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专业教学与研究亟须配偶式学科

2015-05-30 17:34徐亮
学理论·中 2015年9期
关键词:研究教学

徐亮

摘 要:本科阶段要培育学生运用和发展国际关系理论的素质,应从它所借鉴“本源”以及如何准确使用它所借鉴的方法入手。由于新的学科融合趋势加强,国际关系需要复合型培育模式,给该专业学科配置“配偶式”学科。

关键词:国际关系专业;教学;研究;配偶学科

中图分类号:D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5)26-0156-02

作为一名从事国际关系专业教学与研究的教师,时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国际关系理论为什么要把国家拟人化,为什么国际关系理论几乎无所不包,但又似乎没有独立的学科“人格”?例如它借鉴了经济学等学科,可是它所借鉴的任何一个学科的内涵与外延都比它自身大。如果是这样,国际关系专业的本科生无法熟练掌握经济学、政治学等国际关系研究所借鉴的学科方法,而只能是学习着“东拼西凑”来的方法与工具,一直在各个学科的边缘“行走”和摸索,甚至无法发起像样的挑战。如果国际关系学界的“学霸”们,包括秦亚青、王逸舟、阎学通、倪世雄、唐世平等著名学者也并非是国际关系专业科班出身[1],那么作为本科的国际关系教育,如何能够突破瓶颈,在国际政治经济学领域能够与一流的经济学家对话,在现实主义领域与一流的政治学家对话,在建构主义领域与一流的心理学和教育学家对话,事关运用这些国际关系理论如何从它所借鉴“本源”以及如何准确使用它所借鉴的方法,并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国际关系理论要发展,首先要建立在对该理论熟悉的基础上,然后才能够进行“批判”进而用新的理论来补充完善,但是如果学习者对该理论所借鉴的“母学科”了解不多,是谈不上挑战以及真正发展的。

从1919年设置英国国际事务研究所以来,国际关系学科虽历经近一个世纪的发展,但始终没有形成独立的方法体系,而是以学派为界限,“每个学派都形成了相对完整和独立的方法论体系”[2]。可以说,西方国际关系每个成熟的理论学派几乎都形成了相对独立的方法论体系,但就整个学科而言却缺乏明确的学科标识符号以将之与其他学科明确区分开来。建构主义的代表人物温特在《国际政治的社会理论》中依据理论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等方面对国际关系理论诸流派进行了明确的分类。然而,国际关系作为一门学科,却是不断引入其他学科的视角而建构的理论。如现实主义的权力-利益概念与政治学、自由制度主义与自由主义政治哲学,建构主义与文化,国际政治经济学与经济学,国际政治心理学与心理学,无不与其他的学科有着密切的关系。

二战结束后,特别是“近二十年来西方国际关系领域的重大理论突破无不借助于方法论的创新与发展”[3]使得国际关系学科借鉴其他学科的方法取得了快速的发展,例如肯尼思·华尔兹(Kenneth Waltz)借鉴微观经济学中的结构概念创立结构现实主义理论后,结构主义一直成为主流国际关系理论建构的方法论基础,而建构主义则“以整体主义为方法论基础,以理念主义为本体论基础,以科学实在论为认识论基础”[4]。而这是该学科发展的标志,但是对于经济学、历史学等传统学科而言,外部学科方法的引入是辅助性的,无损于本学科的主导方法。但是国际关系学科本身却没有核心的主导性学科方法,冷战前常用的传统方法实质与历史学更为接近。在国际关系理论中,每个流派的方法都有差异。索伦森(G.Sorensen)做过一张方法论的图,来表示现有国际关系理论基本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定位,正如学者所言,“国际关系理论的方法论倾向是比较明显的。比如,行为主义理论显然更趋向实证主义方法论,而后现代理论则甚至超出了解释学的极端”[5],而“理性主义国际关系理论一般采用经济学的个体主义方法论”[6],尽管它与建构主义不全是对立关系,但显然建构主义“主要关注的还是社会化及其产物对于个体的构成作用,强调国际关系中的社会化与制度化”[7]。

这使得国际关系学科成为一个无所不包的篮子式学科,这个篮子以国家之间界限为边界,将各种水果收入篮中。一个成功的国际关系学生需要了解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心理学、军事学、文化学、地理学等方方面面的知识才能达到入门的层次,但是这些“母学科”每一个都比国际关系学科引入该学科之前的范围要大得多。由于精力、时间所限,国际关系专业学生不断从国际事务的角度了解其他学科,却无法系统掌握这些“母学科”的精髓:现实主义理论需要深谙政治学与军事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需要极其熟悉经济学与统计学等等。由于跨国事务的发展,国际关系不断扩大其范围,医学、气候、自然资源、海洋等非传统安全领域也不断被纳入该学科来进行考察。

这种国际关系研究内容的多元化一方面是国际关系学科繁荣的标志,但也是国际关系学科“非可替代性”的重要体现。我们可以发现,任何人文学科都可以建构“国际关系理论”。哲学涉及全球问题、法学涉及国际法、政治学涉及权力、经济学涉及IPE等等,诸如此类。因此有些学科尽管不直接称为国际关系,但其研究无不涉及国际关系。然而这些研究都不过在本学科中占据非常微小的一部分。以建构主义为例,它的主要领域是教育学和心理学。在一般性的概念性解释中,国际关系的建构主义甚至不被提及,足以说明它在其中其实是弱渺和不起眼的。

国际关系學科自身无所不包的特性恰恰说明它很难成为“自己”。在国际关系学科中很容易发现经济学、政治学等一系列人文学科的身影,却很难发现难以撼动的自己。这一点在中国的国际关系学科设置中也有较强的体现:除了一些规模较大的大学外,相当多的学校将有国际关系专业设置在政治学与行政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管理学院、经济学院、历史学院等等。这种复杂的设置方法,反映了国际关系学科本身的矛盾性与交叉性。但是在美国本土,这样的矛盾基本不存在。由于外交事务在美国是突出的事务,因此外交与国际关系,和“美国国务院”的设置一样,主要是面向对外交往。而在中国这样的外交与国际事务尚未专业化的国家,或者国际关系专业经常处于为政治家主张“做诠释”的阶段,国际关系也无法遍地开花式地形成独立性。即便是国际关系的建构者,也带有话语霸权的特征,“美国不仅主导了国际关系理论研究的方法论、价值论,而且主导了其本体论、认识论,导致所谓国际关系理论的美国话语霸权现象”[8]。

国际关系学科也形成了主导范式与竞争范式并存的方法论格局。在西方的知识方法论体系中,实证主义(包括经验主义)和证伪主义两种方法论导向并存,国际关系理论也是这两种方法。但国际关系研究主导的仍然是实证。但是这在国际关系学科中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仅多数的该专业学生无法直接接触外交、国际事务的实践,甚至从事一线教学研究的国际关系学者也无法从外交实践中直接获得第一手的经验和案例。他们从新闻、历史中获得案例以及所谓的验证,多数是“二手”的资料。由于国际关系专业直接培养的学生,无法在本科阶段就熟练掌握经济学等“母学科”,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构成国际关系进入“母学科”形成的国际关系理论形成有效的批评,而只不过是在已有的国际关系理论“话语霸权”和“新发现”(这种发现既可能基于史料挖掘和现实政治发展,也可能是从外部领域刚刚进入国际关系研究视野)案例验证之间建立“修修补补”工作。

正如前文所述,在国际关系学者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大理论”或中层理论的研究者,一般都不是国际关系、国际政治或者国际事务专业的毕业生。语言专业在西方国际关系理论介绍到中国国内的过程中占尽了优势,在21世纪更加重视中小国家区域与国情研究的情况下,小语种的语言学科仍然占据新的优势地位。由于国际关系理论主要来自西方国家,而且主要以英美为主,导致英语成为国际关系专业的通行语言。然而,随着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的崛起,中等国家以及大国的语言被重视。掌握这些国家的语言,能够获悉该国的第一手资料,因而也就能够占据先机。通过充分占有资料和国际关系专业通行语言(英语)所无法涉及的小语种资料领域,使得西方语言和理论指引下的主流国际关系研究反而被隔离在语言篱笆之外。“就方法论而言,人们对复杂的国际关系进行思考和探索时,主要依赖语言符号作为工具,在方法上包括对不同政治文本及话语的解读和诠释,并利用文字将研究的结果作为国际关系‘知识固定下来”[9]。由于新的学科融合趋势加强,不仅语言类专业需要复合化培养,国际关系、国际政治、国际事务专业也需要复合型培育模式。这是国际关系学科的复合性决定的。在本科或者研究生阶段,应给该专业学科配置“配偶式”学科,在学习国际关系专业的同时,自主深入学习一门感兴趣的主流人文学科,将“精读与泛读”结合起来。但是在现行的硕士研究生和本科阶段接轨的过程中,却存在着脱节的现象,例如本科生阶段的“泛读”教育,到了研究生阶段按照地区国别进行了“分领域”划分,而不是按照“母学科”的方式进行划分。在这种情况下,学习者也许能够掌握“建构完成”的国际关系理论,却很难从“母学科”本源上进行有效的测试与证伪。如果接受已经“建构完成”的体系是一种学习者的本分,而不是在遵循之中审视遵循,那么这种意识领域的“话语奴役”从根本上是阻碍国际关系发展的。

国际关系理论的复杂多元,本身是一种国际关系学科的存在方式,说明世界是多元而不是一元的。但是这种“高级存在模式”并不意味着让基础阶段“本科教育”去承担这样的多元是有强烈的创新价值和应用价值导向的。一个从中等教育毕业的学生,一下子迈进了各种学科交叉形成的“篮子”里,像一个世界知识的万花筒,首先是很容易迷失自己,其次要经历很多次碰撞才能破茧而出。在这种情况下,学科的交叉和“配偶式”学习为打开国际关系理论创新之门也许提供了一条捷径。

参考文献:

[1]魏姝.中国政治学研究概况分析——基于CSSCI分析[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5).

[2]胡宗山.西方国际關系理论方法论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5.

[3]秦亚青.层次分析法与国际关系研究[J].欧洲,1998(3).

[4]秦亚青.国际政治的社会建构——温特及其建构主义国际政治理论[J].欧洲,2001(3).

[5]秦亚青,阎学通,张文木,时殷弘,冯绍雷.国际关系研究方法论笔谈[J].中国社会科学,2004(1).

[6]秦亚青.建构主义:思想渊源、理论流派与学术理念文献[J].国际政治研究,2006(3).

[7]郭树勇.试论建构主义及其在中国的前途[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4(7).

[8]李正国.前国内学术界对国家形象的研究现状[J].中共宁夏党校学报,2006(1).

[9]刘永涛.语言与国际关系:拓展政治分析的新视角[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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