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
《饥饿游戏》虽然是残酷的逃杀游戏,但在拍摄过程中,导演煞费苦心地选择淡化和模糊血腥暴力元素的手法,重点突出24A中的那1个人要活下来,而不是24人中的23人都要死去。影片对竞技场中画面的弱化处理虽使影片失去了不少令人屏息的刺激镜头,却使影片意味深长,极富张力,激发了影迷的好奇心,使影迷们在观影的紧张之余多了几分思考的空间。电影中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生存发展的隐喻也处处可见。
一、“粮食”与“火”的文化意象
影片帕纳姆国(Panem)的命名决非恣情妄意之为,而是苏珊·柯林斯独具匠心之笔。“Panem”一词源于拉丁文中的短语“Panem et Circenses”,也就是“bread and circuses(面包与竞技场)”。苏珊·柯林斯选择与“竞技场”并置的“面包(Panem)”作为粮食意象来命名一个新政权寓意深刻:在这个新的国度只有决斗才会有面包,才能生存。意象是富有某种特殊含义和文学意味的具体形象,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自然意象。在西方与生命存在最密切关联的重要粮食意象是“面包”,英语中“养家糊口的人”被称作“bread earner”,个人安身立命的“生计”是“breadand butter”。而且在西方文化中,粮食总和冥界相互纠联。古埃及神话中冥王欧西里斯(Osiris)生前是一个开明的国王,死后肉身被分葬在多个角落,葬身的土壤变得尤为肥沃,因此又被奉为丰饶之神和农业之神。古希腊神话中宙斯之女珀尔塞福涅(Persephone)被冥王劫为冥后,每年在人间6个月,在冥界6个月。她回到人间时大地万物复苏,回到冥界则万物凋敝。苏珊·柯林斯对粮食和冥界这一意象勾连显然深谙于心,因此影片中参加死亡之旅的“贡品”挑选仪式被命名为“收获”(Reaping)。《饥饿游戏》片名也紧扣这一关联,但影片里不直接讨论,而是借助不解而产生的陌生感来引发遐思,最后经由情节的纠葛和故事的推进使这一意蕴又慢慢浮出水面。
“粮食”意象在影片中若隐若现,而“火”的意象则在片中多次呈现。来自12个区的贡品们第一次亮相时驾驶的喷火战车,凯特尼斯在电视直播中被塑造成燃烧女孩的形象,竞技过程中凯特尼斯走到赛区边界时操纵者把她赶回中心地带布置的烈烈火球……“火”的意象多次在影片中出现,令人震撼。西方经典著作中也经常出现“火”的意象: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的生存而献身盗取的“生命之火”,《圣经·创世纪》中上帝焚烧所多罪恶之城的“死亡之火”,《圣经·利未记》中上帝降下的使拿答和亚比户遁入永恒之境的“灵魂的净化与升华之火”。在《饥饿游戏》中“火”也似乎呈现出了多重意象:喷火的战车点燃的是暴力血腥的“熊焰烈火”,燃烧的女孩绽放的是绝境中求生存的“希望之火”,滚滚火球肆虐的是极权泛滥的“死亡之火”。但是只要希望之火犹在,就会点燃拯救人类、惩罚罪恶的“燎原之火”。这样的设计不仅使得“火”的意象在与经典互文中带来了新生意蕴,也为《饥饿游戏》第二部《星火燎原》埋下了伏笔。
二、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元素
希腊神话是希腊文化的土壤,也是西方文化的珍贵宝藏,许多文学作品中的情节模式都借用了希腊神话的原型。《饥饿游戏》也糅入了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元素。不少人把《饥饿游戏》视为好莱坞版的《大逃杀》,而苏珊·柯林斯却表示故事更多是从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中找到了灵感的源头。
电影《饥饿游戏》虽然构建了一个未来时空,却巧妙地复古着永恒的史诗神话元素。帕纳姆总统斯诺之所以要举办“饥饿游戏”的节目,一方面是为了威慑、惩罚人民叛乱,另—方面也是为他死去的儿子报仇。凯特尼斯自愿代替妹妹参加饥饿游戏并最终赢得了游戏。影片中“贡品”及挑选贡品的“收获”仪式都来自古希腊神话。片中游戏开始时领取武器食物等用品的地方是“宙斯之角”,而“宙斯之角”是哺育宙斯的羊角一一满装花果,象征丰饶的羊角。影片中还有不少罗马符号,如帕纳姆国的都城凯匹特(capitol)字面解释是国会大厦或者朱庇特神庙,象征着权力的集中地,其建筑风格宛如罗马城,那里的上等公民都拥有罗马名字,参赛选手游行乘坐罗马式战车……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是电影更具用心之处。整部影片似乎是向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致敬的献礼之作。
三、现实隐喻
《饥饿游戏》在情节模式上复古未来,在叙事主题上直面现实,苏珊·柯林斯在架构未来的背后潜藏着浓浓的现实隐喻,影片中许多剧情都是现实浮光掠影的映射。
《饥饿游戏》中胜出的英雄形象不是拯救世界、拯救国家,而是拯救自己,苏珊·柯林斯这样的设计似乎是隐喻性地回应美国以世界警察自居海外出兵的战争观。影片自始至终弥漫着反战的气息。在收获仪式上,艾菲·特林奇在抽取贡品之前广场上播放的“黑暗时期”被毁灭的第十三区是一个满目疮痍、充满辐射影响的“无人区”,更像是一个核战争爆发后的死城的缩影,这样的战争场景使人联想到了残酷的历史记忆。而游戏开始前,电视节目主持人弗雷克曼播放的不断发生爆炸和街巷战的城市非常类似于若干年前伊拉克战争的电视转播画面。游戏过程中凯特尼斯不像其他选手那样主动杀戮,富有侵略性,更多的是在波诡云谲、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努力地保全自己,流露出抗拒杀戮战争的情绪,这一点在《饥饿游戏》第二部《星火燎原》和第三部《嘲笑鸟》中凯特尼斯对于战争的反思与困惑中更加清晰地体现出来。苏珊·柯林斯的反战情结和她儿童时期的家庭生活密不可分,她的父亲参加了旷日持久的越南战争,越战的阴霾一直笼罩着苏珊幼小的心灵,后来电视上伊拉克战争场景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和冲击,这些都为她作品里的反战思想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结语
电影《饥饿游戏》是设定在未来的生死游戏,而在情节模式上模仿史诗神话,在主题架构上映射社会现实,游走于历史、现实和未来之间,文化隐喻丰富,内涵寓意深刻。电影似乎给人类敲响了警钟,如果人类再继续“堕落”下去,《饥饿游戏》会不会就是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