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与野蛮□ 罗伯特·路威（美） 吕叔湘（译）

罗伯特·路威

所谓文明人有时很野蛮，而所谓野蛮人有时倒很文明。文明不是哪一个或哪几个民族的功劳，而是许多民族相互学习、共同创造的。文化的宝贵遗产里掺杂了许多渣滓，要时时提高警惕。

文化

●倘若你看见谁向人吐唾沫，你一定以为他不高兴那个人。对的，在法国确实如此。可是对于东非的查加兰黑人来说，吐唾沫是紧要关头时的一种祝福，新生的孩子、生病的人，全要法师来吐四口唾沫。换句话说，用唾沫来表示厌恶，并不是人类的天性。

●讲到卫生，简直可以说，若干年以前的欧洲人连野蛮人的程度都赶不上。16世纪，丹麦国内一般人家已有厕所，但认为清扫厕所是极下贱的事，只能让贱民——刽子手去做。1583年，一个人怎么叫市政人员来清扫都不成，只能厚着脸皮自己清扫厕所。这种不顾羞耻的举动人们当然不能容忍。在严肃的市民大会上，全体一致通过：“此人既然已经染指贱民事务，因此自比于贱民，我们万不能承认他是本城市民。”

居住

●“地理解说论”是对人类天性的误解。照这个解说的意思，把人放在任何环境里，他自然会抓住那里面所有的机会，让自己过得挺舒服。事实恰恰相反。南美洲极南的天气全年飞雪，然而那儿的佛伊哥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发明衣服，男男女女都赤身裸体，至多也只披上一件齐腰长的海豹皮或水獭皮。不知道地理学怎么解释这些事。

●1496年，丹麦国王命令威堡城居民用瓦换掉屋顶的草，威堡人嗤之以鼻，等到1569年威堡城化为灰烬，他们又兴高采烈地重新盖草屋顶屋。最终，费了350年的工夫，历经13位国王的政治权威，才把草屋顶屋从丹麦城市里赶了出去。然而偏有一班人相信人类有进步的天性，并且相信北欧人的这种天性最强。

（摘自《文明与野蛮》  三联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