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贺+张淑玲
电影《红高粱》1987年由著名导演张艺谋改编自作家莫言同名小说,1988年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大奖,在国际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影片以深刻的寓意化内容为叙事,借以张艺谋电影色彩手段的运用,成为了一部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上成就卓越的经典电影,也形成了那个时代人们的集体回忆。电影以第一视角的叙述方式,通过“我”回忆了我奶奶和我爷爷的一段往事,影片分别讲述了“我”奶奶被迫嫁给李大头,“我”爷爷抢占“我”奶奶,十八里坡的抗战三个叙事段落,赞美了人类原始生命力的奔放和生生不息,讴歌了中华民族可歌可泣的抵御外来侵略的个人牺牲精神。整个电影在人物形象的设置,电影空间环境的构筑,都折射了中国社会文明进化的一般进程。
一、从男性力量的演变折射中国社会文明进化历程
(一)李大头——中华封建文明的衰落与被“弃”
李大头是十八里坡酿酒作坊的老掌柜,将要迎娶影片中“我”奶奶。影片中李大头并未有真实的出现,李大头患有麻风病,年龄远远大于“我”奶奶九儿,他经营着—方的酿酒作坊。李大头作为十八里坡掌控酿酒作坊成为狭小空间之内无人侵犯的力量代表。导演赋予李大头的人物形象——年老衰落,患有麻风疾病;加上导演的风格化人物出场设置即未安排李大头出现在影片当中,导演以一种“疏远化”的视角,塑造了中国封建家长制下即将衰亡、毫无生命力、奄奄一息的旧世力量代表,他将面临着死亡,被另一种代表中国社会文明向前进步的男性力量代替,李大头被“弃”。
(二)余占鳌——中国农业文明巅峰的“回光返照”与被“讴”
余占鳌,是电影《红高粱》中的“我”爷爷,也是导演极力渲染和刻画的一种男性力量。余占鳌身上代表的是一种人类本能、原始的生命力量。影片当中经典的段落余占鳌“我”爷爷和“我”奶奶的野合一场戏,导演配上浑厚的鼓声,似乎是向整个中国封建社会对人性压抑的一种狂吼,出色的运动镜头的运用代表着一种生命的奔放和激情,余占鳌双漆跪在“我”奶奶身边,祭坛似的膜拜是导演对热烈生命的讴歌。余占鳌身上代表的是一种冲破原有、衰败落后制度的男性力量。充分展示了余占鳌这个男性力量超越了李大头,并逐步控制电影的力量倾向,使我们明显感受到了余占鳌男性力量代替了李大头衰败的男性力量,文明历史向前又进了一步。余占鳌代表的新生的富有活力与激情的生命力,结束了李大头的生命,“霸占”了“我”奶奶九儿,完成了一次“鸠占鹊巢”。
(三)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开启近代工业文明对农耕文明的冲击
日本帝国主义代表着近代工业文明的兴起,近代工业文明可以看做是一种带有强烈男性力量的角色图谱符号。影片中,日本帝国主义开启了对中国这一农业社会为主的社会形态的侵略,以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修筑公路为始,日本帝国主义让十八里坡的人们,对高粱地进行踏平,是对中国农业文明的破坏。面对着强大的帝国主义的坚枪利炮,以余占鳌为代表的农业社会文明的最高力量,也变得无奈与屈服。余占鳌男性力量也慢慢衰落下来,影片逐渐被工业文明的力量所掌控。
(四)以罗汉为中心的抗日团体——与工业文明的对抗中催生出的新生力量
以西方为首的近代工业文明,是农业文明向前发展的结果,近代工业文明国家的兴起与发展,也必然展开了对落后的农业社会文明的践踏。于是就有了电影中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叙事段落。近代工业文明国家对中国的侵略,给中国人民造成了严重的身心破坏,对中国社会的残酷镇压和疯狂残杀。电影中以罗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成员,积极的展开了同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同时以余占鳌为首的十八里坡酿酒作坊伙计也加入到了抗日的阵营。面对着强大的工业力量,中华民族的子孙自发的团结在一起,共同抵抗着外部强大力量的欺压。此时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抵抗工业文明的。电影《红高粱》就是讴歌了中华民族在面对国破家亡的时候,中华子孙不屈不挠同日本帝国主义作斗争的民族精神,是可歌可泣的。
从电影《红高粱》当中男性人物以及具有男性角色图谱符号的力量话语代表的演变,是中国社会文明一般进程的一次折射。李大头是中国封建文明即将衰落的代表,它满目苍夷、病入膏肓,导演运用一种“陌生化”“疏远化”的影像手段进行处理;余占鳌作为新生生命力的代表,力量是十分强大的,原始生命力的展现,渐渐成为摧毁旧的落后的社会制度,余占鳌随着李大头的死去慢慢的成为控制影片节奏的主导力量;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的到来,同时也是一种代表着工业文明更先进的生产力代表的到来,中国社会文明进程也随之来到了工业文明的建设时期。余占鳌为代表的农业文明也即将慢慢的走向衰落。
二、从典型空间环境的造型与空间视域转换折射中国社会文明进化历程
(一)土木质化地表、建筑与瓷陶器
土质化地表、建筑是中国传统农业文明时期形成的建筑样式的基本材质。电影《红高粱》的开端“抬轿子”的一场戏中,迎亲的路上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裸露的地表岩石,几个抬轿子的轿夫在路上折腾九儿。一种蛮荒的景观到处可见。漫天的黄沙飞舞配合着喜庆而富有节奏的唢呐,以及轿夫的戏词,血红色的轿子和一身红色的棉袄,在视觉和听觉上刺激着观众,带来了不灭的印象的记忆。十八里坡,这样的场景随处可见,土质化农业时代的房屋建筑,木质的门窗;余占鳌把“我”奶奶送到李大头的家里后余占鳌裸露着上半身站在拱形的土方建筑面前遥望九儿。姜文裸露的肌肉如同身边的拱形建筑一样,成为电影《红高粱》的典型空间造型,凸显了余占鳌男性力量的坚韧;三炮的牛肉铺,一种原始的野蛮的落后的气息迎面扑来,牛肉铺墙上悬挂着的牛头,伙计用斧头在劈开牛肉,都很典型的符合农业社会当中的生产方式。
(二)公路、枪、土炮
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的到来,红高粱的命运遭到了几千年来前所未有的改造,日本人修筑具有现代文明标志的公路,一群古老而又守护着土地的中国人,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威逼下踏平高粱地。这是在中国土地所从未经历过的改造,在电影《红高粱》当中第三股力量展示中,公路首先出场形成了影片末端的一个动力源。枪,同时也作为一种现代工业文明一种标志。面对这手无寸铁的中国公民,日本帝国主义可以残忍的用枪杀害中国人,中国传统社会中还是以刀、棍、棒、箭为主要武器。土炮可以说是以余占鳌为代表的力量群体的一次失败的尝试,土炮的使用也最终以不会使用导致误伤而告终。影片在余占鳌和伙计们,用手拿着土炮,慢镜头与声画对立的应用,激昂的赞美了中华子孙在面对侵略的到来所表现的英勇的牺牲精神。
(三)红高粱地——从空间视域的演变见证中国社会文明进化历程
高粱地,是电影《红高粱》故事发生的主要地点,同时也作为一个典型的空间视区域,以一个见证者的身份,默默无闻的见证着中国男权社会中男性力量的此消彼长以及在外来强大力量的入侵面前所表现的屈从和无奈。首先,红高粱是自己生长出来的。当迎亲的轿子来到了高粱地,一切可以发生或者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最终都发生了。有强盗埋没于此,专门坑杀抢夺过路之人,高粱地是邪恶的地方,是一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地方。这个时候红高粱是属于没落的封建、农业文明的。高粱地代表着一种腐朽的,衰落的,阴森的,封闭的空间视域。其次,余占鳌与“我”奶奶的野合一场戏,也自然而然是在高粱地里面发生的,生命在高粱地无所忌惮的得到延续,是催生新的生命力的场所,孕育着一个新生的力量。最后,红高粱地的被工业文明的改造,这恐怕是高粱地在中国土地生长的千百年来从来所没有遭受过的命运。红高粱被日本人威逼的中国百姓所踏平,踏平的不仅仅是红高粱而是千百年来中国农业文明首次受到的威胁。一个新的社会生产形式到来,一种旧的生命力即将面临着崩塌。红高粱被踏平,寓意十分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