叫了啤酒,凯西洗了个澡。一直非常关注新闻的埃里克森则打开电视,搜到了一个英语有线频道。
梅根·罗德兹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对着里面的凯西喊:“这里有好多停船的码头。你应该让斯科特?哈瓦斯来划划船。我看见海滩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水很浅,礁石嶙峋,你可以把莱利淹死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
凯西走过去,关上玻璃拉门,把梅根锁在了阳台上。
凯西看见埃里克森正看着她。“你也想试试?”她威胁地朝她笑笑。
埃里克森耸耸肩。“无所谓,”她说。“我反正从来也没喜欢过她。”
“很好。”凯西说,走进卧室,把门关上。
埃里克森走过去,把梅根放了进来。
“有些人啊。”梅根·罗德兹从阳台上回到室内时说。
库珀躺在沙发上,啤酒还没送上来就睡着了。罗德兹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她到楼下闲逛去了,而埃里克森一直在房间里留守。
罗德兹回来时,库珀已经醒了,凯西也洗完了澡。她们各自从桶里拿了啤酒,互相举杯致意。
哈顿打电话来的时候,凯西正准备喝第二口啤酒。“停工时间结束了。”她伸手从茶几上拿起电话说。
“那些炸弹运到了一个有围墙的院子里,在你们南面12公里。”哈顿说。“我们认为这里是阿尔蒙?阿布雷森的地盘。”
“你认为卡姆勒的设备也可能运到了那里吗?”她问。
“这正是我们需要你们搞清楚的。”
“他的安保措施如何?”
哈顿停顿了一下才回答。“从卫星上我们只能看到一点点。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复杂。有监控摄像头、激光移动探测仪,还有一支警犬队在周围巡逻。我们估计,那个院子里有20到30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可能受过准军事化训练。”
“就这些吗?”凯西问。“怎么回事啊?他们在设置安全措施的那天,怎么没请挖壕沟的人来?是不是工会组织挖沟工人罢工了?”
“凯西,听着,”哈顿说。“我们可以帮你们扫除一些障碍,但全部靠我们就不行,因为时间不多了。根据观察到的情况,我们认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即将传送那些炸弹了。我们需要立即行动。时间就在今晚。”
“你希望我们进入一个四周有围墙的院子,里面有20到30名武装人员,还有警犬和电子感应器,而且今晚就要行动?”她问。
“是的。”
“即使给了我们几个星期的时间来监视这里,然后也想出了一套突袭的方案,我们还是需要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让你的队员们做好准备吧,”哈顿说。“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替你们想出那个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办法。”
第56章
凯西和罗德兹来到那间破旧的公寓楼时,看见几辆高档汽车已经停在楼前了。
“最好的办法是跟他们打成一片,是不是?”梅根问。
凯西摇摇头。“俄罗斯黑手党。你指望怎么样?”
两个身穿劣质西服、戴着冒牌劳力士手表的彪形大汉,在给两位女士搜身时花了很长时间,“你们知道的,我一般先吃饭。”罗德兹说了一句俏皮话。
凯西也受不了了。她转过身,出其不意地推了她身后那个人一把。“别闹了。你们的老板在哪里?”
那两个家伙这才知道眼前的两个女人不好惹。
大厅里散发着一股恶臭,凯西和罗德兹站在大厅碎裂的地砖上,一个俄罗斯人正对着无线电对讲机说话。他收到反馈后,看着凯西说:“你们上楼吧。”
两个女人爬到四楼,这里有两个人端着短管猎枪,坐在公寓大门外面。
见有女士走过来,那两个人站起来,向她们走过去,示意她们先要搜身。
“太糟糕了,库珀没来,”梅根低声说。“这里的行动比她在一年里见过的都多。”
凯西生气了。“不行!”她抬起手。“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去把卢卡找来!快点!”
那两个人是否懂英语不重要,但他们肯定听懂了她的语气。其中一名俄罗斯人后退了一步,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有人咕哝了一声,门开了。那个俄罗斯人退到后面,示意两个女人进去。
里面跟外面一样破旧。墙上的油漆已经剥落,整间公寓里弥漫着一股酸味。凯西和罗德兹都不清楚这个酸味儿是因为冰箱里存储的东西时间过长,还是因为这座狭小的公寓里挤了25个俄罗斯人。
这些俄罗斯人衣衫不整,有的穿着背心,有的光着上身。很多人都有文身,文身的大小各不相同。各种尺寸和口径的武器散落四处。墙边放着几只金属手提箱,里面很可能塞满了现金。她们在厨房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见到了她们要见的那个人:卢卡?米哈伊洛夫。他的叔叔维克多?米哈伊洛夫死后,由他接任。
“对您的丧亲之痛,我们深表遗憾。”凯西说。
卢卡比她们想象中的年轻,不到30的样子。跟他的那些同伙比起来,他更为优雅,举止不像匪徒,更像个公司的管理人员。
“谢谢,”他一边打量着她们一边答道。他靠在椅子上,将椅子后仰,打开了冰箱门。“你们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凯西说。
米哈伊洛夫让冰箱门自动关上,在椅子上坐好。“很显然,我们都有自己的上级。”
凯西明白他的意思。哈顿告诉她,杰克?沃尔什暗中联系过他们安插在俄罗斯情报部门里的人了。通过巧妙施压,卢卡?米哈伊洛夫才同意和她们见面的。
“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凯西答道。“就是阿尔蒙?阿布雷森。”
这个名字很显然对眼前的这位俄罗斯人有着重要的意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凯西捕捉到了。
“你为什么认为阿尔蒙?阿布雷森是我的敌人?”他问。
“因为,如果他杀了我的叔叔,他肯定就是我的敌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杀了维克多?你有证据吗?”
现在,最艰难的时刻来了。她要给他讲个故事,而一切都有赖于卢卡?米哈伊洛夫将在多大程度上相信这个故事。
“就在你叔叔被杀之前,中情局截获了杀你叔叔的那些人和一个叫托马斯?桑德斯的人之间的通话。”凯西说。
卢卡脸上又闪过一丝认可的表情。
“我想,你认识这个人?”凯西问。
卢卡点点头。
“早些时候,中情局还截获到阿尔蒙?阿布雷森打给桑德斯的电话,在电话中,他授意桑德斯杀害你的叔叔。”
她看见卢卡渐生怒意。
“我想听听那个电话录音。”他说。
凯西摇摇头。“对不起,那个电话录音已经被我国政府列为机密了。”
“为什么?”
“我们在追查阿布雷森的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我不方便在这里讨论。”等对方充分领会了这句话的分量之后,她接着说:“我们的财政部正在追查一大笔资金,我们认为,阿布雷森的这笔资金是支付给杀你叔叔的那些人的。”
卢卡?米哈伊洛夫仍然一言不发。
“我们还相信,袭击中使用的AK47和火箭筒是一个叫尼诺?比安奇的军火商提供的,他和阿布雷森有联系。”
凯西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谎话感到自责。他是黑帮成员,做过的坏事不计其数。如果利用他去做点有益的事,那么,对他撒谎也是值得的。她已经在水里放了足够的鱼饵,现在只需袖手旁观,闭紧嘴巴,看着他是否上钩。
这时,另外一个好像是顾问之类的家伙弯腰对米哈伊洛夫耳语了什么。
卢卡听着,过了片刻,他看着凯西说:“告诉我,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罗伯?哈顿提供了特工队队员所需的全部装备。他采用的送货方式也相当有趣。队员们只需要准备好一条船就行了,而这个卢卡?米哈伊洛夫是非常乐意提供的。
她们驾驶着小船,向大海深处开了几英里,凯西用手电筒朝哈顿派来的飞机发出信号,于是,她们需要的装备就从飞机上扔到了离她们四分之一英里远的海面上。几个女人把那个漂浮在海面上的大包捞起来,驾着小船驶回港口。
回到酒店的房间,她们整理了一下装备,最后检查了一遍行动的细节。
根据卫星图像显示,那个院子包括四个部分。不管是卢卡还是他的手下都不曾进去过,所以他们也无法提供更多的细节。特工队必须快速行动。
哈顿给她们定下的交战规则非常清楚:她们在院子里碰见的任何人都可以视为是敌人,特工队可以据此原则,相机行事。
她们的行动目标也非常清楚。如果卡姆勒的设备在这个院子里,美国就要得到它。她们还要弄到跟设备相关的所有文件、研究资料、数据以及研究人员。若见到托马斯?桑德斯和阿尔蒙?阿布雷森,要活捉。最后,她们要搞到那些电磁脉冲炸弹。
这次任务要求很苛刻,不是以前那种不拖泥带水、“进去干完就出来”的任务。但雅典娜特工队是三角洲部队的一部分,三角洲部队经常接到的任务就是这种类型。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如果任务容易,就没必要交给三角洲部队了。
两架F-16战斗机从阿维亚诺空军基地飞往亚得里亚海上空,为特工队提供支援。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凯西和队员们可以请求空中打击,将整个院子夷为平地。卡姆勒的技术只能留给美国。如果F-16战斗机侵犯了克罗地亚领空,对克罗地亚国土上的目标实施了打击,国防部以后会通过外交途径寻求解决办法。
凌晨3点,雅典娜特工队离开酒店,驾车驶向伊斯特拉半岛的尖端。
在院子南面的一片小树林里,她们藏好汽车,取出装备。
这是个明澈的夜晚,皓月当空。她们用迷彩油,即她们常说的战时“美宝莲”涂在脸上,让自己的脸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她们收拾好各自的装备,检查了无线电和武器,凯西下令开始行动。
特工队在黑暗中悄悄向前推进,从西南方向向院子靠近。院子在一座小山上,她们选择了难度最大的位置进攻。这座院子以前是修道院,最南边是一面60英尺高的悬崖绝壁。
院子的这一面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哈顿和留在布拉格堡的人认为这里投入的安保力量应该是最弱的。因为这一面视野开阔,修道院的教堂就建在这里。教堂外面有一排巨大的发电机组,好多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忙个不停,据此,他们判断,这里就是院子里的指挥中心所在地。
库珀是这个队里最擅长攀爬的人,所以负责在前面开路。她找到了最容易和最快捷的攀爬路线,但立即就被她否决了。如果让她来负责院子里的安全的话,她会把防止有人非法入侵的感应报警器,甚至杀伤性的装置安放在这些地方。
她挑选的第一处可以抓的地方是一块突出来的岩石。她抓住石头,靴子踩在一条窄缝里,领着队员们向目标挺进。
几个女人像中世纪噩梦中攀爬城堡高墙的魔鬼,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行动中有时候会出状况,有时候会非常顺利,这次就是非常顺利的一次,好像这个地方她们以前曾经爬过一千次似的。
虽然没有人愚蠢到把这话说出来给这次行动带来厄运,但她们都觉得这次攀爬顺利是个好兆头。她们快爬到顶上时,听见了爆炸声。
卢卡?米哈伊洛夫和他的人提前开火了。
科罗拉多州丹佛市
迪恩?彭斯把手放在搭档的肩上。“好了,”他说。“你准备好了吗?”
本点点头。“好了,我准备好了。”
“我们到那里见吧。”
本低头看着维基给他画的地图。他去过阿拉帕霍国家森林公园十多次,但绝对没有去过她要领着他去的那个地方。
他挎上包出发了。他走得比正常情况下要慢,这和他不希望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幕有很大关系。
他犯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个错误,现在他要设法去补救。一旦维多利亚·萨福克被捕,他知道他此前的所作所为可能会被人当作把柄,来羞辱联邦调查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现在,他有个机会去弥补自己的错误,这是任何一名联邦特工都会去做的事。
马修斯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这条小路上,不停地走着。他下定决心,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一定好好筹划一下。尽管犯了错误,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体面人,应该享受幸福的生活,只是需要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女人。
不过,一想到要找个合适的女人,他就想到了维基?萨福克。他努力将她的形象从脑海中赶走。老想着她一丝不挂的样子可不好,与他即将要做的事也格格不入。
他回忆起自己毕业典礼的情形。他进入联邦调查局时,父母是多么为他自豪啊,最后那段路就是在这样的回忆中走完的。当他看见前方树林里那栋破旧的小木屋时,他离开了小路,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做好准备。
就这样。他调整了一下背包,自言自语道。他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情,可他知道自己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穿过那片空地,走在地毯似的松针上,来到了小木屋门口,推开门。维基?萨福克正在等他。
她坐在屋子中间的地毯上,那上面摆着野餐。他一看见她,就知道无法回头了。他的心开始跳得更快了。
“你找到我了!”她尖叫道,脸上绽开了笑容。
“多亏你的指引正确。”他答道。
他把地图举了起来。她看着他。
维基大笑道:“我很高兴,你在听从指令上没有任何问题。那些窃听装置你带来了吗?”
本从背包的外层口袋里拿出那三部手机,向她走过去。他的任务差不多就要完成了。
“你饿了吗?”她问。
“对不起,维基。我不是来跟你野餐的。”
“哦,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她问,身体挑逗地向后靠在地毯上。
“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他答道。“我来是因为你从事间谍活动,我要逮捕你。”
“逮捕我?”维多利亚?萨福克说。“本,你在说些什么?”
“都结束了,维基,”他说,向她出示了联邦调查局的证件。“起来!”
“本,我们谈谈嘛。”
马修斯掏出格洛克手枪对着她。“维多利亚?萨福克,你被捕了!”
这位年轻的特工走上前,准备制伏她,这时,一个人从窗外用消音武器向他开了两枪。
马修斯向后倒下时,维基尖叫起来。两发子弹正中本的胸口。
“你应该打死他,”她的幕后操手从窗户跨进小屋。“而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跟他再睡一觉。”
“你来这里干什么?”维基质问。
“我知道你可能下不了手。”他将本的枪踢到一边,答道。
“你连下手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需要看见的我都看见了。”他指了指那些野餐的东西。
“彼得,”她答道。“你吃醋了。”
“闭嘴,帮我把他拖到外面去。”
“我觉得像你这样一个俄罗斯彪形大汉完全能独自完成这样的事情。”
他轻蔑地看着她。“我不是俄罗斯人,你这个白痴!”
“可你告诉我——”她结结巴巴地说。
“为了将你招进来,我只能把需要你知道的告诉你。”
“这么说,你不是在给俄罗斯人干活?”
那个人大笑起来。“不是,我们都不是。快点,帮我把他拖到外面。”
“你先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坚持道。
他摇摇头。“我们在为一个叫阿尔蒙?阿布雷森的人干活。”
“阿尔蒙?阿布雷森是什么人?”
“他花钱让我们把某种非常特殊的东西准确地放在丹佛国际机场下面的某个地方。”
萨福克冰冷地看着他。“你甚至也不叫彼得?马库斯这个名字吧。”
“是的,他不叫这个名字。”本突然翻了个身,掏出藏在衬衫下面的另一把格洛克手枪。“他叫迪恩?彭斯。”
彭斯这位年长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虽然手里拿着手枪,却没有用它对着马修斯。“让我猜猜,”他说。“你的背包里带了防弹衣呢。”
本拍拍胸脯,点点头。“你除了其他的犯罪行为,刚刚又犯了一条:企图谋杀联邦政府工作人员。”
彭斯大笑道。“对我来说,这大概是最轻的罪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弄明白这一切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马修斯说。“至少在我去见曼福特之前不知道。我见了她之后才知道她对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你从来没对她说过,也没对局里的任何人说过。”
彭斯摇摇头。“你这个不中用的家伙。你忍受不了这个是不是?你得替自己开脱,承认自己轻率的行为。”
“我必须将功补过。”
“要是换成别人,他会在享受性爱的同时闭紧嘴巴,”彭斯说。“你这个傻瓜。”
“放下武器,迪恩。”本命令道。
“然后呢?在监狱里度过我们的余生?没有人会和我们换位思考。我们为之效劳的那些人不会这么做。事实上,我们很可能在进入审判之前就已经死了。”
“别蠢了,迪恩。放下武器。”马修斯重复道。
“对不起,本。”
这时,本的左边闪过一个人影。维基扑过去拿武器了。维基拿到了手枪,这时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开了两枪,看着维基倒了下去。
当他转身将武器对准彭斯时,那个年长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已经到了木屋的门口。
本听见卡罗尔?曼福特在外面对彭斯大声喊话,要他放下武器。彭斯向严阵以待、全副武装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冲去,他们的子弹飞舞起来,本看着这一切,心里一阵歉疚。
克罗地亚
伊斯特拉半岛
普莱曼图拉
“快点,快点,快点。”凯西命令队员。俄罗斯黑帮的人在院子前面发动了进攻。所有的警报和感应器此时都响了起来。队员们希望,院子前面的战斗异常激烈,阿布雷森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于是,特工队可以执行自己的任务。
她们爬上陡峭的岩壁,在一块几乎抓不住手的岩脊上稳住。
“梅根,你先上。”凯西说。
梅根·罗德兹从背包里掏出一只抓钩和一段绳子。准备好后,在围墙上一处她认为能够抓住的地方,把抓钩甩了过去。她拉了拉绳子,确信钩子已牢牢抓住,便开始向上爬。
爬到围墙上,她看见了院子里一片喧嚣和混乱的场面。阿布雷森的安保人员都穿着部队风格的迷彩服,正跟俄罗斯人激烈地交火。
现在,她们的机会来了。
梅根取下刚发给她的那把崭新的突击步枪,示意队员们都上来。她掩护着她们每一个人翻过围墙,跳到院子里。她们所有人都到了院子里之后,行动开始了。
她们紧贴着围墙向前奔跑。在激烈的枪战中,不时传来米哈伊洛夫的人和阿布雷森的人发射的榴弹的爆炸声。
她们跟在凯西后面,呈一列纵队向教堂冲去。凯西密切注视着前方,库珀和埃里克森负责可能遭遇攻击的左侧,罗德兹保护后面的安全,或者说负责她们所说的“6点钟方向”,以清除任何可能的危险。
到了教堂,她们突然停了下来,身体紧贴在墙上。原来是三名站岗的蹲在附近。凯西示意库珀和埃里克森将他们干掉。
库珀和埃里克森将消音的MP7自动步枪端起来,离开了小分队。库珀干掉了离她们最近的那个,埃里克森干掉了另外两个。然后,她们又重新会合到一起。
从巨大的发电机里引出来的电线一直延伸到教堂里,她们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地。
“大家准备好了吗?”她们靠近教堂门口时,凯西问。
罗德兹、埃里克森和库珀都点点头。
“我数三下,”凯西说。“一、二、三!”
她拉开门,和队员们闪了进去。她们发现自己到了中殿,于是立即散开,找地方隐蔽起来。在教堂的一端本应是放祭坛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巨型物体,形状看上去像希腊字母中的“Ω”。它至少有20英尺高,上面有些古代北欧文字。它正嗡嗡叫着,好像在有节奏地振动。
“要把那个玩意儿关掉,”库珀说。“马上关掉。”
凯西表示同意。“你和埃里克森去关发电机,快点。梅根和我来对付这个。开始行动。”
亚历克斯·库珀和朱莉·埃里克森重新潜回到外面,而格雷琴·凯西和梅根·罗德兹则继续蹑手蹑脚地前行,她们利用书桌、电脑和其他一切能够利用的设备来掩护自己。
她们离那个巨型物体更近了之后,发现有三个人正在疯狂地忙着什么。其中一个60多岁,灰白色的头发,络腮胡。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人——一个穿着运动上衣,另一个穿着T恤衫和蓝色牛仔裤。在他们旁边堆着从比安奇在卢布尔雅那的仓库里运来的电磁脉冲炸弹。凯西和罗德兹知道自己眼前的就是卡姆勒设备,她们面前的这三个人正把电磁脉冲炸弹朝设备里面送。关键的时刻到了。
凯西示意罗德兹可以开枪了。凯西从一张桌子后面出来,瞄准了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正要扣动扳机,这时,她旁边的电脑被枪打爆了。
她急忙转身,这时,梅根?罗德兹接连开了两枪。凯西搞不清射向她的子弹从哪个方向来,直到她看见一个人端着枪,冒出来脑袋时才明白。
她举起MP7自动步枪,扣动扳机,对着那个脑袋射了三发子弹。那人倒下去之后,她准备快速搜索一下,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别的威胁,但还没检查到一半的时候,里面就暗了下来。库珀和埃里克森已经到了发电机旁,切断了电源。
外面,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着。
“我干掉了两个,”罗德兹说。“穿运动上衣和穿T恤衫的那两个家伙。”
“长胡子的那个呢?”
“灯熄了之后,不知去向了。”
凯西示意她从右边向祭坛方向搜索,自己则从左边搜索。
她们缓慢向前移动。里面刚才很亮,而现在她们还适应不了黑暗的环境。外面,叫喊声、枪炮声、手榴弹偶尔的爆炸声还在继续。
“他们看见我们了,”库珀通过对讲机报告说。“一小撮安保人员已从院子前面赶了过来,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了。”
“拖住他们,”凯西命令道。“一定不能让任何人从这里活着出去,除了我们。”
“收到。”库珀答道。
外面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凯西和罗德兹来到卡姆勒设备旁边。的确,正如罗德兹所说,她将那个穿T恤衫和穿运动衣的人都干掉了。不过,那个长络腮胡的人不见了。凯西示意罗德兹继续找。
她听见身后的祭坛区域有声音,于是端着武器急忙转过身。她觉得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随即消失不见了。
她走到刚才有东西闪了一下的地方,发现祭坛后面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木板。她把罗德兹叫过来担任警戒,自己则一块一块地推那些木板。她摸索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其中一块在她的压力下开始松动了。
她推开木板,发现了一段台阶,听见下面有声音在渐渐远去。凯西挎上MP7自动步枪,换上手枪,拿出手电筒。罗德兹也换了枪,把手电筒拿出来,跟在后面。
石头台阶向左边弯下去,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台阶突然毫无征兆地延伸进了一个小隔间。即使凯西注意将手电筒一直向下照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还是把她们暴露了。子弹在她们周围呼啸而过,小隔间里面的人射击时发出的光将四壁和房顶照亮。她们后退了几步,对着小隔间里面连开数枪。
她们蹑手蹑脚进入小隔间,发现了阿布雷森的一个保安的尸体。
在小隔间的另一端有一扇门,是开着的。这扇门通向一条低矮的隧道,隧道的尽头就是室外了。她们可以看见月亮,同时觉得好像能听见大海的声音。但她们还听见了其他的声音。有汽车发动了。凯西和罗德兹穿过隧道,向那扇门冲去。到了外面,她们看见有一辆汽车正快速驶离。
她们打完了手枪里的子弹,又换上了主力武器MP7自动步枪。凯西有一两枪打在了汽车后备厢上,罗德兹则成功地干掉了后挡风玻璃,但汽车还是开走了。她们确定长络腮胡的那个人就在车里,而那个人肯定就是阿尔蒙?阿布雷森。
凯西知道哈顿和留在布拉格堡的人正通过卫星实时关注着整个战斗的情况。“在山脚下,西南方,一辆汽车正向东逃窜。”凯西说。
“我们看到了。”凯西耳机里的一个声音答道。
“干掉它。”她命令道。
“收到。开始攻击目标。”那个声音答道。
过了片刻,阿维亚诺空军基地的一架F-16战机用雷达锁定了那辆汽车,并向它开火,亚得里亚海上空闪过了一道火光。
那辆汽车一爆炸,凯西和罗德兹就掉头向隧道里冲去。
“我们在回来跟你们会合的路上。”凯西通过无线电对库珀和埃里克森说。
“快点,”埃里克森答道。“这里的火力太猛了。”
“快到了。”
凯西和罗德兹穿过隧道,进入那个小隔间,然后沿台阶朝上冲去,同时重新装好了子弹。
她们刚到达教堂里,就听见库珀通过无线电大喊:“小心榴弹!”接着传来了爆炸声。
凯西和罗德兹赶紧躲在卡姆勒设备后面,勉强逃过了一劫。榴弹爆炸的力量几乎要撕裂教堂。
凯西还没等灰尘落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用对讲机呼唤同伴,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和罗德兹不顾枪林弹雨,奋力向前跑去,在一张翻倒的桌子后面找到了库珀和埃里克森。
几个女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又有一颗榴弹被发射进来了。这一次大声警告的是罗德兹。她和凯西扑过去,趴在两名队友身上。
榴弹爆炸时,震耳欲聋,她们面前几英尺的墙壁被撕掉一大块。
“赶快撤!”凯西说。
“他们人太多了。”埃里克森答道。
“我们不能从那儿走。”罗德兹扶着库珀站了起来,说。
凯西和罗德兹几乎是扛着自己的队友,以最快的速度朝教堂后面跑。子弹在她们周围飞舞。
她们听见又一颗榴弹在院子里的某处爆炸时,刚好走到那石头台阶一半的位置。
特工队跑到下面的小隔间,接着又穿过隧道,来到外面。她们离开那座院子有一定距离之后,凯西拿出一颗照明弹,射到院子的上空。这是她和卢卡?米哈伊洛夫事先商量好的暗号。她希望他能看见,因为空中打击马上就要开始,他和他的人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通过无线电告诉哈顿和留在布拉格堡的人,她们找到了那些电磁脉冲炸弹和卡姆勒设备。接着她告诉他们,院子里全是阿布雷森的人,请求F-16战机用20毫米的格林机关枪对其进行扫射。“像雨点般地扫射吧,”她说。“只要是在动的东西,统统干掉。来个地毯式扫射。”
北卡罗来纳州
费耶特维尔
布拉格堡
一个星期后
多亏了卢卡?米哈伊洛夫的“协调”,整整过了两天,普莱曼图拉当局才对阿尔蒙?阿布雷森的院子里发生了激烈枪战的报告做出回应。他们来了之后,并没有发现多少情况。
有子弹在墙上留下的痕迹,有爆炸的痕迹,甚至还有几小堆火在燃烧,仅此而已。没有一具尸体。实际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好像整个地方被清理过似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F-16战机经过两轮扫射之后,凯西和队员们回到院子里。米哈伊洛夫和他的人控制着出入口,队员们将这里扫荡了一遍,看看是否还有人活着。她们找到了几个,都是研究这个项目的科学家,枪战和爆炸开始后,他们躲到了宿舍的床底下。
其中一位科学家帮助她们确认教堂里哪些尸体是托马斯?桑德斯的人,哪个是项目牵头科学家乔治?卡希尔。凯西让库珀和罗德兹负责保护那些电磁脉冲炸弹和卡姆勒设备。这些东西现在属于美国政府,任何人不得靠近。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的科学家非常配合,帮助凯西和埃里克森找到了卡姆勒项目剩下的数据和文献。他们承认自己是被桑德斯雇来的,也知道阿布雷森是谁,但除此之外就知之甚少了。没有人知道阿布雷森在替谁干活,也不知道谁为整个项目提供经费支持。
杰克?沃尔什觉得卡姆勒设备也许真的就在那个院子里,所以,他早就在华盛顿特区的办公室里协调了几辆民用卡车,开到波斯尼亚边境待命。得到设备在那个院子的消息之后,他命令这些卡车出发。只用了三个小时,卡车就到了目的地。一个身着便服的军事小组对所有的东西进行了拍照和摄像,然后将包括卡姆勒设备在内的所有东西拆卸下来,装上了卡车。
他们也带走了那些科学家,最后一辆卡车甚至把阿布雷森的安保人员的尸体也带走了,其中有些人原本可能只是受了些伤,并没有死,但经过了F-16战机的扫射和米哈伊洛夫那些满怀仇恨的手下扫荡之后,他们活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那些卡车和军事小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凯西、库珀、埃里克森和罗德兹融入黑夜之中,也消失不见了。
国防部对两架执行训练任务的F-16战斗机误入克罗地亚领空,并发射了一颗“地狱之火”导弹展开了全面调查。他们表示道歉,并承诺严惩两架飞机上的全体人员。
在阿维亚诺的一间小办公室里,F-16战斗机的全体人员都奉命签署了一系列保密文件,而且暗中都得到了提拔。
中情局继续对阿尔蒙?阿布雷森进行调查。不过,杰克?沃尔什接到了联邦调查局一个同行的电话,他有些吃惊,因为那个人几天前还说自己从没听说过阿尔蒙?阿布雷森。
他对沃尔什说了本?马修斯、迪恩?彭斯和一个叫维多利亚?萨福克的女人。声称替阿布雷森干活的彭斯举起武器,准备向联邦调查局特工开枪的时候被击毙。萨福克也中枪了,但她会康复的。局里已经开始审问她,可她好像对阿布雷森的事一无所知。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给俄罗斯人当间谍。
沃尔什谢过那个同行,请他随时将联邦调查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他还想知道莱斯利?帕克斯顿和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是否能看一眼萨福克让本?马修斯放在丹佛国际机场下面的那些东西。联邦调查局的那个人同意了,他接着问:“你打算告诉我机场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杰克?”
沃尔什笑了,他告诉对方自己也不知道,那种事远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所能了解的。那个人尽管心存怀疑,但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卡姆勒设备运抵安全之地后,莱斯利就组织了一队人马飞往图兹拉检查了该设备,听取被捕的科学家汇报情况。那些科学家似乎对丹佛国际机场下面进行了哪些研究与开发工作毫不知情,他们只知道卡希尔教授根据自己的研究,认为他一旦让卡姆勒设备工作起来,美国在丹佛国际机场的一种装置就能够追踪到它,并让它失效。因此,他们要先下手为强。
杰克?沃尔什觉得他们十分幸运。如果彭斯和萨福克将攻击目标的坐标给了阿布雷森,又如果阿布雷森成功将电磁脉冲炸弹传送到丹佛国际机场的地下设施里,哪怕只有一颗,都将会给美国的高科技武器研究计划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而且,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阿布雷森会止步于此,那很可能只是个开始。炸弹将会出现在美国各地,遍地开花。
沃尔什希望阿布雷森及其汽车在克罗地亚遭到空中打击之后,他的组织即使没有被彻底摧毁,也受到了重创。不过,遗憾的是,现在阿布雷森死了,沃尔什有两个问题得不到回答:一,他和他的手下在替谁干活;二,他们是怎么发现卡姆勒设备的。
尽管杰克·沃尔什不知道是否还能获得新的情报,但他还是同意特蕾西?哈斯丁和瑞恩?内勒仍然留在巴拉圭的计划。内勒想去一趟现在的“新德国”殖民地,看还能了解些什么情况。特蕾西将假扮成他的妻子。他们的想法是,“新德国”殖民地的女人跟另一个女人聊天时会轻松自如得多。
在布拉格堡的“麦凯勒小屋”,罗伯?哈顿在跟他的特工队员们吃晚饭时,把上述所有情况和队员们讨论了一遍。
“比安奇怎么样了?”埃里克森一边切牛排一边问。“我们没有跟他做交易,对不对?”
“还在向他了解情况。”
“现在是向他了解情况,不是审问?”罗德兹问道。“这么说,我们还是跟他做交易了。”
“我说了,还在向他了解情况。”
库珀拿起酒瓶,把他们的酒杯斟满。“意思是哈瓦斯已经将他移送给别人了。”
梅根对凯西眨眨眼睛,然后问:“是嘛,哈瓦斯现在在哪里?”
“呃,这是我们要谈的另一件事。有个新任务。我们一直听说离缅甸不远处有个小岛——”
凯西举起手,放在快要接近哈顿脸部的位置。“没门,罗伯。没门。”她说。“阿尔蒙?阿布雷森这个幽灵刚刚从那扇门里走出去,我此时唯一想知道的是饭后甜点会是什么呢。不管你有什么新任务,还是省省吧。我的队员和我已经无偿加班了好一阵子啦。”
“阿门。”罗德兹举起杯子,说。
“我支持。”埃里克森答道。
“我也支持。”库珀举起杯子。
凯西说:“来,为我们这些最聪明、最帅气、最努力的勇士们干杯!”
她们都碰了碰杯子。
凯西看着她们的指挥官,补充道:“也为罗伯干杯。”
“为罗伯干杯。”她们齐声说。
他们喝完酒,气氛安静下来。哈顿打破了沉默。“有件事我要问问。”他说。
她们都看着他。“为什么约翰?弗尔切克一直跟我打电话,每天给我发六条短信,询问梅根的情况?”
几个女人都大笑起来。
“你在取笑我的男人?”梅根·罗德兹打趣道。“我们现在可以出去打一架,罗伯。如果你说出去打一架,我就应战。”
罗伯笑笑。“你们真的干得很漂亮,我为你们感到自豪。”
她们报以微笑,感谢他的夸奖。
“我之前说了,”他继续说,“我真的想跟你们谈谈缅甸的事。”
“为什么,罗伯?缅甸有什么事那么重要啊?”凯西问。
哈顿放下酒杯。“我们觉得我们掌握了一个名为‘阿玛尔干的组织的线索,阿布雷森很可能在替他们干活。”
凯西从库珀手中拿过酒瓶,给哈顿倒了满满一杯酒。
“你要把我灌醉吗?”他问。
凯西笑笑。“如果那样能让我的队员们休息一下的话,那也未尝不可。最好现在就把你的车钥匙交出来吧。”
哈顿心软了。“好吧,我们今晚不谈这个了,明天再谈吧。”
“不过不要太早。”罗德兹戳了一下埃里克森,指指吧台。
“为什么不能太早?”罗伯问。
“因为库珀今晚也许要熬夜。”埃里克森答道。
库珀抬起头,看着刚刚走进来的一个男人。
“让我猜猜,”哈顿说。“你的真命天子来了。”
库珀喝了一大口酒,站起来。“我不知道什么真命天子,但是,他现在看上去可能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
哈顿摇摇头,女士们都替库珀欢呼起来。库珀站起身,面带微笑,直奔吧台而去。
(唐克胜,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外语学院译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