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太长,
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慢慢走,
一时的得失我从来没有看重过。
我想看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走多长。”
——张鲁一
几年前在一个活动上看到张鲁一,黄色头发,打理得很整洁,个高人瘦,人群里一眼就能挑得出来。活动结束,他拉着蒋雯丽的手,大步走出来,那气势一点也看不出是影视剧新人。显然他也不是新人,在那之前,张鲁一已经活跃在话剧舞台有不短的时间了,2003年至2010年,张鲁一参演了八部风格迥异的舞台剧,自导自演话剧《和空姐同居的日子》,参加《琥珀》《艳遇》等话剧。
毫无疑问,张鲁一是属于型男范畴的,但绝不是空有其表,首先演技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其次,他的文艺气质可谓内外兼修,他的小提琴水平也是专业顶级水准了。几年间,我们陆续看到《女人帮》里有喜感的萌叔型男叶平,还有《娘要嫁人》里人见人爱的文艺青年戴世亮,一个从18岁一见钟情直到垂垂老矣,一生都只爱着齐之芳一个女人的男人,这个角色很理想化,也能讨好观众,因此即使有于荣光、李立群坐镇,也没能遮住张鲁一的光芒,因为这部作品他也为观众熟知,当然也收获了众多女粉丝;还有《火线三兄弟》里的日本军官高木,《一仆二主》里的极品博士齐建军。也许是高木的形象太过狠辣令人印象深刻,也许是他总是挑战反差很大、类型不同的角色,加上张鲁一本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大全的形象概念。曾经有人说,张鲁一可能不太适合塑造红色题材的英雄人物。但是话音还没落,2014年一部红透豆瓣的电视剧《红色》为张鲁一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曾经在《红色》编剧徐兵的文章里称赞过张鲁一饰演的徐天这个角色。张鲁一是地道的北京人,却演活了这个普通的上海小男人。徐兵用大量的细节铺陈这个人物,他对徐天这个角色之用心可见一斑,张鲁一的表演火候极好,他把徐天表面的精细、节俭镶嵌在人物冷静、沉着的个性里,天衣无缝。演完徐天似乎张鲁一还没过瘾,主动向高希希导演请缨出演《马上天下》,就是目前正在卫视热播的抗战剧,不像徐天这个菜市场的小会计,唯一的信仰就是在一个能够没有战争的世界里平静生活,他饰演的陈秋石是一名不断受到战争淬炼的真正的共产党员,又是一张极具棱角的面孔,从任性的富家子弟走向革命军人,形象刹那刹那变,很是考验演员表演功底和张力。中国的男演员大部分都演过抗战剧里的正气凛然的军人形象,稍有不同的是,张鲁一在一身正气之余,还有一丝“妖魅”的偶像气质,这是他即使在抗日红色剧中也能激起一片少女心的原因。
我理解张鲁一说的“舞台上没有小演员”,他自己就是个典型例子。张鲁一从小练书法、学小提琴,喜读古文,对绘画也颇有天分,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99级导演系,后为北京大学MFA艺术硕士,有着高学历,有表演功底,接了很多好作品,看起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但张鲁一走的并不是一条捷径,演员的路,他说不能接受重复的、差的表演,所以只能不断自我挑战,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到达一个地方,那就是最近到处都在传播的一句话,就是“张鲁一马上天下”。
独特的武将形象
Q:《马上天下》的陈秋石和《红色》里的徐天都是为信仰而战斗的人,他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A:不太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演一个共产党人,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演一个特别正的共产党。这次有了机会,就是自己想去尝试一下,看看这样的角色,自己可以把它完成到什么样子,而且他又是一个军人,之前的徐天只是一个小市民,不是一个正规的军人,所以也是想在这两个方面让自己去尝试一下,挑战一下自己。
Q:何润东在戏里是演你的儿子,这一点你如何适应?
A:我当时知道是他来演,我都有点懵了。有两件事是对我有帮助的,一个是借鉴影视和书籍的资料,我可以看以前的红军、解放军的影像资料,包括他们的访谈,这个对我塑造角色是有帮助的,我可以用在这个人物身上。另外一个是得益于我以前的经验,因为之前在《娘要嫁人》中我也演过父辈的角色,当时的小辈也是我的同龄人。还有一个戏叫《乱世书香》,我演秀波老师的哥哥,其实他比我也要年长。所以鉴于前面两个经验,对我演这个戏也有帮助。因为我演的这个人物,在原小说中是17岁到40多岁,我也是适龄的。但是Peter(何润东)比我压力大,因为他是从17岁开始演,演到20岁左右。
Q:你們演对手戏会不会笑场?
A:我忍得住,别人笑不笑没事,反正我可以,这个压力是全剧组都有,大家都担心我们的对手戏。我们的第一场对手戏是在他进组十多天之后,拍完第一场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没问题。从画面里看,从镜头里看,年龄感是拉得开的。他需要演出年轻人的青涩,我需要演出年长者的成熟和稳重,两个人互相配合的话,这个感觉就对了。
Q:陈秋石是经过战火戏里的人,整部剧也有狠多爆炸的场面,你能适应这些有危险的戏份吗?
A:因为有很多战争戏,爆破、炸点、骑马非常多,这是我以前的戏里没有过的。这个是没有办法平时训练的。我看到过之前有演员受伤之类的报道,所以自己的那根弦一直是绷着的。其实拍这样的戏很锻炼人,因为一方面要在角色里,去演出人物的感受,一方面又要随时观察,记住你身边的炸点,要随时保持警惕,否则都没有下一部戏了。但是炸点一爆炸了,一下子你的精神就被分散了,又要马上调整一下。但还是会有恐惧,会有害怕,也可能这种感觉是比较真实的,这种害怕不是演出来的。
Q:你怎么理解陈秋石这个人物身上独特之处?
A:以前的主人公更多是以武将的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的,他们身上有很宏大、很勇武的东西。这次导演想拍一个儒将,他要运用自己的智慧,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相当于一个指挥官。所以导演也觉得这个人物比较独特。还有一点在于他有一个观点,就是战争要追求最少的牺牲。以前我们喊的口号是,不管怎样流血牺牲,都要打赢这场战争。但陈秋石是希望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所以他更像一个运用智慧的人。
Q:你怎么评价你的对手演员叶璇?
A:我觉得叶璇是一个对自己的角色很清楚的演员,而且她很能适应新的审美和新的表演方式,而不是一个按照剧本去创作的演员,她有很多现场创作的东西,所以我们合作的时候会有很多惊喜,这些惊喜都是意想不到的。
做类型化演员但不要标签
Q:你似乎每年都在演一些完全不一样的角色?
A:我没有刻意选择什么样的类型。从2012年再拍影视开始,我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做类型化的演员,很有特别的,这个会在大家的脑海中留下鲜明的印象。另外一种是不要给自己安上一个太明显的标签,你可以尝试各种类型的角色。这条路走起来会相对困难一点,因为他需要你付出更多的东西,去不断打破自己,建立另外一个角色。我觉得表演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样,我可能比较贪心,我想尝试更多的类型,体验更多不一样的人生。我想要把自己变成水一样,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墨子说,水无形,所以水有势;人无形,则可以成龙。这是我心中的概念。我希望,可以在任何一个容器中,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Q:你怎么看待自己这几年的成长变化?
A:在舞台上,没有小角色没有小演员。这是当时是在学习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的,当时是说话剧舞台,这句话一直在我的心里。现在有本子来找我,我都不会去问是男几号,只要这个本子、角色让我有冲动和兴趣,让我有发挥的空间的,我就会去尝试。因为我相信,哪怕是一个再不起眼的角色,遇到好的演员,也会发挥出不一样的东西。就像《天下无贼》里,范伟和冯远征老师,虽然只有一场打劫的戏,但是却给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Q:戏少的确是很难发挥。
A:会有,因为戏多可以变现出不同的侧面,更丰富的内涵。如果戏少,就需要把握住每场戏,甚至每一句台词,要让人记住,所以是有难度。
Q:所以需要演员很多的积累和为角色做功课。
A:这个是演员这个行当很有意思的地方,每次演出一个不一样的角色,我就会去做一些准备。比如说演一个公务员,我就会找资料,去研究、模仿、学习他们。我觉得这是在丰富自己的一个过程,能让你获得更多的人生感触,这样会让你在演出的时候做到心中有数,而不是在建一个空中楼阁。这是我很喜欢的过程。
Q:你会看以前自己演的作品吗?
A:会回头再做总结。我会很认真地去看自己的每一部戏,回看这些角色,从我自己的角度,我觉得失望大过开心,因为会看到很多不足的地方,总是会问自己为什么不那样处理。可能当时拍的时候经验不足,或者人生阅历没有那么丰富,但那些都是我那个时候的影子和回忆。所以只有回过去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不足,才能提醒自己之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所以我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自己的。在看《娘要嫁人》的时候,我发现演年轻时候比上了年纪时演得好,原因可能是我没有上了年纪的那段阅历,因为我们都走过17岁,但是现在没有40岁的经历。那时候我30出头,所以对40岁人的眼神,感觉是有欠缺的。所以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演比自己年纪大很多,或者年龄跨度很大的角色时,我会去做更多的功课,去更符合人物的身份。
Q:《紅色》是一部很多大腕都看上想要演的作品,你怎么看待这部作品对你的意义?
A:这是很幸运的事情,一个演员可以碰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能让自己真正发光的角色,一生中可能就只有两三个,有人抓住了一个,有人抓住了两个。《红色》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我抓住了,很幸运也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