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老子,稍有点儿国学基础的人都会自然地联想到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以至于中国历史上的统治者和社会名流一度将“无为”视为圭臬,将老子和“无为”划上等号。而事实上,两千多年的历史中,人们误读了老子。
《道德经》对《老子》更改了几百处
1973年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了50多部失传了两千多年的帛书,在其中两张不同形制、不同年代的帛上,用不同的字体抄有《道》和《德》这两篇文章,学者们根据这两部帛书成书的先后,将它们分别称为帛书《老子》甲本和帛书《老子》乙本,统称为帛书《老子》。
历经20多年研究发现,帛书《老子》和传世约2000年的《道德经》存在着巨大的不同,二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道德经》对《老子》总共300多句话进行了多达几百处的改动,造成了极为重大的传承损失。而帛书《老子》没有后来的人为更改,较真实地反映了《老子》的原貌。
为什么会出现几百处之多的更改?发生这些变更,一个目前学术界公认的原因,就是为了避讳。如帛书《老子》出土于汉文帝刘恒时期的一个墓葬,乙本为了避刘邦之讳,特意把书中的“邦”字全部改成“国”字,因此,乙本中就再也见不到甲本中的26个“邦”字了。在帛书《老子》甲本中有这么一段话,“故大邦以下小邦,则取小邦;小邦以下大邦,则取於大邦”,而到帛书《老子》乙本中就成了“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於大国”。
“邦”被改成“国”后,让后人在理解这段话时就产生了偏差,以为这段话是分析国与国的关系,其实帛书《老子》并非就这一层含义。
中国的文字以象形字为基础,邦和国有交集,但也有各自特定的用途,比如繁体“國”字,外围是一个方框,表示外围边界,中间有一个表示疆域的“或”字。“国”字是用来描述边界清晰的事物的。而“邦”是表示边界不清晰的,但是有集约性的事物。所以当“邦”被拿掉,变成“国”的时候,有关“邦”字项下的论述,后人就再也见不到了。今天全民关注的空气雾霾问题,就适合用“邦”字来描述。空气是一个事物,人们可以清晰地认识和感受到,但空气却是没有边界的。探讨没有边界的事物,如空气、人们的思想或观念等,虽然没有边界,但也还是需要研究清楚的,在帛书《老子》中,就是用“邦”字来探讨这类事物的属性和规律的。
我们今天看到的《道德经》,其实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变更。2011年由宗教文化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大型丛书《老子集成》,总计15卷、1100万字,收录了自战国至1949年关于《老子》的传本和注疏本265种,由此可以感受到这部经典在历史传承中所经历的风雨和变迁。因此,如果想真正读懂《老子》的思想,需要从源头上寻找原著作来阅读研究,这样才能找到中国文化的真正缘起。
帛书中的老子积极、有为、阳光、开放
另外,简体“无”和繁体“無”也有重大差异,这一差异在帛书《老子》与同时出土的52部其他著作中均有体现。
从“无为”变异到“無为”,老子的科学思想被误读了2000年之久。按照帛书《老子》第一章中的明确定义,简体的“无”是在时间域上对事情的定义,即“无,名万物之始也”,全书共使用了83次这个简体的“无”;从2000年前河上公版本的《道德经》开始,就将此句改成了“無名天地之始”。简体的“无”,名万物之始,是说“无”字专门用来描述、解释、定义万物开始时的情境和状态,万物包括人们能看得见的、想得到的,生活中随时可触及的一切事物。
“无为”实际是追求万物本源的行为,是科学探索的作为,体现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探索精神。这就好比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表面上母鸡是蛋的始,可在鸡蛋没有被生出来之前,卵才是它的始,继续追踪,卵的始是细胞胚芽。那么细胞胚芽从何而来?以今天人类的知识,只能抱歉地说它来自一个在空间上、时间上我们都无法确定的地方,但那个地方有东西,老子说那个地方就叫“无”,即简体的“无”。“无”既然是名万物之始,那么“无为”就是探索万物之始的作为。
帛书《老子》的思想中,这个简体的“无”不是“没有”的意思,“无”是万物之始,“无欲”是指探索万物之始的欲望,“无知”是指探索事物之始的那些知识,这是一种有为的科学思想。一旦将“無”仅限定为“天地之始”,那么老子在后面将要深入探讨的这些与这个简体“无”相联系的概念和行为,例如“无知、无欲、无道、无德……”,读者就无从了解其真实含义了。而“無”在帛书《老子》中至少用了5次,这“无”和“無”也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句子中的情况,说明这是两个不同的字。
学者肖钢说,由此可见,对比《道德经》和帛书《老子》,一个不一样的老子就出现了。可惜的是,这个有为的老子消失了2000年,一个無为的老子却被后世流传,甚至将無为、不争、贵柔称为老子的退世哲学。
肖钢从这几个字的分析入手,把他的研究成果告诉大家,认为帛书《老子》是一部非常严谨的科学巨著,不仅不是消极的、阴暗的,恰恰相反,从帛书《老子》中,我们可以充分感受到一个积极的、科学的、阳光的、开放的老子及其重大发现和发明。
帛书《老子》中有科学体系
中国的生命科学知识,在佛学、道学,在《庄子》《老子》等经典文献中都有大量的陈述和描述。《老子》“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蕴含超级学习法和超级养生法的核心原理,也印证了中华文明的传统文化中含有深刻的实证科学体系。
帛书《老子》可以说是一部科学巨著,而且是一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巨著。比如说在社会科学中,它发现了人人都会写、人人都会说的“我”这个事物,这个事物的后面是人的自我和自我意识。弗洛伊德一百年前提出了人格学说,以“本我、自我和超我”探讨人的“我”的问题,弗洛伊德的这门学说在整个西方文明中不可或缺,如果西方文明没有弗洛伊德的人格学说,没有关于人的自我和自我意识的发现,将黯淡无光。老子在2500年前用这部著作的30%的内容来探讨这个“我”,是重大的社会科学发现成果。更为可贵的是,帛书《老子》完全是建立在健康人的模型之上,而弗洛伊德的学说则是建立在病人的模型上,因此在成果的应用性上,帛书《老子》也远远超越了弗洛伊德。
有观点认为科学体系通常包括五个要素。首先,要提出研究主题;其次,要对研究主题建立一个研究方法,这个研究方法也可以是一个实验模型;第三,要有一个研究的步骤和程序;然后,提供研究过程的注意事项;最后,要有对研究过程中各种现象的归纳以及结论。建立这样一个科学体系的目的之一,就是让其他人能够重复这个研究过程。
当一项科学研究过程具备这五个要素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备的科学体系。
在英国著名的科学史学家李约瑟完成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有一道著名的李约瑟难题,就是在中华文明过去的历史中,似乎中国文化没有这样的科学体系。在帛书《老子》中,我们真切地看到了这样的科学体系。
以老子为代表的中华民族先贤智慧,曾经达到了非常惊人的科学高度,甚至在很多方面,仍然是人类今天引以为傲的,是现代科技所从未能够触及的。
——中国青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