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档案见证中美共同抗日

孙瑾 刘艳慧

中国与美国，一个是有着千百年历史积淀，辉煌过、屈辱过，如今正阔步走上复兴之路的东方大国；一个是在北美新大陆奋力建设，艰难过、拼搏过，仅用百年便迅速崛起的世界超级大国。多少年来，中美两国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有分歧，更有友谊。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美国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随后，美国正式加入世界反法西斯阵营，对日宣战。为了打败共同的敌人，中美两国协同作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中国战场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美国远东作战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同时，美国对中国的大规模援助有力推动了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促进了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抗日战争美国援华的历史是一段值得纪念的中美友好历史！

在这段历史中，珍藏着中美两国人民的美好情感和深厚友谊，其中，“飞虎队”的故事无疑最为动人。他们是活跃在中国空中战场上的“飞老虎”，是让日军闻风丧胆的“鲨鱼头”。正是他们对世界和平的不懈追求，对民族侵略的正义仇视，让他们毅然放弃了安逸无忧的生活，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他们不畏艰难，真诚协助中国军民共同抗击日军。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被公认的“死亡航线”——援华空运“驼峰航线”上一去不返，生命定格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这些勇敢的美国热血青年用他们的坚毅和果敢，用他们的热血和生命在中国写下了人生最精彩的一笔，他们是中国人民心中永远的英雄。

从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到美国陆军第十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从美国驻华航空特遣队，到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队，无论组织机构如何调整，“飞虎队”这个中国人民对美国援华航空队的爱称一直没有变。“飞虎队”在援华抗日期间给日军沉重打击，共击落日机2500架，击沉或重创日本军舰44艘、100吨以下的内河船只13000艘，击毙日军官兵66000余名。然而，“飞虎队”也为此作出了巨大牺牲。战后，据美国官方统计，仅在“驼峰航线”上，美国就损失运输机563架，牺牲飞行员和机组人员近两千人。

中国人民永远感谢美国人民给予的无私援助。与此同时，对于援华作战的国际友人，特别是那些战斗在蓝天的空中勇士们，当他们面临危难之时，也总能得到中国军民的无私救援。原美国空军博物馆馆长查尔斯·米特卡尔夫说：“中国人民为了救助美国飞行员付出了巨大代价，25万勇敢的中国军民为此被日本人杀害。在B-25迫降的那些地区，对美国飞行员的营救凸显出伟大的爱。”中美两国人民在战争中以血肉和生命凝成的友谊永不褪色。

飞虎英雄，舍生取义

1942年12月26日，日军12架轰炸机从广州方向起飞，袭击云南祥云镇附近的美国驻华航空特遣队基地。当日军轰炸机飞抵机场上空时，发现地面停放着一排战斗机便开始投弹，机场停机坪顿时火光冲天。八架P-40战斗机冲向敌轰炸机群，空战非常激烈。飞行员罗伯特·H·莫尼中尉率先击落一架敌机。当他退出攻击，准备重新加入编队时，一架“零”式战斗机凶猛的向他冲了过来，莫尼勇敢地直面应对，毅然决然撞向敌机，敌机左翼被撞断坠毁。

然而，莫尼驾驶的战斗机也被撞伤，起火，失控，并向祥云县城急速坠落。千钧一发之际，莫尼想到，如果飞机坠落在城内，将会对城内百姓造成不可想象的毁灭性的伤害，还可能殃及云南驿机场。于是，莫尼拼命拉紧操纵杆，顽强地驾驶战机飞离祥云城，来到一片空旷地区上空。然而，由于飞机急剧下降，他错过了跳伞最低高度，降落伞没有完全打开，莫尼重重地摔在地上。大风吹起降落伞，又将莫尼拖拉了几百米。血肉模糊的莫尼被送到手术台，由于伤势过重不幸牺牲，年仅22岁。

祥云人民为了永远纪念莫尼中尉，自发捐款捐物，为他建了一座纪念标。在莫尼的家乡美国北堪萨斯，人们也为他建立了纪念标。就这样，中国和美国的两座小城——祥云和北堪萨斯，因为莫尼中尉被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他永远活在两城人民的心中。

抗日军民，情深义重

抗战期间，在执行战斗或训练任务时，大量美国飞行员因各种意外情况被迫跳伞逃生或紧急迫降，他们大多得到了中国军民的营救。时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的聂荣臻曾对美军观察组成员说：“你们的人降落在离开铁路5公里到10公里的地方就安全了，只要说清是美国人，会得到保护的。”然而，由于战争年代的条件限制，很多资料都散失了，到底有多少美国飞行员被成功营救已无从统计，但可以肯定的是，参与营救的中国军民，尤其是自发参与救援的中国农民，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以一种无私的博大的人道主义精神，演绎出了一幕幕催人泪下、气壮山河、情义绵长的感人诗篇。

解放军档案馆珍藏的一份1944年10月17日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关于救护飞行员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充分说明了这一点。《通知》明确要求我军民切实救护降落在根据地附近的飞行员，保护飞机的安全与完整。原文如下：

“目前盟国飞机不断在华北各地活动，飞机因战斗受损降落，兹对盟机及飞行员的救护工作提出以下指示：

一、盟机因战斗受损降落我地区对其驾驶人员及飞机，各地应切实进行救护并保护其安全与完整，并立即报告直属上级。

二、飞机人员如有伤病，该区负责机关部队应妥为治疗优待并予以亲切的安慰。

三、关于盟机当时降落具体情形，除逐级报告各该上级外，应严守秘密绝禁对外宣露。

四、盟机降落如遇敌情或被敌侦知，企图追寻我部队或民兵应视同战斗任务负有掩护之责。

五、另关于敌机及飞行员如被击落我地区时，亦应负责救护并迅速报告上级处理，但须注意监视防其逃脱与自杀。

以上各节系目前我敌后部队驻防任务之一，同时为民兵战斗任务之一，系切遵照执行为要。”

《通知》被要求发放到区队、支队甚至小队，可见，我军民把营救美国飞行员，保护飞机作为重要的战斗任务。一直在中国指挥美国飞行员空中作战的陈纳德将军在回忆录中深情地说：“今天仍有数百名活着的美国飞行员的生命，是那些帮助过他们的中国农民、游击队员和军人赐予的。他们冒着自己被杀，甚至自己的家族、邻居被株连的危险，把美国飞行员带到安全地带。”

1944年8月20日晚8点左右，美国第十四航空队一架B-29型轰炸机，在完成轰炸日本九州岛任务后返航途中，因引擎故障，飞机失控，坠落在华中抗日民主根据地边缘区域——江苏省建阳县六区夹晏乡金桥村（今建湖县建阳镇金桥村）晏荡沟以西的稻田里。人们听到巨响，看到飞机坠落，估计一定是盟军飞机失事，随即奔赴现场，展开救援。在确认飞机内没有盟军战友后，民兵班拉起了警戒，将坠机保护了起来，同时，向驻守当地的新四军三师报告。时任新四军第三师副师长张爱萍得知情况后，立即命令三师七旅二十一团团长王良太带队协助民兵保护坠机，绝不能让日军抢走飞机上的一个零件。王良太率领二营六连80多名战士，以急行军的速度，冒雨赶赴飞机坠落地，与100多名日伪军展开了一场坠机争夺战！敌我双方在对峙了4个多小时后，日伪军终于被击退，慌忙撤离。在这场坠机保卫战中，六连机枪班班长李绍义和战士周仲昆、朱长林、朱良等4位同志，光荣殉国，10多人负伤。

飞机是保住了，可飞行员呢？张爱萍分析，这架轰炸机可能是因为自身故障坠落的，飞行员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地区。他要求所属各部、各县，要注意搜救美军飞行员，一经发现，尽快送到师部。

在建阳县二区万丰乡地域，我军民成功救护了5名机组人员：大队长萨沃埃中校、领航员奥布赖斯上尉、飞行机械师特尔马克中尉、副驾驶员卢茨中尉及中心火力控制炮手布伦迪奇上士。他们整个机组共有12人，其余7人分别降落到海中和敌占区，均遭遇不幸。获救的5名美军飞行员被送到三师师部。尽管是刚刚开辟的抗日根据地，物资匮乏，张爱萍还是想方设法安排部属为美国朋友布置了卧室、浴室、餐室和会客室，并请在新四军工作的奥地利医学博士罗生特为他们检查了身体。

张爱萍对他们说：“你们不远万里到中国来参加抗日战争，我们中国人民、中国军队感谢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宾至如归，希望你们在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5名飞行员无不为之感动。萨沃埃中校代表他的几个战友连连致谢，并十分虔诚地把一面16开纸大小的美国国旗平展在前胸。意思是说：“你们的盛情，不仅我们感谢，我们美国政府也感谢！”

在新四军为美国飞行员举办的欢迎晚会上，萨沃埃中校无比感激地说：“是贵国军民给了我们5人第二次生命。我们衷心感谢你们，我国政府和人民也会十分感激你们的可贵行动！”

经多方联系，上级决定把这些美国友人送往美国陆军第十四航空大队在成都附近的前进基地。由三师先送到新四军军部，再由军部送到二师、七师，一站一站接力相送。这5位飞行员在三师住了7天，他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与这里的军民告别。萨沃埃中校说：“这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7天，最难忘的7天，也是我们对中国朋友了解最深的7天。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真诚最可信赖的朋友。”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已经过去近70年了。中国军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抗战，以3500万人的生命和鲜血，换来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亲身经历了这场战争的人们，如今无不霜染双鬓，但那残酷艰辛的战争情景，那共同抗敌的战友情谊，至今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中国军民将永远珍视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