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
1926年4月,在直、奉系军阀的联合进攻下,冯玉祥的国民军败退南口,张作霖占领了北京,当上了北洋军阀的“末代皇帝”——安国军总司令。沈尹默很为自己的老友李大钊担心,于是匆匆找到李葆华(李大钊之子),要他转告自己的父亲注意人身安全,最好能暂时离开北京。李葆华回到家中,向父亲转告了沈尹默的话。李大钊听后平静地对李葆华说:“你再见到沈叔叔时告诉他,谢谢他的关心。要离开北京并不难,就是工作离不开,我是不会走的。”
果然,张作霖占领北京后不久,就以“宣传共产赤化”的罪名杀害了《京报》主编邵飘萍和《社会日报》社社长林白水,京城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李大钊是反动军阀的眼中钉。根据帝国主义强加在中国人民头上的《辛丑条约》规定,中国军警不得随意进入东交民巷使馆区,更不准携带武器进入。京师警察厅为了探寻李大钊下落,派出大批特务化装成人力车夫、小商贩,天天在苏联大使馆旁边的旧俄兵营门口窥视。在李大钊身边负责交通工作的地下党员阎振山和厨师张全印,就是这样被特务秘密逮捕的。
1926年9月的一天,京师警察厅侦缉处长吴郁文接到警察厅总监陈兴亚的命令,让他马上派人到北郊警察署审理共产党的案子。吴郁文派侦缉二队队长王景有和四队队长杨恩华带人赶到北郊警察署,他们看见警察正在审问拷打一个人。北郊警察署长告诉他们,这个人是在街上散发传单时被当场抓住的,经过王景有和杨恩华的严刑拷打和“多方劝导”,这个人终于招供自己叫李渤海,是中共地下党员。李渤海叛变投敌,将李大钊隐匿在东交民巷俄国大使馆的情报及其他地下党的名单供了出来。
在与帝国主义沆瀣一气、串通密谋之后,1927年4月6日清晨,吴郁文率大批军警涌入东交民巷使馆区。10名彪形大汉抱在一起,用身体当木桩,强行撞开大门。苏联使馆工作人员甘布克上前阻止无效,拔出手枪对空鸣放一枪,军警们抓住甘布克,一拥而入。
枪声响起时,李大钊正在里屋伏案办公,大女儿星华坐在外间的长木椅上看报,赵纫兰(李大钊妻子)带着小女儿炎华在院内散步。听到尖厉的枪声,星华吓得扔下报纸,扑进父亲怀中。李大钊镇定自若,安慰女儿说:“没有什么,不要怕。”说着,他拉着女儿的手,走进兵营北楼二层东边的一个僻静房间,坐在一张椅子上,把女儿揽在身边。
片刻间,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警察和宪兵拥着之前被捕的阎振山闯了进来。一个便衣特务指着李大钊问阎振山:“他是谁?你认识他吗?”
阎振山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吴郁文走上前来,冷笑一声,说:“你不认识?我可认识。他就是李大钊!”
军警们强行逮捕了李大钊、路友于、谭祖尧等30余人,还抓走了赵纫兰和李大钊的两个女儿。
李大钊从被捕到就义,在狱中共22天。敌人对他进行了多次审讯。为了逼迫李大钊招供,敌人对他施用了多种酷刑,坐电椅、绑老虎凳、用竹签插手指……最后竟残忍地拔去了他双手的指甲。李大钊坚贞不屈,没有向敌人泄露党的任何机密。为了保护同时被捕的其他同志,李大钊还用血迹斑斑的双手写下《狱中自述》,表示自己“负其全责”,要敌人“对于此等爱国青年,宽大处理,不事株连” 。李大钊在《自述》中自豪地写道:“钊自束发受书,即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业,实践其所信,励行其所知。”
敌人转而采用软化引诱的办法。张作霖的参谋长杨宇霆亲自出马,他以同乡的身份劝降李大钊,许以高官厚禄:“李先生,只要你肯为张大帅、吴大帅效劳,保你官职在我之上。”李大钊轻蔑地回答:“张作霖是狰狞之子,吴佩孚是狼狈之儿,我岂能为他们效劳。大丈夫生于世间,宁可粗布以御寒,糙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就是断头流血也要保持气节!”
李大钊被捕,举国震惊。中共党组织、工人群众、知识分子和各界进步人士千方百计进行营救。4月10日,北京大学等在京9所高校联合推定北大校长余文灿、师大校长张贻惠为代表,向北京政府和奉系首脑递交了一份意见书,要求:“(一)未放学生请速放;(二)认为情节重大之学生,请从轻发落,取宽大主义,不再株连;(三)李大钊系属文人,请交法庭依法审讯;(四)李大钊之妻女,请即释放……”
新闻界为营救李大钊,也广造舆论。4月15日,《世界日报》刊登了市民李公侠致张学良的一封信,列举了10条要求宽赦李大钊的理由,其中第八条写道:“且李氏私德尚醇。如冬不衣皮袄,常年不乘洋车,尽散月入,以助贫苦学生,终日伏案面究各种学问……”
面对来自社会各界和舆论的强大压力,张作霖一度动摇迟疑。就在这时,已叛变革命的蒋介石亲自出面,推波助澜,给张作霖拍来密电,要求处死李大钊。为了博得帝国主义支持,和蒋介石携手言欢,张作霖下令杀害李大钊。
1927年4月29日的北京《晨报》披露了李大钊遇难的详细过程:
前日方传军法会审尚未正式开庭,而昨日下午党人20名已被绞杀决矣……
当日看守所马路断绝交通,警戒极严。军法会审派定东北宪兵营长高继武为监刑官,在所内排一公案,各党人一一依判决名次点名,宣告执行,由执刑吏及兵警送往绞刑台。闻看守所中只有一架,故同时仅能执行二人,而每人约费时18分始绝命,计自2时至5时,20人始处刑完毕。首登绞刑者,为李大钊,闻李神色未变,从容就死。
李大钊就义前留下的遗照,目光和悦,泰然自若,宛如平日。李大钊第一个从容走上绞刑架,凶残卑鄙的敌人为了折磨李大钊,竟绞了他三次,历时28分钟。
李大钊牺牲时年仅39岁。他被害的当天傍晚,赵纫兰母女三人被释放回家。当时她们还不知道噩耗。次日晨,李大钊的舅舅周玉春上街买报纸,看到了李大钊遇害的消息,哭着回到家中。《晨报》记者记述:“李妻闻耗,悲痛号泣,气绝复苏者数次,病乃愈加剧,以致卧床不走。小儿女绕榻环立,其孤苦伶仃之惨状,见者莫不泪下。”
李大钊被捕时,李葆华恰巧外出不在家,幸免于难。第二天,沈尹默找到李葆华,把他送到哥哥沈士远家躲避。几天后,沈尹默认为哥哥家离侦缉队太近,不安全,又请周作人把李葆华带回家中保护起来。李葆华在周作人家中藏了一个多月,受到细心保护和真诚款待。后来,沈尹默、周作人让李葆华化名杨震,设法将其送到日本留学。
李大钊的灵柩停放在浙寺整整6年后,1933年4月初,当年被北洋军阀赶回老家的赵纫兰带着儿女从乐亭返回北京,准备安葬李大钊的遗体。此时,赵纫兰疾病缠身,家中儿女尚幼,既无钱亦无力操办丧事。赵纫兰带着儿女,登门拜见李大钊昔日同事沈尹默、周作人、胡适、蒋梦麟等,请求北京大学代办安葬。
李大钊是著名的共产党领袖,此时蒋介石正指挥几十万大军“围剿”红军,北平也不断有共产党人被抓被杀的消息传出,在这种形势下,蒋梦麟、沈尹默等北大13位教授毅然伸出援手,为李大钊发起公葬。
4月23日,在北平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李大钊出殡成了声势浩大的政治示威。送葬队伍最前面是用白纸黑字写的一副巨大挽联,上联是“为革命而奋斗,为革命而牺牲,死固无恨”,下联是“在压迫下生活,在压迫下呻吟,生者何堪”,横批是“李大钊先烈精神不死”。
人教版语文教材七年级下册第二单元《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课外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