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
1962年5月,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的刘亚楼(1910-1965)去福州军区空军检查工作,途经杭州时,住在丁家山空军疗养院。当晚,疗养院俱乐部放映电影,工作人员按照惯例在俱乐部正中间位置摆上了沙发。
开映前,刘亚楼走进俱乐部,看到这个场面,他问:“怎么把中间的椅子撤掉了?”院长解释说:“这不是专给司令员准备的,哪位首长来这里都是这样。”刘亚楼说:“不管谁来坐过,我是不坐的。同志哥,这叫‘整首长,叫我们出‘洋相,把我们拿出来‘示众。好心办坏事啊!”
院长站在那时,一时不知所措。刘亚楼踱了几步,说:“若是真正关心我,就把沙发撤掉,把椅子摆上,让我和群众坐在一起看电影吧!”
从此,丁家山空军疗养院俱乐部放电影时,再没有出现过摆沙发的现象。刘亚楼对院领导说:“不论职务多高,都必须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不居功,不特殊,平等待人,这是党的群众观点的表现和伟大力量所在。”
有一年,刘亚楼奉命偕同大将许光达(1908-1969,湖南长沙人,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第一任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大将军衔)率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代表团访问苏联。访苏期间,刘亚楼看到了苏联国内的各种变化,感慨万千。访问结束归来后,便不顾鞍马劳顿,意欲为空军机关做访苏见闻和国际形势报告。
以往司令员做报告,都是先高级干部后普通干部,有时战士和职工也参加,但刘亚楼这次却想掉个个儿,先给战士和职工传达。管理局接到通知后,便按照司令员的意图,用有线广播通知了下去,时间是当晚7点,地点在司令部大会议室。
政治部间接地得到消息后,觉得这么重要的报告高级干部们应当去听,于是在未请示刘亚楼的情况下,电话通知到每一位大校以上军官的家里,要他们立即去听报告。
时针刚指向7点,刘亚楼同往常一样,身着便服,随身夹了个笔记本,准时走进会场。
同往常一样,他没有先落座,而是习惯性地环视了一下会场。但这一环视不要紧,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原来,他发现前几排都坐满了大校以上的军官,而他今天主要邀请的对象——战士和职工们,却被挤到了后排,许多人甚至没有座位,只好倚着墙根站着。
刘亚楼越看越火,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时,坐在最前排的将、校们首先注意到了司令员面部表情的变化,根据经验判断,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但谁也猜不透到底因为什么。
不出将校们所料,刘司令员果然开口如炸雷,他抡起一条胳膊,伸出食指指着将、校们厉声质问:“嗯?——是谁叫你们来的?啊?——是哪个请你们来的?”
将、校们面面相觑,如坠雾里云中,谁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政治部的一名负责人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报告司令员,是我们政治部通知大家来的。”然后赶紧解释报告如何如何重要、高级干部们先听一步如何如何必要等等。
刘亚楼打断他,说道:“我对你们讲过多少次,我的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掺水分,今天说请战士职工就是战士职工,哪个叫你们自作主张,自作多情扩大到高级干部们,啊?你们自己回头看一看,像什么话嘛!就这么大点一个场子,你们一个一个大校、少将都把座位占下了,那么多战士职工往哪里坐?今天的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按军规从事。现在,我命令你们都站起来,向后转,目标,通通回家去!”说着,用手臂由里向外挥,那意思分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亚楼的命令一下,将、校们都合起了笔记本,纷纷站起来,一声不响地低着头从战士职工当中鱼贯而出。这时全场鸦雀无声,直至最后一位大校走出会场,会场内突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那掌声鼓了很久很久。
扩音器里传来刘司令员洪亮的声音:“战士职工同志们,你们好!现在由我给大家做一次访苏归来话形势的报告!”