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说文解字》所体现的土地崇拜

摘 要：汉字作为一个符号系统，信息系统，不仅具有它自身的文化意义，还同时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它所记载的文化。《说文解字》是我国第一部字典，本文从《说文解字》中字的形义着手，揭示古人对土地的崇拜。

关键词：《说文解字》；土地；崇拜

作者简介：罗小娟（1982.1-），女，硕士研究生，重庆财经职业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人文教育、汉语言文字学。

[中图分类号]：H1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5--02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在汉语言文字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人们对《说文》研究的逐步加深，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起，学者就逐渐意识到《说文》中还蕴含着十分丰富的文化资料。在本文中，笔者就《说文》中所体现出的古人对土地的崇拜进行阐述。

一、土地崇拜产生的渊源

从人类诞生开始，土地在人类的生存发展过程中就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一方面，土地为人类以及其他各种生物的生存发展提供了空间场所和物质条件。在世界各国的创人神话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神用泥土创造了人，如上帝用泥土造了世界上的第一个人—亚当；女娲赋予泥土灵气，用泥土甩出一个个生命来。于是人们十分尊崇土地，认为土地具有无穷的神力，孕育了世间万物。在人们的思想中对土地是由衷的感谢和依恋，把土地认为是万物之母。

另一方面，由大地带来的灾难也十分的恐怖，“慈母”变“恶魔”，在转瞬间使世界发生毁灭性的变化。于是人类认为在冥冥之中，土地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控制着人类世界，而人类是无法驾驭这种力量的。于是对土地产生了敬畏之情，想方设法地与之修好，进而企图得到这一神秘力量的佑护。因而，一系列的崇拜土地的活动就开展开来，成为人类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说文》反映的土地崇拜

1.崇高無上的土地神——“土”、“社”与“祇”

1.1《说文﹒土部》：“土，地之吐生万物者也。“二”象地之下、地之中，物出形也。”由于时代和古文字的限制，许慎只是依据小篆的形体对”土“字的本义加以说解，未能体现出“土”的造字本义。“土”的甲骨文象地面有土块状，其土块，甲骨文为廓空线条，金文则为块面结构。从字的构形来看，“土的早期古文算最简单明快的字形之一”[1]可是历来对“土”的造字本义却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其中认为“土”是社之初文的说法甚确。原因有二：其一，从“土”字的甲骨文构形来看——其上面部分表示的是土堆；下面的直线象征广袤的地平线，可以窥见“社”兴起的缘由。由于古代祭祀土地的活动繁多，而且土地广袤无垠，人们无法各地都亲自祭拜，于是累土成堆作为土地的代表，也就成了他们祭祀的对象。

由于祭祀土地活动的愈加繁多，仪式的严谨化和多样化，人们为了使“土”能更准确地表达意义，就在它的旁边加上了表祭祀符号——“示”。

1.2身兼数职的“社”

首先，“社”作为土地神专有名称，《说文·土部》：“社，地主也。古人还将现实生活中德高望重的人认为是土地神。《春秋》传曰：“共工之子句龙为社神。”在这里，人们为土地神人间找了一个人来作为他的形象代表，这就是句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后土。《礼记·祭法》曰：“历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之伯九州岛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岛，故祀以为社。” 《国语·鲁语上》：“ 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 ，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 韦昭注：“社，后土之神也。”

“社“不仅是土地神的专有名称，同时也是“神地之道”[2]。土地孕育万物，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过程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故而人类对其充满了感激与敬畏之情，为了报答土地神的无私奉献也为了从土地神那里获得更多利的物质，人们采用各种仪式来感谢她。

1.3除了“社”为土地神的专称外，古代还有一个土地神的专名。

《说文.示部》：“祇，地祇，提出万物者也。”它与“社”都共同指代土地神，都是反映古人对生养万物的土地的崇拜的标志。

汉扬雄《甘泉赋》：“集虖礼神之囿，登乎颂祇之堂。” 颜师古 注：“地神曰祇。”

晋杨泉《物理论》：“地者底也，底之言着也，阴体下着也。其神曰祇，祇，成也，育生万物备成也。”

1.4“坤”与“申”

人类是由土地孕育产生的，那这位伟大的母亲又是怎样产生的呢？在中国的创世神话中，古人认为在世界形成之前，天地一片混沌。后经盘古的大斧一挥，就“元气初分，清轻阳为天，重浊阴为地”[3]天地形成后，有圣人伏羲兴起，他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取天地之德为卦，名为乾坤。干为阳，代表天；坤为阴，代表地。故《说文解字·土部》释坤云：“坤，地也。《易》之卦也。从土﹑申。土位在申也。”《周易.说卦》道：“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 《文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汩硙硙以璀璨，赫燡燡而爥坤。” 李善 注：“爥坤，光照下土。”因“坤”从“申”， 而“申，神也。”[4]《说文·示部》：“神，天道，引出万物者也。汉刘向 《说苑·修文》：“神者，天地之本，而为万物之始。”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古人对神的认识就是能够创造和养育万物。而“土”正如《周易· 干传》中所说“德合无疆，含弘万物”，也能吐生万物者，故“土”与”神”的定义实质是一样的，都是具有神奇的创造能力和无私的奉献精神，所以“土”也属于神的范畴。

1.5“地”

许慎曰：“ 地，元气初分，轻清阳为天，重浊阴为地。万物所陈也。”[5]从六书的角度看，许慎将“地”归入形声字之流，愚以为这种说法还有待商榷。《说文·乁部 》：“ 也，女阴也。象形。”“也”的甲骨文为象形字，其形状绝类女性特有的生殖系统，这从一方面也反映了古代人类对人体结构的精确认识。大地孕育万物，具有非凡的繁衍，创造能力。它的这一功能与能繁衍子孙后代的女性相同。故古人在造字的时候将代表女性生殖器官的“也”字作为了“地”的组成部分，与“土”共同来表示万物所出，万物所陈的大地。《段注》：“坤道成女，玄牝之门为天地根，故其字从也。”[6]所以，“也”字也是“地”意义的组成部分，反映了人们将大地视同为母亲的感激之情，而“地”字的归类应该是形声兼会意字。

2.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垓”、“封”与 “壐”

由于土地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一切必需的物质条件，她让人类创造了光辉的文明和不计其数的财富。因此，在人们的思想里，土地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

《说文·土部》：“垓，兼垓八级地也。从土亥声。《国语》曰：天子居九垓之田。”

古人认为大地由九州岛组成，“九垓”则为九州岛之极数也。能拥有九垓之地的人当然有不同凡响的权力和地位，具有了土地赋予的权力与财富的人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天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7]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就需要人来帮他管理。于是，天子分封而治。《说文·土部》：“封，爵诸侯之土也。”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8]拥有了一定的土地，臣子就拥有了相应的权力和财富，也拥有了实施自己权力的各种对象。 “公候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就很好地体现了分管土地的多少就决定了臣子权力的大小，

土地作为权力的象征，在“ 壐”字中得到了体现。《说文·土部》：“ 壐，王者印也。所以主土。从土尔声。”籀文的“壐”字才从玉，为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璽”。 段注曰：“盖周人已刻玉为之，曰籀从玉，则知从土者古文也。” 古代璽印的材料有金、银、铜、铁、玉、陶、石、琥珀、琉璃、骨角、竹木等。但从段玉裁的注釋中，我们了解到从土的“ 壐”才最能体现造字本义。有如此之多的制作原料，为何“ 壐”就从“土”呢？这只能说明古人将土地看作是权力与财富的源泉，有了土地就有了权力与财富。

注释：

[1]康殷.《古文字形发微》，北京出版社，1990年，第588页.

[2]《礼记.郊特牲》，中华书局，1980年，第1332页.

[3]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土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682页.

[4]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申部》，前引书， 第746页.

[5]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申部》，前引书， 第746页.

[6]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土部》，前引书，第682页.

[7]《诗经.小雅.北山》，中华书局，1980年，第463页.

[8]《诗经.小雅.北山》，中华书局，1980年，第463页.

参考文献：

[1]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

[2]阮元.十三经注疏[M].中华书局，1980.

[3]康殷.古文字形发微[M].北京出版社1990年.

[4]雷汉卿.《说文》“示部”字与神灵祭祀考[M].巴蜀书社2000年.

[5]王慎行.古文字与殷周文明[M].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