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磊
近日听闻一件趣事:某重点学校因遭“数年一遇”的意外停电,教师们的课件、投影仪全部瘫痪,“一朝回到解放前”,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少数老教师,胸有丘壑,一支粉笔,一杯清茶,一堂妙语,羡煞众人!
相比常态,这样的“原始课”“回归课”的确不多了。以笔者听过的一堂课为例,教师共展示了35张PPT,2段视频和1张导学案,另外还用电脑模拟了1场实验,学生不得不匆忙地在视听、书写、对话、活动之间来回切换,课堂看似流光溢彩,众人也忙得不亦乐乎,但回过头来细想:有营养的成分太少,更多的是对课堂技术的追逐和崇拜。
课堂技术,是今日教学评价中的一个重要指标,尤其对公开课、竞赛课而言,简直到了“无技术,毋宁死”的地步,更别提在教师工作的考核绩效、评优评先中的刚性制约。我们对技术产生的依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从对“人”的信任,转移到对机器、数据、模式的信任。
到底是技术在为我们服务,还是我们在为技术服务?这一看似多余的“悖论”,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某种现实。课堂正朝向大容量、结构化、高速化、多媒介的工业逻辑发展。不少人自认为自己的课堂已经接轨国际,却忘记了杜威早在1916年就说的:“教育并不是一件关于‘告诉和被告知的事情,而是一个主动的和建设的过程。”
学生每日走马观花地穿行在海量的数据和信息中,也许会感叹其中的瑰丽,但学习负担却大大加重了:各式各样的公式、定理、试题、实验如潮水般涌来,原本牢靠的“惯性记忆”,失去了足够的抄写、诵读、体验、思考的支撑,而被结论式的记忆或流于表面的“科学精神”给挤出了课堂。技术的初衷是解放人,但实际的结果却是束缚人。
更为严重的是,在一个技术崇拜的课堂里,人的缺位越发明显。鲜有人意识到课堂技术在多元化地利用教学资源的同时,也在隐性地退化和窄化。它将原本丰富立体的自然世界、社会风情和人文艺术压缩到一种平面投影中,并为了追求所谓的“高效”而实行“定向过滤”。比如,选择性地呈现对教材结论、定理、知识有利的数据,过滤掉种种不利的数据和条件,从而降低了人的思维水平。没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深度,没有“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的耐性和定力,更不会甘以谦卑和敬畏之心,谈“钱学森之问”,谈探索创新,谈立德树人……
除了“树人”的缺失,还出现了不少教师不会上课的倾向。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长时间沉淀下来的课件、视频等俯拾皆是,教师随便组合便可拼成一堂课。传统的个性化备课,包括自己研究、组合甚至设计教材,命题出题等等,在流水线的“单元模式”、批量化的课件前,都被“低效”二字打败。但我们不知道的是,“无用之用,方成大用”,恰恰是这种带有个人体验痕迹的“低效”,才是最宝贵的。我们在自诩科技昌明的时代,在享受便利和效率的同时,却被科技悄悄地“无痛截肢”,渐渐丢失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教师不该像训练有素的搬运工和监工,而应该是一个带有思想启蒙意味的引导者。“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我们并非固步自封地否定和排斥课堂技术,毕竟它是时代发展的趋势和进步的产物,但我们不可迷信技术,需要警惕崇拜技术的倾向。 “君子务本,本生而道立”,课堂的根本,永远在灵动、个性的“人”身上。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通市金沙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