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狗

杨格

薄大力是在“霸哥”开晨会时收到范美美的短信的。

霸哥是薄大力和一帮兄弟的老大，控制着步行街东部区域，一百多号店铺每个月得向霸哥进贡保护费。今天是月初，是收保护费的日子，霸哥在晨会上再一次阐述了他的施政理念：第一，两军对垒，有理无理，先干了对方;第二，实在干不过对方，立刻走为上计，留下复兴的火种……

薄大力无心听霸哥讲了一百遍的话，一遍遍偷偷地瞄着范美美的短信：哥，妹饿了！

范美美是步行街美美花店店主徐高峰的女友，薄大力在收费过程中，和范美美对上眼了。

晨会终于结束了，薄大力没有立刻去收保护费，而是直奔范美美的温柔乡里，他来到一处民房前，用力地敲响了门，门立刻就开了。范美美倚着门框，狐媚地看着薄大力，廉价的吊带裙松松垮垮，劣质香水味刺鼻而来。

“死鬼，这么慢！”范美美翻着白眼，薄大力愈加冲动，闪身进门，一把抱住范美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范美美扔到床上……

激情过后，范美美趴在薄大力的胸脯上，薄大力点上一根烟，将一口烟圈喷在范美美的脸上，问：“美美，你怎么会因为我给徐高峰戴绿帽子呢？他可是大学生呢。”

范美美“切”了一声，道：“当初我也是看他是大学生，才和他谈朋友的，可一段时间后，我就后悔了，我想离开他，可他总是抱着我的大腿哀求，我脾气都发不起来。我给他戴绿帽子，是因为他没劲。你相信不？假如现在他回家看到我们在一起，你瞪一下眼睛，他连眼睛都不敢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范美美的话音刚落，门开了，徐高峰走进屋来，一边走一边说：“美美，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送……”

话没说完，徐高峰傻了，因为他看见赤裸裸的薄大力搂着赤裸裸的范美美。薄大力吓得一下跳起来，倒把徐高峰吓得一哆嗦。薄大力一愣，想到范美美刚才说的话，虚张声势地说：“娘希匹！坏了老子的好事！你找死啊！”

徐高峰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怒火，但很快就熄灭了，他的泪水流了出来，哽咽着说：“美美，你怎么能这样？”

薄大力想起霸哥的施政理念：两军对垒，有理无理，先干了对方。他跳下床，一脚将徐高峰踹倒，骑上他，拳头雨点般的砸在徐高峰的身上。没几下，大学生出身的花店老板就有气无力了，薄大力知道危险解除，站起身来，轻蔑地对徐高峰说：“你个孬种！”

这时，范美美也把吊带衫套上，走过来挽住薄大力的胳膊，说：“哥，带我私奔吧。”

薄大力其实对范美美已无多大的兴趣。范美美相貌平平，作风又不好，对薄大力来说，是鸡肋。薄大力可是个有远大理想的人，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取代霸哥，独自撑起一片天。到了那个境界，比范美美性感一百倍的女人都挥之即来招之即去。但现在的问题是，薄大力还不是霸哥，女人还不能随便用。准确地说，他还没有女人。想到此，他说：“那就走啊！”

范美美把行李箱一拉，跟在薄大力的屁股后面，徐高峰低声哀求道：“美美，你别离开我！”范美美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冲出一个“哼”，道：“无耻！”随后，跟着薄大力离开了那间永远见不到阳光的民房。

这天一早，薄大力像往常一样，在大蜀山上晨练。山道蛇形，路人稀少，薄大力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密林深处，正欲再上层楼，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薄大力，你给老子站住！”

薄大力不由停下脚步，回头观望，这一看，他除了怒火中烧外，还乐了：居然是戴了绿帽子的徐高峰！但随即，薄大力又一怔——徐高峰居然端着一把气枪，枪口对着自己。不过，薄大力很快放松下来，徐高峰这样的烂人，敢玩枪？就算他敢玩，枪从哪里来？狗日的手里端着假枪吓唬人呢。“狗日的徐高峰，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你手里不是有枪吗？好啊，射我啊！来！扣动扳机，射一射干你老婆的人！哈哈……”

徐高峰阴冷地看着薄大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这让薄大力的汗毛竖了起来，难道他手里的是真家伙？薄大力又想到霸哥的真传，有理无理，先下手为强。他霍地跳过去，欲夺下徐高峰的枪，徐高峰再次冷笑了一下，脸上的杀气勃然而出，他大叫一声：“王八蛋，去死吧！”随即扣动扳机。

此时，薄大力已然确信徐高峰手里的是真家伙，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但枪声没响，子弹也没射过来，薄大力抬头一看，徐高峰还在扣着扳机呢，但脸上满是惶恐。薄大力趁势跳起，扑到徐高峰身边，一拳将徐高峰捣在地上，顺便把他手里的家伙缴获过来。

“奶奶的！想拿把假枪吓唬我，你胆子不小啊！薄大力端着假枪，对着徐高峰，恶作剧地吼道：“狗东西，老子代表人民代表党，枪毙你这个无耻的叛徒！”说完手指就搭在扳机上，准备扣下去。

“大哥！别开枪，这不是假枪，是真枪啊！千万别开枪啊！”徐高峰恐惧地叫着，声音撕心裂肺。薄大力一愣，道：“不是假枪，你怎么不射我？”

徐高峰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性能不稳定，哑炮了。但说不定下一次就不哑炮了。薄大哥，饶命！”

薄大力将信将疑，把枪口对准一棵大树，扣了几下，忽然，“砰”的一声响，树皮翻飞……

薄大力的虚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他妈的是真家伙啊！

薄大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徐高峰，道：“你他妈的真想干掉我！”徐高峰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大哥，我承认我想报复你，可我没想杀你。”

薄大力一个大耳刮搧过去：“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不想杀我你对我扣扳机！”

徐高峰号叫着说：“我真的没想杀你，我要想杀你，买的就不是气枪了，气枪杀不死人的。”

薄大力罢了手，问：“你他妈的意思是你可以买到枪？你可以买到AK47？”

徐高峰道：“是的大哥，狗是我从网上买的，能买到气狗，短狗长狗都能买，只要你舍得花大钱。”

薄大力鄙夷地看着徐高峰，瞧他这出息，吓得魂飞魄散了，把“枪”都说成了“狗”。与此同时，他心里的战略部署成型了：买把枪，先把自己武装起来，有了枪，就可以干掉霸哥，先把霸哥的势力范围搞过来，以此作为根据地。接下来，再买一批枪，把身边的马仔武装起来，如斯，整个步行街就成了自己的根据地。以此类推，走出步行街，要不了几年时间，就能走出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康庄大道！

“你说网上可以买到枪？”薄大力鄙夷地看着徐高峰，“你要是敢骗我，我不用枪就能要你的小命。”

“大哥，我不敢撒谎，我是从网上买的。”

“哪个网？”

“林大枪网。”

“什么‘林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林大。”

“上那个网就可以买到枪？有人敢公开在网上卖枪？”

“很少人知道那网站，而且网站表面上是枪模网，不犯法，都是私下交易。我是偶然知道这个网站的。大哥，我什么都坦白了，你放过我吧。”

“好吧，我放过你。”

徐高峰松了一口气，和薄大力向山下走去，走到路边陡峭处，薄大力忽然双手出击，将徐高峰推下山崖，一阵瘆人的惨叫声过后，徐高峰砸在山石上沉闷的撞击回声传过来。

“徐高峰，别怪我心狠手辣，这次你敢买气枪射我，下次你就敢买AK47射我。”

薄大力又把气枪扔下山崖，一是怕有这把枪节外生枝，二是气枪不带劲，AK47才是王道。

干掉徐高峰，薄大力也提心吊胆过几天，但两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他放下心来。这个城市里少一个蚂蚁般的打工者，没人会在意。

安下心来的薄大力决定买枪！

薄大力打开电脑，进入林大枪网官方网站。正如徐高峰说的一样，这是一个专业的枪模网站，页面上布满了枪模的图片。从气枪、54式手枪、77式手枪到AK47冲锋枪应有尽有，就连号称目前世界上最强劲的预充气狙击枪“秃鹰”也能找到。

薄大力不是傻瓜，他知道网站以枪模作幌子，每个模型的背后，就是一把把真家伙。不这么干，那就是找死。

薄大力屏住呼吸，找到AK47，标价才200块。薄大力同样明白，这些标价也是幌子，1块钱或许就是100块吧。

薄大力选定了一把AK47，按照图片下面留的QQ号加了对方为好友。很快，对方也加了薄大力为好友。薄大力发了一条购买信息：老板，我想买把枪，价格好说，但要保证真货。

对方回复：老板，你找错人了吧，我卖的是枪模，哪有真枪卖？买卖枪支是犯法的哦！我可是守法公民，对不起，拉黑你了。

随即，薄大力被拉黑了。

薄大力先是恼怒，后来释然，网站不可能百分百是卖真家伙的，毕竟敢干杀头事情的人是少数，海量的卖主中，敢卖真家伙的，是大海里的一根针。

薄大力捺着性子，在大海里捞针，他一个一个加QQ，加MSN，一个一个地联系，发过去一条条诚恳的求购信息：老板，我想买把枪，价格好说，但要保证真货。但让他抓狂的是，所有的回复几乎都是复制下来的：老板，你找错人了吧，我可是守法公民，卖的是枪模，哪有真枪卖？买卖枪支是犯法的哦！对不起，拉黑你了。

事到如今，薄大力觉得自己把买枪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学问呢？薄大力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个深夜，薄大力还在电脑前沉思，他忽然想起徐高峰说过的话：“狗是我从网上买的，能买到气狗短狗长狗，也能买到AK47，只要你舍得花大钱。”当时，自己以为徐高峰崩溃了，把枪说成狗，难道徐高峰根本没有说错？交易中的“枪”代号为“狗”？长枪就是长狗，短枪就是短狗，气枪就是气狗？

非常有可能！

薄大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又加了一个枪模卖家的QQ，这家伙叫白玉米。薄大力本来想直接买AK47，但他不能确定AK47叫什么狗，便决定买一把手枪，于是发过去这样一条求购信息：白老板，我要一条狗——短狗。

卖家回复了：嗯！5000块一条，先交500块订金。

薄大力大喜，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买枪有指望了。但对于先交订金的方式，他大不以为然，回道：那不行，如果我付了订金，你消失怎么办？见货给钱。

白玉米道：爱买不买，就这个规矩，你不接受那咱也没办法。再说，买枪和卖枪本身就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你认为失去500块钱的风险值得考虑吗？

薄大力想想也是，答应了卖家的条件，又说还要买一百颗子弹。白玉米说，雏儿吧，什么叫子弹，那叫狗粮。你是幸亏遇到我热情好客胆子肥，要是别的卖家，听你说的是圈外话，立马翻脸拉黑你。好吧，再交500块订金。

薄大力庆幸自己又长了学问，爽快地答应了，两人又约定交货时间和地点。薄大力往白玉米指定的卡上打了1000块钱订金，等待对方送货。

说好的五天过去了，五个包裹连个影子都没有，薄大力急了，QQ问卖家，卖家发过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又发过来一串话：傻逼！你等得花儿都谢了吧。老子是骗子，有种你告我去。拜拜了你。拉黑你之前，爷爷告诉你一个诀窍，买子弹别说买子弹，要说买“狗粮”。你一说买子弹，真正的卖家就知道你不是圈内人，仿真枪你都买不到。

随后薄大力被拉黑了。

薄大力气恼之余，安慰自己，这是闯天下要付出的必要的学费。好在从骗子那里知晓了一个秘密，自己离买到枪又近了一步。

薄大力整天在网上转悠，反诈骗的技术日益提高，一番又一番的交锋后，薄大力断定，他终于找到了靠谱的卖枪人。

这个人的QQ昵称叫罗大左，薄大力联系上他时，这家伙装出一副做正经生意的嘴脸，说自己不卖真狗，低档次的仿真狗有是有，但材料都是塑料做的，没杀伤力。狗粮也是塑料粒，苍蝇都打不死。

罗大左越是这么说，薄大力越是相信他手里有真货，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软磨硬泡，罗大左露出真面目，回了这样一条消息：兄弟，真狗是绝对没有的，有的是高仿真的假狗。动力是电力系统，充上电后，和真狗的威力不相上下。说吧，要什么狗？要多少条？

薄大力回：大哥，兄弟理解你。说实话，我想要的是AK47，但兄弟是局外人，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叫AK狗，不敢出口，怕卖家拉黑我。

罗大左回：呵呵，兄弟是实在人，我就放心了。AK47叫长狗，我这里有货，完全按照1：1的比例制造，长度、重量与真枪完全相同，全金属枪身，折叠枪托，有效射程250米，狗粮是塑料不假，但强度和硬度没的说，把人打成筛子不在话下。你要多少条狗？

薄大力的心里痒痒的，连忙问：一条狗多少钱？

罗大左回：两万一条，少一分钱不卖，多一分钱也不卖，咱讲的就是一个信誉和口碑。

两万块钱对薄大力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他还是接受了。不过他担心再次受骗，于是道：兄弟现在还没有发达起来，只能买一条，等发达了，三五十条都是毛毛雨。

罗大左调侃：嗯，够装备一个加强排了。要多少狗粮？

薄大力说：先来一百粒吧。

罗大左说：再加一千块。

薄大力没有讨价还价，迫不及待地发过去自己的收货地址和联系电话。

罗大左又说：为了确保万一，狗通过分头快递零部件给薄大力，一共分五个包裹单，薄大力拿到零件后，按照网上提供的组装方式自行组装。

薄大力说，OK，道了再见，就焦虑地等待着狗和狗粮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薄大力出了门，走到步行街东半部，挨家挨户地找毛病。这个月的保护费刚收完，收缴下个月保护费的日子还没到，但想着自己马上要付两万块钱枪款，掏光了家底，他决定再榨一榨。他早已摸透了这些商户的软肋，和徐高峰无二，外表看起来又肥又壮，但比老鼠都胆小怕事，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基本就是一个——花钱买平安。

薄大力榨了几家，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两千块钱，决定见好就收。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薄大力一看，是本市的一个固定电话，连忙接通，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子着急的声音：“你是薄警官吗？我有件事想和你反映一下。”

薄大力心里暗喜，有人误把他当作警察了，而且还是女人，这可是个好机会。于是他赶紧说：“同志，别着急，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女子说：“我男朋友和他一帮哥们喝醉了，你能过来帮个忙吗？”薄大力气得差点吐血，妈的，是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身边还有一帮哥们，揩油都没得揩，想破口大骂，但又想装逼装到底吧，于是和风细雨地说：“对不起小姐，我还有重要任务在身，这点小事你麻烦110吧。”

“好吧！”女子说完，挂断电话。

约定交货的时间是上午，可下午都过去一小半了，还没有人送货，薄大力有些急，上了QQ，问罗大左：哥们，货怎么还没到啊？

罗大左在线，回：什么货？

长狗啊！还有一百颗狗粮？薄大力说。

罗大左回：大哥，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狗还分长短吗？狗粮还分颗粒的吗？

薄大力大惊，说：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你翻看一下聊天记录，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过了一会儿，罗大左回：我靠！我QQ开着，谁冒充我和你聊天啊！这他妈的哪对哪啊！你他妈的是什么人啊？黑社会？老子可是守法良民。我拉黑你啦！

不一会儿，薄大力被拉黑了。

罗大左怎么忽然变脸了？他说QQ号被人盗用，不可能！薄大力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结果。忽然，他想起那个神秘女子，豁然开朗：那是罗大左在调查他是不是真正买狗的人呢，罗大左担心他是别有用心的警察，就叫一个女子打了一个报警电话。他自作聪明，说自己是警察，还说有更重要的任务。

难怪罗大左变脸了。

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薄大力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抽一边骂：“你个狗日的嘴贱，你个驴日的嘴贱！”

前进的道路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理想要实现，枪还得买。薄大力思来想去，决定以范美美的名义联络罗大左。

薄大力带着范美美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住下，又重新申请了QQ号，他背着范美美，以范美美的身份和罗大左联络上——薄大力不想让身边的这个鸡肋知道自己正在悄悄进行的大事。

现在的薄大力，已然是买狗卖狗业内的翘楚，一番交锋后，罗大左初步相信了他，再来往几个回合后，罗大左答应卖狗。

和之前一样，罗大左要了薄大力的联系方式，两人约定第三天交接货。薄大力担心由范美美面对面付款会出漏子，而如果自己面对面付款呢，身份又会暴露，搞不好又是鸡飞蛋打，便坚持要提前付款，以示诚意。

罗大左说美女真是个实诚人，恭敬不如从命了。薄大力按照罗大左提供的账号，把钱打了过去。

薄大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告诉范美美，最近流行一种新诈骗，有人假装打错电话给警察，实施诈骗，嘱咐范美美接到这样的电话，给骗子来个破口大骂。

范美美一口一个好地应承着，小鸟依人！

果然，第二天，薄大力一到出租屋，范美美就说：“老公，你真是料事如神啊！刚才有人打电话向我报警，把我当女警察了。”

薄大力微微一笑，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问：“你怎么说？”范美美说：“我按照你的要求，骂他个狗血喷头，太爽了！”

薄大力知道，事情成了。

眼看着胜利在望，薄大力很兴奋，花样百出地和范美美亲热了一个多小时，还是精力十足，睡不着，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研究枪支组装的技术。虽然他早已经烂熟于心，但还是觉得再复习一遍更靠谱。范美美在一旁看热闹，问：“老公，你干吗研究这个啊？你想造枪？”

“瞎说！”薄大力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能干那种事呢？我是喜欢枪，但只搞一些理论研究。真枪是不能沾的，更不可能造枪。”

“老公你真爷们，爱好都与众不同。老公你知道吗？我特别爱听你刚才说的一个词，‘搞理论研究，觉得超级高大上。”范美美仰慕地说。

薄大力很得意，说：“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光有枪是不够的，得有理论研究。”

范美美崇拜地看着薄大力，说：“老公你真伟大！我还要！”

薄大力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一统天下了，决定再展雄风，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霸哥说：“薄大力，你过来一下，马上！”

薄大力不知道霸哥这个时候叫他过去有何贵干，急匆匆地赶到霸哥那里。霸哥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薄大力心里有些慌张，他猜出来霸哥发怒的原委了——一定是自己私自收保护费被人告发了，他连忙赔着小心问：“霸哥，叫小弟过来有何吩咐？”

“跪下！”霸哥终于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薄大力不敢反抗，“扑通”一声跪下。

“搧自己的耳光，别惜力！”霸哥命令道。

薄大力知道自己的判断对头，按照行规，私自收保护费是要被砍手的，搧耳光是最轻微的处罚。他二话不说，狠狠地搧着自己的耳光，掌掌给力，清脆悦耳。

也不知道搧了多少耳光，反正薄大力是再也搧不动了，眼睛更是已经被肿胀堵塞成一条线了。这时，霸哥说话了：“罢了吧！”又走到薄大力面前，和风细雨地道，“大力，不是霸哥我不心疼兄弟，实在是规矩不能破啊！那些商户是谁？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不能失去民心啊！好！那些商户我们不说也罢，反正他们是案板上的鱼肉，可是我们还有对手呢！控制步行街西部区域海鲜大世界的‘老狼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亡我之心不死啊！我们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错，全盘皆输。按理说，你犯了案子，要剁你的手，可霸哥我惜才啊！你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啊！我怎能狠下心来罚你，给你个教训吧，下不为例！”

薄大力磕头如捣蒜，一口一个谢大哥不杀之恩，心里却想：霸哥你等着，等老子有了枪，新账旧账咱们一起算！这一刻就在眼前，按照约定，罗大左已经分五个批次将长狗送来，范美美已经在收货了。

霸哥又拉着薄大力的手说：“兄弟，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霸哥我请你吃大餐，犒劳犒劳你。”

薄大力哪有心思吃饭喝酒，他惦记着长狗呢，便说：“霸哥，兄弟哪有脸受赏，你让我回去面壁思过吧！”

“哈哈哈——”霸哥放声大笑，“我说我没看错人嘛！认识到错误就是好同志，你有如此思想境界，霸哥我为之自豪，更要犒劳你了。走！今天我专门宴请你，就咱哥俩。芙蓉楼的包厢我已经定好了。”薄大力没办法拒绝了，道谢后给范美美发了个信息：包裹收到没？范美美回：刚收到，五个呢。

薄大力心里彻底踏实了，好吧，那就去芙蓉楼吧，这应该是你霸哥最后的晚餐！

两人来到芙蓉楼，一通胡吃海喝，霸哥掏心窝地说出来今后的五年计划——用三年时间拿下海鲜大世界，以此为根据地，再用两年时间开辟更大的势力范围。

薄大力嘴上应着，心里却笑着：你他妈的把我的五年计划制定得很详细，很有可操作性嘛！

两人一高兴，酒就喝大了，薄大力醉得爬不起来，霸哥的酒量大点，还能行走，便礼贤下士，亲自扶着搂着薄大力回家。

就在薄大力和霸哥大吃大喝的时候，范美美也没忙着，她先是接收了五个包裹，打开后，看到的是一把长枪模型的零部件。这些天来，薄大力老是在网上看关于枪模的页面，范美美闲着没事，也在一旁琢磨，早琢磨出名堂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她把那五个零部件组装到一起。哇塞！一把和真枪无二的玩具枪整出来了！范美美又把一些狗粮压进弹匣，接着连接充电器。

不一会儿，电充满了，范美美端起那条狗，想把玩一番。就在这时，门外有了动静，薄大力在外喊着：“美美，开门，我回来了！”

范美美调皮地笑着，她要和薄大力开一个玩笑，给薄大力送一份惊喜，她端着那条狗，黑乎乎的狗嘴对着门口。

门开了，薄大力和霸哥出现在范美美的视野里。范美美笑呵呵地说：“不许动，举起手来！”薄大力的眼睛瞪圆了，刚想喊什么，范美美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嘴里还“突突突”地叫着，与此同时，这条长狗也发出“突突突”的声音，狗粮从狗嘴里射了出来……

薄大力和霸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已然明白，他们被射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