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沐的特别礼物

黄宗跃

李小沐的一句话，立刻让我明白了他送我礼物的意图。

一切得从老班长转学说起。说实话，那时我已有了新班长人选——现任文娱委员的曹小凡同学。我把想法悄悄告诉了曹小凡，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最佳人选，希望你在以后的时间里以身作则，多为同学们排忧解难，以便获得大家的支持和拥戴。曹小凡使劲点点头。

可是就在第二天，李小沐悄悄告诉我，他想当班长！我一愣。问他，知道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被当选为班干部吗？李小沐想了想：知道，当选班干部的首要条件是做同学们的好榜样，可是我，有时做不到——小沐说着，脸上掠过一丝忧伤。我说，当然了，如果你肯努力改变自己，当班长也不是没有可能，例如你每天见到老师和同学都能亲切问好吗？小沐兴奋地点点头。那你能多与老师和同学交流吗？小沐微笑着说，我能，只要您让我当班长，您让我怎么改变都行！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啊，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小沐说声好，呵呵笑着跑走了。

过完教师节，新班长的任命已经到了无法再拖延的地步。那天，当我在同学们面前郑重地说出曹小凡的名字时，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小沐，他的头低在书桌上。

下课了，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李小沐。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南边靠墙角的位置上。我叫他，他抬起头，圆圆的脸蛋上竟然挂满了泪水。我说，曹小凡同学当选了新班长，你愿意像同学们一样祝贺他吗？小沐想了想，轻轻地点点头。我说，虽然你没有成功，但是你的进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看文娱委员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你再接再厉，担任这个职务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小沐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喜。怎么样？愿意再努力吗？小沐使劲点点头。

虽然和他进行了交流，但我还是担心这件事会成为小沐成长路上无法逾越的羁绊。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小沐用他的行动告诉了我，他每天依然微笑着向我问好，和同学们打招呼。课外，也常常听到他的欢声笑语。这让我很感动。虽然我明明清楚他并不是文娱委员的最佳人选，但我觉得，我应该满足他，不仅为了一个承诺，也为了满足孩子一个最美好的愿望。

转眼，中秋节到了。说实话，要不是饱受那份礼物的困扰，我肯定会过早地将这个消息在同学们面前宣布。那天，我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同学们温馨的小礼物。有一件礼物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一件绚丽多姿的珊瑚木雕。是李小沐送的，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老师，这是爸爸从外地带回来的，我可喜欢它了，现在送给您，祝节日快乐！

老师们立刻围上来，他们捧起木雕认真地把玩起来。这么漂亮，得花好几千块钱哩！还是从外地带回来的——

这么贵重，也不知家长怎么想……我决定将这只木雕还给小沐。

可是，小沐说什么也不答应——老师，您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啊！我找来小沐的家长，将木雕郑重地送到他手上。老师，这是小沐的意思，您就收下吧！我摇头说不。唉，小沐这孩子的脾气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只要是他认准了的理儿谁也拦不了，说实话，要是我拿回这件木雕，他要是跟我闹，我可受不了，这事，还得和他商量——

于是，我找来小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告诉他最好的礼物是自己的成绩，告诉他即使表达心意，一件手工小制作一张小卡片就成。可是无论我怎么说，小沐还是不依不饶。我看了看小沐的家长，他完全可以劝说小沐。是不是因为我在场，有些话儿不方便说出口？想到这里，我说，真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得出去一趟。

办公室外，他们看不到我，可他们的谈话我倒听得清清楚楚。还是听老师的话，把木雕带回去，你那么喜欢他，给自己留个纪念也好！小沐的家长语重心长。

你不懂！如果连这个机会都把握不了，我连文娱委员都选不上……我一愣：他送礼物和评选文娱委员有联系？

独自在校园里漫步，我的心情郁闷得很。虽然小沐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在那件珊瑚木雕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将这份礼物和班干部评选联系在一起——为了担任文娱委员的职务，他将自己最珍贵最心爱的礼物送给了我。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去。珊瑚木雕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发出绚丽的光。拿起木雕，我发现下面有一张小纸条：老师，真不知该怎样对您讲。孩子没有如愿当上班长，他告诉我，是因为教师节时，那个新当选的班长曾送了您心爱的礼物，而他什么也没有。他告诉我，他有机会当选文娱委员，但前提是，像新班长一样，送老师您一份心爱、贵重的礼物。我告诉他，事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那个同学当选新班长，和他曾经送您礼物没有丝毫联系，或者说这仅仅是一种巧合，而老师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可是他听不进去……我无法劝说他拿回那块珊瑚木雕，将它放在您这里，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您……我的胸口堵着一股长久无法发泄的悲伤。我想到教师节上，曹小凡同学送我的礼物：一只精美的笔筒，想到我在同学们面前宣布他担任班长的职务，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人将两者紧紧联系在一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也许，这是一种巧合，但这种巧合，我该如何对小沐说呢？或者我说了，他信吗？

我不能劝说小沐收回这件礼物，我也不能将它留在我那里，我将它带到教室里，我告诉同学们，珊瑚木雕很美，它是李小沐同学送给我们的礼物，就用它来装点我们美丽、可爱的教室吧！

李小沐是一周后在班级竞选中当选为文娱委员的。那天，当我在同学们面前庄重地宣布选举结果时，教室里掌声雷动。我在我的成长日志里认真写下一句话：绝不收学生的礼物！写完了，认真读一读，方感觉身轻如燕，如同完成重大任务一般。（作者单位：陕西省西乡县城北小学）

责任编辑 刘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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