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部国产烧脑微电影引发的思考

曹译文

作为一名独立编剧，大量地观看影视作品是基本功。即使是个毫无电影知识的门外汉，在大量阅片之后也能逐渐地摸清自己喜欢的电影类型，并在不断地学习实践后形成自己的风格。诚然，随着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空闲时看一场不费脑筋的搞笑电影成了很多人的消遣方式，这也是我国现在综艺电影和网络喜剧大热的原因之一。然而，这并不代表内涵烧脑的片子就没有市场。即使在最浮躁的年代，也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坚持着思维的深度，沉默但认真地当着观众。就算为了他们，我们也不应放弃内涵烧脑作品。

前一段时间，一位新锐电影人在网络推出的自制烧脑微电影《第一把交椅》时引起了我的思考。刚看到片名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一部关于争夺权利的片子，毕竟坊间喜欢以坐上“第一把交椅”来形容各单位的一把手们。后来才发现，这是一部密室杀戮类的低成本片子：场景简单到只有一个空房间，编剧自己还兼任了主演，特效也不精致，但从这部片子丰富的剧情和流畅的剪辑来看，能在极有限的资金内拍出这种效果的作品，各位工作人员的敬业程度简直催人泪下。该片讲述了一个普通青年路人偶遇摔倒的黑衣人，想帮助扶起她，自己却被卷入密室杀戮游戏的故事。此片运用了黑色幽默的手法映射了如今令人棘手的道路偶遇摔倒者“扶不扶”的问题。从表面上看，片中主演扶起了摔倒者，却被拉进了恐怖的密室杀戮游戏，好像好心没有好报。但影片通过首尾呼应而形成的开放式结局却让本以为已看懂片子的观众再次生疑：片头摔倒的黑衣人是谁，密室内互相杀戮的10位性格迥异的选手们是真人还是主角内心分裂的人格，最终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人和人格就真的能稳妥地成为主宰，终结杀戮游戏了吗？

诚然，单从题材上面来讲，无论是杀戮游戏还是密室题材都不算新颖，日本经典的《大逃杀》和美国火爆全球的《饥饿游戏》系列早已深入人心。而《第一把交椅》场景简陋，也没搞宣发，全程几乎都是新锐的主演在演独角戏，所以只能依靠片子本身的吸引力。但就是这么一部制作简单的微电影，却吸引我聚精会神地看完了全长25分钟。也许有人认为25分钟很短，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想，现在热播的网剧，比如《屌丝男士》《盗墓笔记》和《万万没想到》系列等每集也就10到15分钟，其中大部分还是喜剧。这说明在如今快节奏的社会中，人们闲暇时不愿费脑费时，即使是最直接的喜剧，能吸引人的也只有约10分钟。因此，这部没有明星没有精致场景道具还费脑子的小片子能吸引人从头看到尾，实属不易。

在顺带看完网友的留言后，我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首先，部分观众表示对影片开放式的结局很不满，客气点的人会自嘲脑子不够用、看不懂，而更多不客气的人就直接大喊烂片。这种现象真实地反映出了目前我国电影行业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那就是内涵烧脑类电影受众少，影片往往也对观众的知识水平和理解力有着较高的要求，而这些特定受众较喜剧等影片的观众来说较难接触到，因此制片方难以保证收视率也较难拉到投资。而喜欢看此类片的观众对片子也比较挑剔，被有限的资金束缚了表现力的影片很难满足他们。由此，便有了国产烧脑片鲜少能满足受众且难以扩大影响力的恶性循环。使得我国烧脑影片的制作人一般也不敢贸然投资，只能制造些小片子做口碑而不奢求大卖了。

虽然我国近年来烧脑片市场不景气，但国外市场却相对较好。2009年英国导演斯图尔特·哈泽尔丁自编自导的《终极面试》在我国网络上着实火了一把。影片讲述了一家神秘的大企业为了招聘人才，把进入终极面试的8位应聘者安排进密室进行到最后一轮比拼的故事。也许是因为大家喜欢英国文化，影片主题也刚好契合了我国“就业难”的社会问题，这部101分钟的影片却拥有诸多观众。另一个著名的脑洞大开影片是日本的《世界奇妙物语》系列，这部影片从1990年首播开始，就由众多日本当红演员出演，类型包括了奇妙、感人、喜剧和惊悚等，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观众。该片一共有39集，平均每集24分钟，每集讲述不同的故事。《世界奇妙物语》的空前成功激励了我国的烧脑片制作人，2014年爱奇艺联合亚细亚传媒和富士电视台制作了一部翻拍《世界奇妙物语》的网络剧《不可思议的夏天》。但基于诸多原因，该片无论质量还是热度都远不及原剧。

总之言之，纵观现在的烧脑影片市场，顿觉我国需要对小众片子进行更多扶持，比如培养更多的小众电影人才及实行更透明的资助措施。我们不乏有才华的导演编剧，但同样是逃杀类影片，我国的《第一把交椅》有深度却没有热度，美国大卖的《饥饿游戏》系列情节虽然简单，却将特效和宣发做到了极致。同样是密室类电影，英国的《终极面试》即使评分不算很高，也少有国人骂其称为烂片。而当看不懂《第一把交椅》时，却仍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再看一遍。为了不盲目跟风商业片，提升电影的深度，不令那沉默但忠诚的一小撮观众失望，进而扩大小众电影的受众群，我们应该扶植像内涵烧脑片一样的小众片。因为，我们有一群执著的电影人一直在努力，只有帮助他们跳出恶性循环才能看到希望。

（作者系香港中文大学）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