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之路

2015-05-30 10:48李璠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5年6期
关键词:艺术史当代艺术美术馆

李璠

也许我们需要一种源于历史与记忆,而非现实与利益的政治意识才能走出泥潭,我一直希望从一个有距离的角度观察中国艺术,这不是一种逃避, 而是一种反思。

——黄专

黄专

OCAT研究中心执行馆长

采访时间:5月13日

采访形式:邮件采访

2005年,正值中国当代艺术的燥热期,也是何香凝美术馆下属的OCT(CONTEMPORARY ART TERMINAL)当代艺术中心建立的时期。如果那时,有人跟我谈OCT,说他们的口号是 “做中国当代艺术的航空港”,我一定会觉得:一时兴起的快意而已。

事实上,经过十年的发展,如今的OCAT已经成为了集深圳馆、武汉馆、上海馆、西安馆、北京馆五大展馆为一体的馆群,展览、学术和公教活动从未间断。时间给了我们最好的回答,这与一个人多年来的悉心经营分不开,那就是黄专。在外人看来,黄专精力充沛,伴随着OCAT的成长,策划的活动和展览数不胜数。但很少有人知道,第四届深圳当代雕塑艺术展,作为中方策划人,黄专曾感到身心俱疲。“那大概是我的一生中做得最艰难的一个展览,主要因为这个展览中发生的黄永砯事件。”(由于黄永砯当时展出了一件过于敏感的装置作品,使整个展览面临瘫痪)黄专是这么评价那次展览的。这也直接导致了黄专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都在休养身体,而到了2003年,受乐正维副馆长之邀,重出江湖的时候,已经是OCAT筹建的前夕了。“我当时的身心态是希望在病愈后做一点自己感兴趣的艺术史研究,没有太多继续做美术馆的想法。大概跟乐馆长谈了两次后,我跟她说,如果要做的话,就要做一个相对于国家美术馆体制更独立的艺术机构,而且根据我个人的兴趣,希望这个机构能够偏重于研究。”

所以,2012年,黄专开始担任OCAT执行馆长一职,就开始希望这个机构向更具艺术史研究性质的机构转型,所以,他越来越多地谈中国当代艺术史的逻辑,谈学术出版物。

黄专至今还很怀念在何香凝美术馆所做的“人文之声”项目以及“何香凝美术馆学术论坛”。这个学术论坛邀请的嘉宾几乎是1980年代以来中国各个领域最活跃的学者,有哲学界的徐友渔、张志扬、赵一凡、周国平;建筑界的张永和;艺术界的范景中、曹意强、朱青生、皮道坚等等。重组日渐散乱的中国思想资源是黄专当时的主要诉求。“这个论坛现在来看还是挺成功的,大多数学者都严肃地提交了论文,大会上发言也都很深入地涉及了各自领域的问题。但也有令人不太满意的地方,论坛并没有真正达到互相碰撞、互相交流的目的,基本上还是各谈各的问题。”虽然,黄专回忆当时的想法,竟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何香凝美术馆的各种实践都成了他如今的财富。

如果一个人可以在他所处的机构和日常的工作中获得一种同步的成长,那将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而黄专恰恰就是这样与OCAT携手走过了十年光阴。黄专最初对OCAT的定位是独立艺术机构,后来又陆续开展“艺术家驻地计划”、“深圳地铁壁画”、“上海浦江华侨城十年公共艺术计划”,黄专和华侨城之间的默契让人艳羡。在2012年的一次访谈中,他用“OCAT给了我‘刚好够用的权力”来描述之前愉快的合作时光。而那时,有人问起他在各项活动中遇到过怎样的问题,他也总是说不存在“瓶颈”,只有一些需要沟通的“小问题”。

多年来,中国艺术的内含已被“当代”这个概念掏空,媚俗、消费化、景观化和去价值化使艺术日益成为一种文化的堕性力量,而除了当代艺术自身原因外,权力和资本的合谋也开始成为一种常态。黄专清醒地意识到,学术也许正是这样一剂良药,因为在他看来,艺术史除了有自身独立的研究价值外,它还可以提供这样一种思维角度:它不仅有可能使我们在对自己历史的反思中重新获得某种自我价值的认同,也可以使我们与世界之间建立起真正有尊严的关系,我们的努力是希望使当代艺术重新成为一种批判性的文化力量。OCAT研究中心将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艺术史研究,也正是出于这种判断。

“也许我们需要一种源于历史与记忆,而非现实与利益的政治意识才能走出泥潭,我一直希望从一个有距离的角度观察中国艺术,这不是一种逃避,而是一种反思。”黄专对于中国当代艺术不仅有着清醒的认识,更有着改变和超越的期待。正当黄专怀着满心的热情,准备将自己未来全部投入到OCAT研究中心的创建和发展中,他遭遇到了一次巨大的冲击。再默契的老伙伴也有让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正在黄专感叹自己的幸运时,2013年,OCAT筹建北京馆的“触礁”着实让他感到了一种深切的忧伤。“由于投资方毫无愧疚的爽约,筹建0CAT北京文献与研究馆的计划划上了句号,这也意味着我们(董冰峰、冯华年、欧阳潇、方立华和我)一年的努力打了水漂。”在一篇名为《别了,北京》的文章里,黄专一连用了四个问句来诘问自己的遭遇,甚至还引用了《捜神记》和《灵鬼志》中的落魄书生,来表达自己的乏力无助。在自己无比热爱的领域中,求而不得,似乎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了。

这件事让黄专明白:“我们并不身处有利学术的时代,我们的大学体制已日益成为生产学术工业的工厂,而在中国建立民间独立的研究机制尤为困难,我们知道我们是在干一件自不量力的事情,不过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我们就会继续走下去。”经历过OCAT北京馆“搁浅”后,今天的黄专又重整旗鼓,像一个百折不挠的战士,步履更加稳健。据黄专介绍,由于OCAT研究中心是一个单纯的艺术史研究机构了,所以它的学术目标和社会职能就都有相应的变化和调整。譬如,在学术项目设置上,把原来以艺术家和综合研究为主题的研究调整为以艺术史理论研究,项目结构也以展览为核心调整为以年度讲座为核心。OCAT研究中心,每年都会在一个艺术史重大理论问题设置的基础上,邀请一到两位在国际国内具有影响力的学者,围绕这个课题和他自己的研究进行多场次的讲座,讲座前后还会组织一系列研讨和专题讲演,以丰富和扩大讲座的社会能量。最终,将以“OCAT艺术与思想丛书”的出版物形式呈现。“总之,讲座和出版现在是我们的中心工作了,当然,我们还有个图书馆和文献库的计划,但在目前的人力、材力状况下还很难启动,不过,我们也在有限条件开始慢慢积累。”在谈起这些工作的时候,他如数家珍。

今年,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学者、哲学家乔治·迪迪·于贝尔曼受邀来华演讲,是OCAT研究中心最令人期待的一个重要活动。很多人一方面讶异于黄专何等神通,能请到此大家,一方面又质疑黄专的选择标准是“学术明星的光环”。对此,黄专笑谈:“于贝尔曼学术身份上的三个特征是我们选择他的原因:他的古典艺术史的研究成就、他与法国主流哲学的关系以及他对当代艺术的批判性实践的兴趣。而他能够欣然接受,可能是我们的态度、和他谈话的方式,让他觉得这里可能是他可以去工作的地方。其实还是一个志同道合的问题。”

黄专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学术“理想国”,而志同道合者即在眼前。谈到OCAT十年,黄专一再强调:“事实上,OCAT并不是我一已之力所能办到的,它与经常忘我工作的团队、各方面的学术师友(如巫鸿和OCAT学术委员会委员就对坚持这项事业起到了决定作用),当然,也离不开投资方华侨城的持续投入和给我的宽松环境。”我们虽然无法预料的是前路会有哪些波折,我们可以笃定的是黄专和他的团队在世事磨练下仍会坚持初衷,一如既往。龙泉已然出鞘,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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