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峤
摘 要:本文从史料学角度入手,对《遗山文集》与《归潜志》两书中所记载的金代人物小传、对金代事物的评论、诗歌的史料价值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在人物传记方面,《归潜志》所记载人数多,但是多为汉族文人,即使非为汉族文人,其入选也是因为其文学素养较高,故身份重复较多;《遗山文集》中人物数量略少,但是身份多样,在宗教人士、女性、由金入元官员等三方面远远超过《归潜志》,其史料价值更大。在对金代事物的评论和诗歌两方面,《遗山文集》涉及到金代历史的各个方面,丰富程度较《归潜志》更大。故《遗山文集》史料价值超过《归潜志》。
关键词:《遗山文集》;《归潜志》;史料;传记;诗歌
中图分类号:K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3-0016-04
《遗山文集》是金、元之交文学家元好问的作品集。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他生于金章宗明昌元年(1190),卒于蒙古宪宗八年(1257),是我国古代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他以记录金朝史为己任,认为“国亡史作,己所当任”[1]。《遗山文集》是在元好问故去五年后,由严忠杰结集、张德辉类次而成的作品。全书共分四十卷,其内容主要分为诗和文两大部分,其中诗歌有十四卷,各类文章二十六卷,包含了关于金朝政治、军事、文化、宗教、民俗等方面的丰富史料,堪称一部完整的晚金史[2]。
《归潜志》是出自金末元初人刘祁之手的笔记体资料札记。刘祁,字京叔,号神川遯士,浑源(今山西大同市)人。“为太学生,甚有文名。值金末丧乱,作《归潜志》以纪金事,修《金史》多采用焉。”[3]清代四库馆臣经过研究认为,“壬辰之变,祁在汴京,目击事状,记载胥得其实,故《金史》本传称祁此《志》于金末之事多有足征。”[4]《归潜志》全书共分十四卷,除第十四卷记载的是他人赠与作者的诗歌外,其他十三卷均为刘祁亲作。前六卷为文人小传,第七到十三卷则为作者对当时文人轶事、政治形势等的记述与评论。
上述两书对金朝历史而言价值极大,本文从史料学角度出发,对两书中所记载的人物传记、对历史事物的评价、诗歌及其他事实三个方面进行对比研究,以求对金代史料有更全面的认识。
一、两书人物传记比较研究
《遗山文集》和《归潜志》中都以不同的形式保留了大量的人物传记,其中《遗山文集》中有87人的墓志,而《归潜志》中以小传的形式记载了123人的事迹。元好问与刘祁的记载既有相同点又有不同之处。
相同点是两人的目的非常明确,都旗帜鲜明地说明著文的目的是为了记载当时人当时事。如元好问在为金朝吏部尚书张公理作碑志时就认为,“史笔散亡,故老垂尽。不著之金石以示永久,后世征废兴、论成败,殆将有秦无人之叹,窃为宗国羞之。是以慨然论次之而不敢辞。”[5]将“故老”之事刻于石碑,目的是垂范后世。
刘祁则在《归潜志·序》中写道:“独念昔所与交游,皆一代伟人,人虽物故,其言论、谈笑,想之犹在目。且其所闻所见可以劝诫规鉴者,不可使湮没无传,因暇日记忆,随得随书。”[6]将作者曾经与之交游之人的言行、议论记录下来,以规劝后来者。
二、两人文中所记内容,均有可靠来源
元好问所撰写碑志文的内容来源有四类:第一,为元氏本人的亲属撰写碑文。如族祖元滋新,“殁而不书,族党之过。乃追为之铭。呜呼!此先君子之志,吾敏之兄欲成之而不及者也。”[7]第二,为师友作墓志铭。如元氏好友刘景玄,刘景玄死后,其母对元好问说:“‘吾儿有当世志,今郁郁以死矣!子与之游,最为知己,当为作铭,无使埋没也。好问泣且拜曰:‘铭吾兄者,莫好问为宜。乃作铭。”[8]第三,为元氏平素景仰之人做墓志铭。如同乡聂元吉,“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虽与之同乡里,年相若,仕相及,而交未尝合也。今元吉已矣,予惜其有志于世,世亦望焉,而卒之无所就也,乃为之铭以哀之。”[9]第四,为受好友请托且有可靠信息来源之人作墓志铭。如僧人法云,“刘邓州光父,师乡曲也,知师为详,托予铭其墓。予以刘为不妄许可者,乃为之铭。”[10]从以上四例中,我们可以看出元好问所撰写的碑文并非空穴来风,均是有所依据。
刘祁在文中所记载之事都是亲见亲闻之事,他在《归潜志·录大梁事》的结尾写道:“嗟乎,此生何属亲见国亡?至于惊怖、劳苦万状不可数,乃因暇日,记忆旧事,漫记于编。若夫所传不真及不见不闻者,皆不敢录。”[11]由此可知,对于不是亲见亲闻之事,以及传说失真之事,作者“皆不敢录”。
两人所记均为亲戚、师友之事,故文中避讳之处亦在所难免。如元好问为赵秉文做墓志时,对由其引起的明昌党狱只字不提[12]。再如刘祁在撰写为崔立立功德碑之事时,把责任全部推到元好问头上[13]。
不同点有:首先,两书所记人物数量不同,族属种类有区别。《遗山文集》中所记人物数量虽然比《归潜志》少,但是族属更多样。现列表如下:
从上表我们可以看出,《归潜志》中所记载的人物比《遗山文集》多了46人,但是从人物族属数量看,《遗山文集》较《归潜志》多了回鹘和乌惹,保存了较为多样的民族史资料,对后来研究金代民族的学者而言,价值更大。
其次,从两书中所记人物的身份来看,二者差别更为明显。《归潜志》中所记人物均为有金一朝文学素养较高之人,所记述的事迹多为文人轶事。而《遗山文集》中所记则包罗万象,不仅有金朝人士,还有投降元朝并建功立业之人。现用表格将两书所记人物身份列出:
从所列表格中的数据我们可以看出,《归潜志》中所记载的两位皇帝是《遗山文集》中没有的,为我们保存了金代皇帝在文化成就方面的史料。而且在《归潜志》中,官员和布衣文人的人数为116人,占总人数的94%强,远远超过《遗山文集》中的相关记载,为后人提供了金代官员和布衣文人较多的文化方面的史料。但是其他几个方面,《遗山文集》的记载则更为丰富。在宗教人士方面,《归潜志》中仅有2人,且均为佛教徒[14]。《遗山文集》中则有12人,其中佛教徒4人,道教徒6人,全真教徒2人,为后世学者较为完整地保存了金朝时期宗教方面的相关史料[15]。在女性史料方面,《归潜志》中记载了1人,为金末被蒙古兵俘虏,不屈而死的符宝李氏[16]。《遗山文集》中则记载了4人,分别为元好问之女、金监察御史聂元吉之女、金户部员外郎李献甫之母及枢密院判官白华之母,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更多金代女性的记载[17]。在元朝官方面,《归潜志》中没有记载,《遗山文集》中记载了13人,故《遗山文集》不仅保存了大量的金代史料,还保存了元朝开国时期的宝贵史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